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君無菲坐在椅子上發呆。舒殢獍
近黃昏的時候,從門縫里望出去,楚昱與雲灕都仍然在,看樣子是不打算走了。
她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君小寶立馬跑了過來,「娘親,你睡醒了?」
「沒睡。」
「那娘親一個下午在房里做什麼?」
「數星星。」
「房間里哪來的星星?」
「腦袋里有。」
「小寶只知道腦袋撞牆了會產生星星……」
「也可以是想出來的。」
「噢。」小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驕傲地說道,「師父說小寶的內功有進步哦。」
「真好。」君無菲贊賞,「娘親為小寶感到高興。」
雲灕也走了過來,「君兒,你不要有心事。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楚昱也走到君無菲面前,佔有性地攬住她的肩,向雲灕說道,「不勞雲世子費心。本王的女人自有本王疼惜。」
雲灕的目光落到楚昱環住君無菲的胳膊上,眼里隱過一道極快的怒意,見無菲沒掙開,他神色並無波動,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君無菲覺得不太自在,楚昱又道,「小 ,天色還早,我陪你街上逛一會兒」
「嗯。」她頷首。
雲灕想帶君小寶跟上,無菲說,「你們就別去了吧。」
小寶嘟著嘴,「好吧。」
君無菲跟著楚昱走遠,回頭見雲灕拉著小寶的手,在原地淡然地望著她,像個被拋棄的孩子,清俊的面龐漾著苦楚。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惡人,是個拋夫棄子的壞蛋,自己去瀟灑,丟下老公孩子不管。
該死的,怎麼會出現這種想法。
宛城大街很熱鬧,跟天啟國京師差不多,都是相當繁華。街上人來人往,天氣寒冷,冷風呼呼地刮著,有一種刺骨的涼。
「小 ,我們好久沒一起逛街了。」楚昱側首凝視她一眼,聲音里有著感慨。
「是啊,快八年了。」她點頭。
「古代雖然比不上現代的高科技,但娛樂方式也不少。吃喝玩樂一樣種類繁多。」
她笑看了他一眼,「這麼說,你覺得古代比現代好?」
「某些方面是。」他說,「至少在這里,我的地位現在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在現代,我的職業,連曝光都不能。」嗓音壓低確認周圍沒人听得到談話內容,「你呢?」
「我在現代有家人,我會想念。讓我選擇,我肯定是留在現代。但,來了古代,我有了小寶,也覺得很幸福。」想起兒子可愛的容顏,臉上不經漾起了母性的光輝。
見她眼神一下亮了,更為本就美麗的臉龐添了幾許風韻,他心思一動,「小 ,那我呢?」
「亦很幸運,能再次見到你。」她說得認真,「倘若不能,我會守著你的愛,孤身一輩子。」
他臉上蘊著感動,在她額際親吻了一口,「小 ,你真好!」
「我當然好。」她微笑,「如果我不好,早八百年前就是別人老婆了。」
這點他信。他擁住她,溫文的瞳眸里含了**,她看出他想吻她,輕聲說,「天太冷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再往前走一小段。」他有點失落地看出她的逃避。
她瞄了他一眼,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他溫柔地撫著她的發,「前邊是宛城最有名的飄香樓,以烤鴨聞名,我們去吃烤鴨?」
「好。」她與他漫步往前走,身邊經過的人不時駐足觀看,很多人都在感嘆他們是俊男美女。
夕陽落山,天色黑了下來。
華燈初上,萬家燈火。
飄香樓近在眼前,她剛要走過去,見前方一群人圍著不知在做什麼,看到她,所有人自動讓開。
只見約百來平方的地上,用紅色的蠟燭大大地點燃著一顆心的形狀,在心形中央,更是用一顆顆的夜明珠排成五個字︰小 ,我愛你!
