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涵安靜的走著,步伐不急不慢,看上去好像是送東西到哪宮,期間也和其他人撞上過,但是她步履神態都非常的從容自然,自然是沒有引起太多的主意,別人也都各司其職,不留太多的留意一個宮女。殢獍曉
本來臨近公主的婚禮,宮女采選了一批新人,自然有些陌生的面孔,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林梓涵也只能在宮道上隨便溜達溜達,想要接近哪座宮殿也是不易,又不能直接問別人駙馬現在何處。
要想進入內宮,還是得想想辦法,畢竟這前方宮門有御林軍把守,出入都是要驗腰牌的,她手中的腰牌是太監的,還是只能在外廷走動的,這根本就拿不出手。
忽然听到前方又太監的聲音傳來。
「陛下回宮……」
林梓涵一回頭就看見明黃的鑾駕往這面而來。
林梓涵心中緊張,下意識的要逃開,往後退了二步,剛剛一退就意識到自己錯了,自己的戒備心太重,遇到這種情況,下意識的是防備和逃開,可是忽略了這是在皇宮,皇帝出現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得擅動,躬身等候皇上離開,才可起身。
這樣,是要挨板子的。
此刻人人都原地不動,她這一退,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本來皇上在思考等一下見到老王妃要說的話,一個宮女失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然而就是那麼無意識的一轉頭,忽然皇上的目光就凝住了。
今天的天氣本就十分的晴好,那宮女垂著頭,斜斜的對著陽光,午間的陽光照在她的額頭,晶瑩剔透,仿佛一塊完好的美玉一般,教人移不開目光,她明明是謙卑恭敬的站立,卻透出幾分風骨和優雅來。
皇帝緊緊的盯著這個人,沉聲道︰「你……抬起頭來。」
林梓涵的心微微加快跳動,眼看著黑底明黃的刺著金龍的靴子緩緩的靠近自己,不由得心亂如麻,卻始終低著頭,不敢抬頭,不是不敢,而是盡量的低調,減少麻煩。
皇帝也不急,又問道︰「你是哪個宮的宮女?叫什麼名字。」
林梓涵飛快的在腦海中思考著如何回答,正準備開口時,忽听到花道深處有腳步聲急急而來。
「啟稟陛下,老王妃突然呼吸急促,不知是何緣故,現在太醫正趕過去。」
林梓涵見狀,立馬退到那人身後,心中大喊︰「趕緊走吧,忘記我吧。」
果然大家的注意力再一次的被轉移。
「走吧,這個小宮女……」皇帝的眼神一閃,才道︰「也不是什麼大罪,讓她回去便是。」
皇上再也不看她,上轎而去。
眾人也都散了,不少宮女都忍不住多看她兩眼,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皇上另眼相看。
莫名其妙月兌險的林梓涵,覺得跪在眼前的太監十分的眼熟。
那人一抬,一朵金燦燦的桔花從褲襠處掉落下來,林梓涵一見,驚喜交加,又是哭笑不得,當今世界上能做出如此壯舉的也只有鐘易那根攪屎棍了。
「鐘易。」
「噓……你找的哥好苦啊。幸好哥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鐘易笑哈哈轉過頭,看著林梓涵,神情一變。
「小涵兒,你瘦了。」
林梓涵這些天又歷經生死磨難,自然心中百感交集,此刻鐘易突然出現給她解圍,難免心中感動,受驚的心一下也脆弱起來,噗的一下就撲到了鐘易的懷中。
「攪屎棍,攪屎棍,你可來了,你不知道,其實我真的好怕好怕,攪屎棍。」
鐘易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他拍著她的頭,輕輕的說道︰「小涵兒,我在呢,我一直都在找你,你不是一個人。」
林梓涵這麼久積壓在心中的恐懼,憤怒,不安,難過,害怕,此刻都悉數的釋放出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在鐘易的衣服上蹭啊蹭。
他就像一個最最溫暖的存在。
一個像哥哥般溫暖的存在。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徹底的依賴過別人。
「大膽,居然公然在皇宮大內**,給我站住。」
鐘易在這千鈞一發之間將掌心的人皮面具給林梓涵帶上,他本來篤定的臉立馬變得諂媚,弓著身子對著說話的一等宮女行禮。
「姑姑饒命。」林梓涵連忙跪下,態度謙卑恭順。
這個一等宮女正是步聖蓮身邊的青衣,她如今也有三十好幾,一直都伺候在公主身邊,並沒有選擇出宮嫁人,最討厭看見宮女和太監侍衛私相授受,自然看到這樣的情況也是怒不可恕。
林梓涵眼中本就有淚,現在順水推舟的磕頭求饒。15461756
