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石橋巷,巷子里卻人頭攢動,出奇地熱鬧,羅姍心頭頓時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沒走幾步,就見一幫油頭粉面的閑漢正聚集在笑春風門口,嬉笑打鬧,嘴里不干不淨地說著下流話。而笑春風大門緊閉,連最沉不住氣的芳菲也沒有出來理論。
此時已近黃昏,整條石橋巷正是做生意的時候,惹得來往的客人、女伎都倚在欄桿上看熱鬧。
「怎麼回事?咱們可是得罪人了?」羅姍問。
雲蘿和恆二互看了一眼,都茫然地搖搖頭。
「三娘和姐姐還是先走吧,別叫他們看見了。咱們沿河從後門繞進去。」恆二將兩人擋在身後,以免被人認出。
羅姍點點頭,三人悄悄從人群中退出去,從後門進了院子。
一听他們回來,芳菲連忙從前院趕了過來,看見羅姍,眼圈一紅就要下跪,「芳菲無能,辦不好事反倒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羅姍一听就知道又是小韻的事壞了事,只是小韻爹娘無權無勢,昨天還怕成那樣,怎麼今天就敢和她對著干了?「到底怎麼回事,你細細說一說。」
「那王婆子來生事,我好說歹說都不听,非要把小韻帶走,被我失手打了,大罵一頓趕了出去。下午門外就來了一群幫閑,恆大去應門,誰知他們二話不說就要往里進,說是來搶人,其實又調戲姑娘又砸東西,多虧恆大和婆子們拿棍子把他們打了出去,又頂了門,誰知他們還不走,反在門外罵罵咧咧地生事!」芳菲氣憤道,「我原想著是碼頭巷那家丟了面子找茬來了,但轉念一想,那邊怎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咱們這里來往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那碼頭巷是什麼地方,從前讓他們來他們也不敢,今兒怎麼就有這麼大膽子報仇來了?」
「咱們從來安安分分的,不是他們又和誰結仇了?」雲蘿蹙眉。
「那邊自然不敢,敢的人都躲在後面呢!」芳菲冷笑一聲,指了指對門,「那幾家不都和咱們有仇嗎?這三年搶了人家多少生意,好不容易抓到一點把柄,豈能不攛掇著鬧一鬧?目的無非就是把咱們的名聲搞臭些!我想明白了,那王婆子就是個套,引著我往里鑽呢!若被我知道是哪家搞的鬼,一定找十倍的人手,砸了他的門!」
「好了好了,這都是後話,當務之急咱們先想想怎麼才能把那些人弄走。」羅姍止住她道。前兩天還想到院子里安保缺了人手,沒想到今天就應驗了。做生意惡性競爭哪里都有,這種時候一靠自保能力,二是靠山,如今這兩樣她都沒有!
「再叫婆子們打出去?」芳菲道。
「不行,一來不一定打得過,二來外面全是看熱鬧的,真叫一群婆子和閑漢打起來,就丟了咱們的臉面,若打不過還要受傷,真將那邊打傷了,正好又去衙門誣告咱們!」羅姍果斷否決。
「那怎麼辦?難道等他們罵累了自己走?」眾人頓時懊惱不已。
「不,咱們不能讓人看笑話,但也不能吃這暗虧。」不拿出點本事給他們瞧瞧,以後誰都以為她笑春風是好捏的軟柿子!
「芳菲、雲蘿,你們各自帶一個能干的丫頭,帶上銀兩,一個去武館和鏢行,務必請幾個身強力壯的武師回來,不用他們動手打架,能站著充門面就行,另一個去衙門,告狀也好找熟人也好,務必帶幾個差役回來,紅包銀子都給足了,今天一定要把那幾個幫閑送進衙門里待一晚!」羅姍沉著聲,挨個分派任務,「院子里沒有男人,以防萬一,恆大恆二都別出去,去大門那頂著,準備幾個梯子,有敢爬牆進來的都拿亂棍打出去。崔嬤嬤讓婆子守好後門,朱嬤嬤安頓好姑娘和丫鬟們,讓他們各自回屋待著,沒有吩咐不許出來添亂。」
「好,我去城東的鏢行,正好有熟人。」芳菲連忙點點頭,和崔嬤嬤回身去賬房取銀子。
雲蘿眼神一暗,沒說什麼,也趕緊提裙追上她們。
天色愈發昏暗,石橋巷各家的紅燈籠已經一串串亮了起來,小街上鶯聲燕語,熱鬧非凡。那幾個閑漢也知道好戲開鑼的時候到了,拍門聲、辱罵聲越發響亮,還有人踩著門口的石獅或是攀到別人肩膀上,準備躍進牆頭做內應。只要把大門打開了,這許多閑漢,還有被吸引來看熱鬧地痞流氓都會一股腦兒沖進去。到時,笑春風里一片大姐姐***的哭叫,想想就覺得心里暗爽。沒想到腳還跨上牆頭,就被牆後兩個小廝拿大棍子捅下去,摔在地上哎呦亂叫。
「里頭有埋伏!」跌下去的閑漢齜著牙亂叫。
這下門外愈發嘈雜喧鬧,隱約只覺得大門都被撞得微顫。整個笑春風黑漆漆的一片安靜,連燈都沒人顧得上點,羅姍站在院中,手捏的死緊。今天是她沒能耐才會被別人這樣欺負,她敢把膽小卑微的小韻娘戲弄于股掌之上,但她忘了有實力的人才有話語權,她沒有絕對的實力,所以昨天的事就變成了今天別人攻擊她的把柄。
商場如戰場,是她太天真,才會以為只要關起門來井水不犯河水,別人就不會拿她怎麼樣。才會以為只要有好點子,就能吸引眼球就能做好生意。可你若搶了別人飯碗,打破行業的規矩平衡,別人怎麼會不恨你?他會無時無刻不等著抓你的痛腳,然後沖上來狠狠打你的臉!
