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第十六章一個女人一個謎
第十六章
宋十三在沒人的時候，常常褪下褲子來，蹲坐在城牆根兒細細扣剝八寸柄上的結痂，那些結痂像蟬蛻一樣一塊一塊掉落下來，八寸柄由此獲得了新生，在夏日金色的陽光里慢慢膨脹起來，顯現真容。他在這時候會特別地思念李二娘，但那份思念通常也會被朱貴肉案上的大砍刀砰砰剁得粉碎了。
朱貴是一個很敬業的人，不肯讓該殺的豬在世上多存活一天，所以每天五更天就要到東市的屠宰場殺一頭，然後用獨輪車推著，在晨光中回來。宋十三想，為什麼總有人吃豬肉呢，如果大家都不吃豬肉，朱貴就不用砰砰地在肉案上揮動砍刀，他就可以離家去找一點別的什麼事做。
不管怎樣，宋十三還是更加頻繁地到酒坊街轉悠，希望在砰砰不斷的聲音里找到間歇和停頓。那天他剛進酒坊街，就見七八個人走過來，里邊就有朱貴。酒坊街的坊正在人群中拽著朱貴說︰「墳我們都遷了，錢也早就該給了。」朱貴說︰「終會給的，這樣上門去討，到底不夠好。」坊正說︰「遷墳錢拖著，地錢就更不知猴年馬月了,人家忙著修竹園、挖池塘，把個墳場搞得像個別墅山莊，沒準早把我們忘了。」朱貴道:「官當那麼大，說話會算數的。」坊正道︰「祖輩相傳的永業田，轉眼成了別人的莊園。我要不是看他是個好官，當初斷不會應他。」
宋十三一邊上李二娘的樓梯，一邊高聲說︰「朱貴在家嗎，朱貴大哥？」
宋十三的眼楮有時候跟不上現實，李二娘明明笑吟吟地倚在窗口，一瞬間就緊貼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柔軟的李二娘像一條柔軟的章魚有無數只觸手，那些觸手在宋十三的脖子和腰身上一圈緊似一圈地纏繞，他緊張地張開嘴呼吸，卻有兩塊魚肉片**辣地貼過來，口中便有了一條滑溜溜的上下翻騰的泥鰍，轉眼間攪渾了整個的池塘。他莫名其妙地就覺得自己在一圈一圈地變小，直到也變成了池塘里的另一條泥鰍，在混沌里細細地找，緊緊地追。他想捉住那一只活躍的不可捉模的難以控制的小獸，但結果頗令人沮喪和不安。
宋十三認為總要捉住和握緊一些事物，實實在在地才可以讓人安心，于是就把右手從狹隘的縫隙里擠進去，終于抓住了李二娘胸前實挺挺的一大塊，那種一切不可捉模一切不可控制的擔憂才一掃而光。這時候的宋十三又覺得自己一截一截地膨脹著，直到李二娘也感覺到了他身上膨脹得最厲害的那一部分。
李二娘拿出了她精心打造的八寸柄套，那是一件白里略微泛黃的小口袋，也類似于直筒的襪子。他幫助宋十三穿戴的時候，宋十三感覺很薄很滑溜，一定是絲綢做的。宋十三從來沒有穿過綢衣，這是第一次。
宋十三穿著一件絲綢進入了李二娘的身體，李二娘在顫抖的聲音里長長地吐一口氣，熱乎乎地噴到宋十三的臉上，這讓他很有一番成就感，覺得人生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如果有閑暇，每個人都會數點一下已經流逝過去的點點滴滴。宋十三在過去的二十年中，經歷過很多令人沮喪的小事，佔到生活的十之**，讓人自豪的大事卻只有一二。在學堂里讀書讀不過郭四，和陳芳菲去摘桑葚卻從樹上摔下來，都屬**。對于他而言，**好羅列，一二難尋求。他本來差點當村里的保長，如果當了，應屬一二，但後來的事實是沒當成，所以不算。而這一次，他以一種很硬氣的姿態進入了李二娘。陳七說李二娘對男人的要求向來持一種無所謂和不講究的姿態，也就是說，極易上手。但他依然不能否認自己進入時的硬度和進入後的如潮快感，所以當屬一二。
人間多數的**盡可以以快感如潮、反復疊加來形容。反觀此次**，快感如潮說得過去，反復疊加就難以相符，也就是說，不怎麼持久。雖然李二娘對此似乎沒什麼太大的意見，但宋十三本著嚴于律己，不斷進步的思想，後來還是覺得很有必要針對不怎麼持久的原因分析一下。
宋十三認為至少存在三種可能的因素︰1自己造成的；2朱貴造成的；3李二娘造成的。關于第一種可能，可以首先排除，因為凡是不樂觀的後果，幾乎沒有人願意認真地在自己身上找前因。關于第二種可能，他的確是一直擔心朱貴會突然出現，但這種擔心是宋十三的擔心，不是朱貴的擔心，所以第二種可能其實歸根結底是第一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必須排除。最後剩下來的就只有在李二娘身上找原因。
宋十三對李二娘說︰「太緊。」李二娘的臉上帶著一種邪性的得意，問宋十三她到底怎麼緊。宋十三說︰「這件綢衣太緊。」李二娘的臉就變得陰沉起來，自顧自走向了梳妝台。宋十三突然覺得說錯了話，李二娘給自己做衣服已經很不容易，自己沒有理由再抱怨合不合身，她如果一直陰沉著臉，事情就會很麻煩。
陳七曾經說過，李二娘的里邊很寬敞，可以四個人圍坐著擲骰子賭錢，當然，還需要點蠟燭，因為里邊很黑。宋十三以前一直認為陳七知道的事情挺多，事實看來，很多也是不靠譜，比如李二娘的里邊，覺得也沒那麼糟糕。他覺得就是不恭維李二娘，也很有必要否定一下陳七，所以對李二娘說︰「其實，你也挺緊的。」李二娘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一邊搓臉一邊應道︰「滾你娘的蛋。」
李二娘讓宋十三滾蛋的時候，正坐在梳妝台前打扮自己。她有一種可使面容光潔，肌膚細膩的潤膚膏，這種潤膚膏是用豬蹄制成的。李二娘不光經常炖魚，也經常炖豬蹄，她將炖好的豬蹄連皮帶肉剁碎，可能還要摻入一些白色花瓣粉什麼的制成膏，有時候覺得分量不夠還要進一步加一些豬油，她家不缺豬油。李二娘每天都要用這種潤膚膏搓臉，當然也搓手搓**什麼的。李二娘說很好用。她說好用不僅是因為這種膏可以潤膚，也可以當潤滑劑，這也是宋十三帶那件八寸柄套的時候感覺滑溜溜的原因。
李二娘的臉面白光光的，可能的確和這種豬蹄膏有關系，但不是每個女人都有豬蹄膏，花柳街燕春樓的杜寒娘就不搓豬蹄膏，她沒有豬蹄和豬油，但這也並不影響她也是白光光的。有人說，看見一滴水，就可以窺見整個海洋。但認識一個女人，卻並不一定就見識了所有的女人。每一個女人都是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