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軍事作戰布防,常笑便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散去。白灰起身,一步都不做停留,像是怕他們又突然叫住他,讓他听這些無聊的東西。心下卻有些詫異,為何他們只防不攻?難道,還有別的計劃?
有了這個可能的認知,白灰的臉色微微地暗沉了下來。李盡然緊隨其後,跟在白灰的身後,直到走到練兵場,才拍了一下白灰的肩︰「白副將這般行色匆匆,是有什麼緊急之事?」
白灰停下腳步,看了看李盡然,徑自伸了個懶腰︰「李,李,李謀士,你,你還有……有什麼事?」
李盡然眉頭微微蹙起,說實在的,一個正常的人,要听一個結巴這樣說話,很不習慣。他忍了忍心中的郁悶之氣︰「白副將這一次失手被擒,可有什麼受傷的地方?」
「你……你,李,李盡然,你欺人太甚。」說著拿起手上的刀便向著李盡然砍去,雙目赤紅,沒有人會懷疑,他會不會真的殺了李盡然?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格沖動暴躁,做事不計後果。
李盡然一見白灰動了氣,忙急急地後退。但衣袖卻仍然被砍斷,落在地上。「白灰,你可要想想後果。你難道不怕常將軍責罰與你嗎?」
白灰沖動起來,哪是別人能勸得動的?他故我地揮著大刀,又一次砍向李盡然,見到此情景的士兵,忙上前將他們攔了下來。「白副將,請息怒篡命銅錢最新章節。常將軍規定,軍內不得持械私斗,會受軍規處置的。」
李盡然冷冷的站在一邊,不管白灰是不是有問題,他都不喜歡白灰。雖忠誠,卻蠢笨如豬。這樣的人,永遠只能當畜生使,因為只有這點腦子。他看到常笑陰沉著臉往這邊走來,冷冷一笑,這不,只要說幾句話,他就注定要受到懲罰。忠誠又怎麼樣?
常笑走近白灰,看著他手上拿著的那把刀時,臉色越加陰沉了下去︰「白灰,你是不是忘記軍規了?」
白灰看著常笑,動了動唇,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轉過頭,泄憤似地將手上的刀扔開︰「記得。」
常笑見白灰的態度,心里也明白,這就是他的性子。 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但是就是生氣。明明是別人挖好的一個顯而易見的陷阱,偏偏他卻還是死命地往下跳。
「記得?記得你還犯?你這是明知故犯?」常笑怒極反笑,這性子也確實該磨磨了。況且,也許,確實還是應該要試試的,至少,應該試最後一次。「副將白灰。」
「在。」白灰應道。
「按照軍規,明知故犯,持械私斗該怎麼罰?」常笑鏗鏘有力地問道,這樣的聲音,會讓人不自覺的便屈膝認錯。
白灰依舊站得筆直,面上憤怒顯而易見,卻還是回道︰「持械私斗,三十軍棍。明知故犯,加二十軍棍。」
「你可知錯?」常笑雖然在問著白灰,眼神卻是看向李盡然的。不知道為什麼,從李盡然到軍中至今,他便跟白灰不對勁,總是變著法兒的去招惹他。到現在為止,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常笑素來多疑,此番李盡然這樣明顯的小計,卻讓他陷入沉思。他在想著,李盡然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什麼讓他非跟白灰過不去?
白灰依舊梗著脖子,憤怒的看著李盡然︰「屬,屬下,沒錯,這,這是……哼……」
白灰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索性閉上嘴巴,梗著脖子不說話,也不認錯。就這麼憤恨地看著李盡然,一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常笑看著白灰這個樣子,也知道他委屈。但是軍規如山,犯了就要受懲罰。「你既然認錯,也就得認罰。來人,五十軍棍,立即執行。」
白灰怒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楮,又是失望,又是氣憤︰「將,將軍,這件事,李,李謀士,他……」
越是著急,越是說不清楚。白灰越加生氣,看上去,就像是隨時要沖上去,痛打一頓李盡然似的。卻被身後的士兵死死地按住,動彈不得。
常笑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盡然,習慣的笑掛在臉上︰「李謀士,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按理說,白副將雖然沖動魯莽,卻不至于來主動招惹你吧。這中間,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李盡然負著手站立著,一副瀟灑風流的模樣︰「將軍,這件事確實沒有任何誤會。這白將軍也不知道突然發什麼瘋,突然之間就回頭,想要殺了我。要不是這幾位兄弟,我怕是已經魂歸異鄉了。」
身後按著白灰的士兵,加大手上力度。他們都知道,白副將脾氣暴躁,雖然從未見過,卻早聞其聲。知道他總是喜歡打罵士兵,異常暴力。當下也對他有了看法,心里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恭敬之意。
常笑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細長的眼楮微微眯起,手指習慣性的曲起,放在鼻尖微微一動。心里不甚明白,這李盡然挑撥白灰與士兵之間的關系又是為何?
