第30節224鬼也辛苦
天氣很好,早晚的風很涼很涼。
快入冬了,山野斂起溫情露出肅殺的面孔來。這一季的江水很溫和,不緊不慢地從遠方流來,向遠方流去。江里是另一片天空,那是晴空下的倒影——天上有白雲,江里就白帆點點,天上有星星,江里就有粒粒閃爍的珍珠。
藍天下瑟瑟的野草,變成了灌木叢的杜鵑,在秋風中拼湊成一幅蒼涼的油畫來。小木屋失去了生命之綠的陪襯,也變得模糊起來。入目的盡是枯黃的野草、灌木,劃棵火柴山野就會雄雄燃燒。這景象讓雷鳴很憂慮——防火的責任重大呀,干什麼都不容易。看來植樹造林既是種福,也是種禍呀,無論是福是禍,都少不了要吃苦的。
人為什麼就有那麼多吃不完的苦啊?他感慨著搖了搖頭。星空燦爛,深邃幽遠,閃爍的群星啟迪他想起一個故事來。
故事說的是一個年輕人感到人生太苦了,勞累之余常常感慨。唉!還不如死了的好。父親听了,罵他懶人想死,懶狗搶屎。爺爺听了只問他是不是真的想死?他說死了就不用那麼辛苦了。爺爺說那也不一定,要想知道死了苦不苦,你得去墳旮旯裝死,要是你听見那些死鬼真的很幸福,那你就去死吧。
他听了爺爺的話,就真去墳旮旯裝死去了。
墳地里陰森潮濕恐怖,他根本睡不著,躺到半夜,听見幾邊的鬼都嘰嘰呱呱的叫著回來了。嚇得他大氣不敢喘。只听見一個鬼喘著嘿 嘿 的粗氣來到墳邊,這鬼是個害哮喘病的鬼,又听見「 」的一聲響,他感覺這是鬼把肩上挑的柴擔丟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這時他才明白,其實人死後做了鬼也是很辛苦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死呢?從此他再也不說死的事了。
唉!再苦也得活著啊。
雷鳴真的感到很辛苦了——酒廠方面,收拐棗的事迫在眉睫,這關系到明年一年的生產;地里的杉樹苗必須在春節前移栽完畢,這關系到今後三十年的經營;感情上他欲罷不能,越陷越深,生了的已有三個,沒生的肚子漸漸大起來。
情未了,何時了?不知道。
仇未報,何時報?時不到。
去年小木屋蓋好,他在給父親做牌位的時候就決定親自動手,只是為防萬一,他才作了另一番安排——意欲把他的身前身後事托付給她——他心靈深處深深敬著那尊神。相信他萬一有不測的一天,她會根據他意願挑起他留下的重擔,帶領兩個女人管好一切。
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他痛苦是他知道自己有錯,他曾深刻地反省過自己。歸結起來,所有的錯都是「背叛」二字,所有的痛苦也來源于這兩個字——違反校規考不上大學,背叛愛情失去了最心愛的姑娘,背叛宗教失去了祖傳的衣缽,背叛老板失去了父親。背叛的代價是痛苦和悔恨,悔恨要他對父親的慘死負責,他把復仇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他雖然受了十二年的教育,但他是在東溝那個環境里長大的。東溝人認為報仇是很正當的事。有仇不報的豁達,東溝人認為是沒有血性,沒有卵子。沒有血性就是慫包,沒有卵子不就成太監了?太監哪配有女人?父仇一拖就是一年多,他簡直懷疑他都要變成太監了。為證明自己是不是太監,他變得放縱起來。林潔的申吟讓他欣喜,令他**,並逐漸贊同了她的說法。
「過一天算一天,要過就過出質量來。」
林潔不能踫了還有岑惠,男人的胡子多,據說是荷爾蒙豐富的表現。他早就胡子稂蒼了,也不知是荷爾蒙過剩,還是真像土匪,抑或是土匪的荷爾蒙原本就過剩。他那鋼針似的胡子須越來越蒼勁,目光越來越深沉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