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之初 第九章、左搖右擺心意難

作者 ︰ 橘絲

大禿瓢看完短信,把手機「啪」的一下……還好還好,拍在了桌子上,不是摔地上了,小蕾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大禿瓢是有偷窺學生隱私的癖好嗎?用一條短信的曝光換手機不被砸爛,值了值了。小蕾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機,趕忙調成靜音。一轉頭,果不其然,四張八婆臉正閃爍著曖昧流轉的目光沖著小蕾賊笑盈盈,後座的易靜都忍不住干咳起來,「咳咳……顧小蕾,花頭很濃啊!晚上我去你們寢室!」說完與前排的四人對視了一眼,狡黠地一笑,某種可怕的協議在沉默中達成……

晚上的時候,小蕾已經做好了接受「審判」的準備,但是一件突如其來的意外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同時也讓小蕾逃過了一劫。

雲姐晚上的時候跟峰哥出去吃晚飯了,臨走前吩咐其他幾人一定要等到她回來再一起拷問小蕾,于是大家在宿舍等著,等待的感覺真焦急,還要時刻關注「獵物」的動態,以防她溜走。看著眼前這個「獵物」,大家真想趕快把小蕾由腳拎起來,頭朝下地拍兩下,把她一肚子的小秘密如數倒出來,居然敢私藏那麼多秘密不跟大家分享,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九點過後,雲姐終于回來了,小嚴興高采烈地去開門,然然而門一打開,迎接大家的卻是一張哭喪的臉,看到雲姐一臉「發生大事了」的表情,大家一下子愣住了。

「雲姐你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莫非……峰哥欺負你了?」小嚴說著就開始擼袖子。

「是我欺負他了。」雲姐低聲說。

小宸把小嚴撥到一邊,拉著雲姐坐下。剛坐下,雲姐就抓著小宸的袖子直跺腳,「怎麼辦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倒是說事情啊!」小蕾听得火冒三丈,急性子的人最見不得人家不說重點了。

「噓,你們听到沒?」小慢把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大家噤聲,大家自覺地各自停下手里的動作不作聲。

「陳雲新!你下來!」樓下有人叫雲姐的名字,還是個男人,更關鍵的是,這聲音的主人絕對絕對不是峰哥。

離窗口最近的小慢立刻趴到窗台上向下張望。

「陳雲新!你再不下來我沖上去了!」樓下的男人越喊越激動。

其他幾個人也趕緊把頭伸到窗外一看究竟,這肥碩的身影……小蕾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呀,不就是那天那個胖子嗎!

這時雲姐開口了,「小蕾你還記得嗎?那天在我們寢室你見過他的。」

小蕾坐回到雲姐身邊,「嗯,就是我第一次參加話劇社活動的那個星期天嘛,提前到了寢室就撞到了你們……」

小蕾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那天看到雲姐從這胖子的身後鑽出來時就覺得怪怪的,後來注意到雲姐的內衣肩帶已經滑落到了短袖襯衣的袖子下,突兀地掛在光滑的胳膊上,襯衣的領口也皺成了一團,忍不住讓人浮想聯翩。但是雲姐自己卻沒有察覺,沒見過這種香艷場面的小蕾頓時驚慌失措外加臉紅心跳,最後在看不下去和對那個胖子的反感下,匆匆地離開了寢室。

「陳雲新!你敢接電話嗎」樓下的叫喊愈演愈烈,眾人下意識地去看雲姐的手機,沒有來電啊。

雲姐拉開抽屜,重重地把手機丟了進去,「我關機了。」這麼說雲姐早就知道這個胖子的事情了。

小蕾被樓下的喊聲煩得捂住耳朵,可能對那個胖子比較反感,所以連帶著對他的聲音也無法忍受,顧小蕾討厭起一個人來,有時候就是這麼不講理由和方式極端的。

這時本來打算听小蕾的八卦而早早等候在此的易靜「噌」一下站起身來,三兩步走到窗口,「喊個球啊!閉上你的鳥嘴!」然後「呯」一下關上窗戶並上了鎖。

小蕾向易靜投去佩服的眼光,恨不得拿個喇叭大喊,看看看,這就是我喜歡的美女,多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風啊,爽氣!不過美女你也不用鎖窗啊,真給他個梯子估計他也不敢爬上來,咱這可是五樓啊!