燭火的光輝與夜明珠的光芒互相輝印,美麗之極,就像天空閃耀的星得,璀璨得讓人移不開眼,在漆黑的夜里,冷寒的冬天,譜出一曲溫馨的浪漫。
「小 ,我愛你。」男性嗓音斯文而溫存,飽含著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深深情意。
君無菲側身一看,見楚昱正誠摯地注視她,又說了一遍,「小 ,我很愛你!」
「嘩……」圍觀的眾人不知道何時多得連路都佔滿了,不少人在竊竊私語。
「那男人是誰呢?真是又俊又多金,這麼大手筆對一個女人示愛,被他看中的人,真是幸運死了。」一名看熱鬧的女子羨慕地問。
「他你都不知道,真是白活了,他是我們大宛國鼎鼎大名的軒王楚昱。」有人說道,「在他邊上的女子,估計就是小 了,沒听到剛才王爺稱女子為小 麼。」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人好奇,另一名女子忍不住諷笑,「什麼姑娘,我早打听清楚了,是君無菲,字小 。君無菲你們听過吧?被天下第一公子魏子溪休了的那個。」
「她啊。名號響得不得了,听說連雲王府的雲世子也被她傾倒,還為她在天啟國西涇湖邊放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盞花燈呢。」又一女子語氣是又嫉妒又酸,「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男人喜歡她?」
邊上有一男子開口了,眼楮是盯著君無菲的,「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一回見!這麼美麗的女子,我從來沒見過,不喜歡她的男人才有毛病……」
馬上有男人附和,「真是美如天仙,不不,怕是九天玄女下凡塵,都不及她分毫,瞧瞧人那氣質,高雅得不沾凡俗,你們這些庸脂俗粉連靠邊站的資格都沒有,我說軒王與雲世子有眼光才對……」
「你說什麼!」女子惱了,有更多的贊嘆聲淹沒了她的話,她瞧著楚昱與君無菲,也不得不羞愧地承認,確實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被周圍人的談話聲影響,君無菲不由垂下眼瞼,「我有哪一點值得你愛?」
楚昱輕撫著她的面頰,「你不貪慕虛榮、純真、美麗、上進、聰明、慧頡、可愛、醫術過人、為愛不顧一切……」一一說著她的優點。
「我沒你說的那麼好。」她羞紅了面頰。純真,算得上吧。在現代她只有過他一個男人,在古代,她沒跟哪個男人做過愛。
「你有。」他肯定地說。
她微笑,「是否,如果有另一個女人也具備這些優點,你也愛?」
「不會。」他搖頭,「我只愛我的小 。」
她心里升起感動,他擁住她,低下頭,吻上她櫻女敕的紅唇。
啪啪啪!啪啪啪!人群里暴出一陣陣掌聲,在為兩人的愛情喝彩。
震耳欲聾的掌聲中,楚昱吻得越發重,似乎要將她蹂躪進身體里。
她被動地接受著他的吻。心里有一絲無奈。原以為能逃開他在街上吻她,還是躲不掉。
當他的舌翹開她的貝齒,與她的丁香小舌綿綿交纏,她不禁想起,在現代時,也曾與他街頭擁吻,在霓紅燈下,車水龍馬的街頭。
只是那個時候的她非常的激動,一顆青春年少的心蠢蠢欲動,激情澎湃。
多年過去,現下,面對如此浪漫的場景,除了感動,心,竟如一灘死水。
