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第106章︰士為己死
顧雄飛活動了兩下酸麻的腰身,對馮治笑道︰「時間確實不早了,馮司令也要休息了,我、我這就告辭了吧?」
馮治搖搖手說︰「別忙,別忙嘛,我今天心里高興,和你談得也融洽,再聊上一通宵我看也沒問題,不會打瞌睡。浪客中文網」
宮亞夫為了驅趕睡意,他緩步走到落地式「紅燈牌」大收音機前,扭開旋鈕,將音量放得很低,收音機里響起播音員激昂慷慨的聲音︰
「同志們,現在全文廣播《人民日報》《紅旗雜志》《解放軍報》社論︰《海河兩岸盡朝暉》——熱烈慶祝天津市革命委員會誕生。」
宮亞夫看了馮、顧二人一眼,又降低了收音機的音量,但馮治已經听得很清楚了,他「 」的拍打著大沙發的扶手說︰
「听听吧,听听吧,又一個兄弟省巿的革命委員會宣告成立了。形勢的發展逼人啊!我們廣平省成立新生紅色政權革命委員會這件大事再也不能往後拖延了,不然,我們就要拖住全國運動的後腿了,這份責任誰也擔負不起。真要那樣,我們就變成歷史的罪人了。」
「是啊,是啊,形勢發展的這樣快,讓我們始料不及嘛!我們只有迎頭趕上去,才不會落伍掉隊,不會拖住全國文化大革命的後腿!不然,我們就會被飛駛向前的革命列車甩下來淘汰掉了。」
宮亞夫感概不已,他深感肩上的擔子很重,剛才那種悄然戀家的內心之情,此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顧雄飛頻頻地點著腦袋表示贊同。
馮治這時來了精神。他端杯將殘茶和著碎茶葉喝了一大口,又「咚」的一聲,將杯子擱到大茶幾上,用力地拍打著大沙發的扶手,意狠心急地對宮、顧二人說︰
「你們倆都听見了吧?形勢的發展再不容許我們拖拖拉拉、婆婆媽媽的了。廣平當前要成立省革命委員會,面臨的最大障礙就是對周浩問題的定性,目前中央對他的問題一直遲遲不表態,讓我們心中無底啊……」
說到這里,他忽然就住口了,猛然意識到自己對顧雄飛暴露的秘密已經超出了一定的限度。
「周浩的問題嘛……」
宮亞夫倒背著兩手,已踱到大沙發前了,他沉吟著正欲說下去,但被馮治打斷了,他連連地揮著手說︰
「好了,老宮啊,今天就不談這些讓人煩心的事了,遲早有一天,廣平的紅色政權革命委員會是要成立的,這是我們廣平省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成果嘛,一旦條件成熟了,勝利的果實是要成熟落地的。這也不是你和我揪心不安的事。」
宮亞夫頗為困惑的看看馮治。他甚感蹊蹺?但也只得繞過這個話題,扯起了別的事。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顧雄飛打了一個又一個呵欠,他再次看看表,時間已到凌晨四點鐘了。從遙遠的郊外傳來隱隱的雞啼聲……
顧雄飛眼皮發澀,漸感朦朧,睡意襲人,因見馮治的興致頗高,談興甚濃,也只得強撐硬抗著,陪馮治熬夜長談。
宮亞夫見狀,便跟馮治商量著說︰「司令,時間也確實不早了,明日大家都還有工作,今天是不是就到這里吧?」宮亞夫說著,捂著嘴又打了一個大呵欠。
馮治「嘿嘿」一笑,頗神秘的說︰「老宮,今夜我們來讓顧雄飛同志做這幢別墅的主人好不好?我跟你到省軍區我的那棟三層小樓去過夜,你下樓去把白莉叫醒,讓她上來陪顧雄飛同志鋪鋪床,疊疊被子。」
宮亞夫聞言,霎霎那雙三角小眼珠子,似乎就在一瞬間被馮治的這種安排弄糊涂了。
馮治見狀,不禁「哈哈」大笑!指著他說︰「你這個聰明人啊,難道連獎懲分明也弄不明白了嗎?這可是我歷來的為將之道,你跟了我多年,這還不懂嗎?你去把白莉給我叫上來,我已經跟她都說好了。」