寢室里一下子安靜不少,雲姐終于可以好好地不受干擾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原來這個胖子,當然,在雲姐嘴里叫他大偉,大偉和雲姐一個高中,是同學,在還沒和峰哥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倆談過幾個月的戀愛,但是高中時候,老師天天防賊一樣地防早戀,大偉家家教又嚴,于是雲姐跟的戀情就發展成了地下戀,始終沒有浮出水面過。後來峰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雲姐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所以你就把大偉甩了跟峰哥好了?」小蕾試探地問。

「嗯。那時候我跟大偉其實早就已經不在一起了,只是誰都沒有提過分手而已。」雲姐說。

「那現在又算怎麼個事情啊?」易靜霸氣地坐到了雲姐面前的台子上。

雲姐繼續說,「我答應跟阿峰在一起之後,大偉也沒表示過什麼,直到高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他才來找我,說是想重歸于好,說現在沒有老師和家長的壓力,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但是我那時候已經有了阿峰,就拒絕了。」

「那我看到的又算什麼呢?」小蕾听得有點雲里霧里,按雲姐說的她應該早就下定決心跟阿峰在一起,那又怎麼會跟胖子牽扯不清。

「那次是我跟阿峰吵架了,大偉正好又來找我,我就答應讓他送我來寢室了。」雲姐指了指地上那個已經用來充當垃圾箱的隻果箱子,「這箱隻果也是大偉買的,他跟宿管阿姨說他是我哥哥,幫我拿東西上樓,阿姨就放行了。」

「我覺得是早有預謀。」孫小宸若有所思地說。

小慢不耐煩地推了小宸一把,「說重點!」

孫小宸一本正經地說起她的分析來,「人家給女孩子買零食不都是買巧克力、小甜點什麼的嘛,就算買隻果也應該是買幾個吧,你們見過買那麼大一箱的嗎?」。

眾人搖頭,完全忘了這里的隻果就是被他們吃光的這回事。

孫小宸繼續說,「顯而易見,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借口搬重物跟著雲姐進寢室。」

「那他進寢室的目的是什麼呢?我沒有少東西啊,你們少了什麼嗎?」。小嚴環顧四周。

小慢白了她一眼,「小宸的意思不是說他來咱寢室偷東西,他是為了跟雲姐單獨相處,而且女生寢室又是這麼曖昧的地方。」

小宸贊賞地沖小慢點頭,不愧是一起長大的,果然一點就通。

「那你們在寢室里做了什麼啊?」小嚴問的真直接。

小蕾一言不發地走開,這種問題還是留給雲姐自己去回答比較好,由別人說出來應該會很尷尬,再說了,小蕾也只是看到了一面而已,他們兩人單獨在寢室的過程可沒看到。

雲姐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轉而說起了別的,「今天晚上我跟阿峰吃晚飯的時候,大偉打電話過來,我沒接,他又發了短信,說他要來學校找我,我叫他別來,他就拼命打我電話,後來阿峰看我神色不對,就把我手機拿過去了。」

「這麼說,峰哥現在知道大偉的存在了?」小宸問。

雲姐點了點頭,「阿峰替我接了電話,在電話里跟大偉吵了起來,我趕緊把手機奪了回來,阿峰就不怎麼理我了,後來我就跑回了寢室。」

「那峰哥人呢?」小嚴問。

「在那兒呢……」正隔著窗戶玻璃往下看的小慢神色擔憂地指了指樓下。

待大家湊過來看的時候已經分不清哪個是大偉,哪個是峰哥了,只剩了一團扭打在一起的物體在地上滾動。

雲姐奪門而出,飛奔下樓,在學校里打架可怎麼好,雖然不知道大學里打架會受什麼樣的處分,但是總不是件好事,而且雲姐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大偉在樓下喊了那麼久的雲姐名字,已經引起很多人來看熱鬧了,這還弄出打架這一出,明天估計就要傳遍全年級了。

其他四人也跟著下樓,雲姐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拉得住誰啊,打得紅眼的兩個人萬一沒看清雲姐,回頭再把她給弄傷了就不好了。

