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第十九章陳七想要豬大腿
第十九章
陳七也要到朱貴的肉攤上買一些豬肉，但沒有現錢，想先賒著，所以找宋十三幫忙，宋十三就找李二娘去說。誰知李二娘一听，眉毛倒豎，怒道︰「陳七？就是那個滿嘴放爆竹的陳七？就是那個說我下邊很寬敞的陳七？」宋十三立即寬慰︰「他現在不說了，他現在不說了。」李二娘罵道︰「現在不說不等于以前沒說，憑什麼說我下邊寬敞得可以支桌子賭錢，跟他日過老娘似的！」
好說歹說，李二娘才略微松口，勉強說道︰「我可以給朱貴提一提，但我家朱貴向來不賒賬的，最後還要看他願意不願意。」
陳七賒賬賣豬肉是為入軍籍的事。陳七說︰「阿陳在趙府，關系要走動走動。」按照陳七的說法，他和陳芳菲關系可非同一般，按輩分，陳芳菲該叫他叔。當年在鄉里，他和陳先生血緣同族，感情更如手足，除了陳先生愛念個酸文外，二人其他喜好都一樣，所以愛的姑娘也是鄰村的一個姑娘。陳七還說，那姑娘更鐘情于陳七，但他為兄弟割愛，孤零零遠走他鄉，才成就了陳先生的好事。陳七問宋十三︰「你說，當初要不是我義薄雲天、忍痛割愛，阿陳現在是不是該叫我爹？」
陳七用所有的積蓄到紡織街崔婆子的綢緞鋪弄了丈把上好的綢緞，然後又到朱貴的肉案上賒欠了一條豬大腿。那年代的豬與現在的豬可不一樣，那都是農戶養的大黑豬，遍身披一尺多長的黑鬃毛，並且根根直豎，氣勢洶洶，野性不月兌。那些豬長勢慢，農戶多在家中長時間喂養，兩年三年不出欄的都是常事，所以朱貴殺的豬多是三四百斤的大黑豬。朱貴是一個偉大的屠夫，所以偉大的屠夫肉案上掛的豬大腿也非比尋常，單是朱貴賒給陳七的這一條豬後腿，足有五十斤。
那天下午，宋十三幫陳七提領著豬腿一路向北而來，去拜訪陳芳菲。說實話，自來唐城，轉眼幾載，宋十三還從未見過陳芳菲，他覺得自己已經想不清楚她的模樣了。如果非要說起她，宋十三腦中能夠展現的就是一棵桑樹下面一對尖尖翹翹的，若隱若現的，輕輕彈跳的那個啥——
沒見到趙羽，只有陳芳菲。陳芳菲已經不是當初里村的鄰家小阿嬌了，如今的陳芳菲一身凌羅，貴氣十足。陳七不咸不淡地和她說了一會兒閑話，中間告訴她豬腿是給趙羽的，綢緞是專門給她的。
陳芳菲對陳七不怎麼熱情，對宋十三就更差，似乎連正眼也沒看他一下。宋十三倒沒覺得特別不爽，陳七倒漸漸有點坐不住，草草地就要告辭。誰知起身要走時，宋十三听到身後一聲︰「十三。」顫顫的一聲，像從隔了一層久遠的歷史煙塵里傳來。
宋十三扭轉身來，卻是陳芳菲依舊冷漠的臉，她說︰「我在趙府很好，以後你不要來。」宋十三臉上就一陣紅一陣白的，很尷尬。陳七立即在旁邊打圓︰「是我讓十三來的，是我讓他幫著提東西，東西比較沉。」
陳芳菲也許覺得讓宋十三很難堪了，有點過意不去，就又說「你等一下」，回身進里屋，一會兒拿出一匹更好的紅錦交給宋十三，對他說︰「幫我把它帶給燕春樓的杜寒娘。」看到陳芳菲眼圈發紅，宋十三也不好多問，拿了紅錦隨陳七出門。到門外時，陳芳菲的聲音又傳來，帶著一點哽咽︰「代我給寒娘問個好。」
陳七在路上對陳芳菲的冷淡直抱怨︰「你說，當初要不是我義薄雲天，他爹沒準還念著酸文打光棍呢，現在進了豪門就忘了窮親戚，實在不像話。」宋十三說︰「七叔，你離開家時人家還沒落地呢，現在突然蹦出個族中長輩，不嚇著已經不錯了。」陳七一想也是，于是又開始埋怨陳先生︰「這老東西，還當塾師呢，自己兒女是怎麼教育的，長輩的義舉總要多向晚輩說說，要不怎麼傳承？」
陳七最關心的到底還是自己入籍的事，想想自己帶去的錦緞和豬腿，怎麼說也不寒磣，別人未必能有這樣的豪舉。走著走著就唱起曲兒來，唱的正是杜寒娘唱過的《金縷衣》︰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宋十三也在想杜寒娘。臂彎里夾的紅錦，感覺蠻有分量，他想著擇日一定要去花柳街再訪杜寒娘，到時倒要細細看看，看她到底是二十歲，還是一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