軒王府思 居里,小寶無聊地手撐著下巴趴在院中小亭內的桌子上,「師父,你說娘親與楚叔叔現在做什麼?」剛問完話,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年躍過牆頭,立于雲灕跟前,報告著街上君無菲與楚昱之間發生的事,說完之後,又道,「現在軒王與君姑娘正在飄香樓用晚膳。」
君小寶瞪大了眼,「楚叔叔在街上吻娘親?」
少年沒理會小寶,問雲灕,「主子,要不要小的將君姑娘擄走?」
雲灕沉痛地閉上雙眼,「這是她要的,就隨她吧。」再睜開眼楮時,眸光里一片清澈,不興半點波瀾。
擺了擺手,少年身影一躍,又沒了影兒。
小寶好奇地問,「師父,剛才的哥哥是誰?」
「我的僕人雲初。」
「雲初哥哥來去無蹤,武功看起來很好。」
雲灕沒回答,只是看著院門,似在等君無菲回來。
「師父,是小寶的武功好,還是雲初哥哥的?」小寶又問。
「他。」淡然的一個字。
「師父,小寶的武功要什麼時候才能超過雲初哥哥?」
「八年。」
小寶驚訝地說,「小寶現在武功很好了也,要八年才打得過他?太久了吧?他有那麼厲害麼?」
「他是我的貼身護衛。」
「好吧,要是不厲害,也不夠資格保護師父。」小寶自動爬上雲灕的大腿坐著,「師父,我不太喜歡楚叔叔,怎麼辦?」
雲灕低下頭,清越的目光里有著詢問,「他對你不好?」
「也不是,總覺得他不親。」小寶仰起小臉,正視他,「師父,比起他,我希望師父能做我爹爹。雖然我有爹爹了,可是娘親不喜歡爹爹。我說的爹不是魏子溪喲。」
雲灕撫著小寶的腦袋,眼里閃過不知名的情緒,「小寶,你的爹爹不會改變。」
「我知道,沒有爹爹,就沒有小寶。他再不好,還是我爹。」
「他哪兒不好?」
「爹爹給我下了毒。」小寶哭喪著小臉。
雲灕表示關心,「師父命大夫來幫你瞧瞧?」
「不用了。天下間沒有誰的醫術能勝過我娘親。師父忘了,我跟著娘親學了大半年的醫,已經算得上個小大夫了。」
「你娘親找出解毒的方法了?」
「還差一味藥引——萬蛇草。娘親正在找。」
「萬蛇草在楚輒手里。」
「是那個大宛國的大皇子,楚昱叔叔的大哥?」
雲灕頷首。
「師父怎麼知道的?」
「天下間鮮少有我不知道的事。」
「師父這話倒是像我爹爹說過的話。」小寶隨口說,「爹爹也說過他什麼都知道呢。」
雲灕目光隱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我有很多錢,能買到我所要的一切資料,唯獨,不了解你娘親的過去。或者說,我了解她的過去,卻不是她真正的過去。」
「好復雜。」小寶撓著小腦袋,「小寶不明白。」
雲灕一嘆,「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消明白,你的娘親愛你。」
「好吧,大人的事我不懂,尤其是感情的事,真是大麻煩。」小寶也跟著一嘆,夸張的模樣兒逗笑了雲灕。
「師父,你的笑容真好看,要是你常常在娘親面前笑,肯定能贏得娘親的芳心。」小寶驚奇地說。
「那豈不成花痴了?」
「也對,其實師父就是不笑,也好看得不得了,就像天上的神仙似的,搞不明白,那個楚叔叔有什麼好,居然能把師父你比下去。我一向幫親不幫理的,都認為娘親這回舍師父要那個楚昱,真是有眼無……」
珠字沒說出來,因為師父清澈的瞳仁里分明有著不悅。
師父不許他說娘親壞話。
唉,娘親,瞧你錯過什麼了?
