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第五十九章陳七是百事通
第五十九章
唐城守軍的糧食原本供應還可以，至少碗里見得到糧食，但因為不知道黃欠操到底要圍多久，便越來越節約起來，做的粥常常是清湯寡水的。宋十三也漸漸覺得有了餓感，開始懷念當初在酒坊街酒館里吃肉喝酒的情景。現在酒坊街的客棧都關門歇了，連酒坊街的程寡婦也不賣煎餅了。宋十三想著當初程寡婦的煎餅多他媽的香噴噴啊，當時為什麼沒有多吃幾個呢，真後悔。
陳七悄悄對宋十三說︰「跟我走。」
自從上次因為李二娘的事和陳七鬧翻，宋十三和他關系就不好，至少是煩透了他，但他似乎從來沒和宋十三計較，一直對宋十三客客氣氣，宋十三也漸漸忘記了那些不快，特別是那次在城外他還救了宋十三的命，嘴上不說，宋十三內心是感激的，和好是遲早的事。這次他叫宋十三跟他走，估計有啥好事，哪有不去的道理？
走到酒坊街，路過李二娘的樓下，宋十三忍不住抬頭向上看了一眼，瞄見了窗台上的花盆，花盆里的黃花菜長得郁郁蔥蔥，一堆的綠意，除了沒有花朵，其它和往年一模一樣。宋十三就想起綠意後面曾經無數次的風情和溫柔，每一次過後，就會發現那窗台上突然綻放了一朵新鮮的小黃花，讓他有無限的驚奇，每一次都驚奇，從不習以為常和熟視無睹。那每一朵新鮮的小黃花都是剛剛降落人間的天使，她們開放在花盆里，偷看宋十三，也偷看李二娘，偷看這人世間的風月故事。
前邊出現激烈地爭吵聲，是四季財和六六順原來的跑堂小二在吵。二人因為客棧都關了門，沒得事情可做，就在街上逮老鼠玩。老鼠是逮著了，可是兩人為老鼠的歸屬爭吵起來了，四季財的小二說︰「這個老鼠歸我，我打死的。」六六順的小二說︰‘我要不用水把它從洞里澆出來，你打得著嗎？」這時候，快倒酒客棧的小二走過來了，驚訝地說︰「咦？這不是我家的那，那花花嗎，當初我每天都用米飯養著，看養得多肥！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居然把它打死了，你們給我賠，給我賠。」還沒說完，彎下腰揪起老鼠的尾巴，扭頭就跑。另外兩個人也顧不得吵架了，急忙去追。陳七看到了這場鬧劇，罵道︰「真是他媽的吃飽了沒事干，閑得蛋疼啊。」繼續帶著宋十三往程寡婦家來。
宋十三進得院門，還沒進屋，就聞到香味，是煎餅香。程寡婦早已不賣煎餅了，但並不意味著她不做煎餅，今天就做了好些煎餅等陳七來吃。陳七一進屋，就趕快把門關上，上了門閂，還用一根杠子把頂起來，生怕屋內的煎餅香飄出去，引得街上逮老鼠的人來。
那天在程寡婦家，宋十三盤腿坐著，大口大口地吃著煎餅，吃得內心激動無限，邊吃還邊想著，這煎餅到底是啥啊，咋覺得怎麼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啊。程寡婦問他︰「吃得好好的，怎麼就哭了？」宋十三也不回答，陳七呵呵笑了，說︰「吃得高興唄。」
程寡婦嘆口氣說︰「都是黃王給鬧的。」嘆完了，又說︰「要說黃王也是好人，既然想進來，就讓他進來看看唄，這樣不讓他進，他又圍著不走，活活折磨人。」陳七說︰「黃王是好人？你听誰說的？當初黃王進長安，兩天好人沒裝夠，就原形畢露縱容部下奸婬女人，糟蹋完了女人，又開始屠戮男人，把壯丁全部殺完了，才出長安來了唐城。你說，還能讓他進來嗎？」程寡婦說︰「這麼可怕啊？那他這樣圍著不走，要到啥時候呢？哎，對了，他在城外吃什麼呢，城外什麼也沒有啊。」
對啊，黃王在城外堅持這麼久，他是如何維持他的軍隊呢？陳七是百事通，什麼都知道，于是慢慢地給程寡婦和宋十三講。
按照陳七的說法，黃欠操這**貨老可怕了，在城外為了解決部隊的糧食問題，專門建立一個供應糧食的機構，叫什麼「舂磨寨」。舂磨寨中支起好多巨碓，這便是為部隊生產糧食的機器和工具。可能說的還不夠明白，這麼說吧，就說舂米吧。舂︰就是把帶殼的米放在石臼里用石碓去殼或搗碎。臼︰就是用石頭制成的中部凹陷的器具。碓︰就是用柱子架起一根木杠，杠的一端裝有一塊圓形石頭的玩意。如果我們要舂米，就要用腳連續踏帶石碓的木杠的另一端，石頭就會連續起落，去掉石臼中糙米的皮。
黃欠操制造的舂米工具都是大號的，但無米可舂，那就舂人唄。將活人放入石臼里，像舂米一樣，用巨碓碾成肉泥，然後熬肉粥喝。這也不能說不是一個辦法，關鍵是唐城城外的百姓也不多啊，幾頓就吃完了，如何保證這遍地巨碓，上下搖擺，同時開工，日夜不停呢？這可是個大問題。這個艱巨的任務，黃欠操交給了手下一個姓秦的大將。叫秦犬？哎呀，懶得追究他到底叫啥了，反正叫秦犬叫秦獸都無所謂，干脆叫他秦小獸算了。秦小獸也不是一般人，原來是唐朝一個州的刺史，後來投降了黃欠操，再後來——但不管怎樣，秦小獸行兵打仗，向來不愛帶軍糧，常常打完了，就立即收拾戰場上的尸體，尸體不分敵我，全都扔到車上拉著當口糧。為防止尸體迅速腐爛，還要將食鹽撒到尸體上腌漬起來，走哪兒吃哪兒。所以，黃欠操讓秦小獸找糧食，也算是人盡其才、專業對口。
陳七說︰「秦小獸先在唐城周圍找，四周找光了，就擴大供應來源和範圍，再往外邊找。」陳七講述的時候，宋十三插了一句︰「他們找糧食，會不會跑到我們村啊？」宋十三冷不丁插一句，讓陳七一愣，但陳七想了想說︰「應該不會吧，里村距唐城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