她一定不能再讓自己這麼被動,被動就要挨打,她要有自己的勢力,要有黑白兩道的靠山,只有這樣,她才能真的說一不二,才能在這個胭脂戰場里生存!
好像過了無比漫長的時間,羅姍才看到後門婆子過來報信︰「芳菲姑娘回來了!」
看見芳菲帶著四個魁梧的大漢回來,羅姍終于松了口氣,連肩膀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去把所有人都叫過來,提幾桶水,一人一盆都裝滿端好了。等會一開門,就對著那些人潑出去。」羅姍吩咐小廝和婆子,又對幾個鏢師道,「不用勞煩幾位師傅動刀,一會煩請你們充個護衛,借一借你們的煞氣。」
不一會兒,雲蘿也帶著婆子回來了,臉色紅撲撲的,「吳知府派了一隊捕快來給咱們解圍,已經到巷口了,我先回來報個信。」
「好,準備開門!」
隨著羅姍一聲令下,門口十幾個婆子丫鬟端著水桶面盆排成半圈,兩個小廝對視一眼,一下打開大門。
門外的地痞流氓正推搡得起勁,不料門突然開了,猝不及防之下跌撲進來好幾個,還沒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一盆盆涼水就從頭上兜頭兜腦地潑了下來,頓時淋了個透心涼。
那後頭沒摔進來的正要發作,就見院子里頭站了四個彪形大漢,神情凶惡,或模著佩刀,或把手指捏得嘎嘎響,一付等著收拾他們的模樣。
幫閑們的氣焰頓時弱了幾分,誰也不敢囂張到上前單挑,只在門口辱罵,推推搡搡不敢上前。
此時雲蘿請的捕快也到了門口,不由分說抬腳就踹,一腳一個將這群閑漢踹得七倒八歪,喝罵道︰「是誰給的銀子,指使你們上這里鬧事來了?」
羅姍從幾個鏢師身後走出來,向捕快深施一禮,拿起帕子抹著眼楮假哭道︰「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啊!他們又砸東西又調戲姑娘,咱們這都是弱女子,實在沒法子了呀!」
羅姍一出聲,後面芳菲也帶著姑娘丫頭們胡亂哭叫起來,不知道的還只當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捕快們事前都拿了紅包,自然按規矩辦事。只見那捕頭濃眉倒豎,手里的刀柄狠狠地捅在帶頭的閑漢身上,喝道︰「不長眼楮的東西!來人,給我把這群
都拿鐵鏈鎖了!知府大人說了,尋釁滋事,擾亂城內安定,好飯不吃,就讓你們去嘗嘗牢飯的滋味!」
這下門口頓時沸騰了,這一群閑漢流氓溜的溜,跑的跑,跑不掉的只能抱著捕頭大爺的腿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地討饒。從前這種事他們做得多了,頂多讓苦主落了面子,又不謀財害命,官府是不會插手的。誰也不曾想今兒鬧個事會把自己鬧進大牢里去啊,誰說這笑春風是個好惹的了?
捕頭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哪里有空听他們廢話,吩咐手下干淨利索地將人都綁了,朝羅姍拱了拱拳,將犯人游街一般浩浩蕩蕩地押了回去。
沒熱鬧可看,街上的看客也各自散去,什麼嘛,既沒有打/砸/搶也沒有全武行,雷聲大雨點小,一點都不過癮。
「這下好了!讓他們去大牢里呆一夜!叫他知道咱們的厲害!」笑春風里一片歡騰。
羅姍卻笑不出來,收拾幾個小混混算什麼本事?搗鬼的人毫發無傷,她們卻還演了一場猴戲給人看。
「安排幾位師傅用點酒菜。好好招待著。」羅姍吩咐恆二,又安頓了眾人,鎖好大門,才和芳菲、雲蘿回房。
「咱們這兒終歸女人多,像今天這樣光靠恆大、恆二不頂事。芳菲留心著再買一些小廝回來,等搬去城外也好壯壯膽。」羅姍吩咐道。
「原是想咱們這地方,小廝多了容易學壞,或是和姑娘鬧出什麼事來,亂得很。往後要加人手,還得想個轄制的法子。芳菲道。」
「正是這樣。」羅姍點點頭,抬頭卻瞥見雲蘿垂著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似有什麼心事。
「怎麼了?可是剛才出去有什麼事?」
雲蘿忙搖了搖頭,唇邊扯出一個淡笑,「沒有,就是白給衙門送了一百兩銀子,心疼著呢。」
「沒事,大家平安多少錢都值得。」羅姍不疑有他,忙安慰道。
「啊呀!」芳菲卻一拍大腿跳了起來,「是不是吳良材那個老色胚欺負你了?都怪我!一時情急竟忘了這茬,早知道你是去求的他,我怎麼也不會讓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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