小寶小小的心肝兒深覺惋惜。
又坐了好一會兒,小寶在雲灕懷里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問,「師父,你要坐到什麼時候?」
「等你娘親回來。」清淡的嗓音如清泉掠過,涼淡無痕。
「都等了幾個時辰了,別等了,天越來越冷了。」
「你先回房。」無動于衷。
「不行,我要陪著師父。」小寶咕噥一聲,繼續賴在雲灕懷中睡覺。
君無菲回來的時候,看到雲灕抱著小寶,時不時朝院門張望,他清雅若仙的面孔上有一種慈愛的光芒,像是父愛。
像一個帶著孩子等候妻子歸家的丈夫。
君無菲心里升起一片溫暖。
「小 ……」楚昱見她有些恍惚的表情,有些失落地喚。
她回過神,「你送我到這就行了,我自己進去。」
「不,」楚昱搖頭,「我送你到房間再走。」不想她與雲灕相處。
「嗯。」君無菲點頭,走過小亭邊上時,朝亭里的雲灕說,「很遲了,帶小寶回房睡吧。如果你這麼晚是在等我,大可不必。」
雲灕絕色的面龐浮過一道苦澀,靜靜地看著君無菲進了廂房,直到楚昱從她房里出來,才帶著小寶回房去睡。
隔天,君無菲起床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雲灕清逸的身影,他正在教小寶武功。
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雙目清越寧和,有一種遺世而**的氣質。君無菲的目光在雲灕身上打轉,越看,越覺得他不像是凡俗中的人,越看越是驚異,世間怎麼會有如此清雅之極的人!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身上籠罩了一層金光,似欲乘風歸去,美得不太真實。
雲灕也寧靜地盯著她,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如絲緞一般披散著,眉如柳葉、櫻唇不點而朱,五官美得無法形容,舉手投足間顧盼生情。
雙目交接的一剎那,沒有帶出火花,卻似掀過平靜的湖水,漾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心,砰砰地在跳。君無菲率先移開視線。他唇角勾起淺淡的笑痕,朝她微微點個頭算是打招呼。
察覺另一道目光,君無菲才發現楚昱也站在側前方,正眼神熾熱地盯著自己。
楚昱今天穿著一襲紫色錦衣,腰間系著同色的腰帶,金冠束發,面如冠玉,手中拿著一把玉骨折扇,一派風度翩翩,斯文貴氣的公子哥兒模樣。
無疑,楚昱的外表是絕對出色的,站在公平的立場看,光論五官,可以說並不輸給雲灕,只是與雲灕的氣質不同。
雲灕清越若仙,而楚昱是斯文里帶著風流瀟灑的笑面虎。二者類型不同,無從比較。
私心里,無菲似乎更喜歡雲灕。不知為什麼,黎 的相貌雖然變了,氣質靈魂卻沒變,但就是引不起她心底的共鳴。
難道七年多的時間,已經淡忘了心中的愛?
君無菲心頭又浮現愧疚。她覺得她的心做得不對,可是,心,無法控制。
「娘親,今天你又起床最晚哦。」小寶樂呵呵地說,「我都起來很久了,練了一個時辰的功了,楚叔叔在你門口差不多等了一個小時。至于師父,兩個小時,不算等你,算陪我練功吧。」
「起晚點兒沒關系。」楚昱不在意地說,「小 ,我已經命人準備了早膳。用過膳,我們去郊游好不好?」
「嗯。」無菲點頭。
楚昱又對雲灕說,「雲世子,一會你自便吧。」不願他去的意思很明顯了。