「姑姑,這位是我親哥哥,無奈家中貧苦,哥哥只好進宮為奴,奴婢也被賣了進來,與哥哥重逢,實在是情難自控,所以一時之下忘了本分,還請姑姑網開一面。」
林梓涵說的聲淚俱下,青衣一時也無限感慨,想當初自己何嘗不是有苦才進宮為奴呢,這思量之下,態度便是和軟了下來。
「青衣,跟誰在說話呢?」
一身素色輕紗的步聖蓮被一個小丫頭攙扶著,旁邊是一身墨袍的獨孤墨,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他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邊的情況。
反倒是林梓涵被那一聲有如天籟的聲音吸引過去,抬頭看見一個美艷絕倫的女子,又天生一副清婉的模樣,林梓涵以為自己見過無數的美人了,自是有了免疫力的,可是一見步聖蓮,瞬間覺得那些曾經的美人都真正算不得美人了,這樣一個女子,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真是找不到語言來形容,淺笑盈盈,眉目和婉。
林梓涵再往旁邊一看,仿佛時光被定格在了此時一般。
獨孤墨。
日思夜想的人兒,終于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林梓涵的眸光怔怔的望著他,好像是一場夢。
真的是一場夢吧。
他瘦了。
眉宇間有了些愁容。
曾經那般意氣風發的男子啊。
到底是經歷了些什麼。
林梓涵的身子開始情不自禁的發抖。
眼淚一顆顆如豆子般凋落下來。
她很想起身告訴他,是我,是我啊。
她不想再一次這樣咫尺的距離又擦肩而過。
可是,自己這樣陌生的面容。
自己剛剛和其他男子如此親密的舉動。
他都看見了吧。
此刻相認,他會如何想呢。
何況,身邊還有那樣一個神仙般的女子。
為什麼,為什麼每一次他身邊都有一道自己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先是葉曼雯,然後是建寧,如果說前面兩個女子,對于林梓涵來說,並沒有那麼大的殺傷力,而這一次,林梓涵真是覺得她的美太過夢幻,連自己是個女人都難以抗拒,這就是傳說中的聖蓮公主吧。
一個被世間所有好男兒頌揚的女子,一個女神般的存在。
關于她的善良,她的美好,她的溫婉,她的清揚。
林梓涵听到的太多太多。
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面前,自己變得如此的塵埃。
是的,林梓涵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卑。
她迅速的低下頭,不再去看那個讓自己夜里輾轉難眠的男人,那個讓自己思念了無數個時時刻刻的男人。
「公主,是一對兄妹偶然皇宮相見,所以情難自禁,抱頭痛哭。」
「誒,人生無常,也是苦命的人。」步聖蓮雙手合十,目光慈悲,不知道是默念了些什麼,然後低下頭,看著他們道︰「且起來回話,你,是哪個宮的?」
「奴婢是雜役房的。」林梓涵低著頭回話,聲音也刻意的做了改變。
獨孤墨冷然的掃過二人,將目光定格在林梓涵身上。
「口齒伶俐,是個不錯的丫頭,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梓涵別送不。
「是,公主。」林梓涵慢慢的抬起頭,盡量的克制住自己去看獨孤墨的沖動。
獨孤墨此刻也將目光停留在她緩緩抬起的臉龐上,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他細細的看她,目光直刺骨髓般,不僅僅是看她的臉,還有她的鬢角,美人鬢角,看她的指甲,晶瑩紛女敕,都留有寸許,看了看她的耳垂,二個小巧的珍珠耳墜,甚至是不著痕跡的聞了聞她的氣息,淡淡的牡丹花香。
獨孤墨眼里劃過一絲不知道是釋然還是失望的神情。
探子去打探她的消息,中途便斷了線似的,再也不知道她的行蹤。
如果真是來了北越,自己又以何顏面去見她?12Sja。
難道是自己太想念她了嗎,覺得誰都那樣熟悉?
她鬢角平滑,人人都愛美人鬢,她偏說女子矯情。她不愛留指甲,說那樣吃水果不方便,她不愛戴金銀首飾,特別是耳墜,說太重怕疼。她偶爾會燻香,卻只喜歡淡淡的木蘭花香。
獨孤墨的拳頭緊了緊,別過頭去看風景,為了平復自己內心那洶涌而起的思念。
「長的倒也機靈標致,正好本宮大婚將至,如今也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你兄妹二人就過來侍候本宮和駙馬爺吧。」
林梓涵愣在原地,滿腦的都是那句,駙馬爺,駙馬爺,駙馬爺。
她突然笑了起來,笑的淚意磅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