不僅如此,此番自己若是罰了白灰,白灰心里定然不會舒服。對自己心生芥蒂,一次兩次或許無礙,但時間久了,心中難免會有間隙,這無疑也是在變相地挑撥自己與白灰的關系。
但是,這麼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常笑細細的分析,卻發現一切無果史上最強進化。他居然猜不透李盡然究竟要什麼?
其實,李盡然確實討厭白灰,卻沒有常笑想的這麼復雜。他只是單純的討厭,只是因為年幼時時常被一個大漢欺侮,大漢空有一身蠻力,沒有半點知識。是那種他看不起的無知匪類。
他從小熟讀四書五經,通過鄉試一路上走。取得秀才名額,卻依舊也要被這個大漢欺負。那時他便發誓,等有一天出人頭地了之後,一定要第一個對付他。
結果可想而知,泄了憤,心中潛藏的恨意卻依舊在。見到類似于大漢一樣的白灰,空有武力卻不長腦袋,他便會忍不住用他的頭腦,讓他們得到教訓。
常笑自然不能廢了軍規,但是李盡然的把柄他也抓不住。無奈之下,他只得將視線轉向白灰︰「既然你已經認罰,來人,五十軍棍,馬上執行。」
士兵馬上拿著板凳跟軍棍上來,白灰被押了上去。他死死的握著雙拳,忍著怒氣趴在凳子上。忍,一定要忍。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會使李盡然這麼討厭白灰,但是,這確實不失為一次好機會。讓他們心生嫌隙的好機會。
軍棍一棍棍地打下,白灰咬著牙不吭聲,知道嘴角的鮮血漸漸溢出,他也死死地閉著嘴,就是不吭身。軍棍跟一般的杖刑不同,軍棍更為厲害,能生生將人打出內傷。
常笑輕嘆一聲,白灰始終還是白灰。盡管之前便受了重傷,但是受這軍棍時卻還是一聲不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確定,白灰確實就是白灰。雖然詫異于天朝的人的腦子竟然這般不可思議,但對白灰的嫌疑卻解除了。
五十軍棍打完,李盡然最先離開。心里有些得意,兄弟又如何?沒腦子的總之就是沒腦子。常笑忙上前,將白灰即將倒地的身子扶住︰「你說你這是何苦,何必這般倔呢?以後再不要跟李盡然杠上了,吃了一次又一次的虧,怎麼就吃不怕呢?」
白灰整個人像是快要暈厥,但是他知道,這時候他不能暈,還有最後一件事沒做,一定不能暈。他死死地支撐著,臉色慘白,額上的冷汗一滴滴的落下。明明看上去快要倒了的樣子,卻還是揮開常笑的手︰「不,不勞,常將軍,費心。」
常笑僵硬著手,看著白灰搖搖晃晃地走著,背上一大片血漬。甚至與肩上,胸口上,整個人身上都有了血漬。常笑知道,這是他被俘虜時所遭受的苦。如今在自己的地方,卻也要受這樣的苦,這樣的罪。也難怪他心里會不舒服,會對著自己生氣。
所以,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間隙?
常笑蹙著眉想到,李盡然啊李盡然,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這般想的同時,常笑心里不免對白灰有了一絲愧疚。在敵軍那里遭受了委屈,回來之後,非但不補償,反而百般懷疑他,甚至傷害他。他該是失望了吧。哎……
白灰微揚著蒼白的唇,常笑,你這時候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在想著,李盡然?懷疑著他?白灰知道,今天,他已經成功地播下了一顆懷疑地種子。總有一天,它將會長成參天大樹。
回到營帳,軍醫早已等在帳中,白灰冷著臉,心里卻明了。這也許是一個意外的收獲,那就是常笑的信任。他知道,常笑素來疑心重。此番這般做法,無疑是讓他徹底地信了自己。沖動易怒,只能吃虧。
「見過白副將,白副將,下官是奉了常將軍之命,為您包扎傷口。」軍醫跪在地上行禮。
白灰哼哼唧唧了一陣,躺了下來,由軍醫將背後的衣衫盡數剪開。背上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異常殘忍血腥。還好顏兒沒在,要是她看到了,一定會哭的。她的眼楮,明亮動人,是不應該有眼淚的。
想起容顏,他又一陣擔憂。為什麼顏兒會出現在常笑的帳中。為什麼她穿的是一身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