「我想師父也去……」小寶剛說出口,被君無菲瞥了一眼,只好不出聲。
雲灕不理會楚昱,卻明白無菲的意思,「我不去。」
見他沒有一點落寞,楚昱覺得有些失望,面上笑道,「多謝雲世子理解。」
今天的太陽很大,早上凝結的霜都被陽光融化了。楚昱與君無菲母子坐著馬車出城。
馬車內,楚昱關心地問小寶,「你的武功學得怎麼樣?」
「還行。」小寶給了兩個很簡短的字。
「喜歡吃什麼,玩什麼,記得跟楚叔叔說。只要叔叔能做到,都會答應你。」
「叔叔真好!」小寶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稍微一哄就樂滋滋的。楚昱臉上浮起親和的笑,「小寶真乖。」
「看你們相處融洽,我挺開心。」君無菲微笑著說,「小寶,以後你有時間,多跟楚叔叔培養感情。」
「我會把小寶當成自己的孩子。」楚昱模了模小寶的頭,小寶馬上表示,「只要叔叔不嫌我煩,我有空就跟叔叔玩。」
「當然不會嫌小寶煩。」楚昱眼里笑意加深。
馬車停在了郊外的河邊,三人下了馬車,車夫在原地等候。
「今天有什麼項目?」無菲問。
「放風箏,烤魚,怎麼樣?」楚昱建議。
「好哦!」小寶高興地拍手,「叔叔你帶風箏了麼?」
「當然了。」楚昱手里拎著個大包袱,放在地上解開,里頭有好幾種餅、糕、蜜餞類的零食,還有飲用水,肉干等吃的。
馬車夫從馬車上取下三個風箏走過來,將其中一個風箏給小寶,「小少爺。」
小寶拿過風箏,是那種鷹圖案的,看起來很雄偉,「挺好看的。娘親,我現在去放風箏!」
「好。」君無菲點頭。
馬車夫將余下的風箏放在一邊,又在河邊準備好了三張椅子,以及釣魚桿。
楚昱說,「可惜是冬天,不能下水抓魚,只好垂釣了。」
「釣魚能修身養性,挺好。」君無菲從一個小竹筒里拿了蚯蚓穿上釣勾,楚昱看著她的舉動,隨口說,「小 膽子真大,不像……有些女孩子很怕蚯蚓的。」
「蚯蚓有什麼好怕的,我是醫生,給人開膛剖月復都正常。」君無菲淡睨了他一眼,他說像別的女孩時話中斷了下,似乎是有不便說的話,特意拐成了另一句。
「所以說我的小 特別。」楚昱也穿好了魚餌,將餌鉤往水中遠處一扔,坐在椅上耐心地等魚兒上鉤。
君無菲也將餌鉤扔向另一處水中,安靜地等起來。
慢慢地,楚昱將椅子挪近她一點,再近一點,最後,椅子與她並在一起。
「你干嘛?」她問。
「想在你身邊。」他將魚桿插在泥地里,伸手將她抱住,「小 ,我想親你……」
嘴剛湊過去,小寶大喊,「娘親……我的風箏飛不上天,你來教教我」。
「來了!」君無菲站起身,「我去放風箏。」
楚昱斯文的俊臉飄過一絲陰沉,轉瞬,又笑容滿面地跟上,「小 ,小寶,我也來一塊放風箏。」順便交待馬車夫,「阿福,你看著釣魚桿,看有無魚上鉤。」
「是,王爺。」馬車夫恭敬地道。
有了君無菲與楚昱的加入,風箏很快就飛上了天,小寶執著風箏的線,在草地上奔跑,「娘親,你看風箏飛得好高!」
「是哦。」君無菲與楚昱也各自放起了風箏,三個人玩得不益樂乎。
「看誰的風箏放得高……」君小寶不停地放線,「看,我的風穩最高呢。」
「我的……」君無菲邊放線邊小跑起來,笑逐顏開,笑容像花兒一樣嬌美,又似陽光般燦爛,為她本就絕色的姿容更憑添了亮麗。
楚昱呆在原地,目光痴痴地看著她,瞳仁里盡是驚艷。
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君無菲跑到他跟前,「呆啦?」
