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簡太公一句話,整個簡家村無論是簡姓族人還是村西頭的非簡姓人說起這四兄妹時神情都復雜而詭異,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簡大郎簡二郎第二天會再次上族長家。
听說了兩兄弟的來意後,族長的目光在兄弟兩人身上來回的巡視著,腦子里盡是昨天十五叔對他說過的話。
見族長不答應也不拒絕,只是看著他們久久不出聲,簡大郎簡二郎兩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站立在屋檐下的身子也都因為難堪而慢慢緊繃起來。
久久,族長才從思緒里抽神出來,看著兩人兄弟的目光隱晦不明︰「谷種放那,明天一早我會讓你們志明叔把秧苗送去。」
見兩人傻呆呆的樣子,族長似是想起什麼一樣面色有些不好看起來,像趕蒼蠅一樣的揮手道︰「好了,別在這里傻站著,好好照顧著那些田地,把三小子和四丫頭拉扯成人。」
簡大郎回過神來,忙感激道謝。
等到兩兄弟走出了院子,族長也起身往外走,直接來到了簡家祠堂後院,簡太公對于他的到來似乎一點兒都不吃驚。
「十五叔。」族長走近簡太公身邊低低的喚了聲。
簡太公撫著胡須,語重心長的道︰「福全,我知道我的話你心里其實不以為然。」這個佷子資質平庸也罷了,可惜還是個貪圖小利之人,有這樣的族長,實非簡氏一族之福,如果三十年前他能正式這個問題,也許就不會保他坐上族長之位了,事到如今,他老了,有心也無能為力了。
族長惶恐彎腰︰「佷兒不敢。」
簡太公輕嘆一聲︰「你听不進去,我也不強求,你只要還記著我是你十五叔,就多善待德明家那四個孩子吧,其它,我也別無所求了。」金鱗豈是池中物,不日天書下九重。只是那四個孩子對族里有著刻骨的怨恨,這些怨恨不消,總有一日是簡氏一族的劫!
「十五叔吩咐,佷兒不敢忘。」不為別的,就算是報答十五叔當年讓他坐上族長之位的恩情上,他也會遵從他的話,不讓人為難那四個孩子。
見他神情就知道他心里並不認同他的想法,之所以這樣恭敬听話,是因為他是當年力保他當上族長的人,簡太公有些心灰意冷的揮了揮手︰「行了,你回去吧。」福全只有這樣的資質,他又何苦強求?
「是。」族長深深的一揖,後退著退了出來。
看著簡福全離開的背影,簡太公苦笑,這個佷子只比他小三歲,自己老了,他又如嘗不老?
老了,中用了,一切隨天意吧!
……
族長從祠堂出來,一路上越想越覺得十五叔真是老了,不然怎麼會覺得德明家那四個孩子非凡?
可要說那個快要餓死的四個孩子日後會有大出息?他還是難以相信。
不過……十五叔就算再老,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吧?
「爹,您去看太公了?」簡志明見進來的爹心事重重的樣子,憂心問道。
族長腳步頓了下來,抬頭看著自己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想了想後,緩緩說道︰「明天一早你喊幾個人去把德明家的田地都給拾掇了。」
「什麼?爹,為什麼?是不是太公吩咐的?」
族長臉色沉了下來,聲音略提︰「照做就是。」
族長爹發了話,簡志明自然不敢違抗,可臉色卻很難看。
第二天一大早,簡志明就喊了幾個他本族里的後生漢子帶上秧苗。
四五個人,一上午就把簡大郎家那幾塊田都給拾掇完了。
日上正午,吃中飯時間到了,活也干完了,簡志明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站在一旁難以啟齒似的簡大郎,哼了一聲︰「好了,田都拾掇好了,都家去吧。」誰都知道這家子一貧二白根本就供不上飯。
四五個後生听見簡志明的話臉色都緊了緊,卻無人敢說什麼。
簡大郎硬著頭皮說道︰「叔、幾位哥哥們回屋喝口水歇一下吧!」他沒想到志明叔會帶著一幫子人來把他家的田都給拾掇了,別說事出突然,就算提前告訴他,他也沒辦法弄一桌飯菜出來,誰都知道他們家窮的要借糧,又怎麼供一群人飯菜?
不知是誰沒好氣的咕囔了一句︰「干一上午活光喝了幾口水,還喝水,你以為你家的水是天上王母娘娘瑤池里的水是不是?」
另一人也沒好氣的接過話茬︰「就是,要歇不會回自家歇去,連條讓人坐的凳子都恐怕拿不出來,還充當大人請我們去你家喝水歇腳去?」
簡大郎被奚落的憋紅了一張臉,不管族長是因為什麼原因讓志明叔喊人來幫他們把田拾掇完,大家忙了一上午,于情于理他都該留他們在家吃中飯才是,可誰都知道他們家里沒糧沒米,真要弄出一桌飯菜出來,他還真交代不過去。
見大哥被人奚落,簡二郎眼色微沉了沉,轉眼卻帶上一絲討好的笑對眾人說道︰「叔,幾位哥哥,眼下家里確實沒糧沒錢,等到時出糧賣了錢,一定請叔和各位哥哥上家喝點酒。」
听簡二郎這樣一說,幾人臉色雖然沒有好看起來,但至少也沒有再出言奚落。
見簡大郎羞愧難捺,簡志明心里舒坦一些,低哼了一聲,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都散了。」反正僅此一次,以後就算他爹吩咐,他也不會來了,借自家的人情來幫這個破落戶干活,也虧得他爹想得出來,太公老糊涂了,他也老糊涂了。
兩兄弟站在田坎上,看著他們走遠後才低頭收拾著善後。
簡大郎把喝水的碗放桶里,輕聲道︰「人窮就人微,不過,二弟,這只是暫時的,我們家一定會好起來的,相信大哥。」
簡二郎挽起褲腳,下田把一些倒了的秧苗扶正︰「大哥,我相信。」他們家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一定。
與此同時,簡月正愁容滿面,望天嘆氣。
「小妹,你是不是餓了?」簡三郎臉上的傷青青紫紫一片,看起來很是嚇人。
簡大郎為了保留簡三郎臉上的傷,去後山采了些野菜回來煮著吃,全家都沒有吃青菜,今天一早還特地吩咐簡三郎頂著一臉的傷去村里轉了一圈回來。
簡月很贊同大哥這個做法,所以昨天晚上她也沒有用神泉水為簡三郎治傷,反正這些傷只是一些淤腫,比起小狗子,問題真的不大,她如今雖然是個小孩子,但那日她是真的怒了,用了全力打下去,不至死,腦震蕩是肯定的。
事實證明,小狗子估計著也真的是腦震蕩,不然也不需要躺床上調養百日。
見小妹不說話,簡三郎抱著肚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悶聲道︰「明明還有兩顆青菜,大哥為什麼不煮來吃?」喝一碗青菜煮的湯,他一上午都不會餓,可同樣一大碗野菜湯,他卻餓的很難受。
簡月看著苦著一張苦的簡三郎,忍不住再嘆了一聲,她空間里的稻谷和油菜都已經熟了,昨天晚上她就收了,看著滿屋子的稻谷和油菜籽,卻沒辦法拿出來,這讓她不只是心揪,肝肺都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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