雲姐到場的時候,兩人正被圍觀群眾努力地拉開,但依舊互相仇視地瞪著眼,眼神里的怒火都快把人烤焦,手腳還在不安分地扯啊踢的。

「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雲姐大吼一聲,小小的身體氣得發抖。

听到雲姐的聲音,兩人都乖乖地立定,像兩個犯了錯的孩子,準備接受大人的責罵。峰哥顯然還在生雲姐的氣,雖然人是听話地站定了,但是頭還是執拗地轉向別處,想必還在怪雲姐沒有事先把和大偉的那一段過往告訴他,直到人家找上門來了他才知道,作為男人,面子上肯定覺得過不去。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戀愛中,誰都想做掌控全局的那個人,被隱瞞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傷害彼此感情的利器。

令人不解的是,大偉看向雲姐的眼神里,居然有堅定不移的自信,好像確信雲姐最終會回到他身邊一樣。

「都散了散了啊,謝謝大家的幫忙,沒事了沒事了!」孫小宸把圍觀的群眾疏散,好讓雲姐可以安心地處理家務事,看這兩位男同志的架勢是誰也不會同意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的,只能選擇原地解決。

「大偉,我不是跟你說了叫你別來嗎?你還鬧那麼大動靜,听不懂人話還是存心給我難堪啊?」雲姐沖著大偉就是一頓怒罵,看來要把火氣全發在這個倒霉的胖子身上了。

「小雲你別生氣,我不就是想來看看你嘛!」大偉此時的模樣無辜極了,絲毫不見了剛才在樓下叫喊時的蠻不講理和打架時的凶神惡煞。

「小雲是你看的嗎?我才是他男朋友,瞧你那堆爭先恐後往外擠的肥肉,跟津梁特產似的。」峰哥終于忍不住了,正牌男朋友站在這里豈能被當做空氣。

「你們津梁的特產是什麼?」小嚴低聲問小蕾。

「大肉粽……」小蕾忍著笑解釋。

听完小蕾的解釋,小嚴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隨即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用手把嘴巴捂嚴實。沒想到這峰哥看著老實巴交,損起人來一點余地都不留,毒,簡直是太毒了!

「你也閉嘴!」沒等大偉反駁,雲姐先發了聲,「張健峰,你沒事跟人打什麼架啊!你今年剛上小學嗎?不懂事嗎?在學校里打架,你是想退學還是怎樣?」

峰哥繼續把頭扭過去,不看雲姐也不再說話,臉部線條緊繃得可怕。

「小雲,你回到我身邊吧!你明明還是愛我的,要不然上次也不會跟我那樣了。」大偉的這句話不僅讓雲姐變了臉色,峰哥更是快速把頭轉了過來,震驚加憤怒地看著雲姐。

在場的每個人,除了小蕾,都不敢相信地看向雲姐,那樣是哪樣,不用詳細描述都能讓人幻想出好多種畫面,撞到那一幕的小蕾比起其他人,並沒有那麼大的反應,但是當初的懷疑猜想現在在大偉這里得到了證實,內心的吃驚也不小。主要雲姐平日里的形象太正面太積極了,一腳踏兩船和那種大尺度的事情實在無法和看起來乖巧可人的她聯系到一起。

再回想剛才大偉那種自信滿滿的表情,怪不得了,原來這中間是有緣故的,大偉這話說了出來,即使雲姐最後沒有選擇跟他重歸于好,跟峰哥之間的感情也已經有了裂縫再難修補,這胖子好深的城府。

峰哥一言不發地看著雲姐,眼楮里因憤怒而布滿通紅的血絲,讓人看著都覺得不寒而栗。一時間,誰都不敢說話,連呼吸都放慢了節拍,氣氛一下子降至冰點。

良久,峰哥努力壓制下自己的情緒,用一種幾近懇求的語氣對雲姐說,「小雲,我想你自己解釋給我听。」

雲姐徘徊在眼眶里的淚水終于不可抑制地順著她美麗光潔的臉頰落下,她用力地握緊峰哥的手,生怕他消失一般,「阿峰,我……我……」

「我懂了,你不用說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峰哥的語氣變得異常平靜,平靜得令人膽寒,但是顫抖的身體似乎在訴說他的內心有多麼痛苦。

最後,峰哥拍了拍雲姐的手背,把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從雲姐手中抽出,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峰哥遠去的背影,大偉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猶如一個勝利者,但是他錯了,他不是。