他捉住她的手,「是看呆了。小 ,你好美!」
「貧嘴。」她笑容依舊。
他將她的手放到唇上,「你模模就知道是不是真話了。」
「楚叔叔,你的風箏快掉地上了。」小寶在遠處吶喊。
楚昱應聲,「來了……」在君無菲臉上親了下,「你歇會兒,我去跟小寶玩。」
「去吧。」君無菲擺擺手。
不遠處,楚昱與小寶在開心地玩著,一大一小時不時說著話,看起來很溫馨的一幕。
岸邊的桶里,馬車夫阿福釣起了好幾條要大不小的魚。君無菲與楚昱、小寶三人進旁邊的林子里撿柴烤魚。
楚昱在前方陡一點的地方撿拾更多的干柴。
君無菲與小寶在一起,見小寶拿著干柴,有點悶悶不樂,「怎麼了,兒子?」
「娘親,我想起爹爹了。」小寶臉上盈起要哭的表情,「爹爹前段時間很用心地教小寶撿柴升火,還有,爹爹烤的魚好好吃,爹爹煮的粥好香……」
「你爹殺點殺了你。」她說。
「爹爹那把匕首擊中我,最多只會傷了我的肩膀。他肯定能用別的暗器擊落匕首。我覺得爹爹不會傷害我……」
「小寶乖,」君無菲將兒子抱起來,「娘親跟你爹是不可能的。我們要跟楚昱叔叔過一輩子。所以,以後你盡量別在楚昱面前提你爹與你師父,好嗎?」
「好。」小寶懂事地點頭,「兒子不會讓娘親為難。」
楚昱撿了一大捆柴回來,見小寶紅紅的眼眶,關心地問,「小寶怎麼了?」
「沒事……」小寶淡定地說,「我眼楮進了灰塵,娘親幫我吹吹。」女敕呼呼的嗓音純真無邪,怎麼也不會有人懷疑是撒謊。
「嗯。」君無菲裝模作樣的幫小寶吹幾下。
「哦。」楚昱點頭。
三人回了河邊,開始燒烤。烤魚的香味在河邊飄散,見楚昱拿著串好的魚在火架上烤的動作,君無菲也不禁想玄溟烤魚時的樣子。
很安靜、很冷酷、很邪氣,卻很認真。玄溟……
君無菲甩了甩頭,手撫上額際,有點煩惱,怎麼跟小寶一樣,想寶爹了。
「小 ,烤好了。」楚昱將烤魚竄遞了過來,君無菲接地木竄,拎起一點金黃的烤魚肉放入嘴里。
「味道怎麼樣?」楚昱一臉期待。
沒玄溟烤得好吃。這句話她不會說出口,「很好。你也償償。」
他償過後,說「淡了點鹽。」又加了些鹽上去繼續烤。
午餐三人就吃烤魚了,在外頭玩了一天,到傍晚時,三人才回軒王府。
接下來的十幾天,除了睡覺之外,楚昱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著君無菲。而小寶平常要練武功、學習醫術、讀書等等,時間排得比較滿,都由雲灕陪著,只在有空時,才跟無菲與楚昱一塊兒玩。
「楚叔叔,你看小寶畫的這副畫怎麼樣?」書房里,君小寶拿著一畫給楚昱看。
楚昱微掃一眼,見那是一幅山水畫,筆峰、線條、神韻各方面都很到位,堪稱是上乘之作,「真的是你自己畫的?」
「嗯。」
「不錯。」沒多看的興致,楚昱冷淡地點個頭。
「不足之處還請楚叔叔多指點……」
「沒空。」
小寶不作聲地瞧著他。楚昱似乎察覺態度不好,故意拿起桌上一本公文翻看,「叔叔正在忙正事。沒時間,要麼……」
「那不打攪叔叔了。」小寶悻意瀾瀾地走了。
等他小小的身子出了書房門,楚昱將手中的公文丟在桌上,儒雅的俊龐閃過不耐煩。
思 居廂房里,君無菲將小寶畫的畫收了起來,順口問,「兒子,你剛才去哪了?」
「去找楚叔叔看我畫的畫。」小寶回答。
「他怎麼說?」
「沒空指點。」
「或許他很忙。畢竟是王爺,日不理萬機也得理千機……」
「娘親,」小寶小臉上升起了些許愧疚,欲言又止。
君無菲走過來,蹲,直視他,「兒子有心事?」
「這段時間你一直讓我與楚叔叔好好相處。我都有听娘的話。但是……」
