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第十四章花柳街有個杜寒娘
第十四章
「唐人尚文好狎」，說的是唐朝人閑著沒事兒干，就喜歡鼓搗鼓搗文字，玩弄玩弄妓女。唐代的官吏，上自一品大員，下至九品小官，左自文人騷客，右至里巷百姓，幾乎人人愛干的事兒，就是到妓院狎妓。白居易和元稹狎妓就很有名。二人還一邊玩弄女人一邊寫詩交流心得，人稱「元白兩大騷」。白居易曾經帶著十多個妙齡女郎登船游太湖，五日五夜不上岸，縱情婬樂，弄得魚鱉也睡不好覺。然後白居易還對元稹詳述細節，最後洋洋得意說︰「羨慕我吧你，比不過我了吧你。」元、白二人由于交流心得而建立了深厚感情，發展到後來也交換妓女玩。有一次，元稹說︰「老白，別光自己玩呀，給兄弟也弄一個耍耍唄。」當時白居易在杭州當官，就在杭州妓女中挑了一個出類拔萃的送給元稹。這個妓女叫商玲，元稹把商玲帶到越州，揉搓玩弄了一個多月才歸還。白居易問商玲︰「老元這人怎麼樣？」商玲激憤道︰「真禽獸也。」
唐代狎妓之風盛行，對社會生活的許多方面都產生了影響。例如唐詩。《全唐詩》將近五萬首中，有關妓女和直接為妓女所作的就達兩千多首，可見妓女對唐詩的推動作用不容小覷。唐朝妓院就是達官貴人、文人騷客的文化娛樂中心。那時的妓女很多受過教化，不光會嘿咻，還精通音律和詩畫。很多騷客們把寫好的詩詞拿到妓院，歌妓們古箏一扒拉，朱唇一哼哈，就算是發表了。騷客寫得好的，妓女唱得轉的，就會廣為流傳。就這樣，騷客們通過妓女傳聲，妓女們通過騷客揚名，狼狽為奸，相得益彰。
再例如繪畫雕刻。唐代的繪畫和雕塑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以前莊嚴肅穆的寺廟中莊嚴肅穆的菩薩，一個個開始變得容貌秀麗、曲線優美、體態豐滿起來，活月兌月兌和妓女一個模樣。據說有一和尚念無欲清心經的時候，是看著這些菩薩塑像念的，念著念著，下邊就直了，慨嘆道︰「這樣的菩薩，如何讓人不愛呢。」
唐代狎妓之風，其影響也滲透到了經濟金融領域。宋十三生活的那個時代就有一種銅錢，正面刻著「風花雪月」四字，背面則有四幅男女合歡圖，表現出四種不同的**姿勢。這種錢被稱為「春錢」，世人得之，如獲至寶，盡心收藏，不時觀摩，也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紀念幣。
以上所述，純是為書寫花柳街做鋪墊。下面要說說花柳街，因為陳七說了，宋十三的好一些，就帶大家花柳街走一趟。
花柳街就是唐城的文化一條街，在唐城的城中心。花柳街之所以叫花柳街，估計是因為花柳街家家二樓的窗台上擺有盆栽的花草，當然花柳街道路寬闊，路邊也有柳樹。瓷盆里的花有人悉心照料，街上的柳樹卻自生自滅。花柳街之所以在城中心，這是為了方便南來北往的客，更是為了方便北城的客，北城的客大多闊綽、有地位，出手自然也就豪氣、有分量。花柳街也不拒絕南城的客，盡管南城的多是斤斤計較錙銖必爭的市井小人。用花柳街燕春樓張媽的話說︰「世上有三六九等的人，我花柳街有三六九等的妓。」
其實，花柳街妓女在教坊司登記入籍的不多，大多是沒有樂籍的小野雞，所以她們良莠不齊，優劣摻雜，詩詞音律等藝術素養好的不多，總的來說不如有過教坊培訓經歷的宮妓、官妓、家妓，她們主要對大眾提供嘿咻服務，主要應對和滿足對方臍下三寸的某種沖動。當然，花柳街也有色藝俱佳的佼佼者，比如燕春樓的杜寒娘。杜寒娘有樂籍，並且在宮廷里的教坊混過，相當厲害。
宋十三跟著陳七去花柳街的時候，是一個月圓之夜，那晚的月亮又圓又白又大，像李二娘，像不像杜寒娘，一會兒就會知道。
燕春樓的後院人聲鼎沸，很多人都在等著，等杜寒娘房門一開，大家就蜂擁而入。陳七為宋十三、多福、長壽每人交了三十文。陳七說︰「這只是听妓觀妓錢，誰要留宿，自己掏腰包。」
杜寒娘看著很年輕，裝扮卻與其他青樓女子不同，其他人都是濃妝艷抹，披紅掛綠，唯獨她朱粉不施，卻面白如脂，一身縞素，雅淡之致。眾人呈扇面狀團坐在地上，像一片片睡蓮葉子臥在水面上，她兀立中間，是獨開一朵的白蓮花。
杜寒娘身後出現了嫣紅和翠綠兩個女子,據說這兩個女子經過杜寒娘精心教，技藝突飛猛進，彈箏玩琵琶可能還略有生疏，吹簫卻漸入佳境，二人已經由單純賣色向色藝俱賣轉變，拓寬了戲路，增多了掙錢門道。二人對杜寒娘自是感激不盡，所以每逢她出場，二人也多捧場飾演重要角色。
杜寒娘側身坐在嫣紅搬過來的高腳凳上，並隨手接過翠綠遞過來的琵琶。三人都撥弄管弦，少頃，音樂充耳。在前邊，杜寒娘低眉信手續續彈，輕攏慢捻抹復挑，先是霓裳，後是六ど。而在下邊的眾人，眼楮直勾勾地，看了臉蛋看身段，想盡心中齷齪事。
等杜寒娘三人絲竹了一番，稍微休息，座下便真成了狂風吹過來的荷塘，喧鬧不已。有人叫喊著︰「金縷衣，金縷衣。」雖然她依然面無表情，但隨了眾人意，轉軸撥弦開始獨自彈唱金縷衣。她朱唇隨樂開啟，銀牙間就蹦跳出了似斷還連，反復往來的歌詞︰
勸君莫惜金縷衣，
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
莫待無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