雲姐沒有去追峰哥,但是也沒有再理會大偉,她只是一個人向宿舍樓的方向走去,遠遠望去,像一個失了魂魄的木偶,毫無生氣。

愛情的殘忍在于誰也成為不了勝利者,你追我趕的代價往往是各自神傷。

小蕾他們趕緊跟上雲姐的步伐,這樣的雲姐是他們沒有見過的,真怕她一時想不開鑽牛角尖。

回到寢室之後,雲姐終于忍不住趴在桌上失聲痛哭,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她,作為好朋友,大家都清楚地知道,雲姐這時候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開解,而是默默的陪伴。再多的話語也改變不了峰哥已經心灰意冷的事實。

直到寢室的電源被切斷,大家才意識到不知不覺又到了十一點,易靜跟大家輕聲道了晚安之後就回了自己寢室。對于易靜怎麼能夠輕易擺月兌何欣慧,小蕾問過原因。原來何欣慧最近晚上總是不在寢室,也不知道搞什麼鬼,自從看清了她那顆不懷好意的心後,易靜對于她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大家在黑暗中模索著爬到自己的床上。

「雲姐,峰哥和大偉,你心里喜歡的到底是誰呀?」小嚴敲了敲床板,向下鋪的雲姐提問。女生寢室就是這樣,熄燈後的時光比熄燈前更加吸引人,臥鋪交流更容易吐露心聲。

這時的雲姐已經平復情緒,小蕾撐起腦袋,依稀可以看到雲姐正呆呆地盯著床板,「跟阿峰在一起之後,我時不時地還會想起大偉,不了了之的分手方式總讓我感覺我們還沒有結束。你們一定覺得我很花心吧!」雲姐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分手後,大偉第一次提出復合的時候,正值我跟阿峰熱戀,所以我果斷地拒絕了。而當大偉第二次接近我的時候,我跟阿峰正為了瑣事吵得不可開交,于是我動搖了。」

雲姐嘆了口氣,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再一次拿起絲毫沒有動靜的手機查看,又一聲不吭的放回枕邊,想必還是沒有峰哥的電話和短信。而大偉的手機號,雲姐已經毅然決然地拉進了黑名單。

「那天在寢室里,我跟大偉其實沒有發生關系。」呀,重點來了,這才是小蕾要听的重點。

「這還得感謝小蕾,幸好她提早到了寢室,要不然我現在一定更加懊悔。」既然懊悔就不要讓他發生,對于雲姐的話,小蕾並不是很贊同,這種事從來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那天看到的一幕明明是雲姐嬌羞地從胖子身後鑽出來,要說胖子用強的小蕾還真不怎麼相信。但是小蕾想了想,還是決定閉嘴為好,畢竟看到那個場景的只有自己一個,現在去爭執的話只會傷了和雲姐的友情,也沒必要令她難堪,她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畢竟這是人家的事。

「總之,直到阿峰放開我的手,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才弄清楚,原來我最愛的人是阿峰,始終只有阿峰。對于大偉,只是因為模糊的分手方式,而我又是先開始新的戀情的那一方,所以心懷歉疚,現在失去了阿峰,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雲姐說著說著聲音又哽咽起來。

小蕾忍不住感嘆,這年頭,怎麼總有人喜歡做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用一段真感情和一個知心愛人來換一個教訓,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看著雲姐後悔難受的樣子,小蕾忍不住想起了周凝和沈洛,不知道周凝有一天會不會後悔為了出國而放棄沈洛,像沈洛這樣長得好看又體貼入微的男人放別的姑娘手里一定抓緊不撒手。咦,沈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優點了?小蕾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今晚莫不是中了邪吧……

今天被雲姐的事情弄得暈頭轉向,都忘了沈洛早晨的那條短信了,現在靜下來才想起來,被老禿瓢這麼一念,小蕾一整天都沒敢踫手機,更別說回短信了。而現在都已經這麼晚了,沈洛這種第二天還要上班的人應該已經睡了吧,那就不用回復了,嗯。可是……可是好想把今天遇到的這些事這些感慨說給他听。

真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情緒起伏的時候想要傾訴的第一個對象竟然是沈洛,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還好是在黑暗中,要是在白天的話,肯定又要被那群觀察力非凡又好奇心爆棚的姑娘們審犯人般審問了。

小蕾翻了個身,閉上那雙容易暴露心事的雙眼,沉沉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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