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的嘴臉是大同小異。舒殘顎你有了過,他十有**會說你今天還好好活著,是全憑他心存仁慈,手下留情,放你一馬。而等你有了功,他就是慧眼識珠,調兵遣將,運籌帷幄。
瞿部長拍了拍我的肩,就頂著他那稀少的頭發扭臉走了。可才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何荷,你最大的追求是什麼?」
我一愣,心想︰領導不愧是領導,如此深奧的問題,叫他那兩片厚嘟嘟的嘴唇一張一合,就如此輕而易舉問了出來。
見我發愣,瞿部長兀自公布了答案︰「金錢,財富。做我們這行,最大的追求就應該是錢,對不對?」
我再度點點頭,欽佩于瞿部長的坦言。相較于太多人的虛偽,說什麼報效祖國,服務社會,瞿部長對于個人物質文明的建設追求簡直令他的頭頂上浮現了一圈名叫「坦誠」的光環。瞿部長對我揮了揮拳頭,吐露出兩個字︰「加油。」而後,走了。
對瞿部長而言,拯救暫時喪失了斗志的我,遠遠比重新培養一個乳臭未干的新人,或者招攬一個資歷豐富的外人更可以節約成本。否則,他才不會對我多浪費一個吐沫星子。
話說回來,瞿部長的「追求論」其實相當適用于我。曾幾何時,我的確為了房子,為了存款而一心追求著金錢,所以,我才擁有了一段令瞿部長「看好」的過去。而如今,我在追求什麼?我的心動搖著,對自己,對我生命中的「他們」,對我月復中的小生命,全然動搖著,彷徨著,已談不上任何追求了。
瞿部長並沒有告知我,此次河北之行並不是由我只身前往,而是由我們市場部,以及培訓部和交易部分別派出一人,組成三人小組,對河北的次級代理商進行一次全面而系統的考核和協助。當然,他更沒有告知我,交易部派出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史迪文。而我是由培訓部派出的羅某口中得知這件事的。
羅某就叫羅某,姓羅,名某,是個習慣把眼鏡架在鼻頭上的女人,年紀大約處于青年與中年的分界線。她是培訓部的資深講師,堂堂課都座無虛席。姜絢麗曾這樣形容她︰「上課時,她為了將就她那眼鏡,只能仰著臉看人,听課的坐在底下,能把她鼻孔里的物質形態看得一清二楚。」
我是在廁所里得知河北之行的三人人選的。那時,我正坐在馬桶上,而羅某與我們「宏利」的出納大姐進來廁所補妝。大概是因為剛剛下課,羅某的語調依舊帶著課堂之上的嚴肅,而其所說的內容,卻遠遠沒有那麼莊重了︰「這河北,我是真不想去。人家兩個愛恨情仇的,我在一邊算怎麼回事兒?」出納大姐興致勃勃︰「哎呀,雖說這電燈泡不好當,不過你正好借此機會探探這事兒的內幕啊。你別說啊,我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他們兩個有什麼。」
我听得一知半解,心想莫非除了我,還有另一隊人馬將去河北?而就在這時,羅某徹底令我開了竅︰「昨晚上你是沒看見,鬧到大打出手啊。真看不出來,她業余生活還真是精彩。」
「你看見了?」出納大姐問。
「沒有,我也是听說。」羅某答。
馬桶上的我終于全然明了了。其實,昨晚上的鬧劇會迅速傳播開來並不出乎我的意料,然而,史迪文會和我一道去河北,卻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令我不得不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