宮亞夫撓撓頭皮子,眨巴眨巴小小的三角眼珠子,神情唯唯諾諾的去了。
時間不長,他和白莉都上來了。文宣隊長已經醒酒了,兩頰鮮紅,星眸閃眨,一個勁的揉著惺忪的眼楮皮子,腦後那根「馬尾巴」辮子也散開來了,半掩半遮著風情俏麗的臉蛋,她沖著馮治送去一個媚笑。
「你呀,就是睡不夠,忘了自己的任務啦?」
馮治不悅的皺起眉頭,訓斥道︰「把你叫來,是為了工作,並非就是吃吃喝喝,鬧一陣子就算完事了。你這種精神狀態啊,究竟還想不想當宣傳科長了呢?」
听了馮治這幾句不輕不重的批評,年青的文宣隊長頓時就一掃疲倦萎靡之態,神情變得振奮起來,她朝三個男人嫣然一笑,尖聲細氣地嚷道︰
「我當然想當宣傳科長嘍!連做夢都在想。馮司令,我可是當仁不讓的,你現在下令叫我立刻就走馬上任,我能高興的三天三夜不睡覺,在馮司令的領導下干好革命工作。」
白莉說著話,精神更加亢奮了,雙目閃閃發光,顧盼生輝。
馮治點著她的腦袋瓜子說︰「你呀,我看你連一個晚上都熬不住,還說什麼三天三夜呢?你們這些年青的同志沒有吃過一天苦,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生在福中不知福,泡在甜水里不覺甜。老宮,你說說看,我們那會兒行軍打仗,任務一下來,別說三天三夜不睡覺,就是三天三夜將眼楮睜得象個牛卵蛋,背著家伙,腳底板兒不停地走上它個千兒八百里地,不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嘛。」
宮亞夫不停地點頭贊許著︰「是呀是呀,現在的條件比我們那會兒可是好得多了,現在的這些年青人喲!提不起來了,提不起來嘍!硬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喲!」
馮治一面跟宮亞夫說著話,一面向白莉走去,他岔開話題,笑著說︰「小白啊,今夜你留下來陪顧雄飛同志,他如果有什麼吩咐要求,你要服從指揮安排,我和宮副主任回省軍管會去。」話音未落,他抬手招呼宮亞夫︰
「老宮,我們走吧。」
宮亞夫眨眨酸澀的眼皮子,他終于恍然大悟馮治的用意了,于是一面識趣地跟著馮治向房門走去,一面回頭笑道︰
「雄飛同志,馮司令的這番美意你不能不領喲,你得好好的感謝馮司令啊。」
顧雄飛頓感很意外。他愣怔了一下,霎時便明白了這意外的艷福已被馮治拱手送到他面前來了。瞬間,他便生出了對馮治無限的感激之情,愈發體會到了馮治豪爽大度的氣概和過人的膽識,他簡直就是五體投地為之敬佩和傾倒啊!他很快便清醒過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追出房門外,緊跟在馮治身後,無法壓抑自己的激動,說︰
「馮司令,使不得,這使不得啊!這如何是好呢,如何是好呢?怎麼讓我報答您的關懷呀?」
「哈哈哈哈……」馮治無語,他昂首就是一陣粗豪大笑!
宮亞夫轉過身來含笑對顧雄飛說︰「雄飛同志,馮司令很是器重你的,如此待你,也算沒得說嘍!古人說嘛︰士為知己者而死。望你好自為之吧。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報效馮司令對你的厚愛。你、你回去吧,小白還在屋里等著你哩。」
馮治回過頭來笑道︰「雄飛,今晚就算是你的‘洞房花燭之夜‘吧,哈哈哈!」
屋外寒風呼嘯,雪花飛舞。這是一九六七年的第一場瑞雪,鋪天蓋地的風雪彌漫了整個天宇,將「威爾頓海濱別墅」妝扮成了一個銀妝素裹的白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