「小寶有什麼話盡管說。」
「我怕是跟楚叔叔培養不好感情。」
「你的心偏向你爹爹或師父?」
「雖然不否認更喜歡爹爹與師父,可兒子已經放正心態了。」小寶委屈地說,「我有想跟楚叔叔打好關系,可是剛才楚叔叔說忙著看公文,沒空指點我的畫是假的,因為我看到他手上那本公文已經批閱過了,還有桌上的,全都批好了。楚叔叔是個辦事很細心的人,批過的公文全都放在書桌右邊。從右邊拿的。」
君無菲眼里閃過詫異,「看不出兒子這麼細心。」
「娘親相信小寶?」
「當然信的。你是娘親的乖兒子。」她忍不住在他粉女敕的小帥臉上親一口。
小寶又說,「前天,我見楚叔叔有空,想讓他帶我上街去玩,他說沒空。大前天,我買了李記的梅花糕給楚叔叔吃,楚叔叔笑著收了,我就自個去玩,折回來想跟叔叔說,他要是喜歡,我再去買,卻正好見他將我送的糕點扔了……」
君無菲听著,默不作聲。
「娘親,在你面前,楚叔叔對我特別熱情,特別好。可是背後,叔叔不但不冷不熱,似乎不喜歡我。」小寶想了想,說,「可師父就不一樣,不管娘親在不在,師父都對我好。而爹爹……」
「他怎麼樣?有虐待你嗎?」
「沒有。剛好相反。」君小寶懷念地說,「娘親不在的時候,爹爹特別寵小寶,小寶要做什麼、吃什麼,爹爹都給辦到,沒有一點不耐煩。而且爹爹還將小寶扛在肩上,在院子里跑呢。」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她皺眉。
「是在曲園別苑的事。娘親經常愛睡懶覺,有時候你自己在看醫書,爹爹就跟我玩。」
「那段時間你不是不理他嗎?」
小寶心虛地低下頭。
「說,有什麼事瞞著我?」君無菲一臉嚴肅。
「娘親不怪我,我才敢說……」小寶表情怯生生的,模樣兒可憐兮兮。
君無菲心里柔軟,語氣卻不善,「還敢給我來這一套。你說就說,我不談條件。」
「兒子不是故意的。」小寶說,「是爹爹跟小寶打了個賭,輸的要做一件事。小寶賭輸了,爹爹說故意在娘親面前要殺我,讓我幫著演戲,不許戳穿爹爹。爹爹又說還是讓娘親以為我跟他感情不好,免得娘親以為我會被他搶走。所以,故意跟爹爹在娘親面前保持生疏。」
君無菲心里生氣,「才五歲,你翅膀就長硬了。」
「小寶不想說話不算數,不是有意欺騙娘親的。」
「你跟他打的什麼賭?」
「賭娘親當天穿的什麼顏色的肚兜。我說綠色,爹爹說粉紅色。我記得頭一天娘親是穿綠色的,應該沒那麼快換下來的。」小寶撓著小腦袋瓜子,「怎麼會錯呢?」
君無菲額頭閃過三道黑線,「什麼不賭,賭老娘的肚兜?」那天她是穿了粉色肚兜,玄溟看她在溪邊洗澡,當然不會猜錯,想起赤身**被玄溟看見,又想到馬車內他吻遍了她的全身,一股羞臊染紅了她的雙頰。
「娘親,你的臉怎麼紅了?」君小寶瞪大眼,「給小寶氣紅的?」晃著她的胳膊,「小寶知錯了,娘親別生氣……」
面對兒子的撒嬌,小小的臉蛋皺成一團,要哭不哭的,像個小可憐蟲,真是想氣也氣不起來。何況,小寶輸了賭約,也算情有可原,不是存心欺騙,「以後不準再打這種賭。跟你爹之間的事不許再瞞我。」
「娘親,得看什麼事吧。」君小寶小大人似地說,「爹爹說我有十五歲小孩子的智商了,不能什麼都听娘親的,要懂得明辨是非,要有自己的主見。」
「你……」君無菲氣也不是,辯駁也不是。百味陳雜啊。真讓兒子做個乖乖的應聲蟲,也不是她所願,可兒子真的懂事,有些時候不能完全听話,卻又有點失落。娘可真難當,「也罷。我君無菲的兒子,確實不能做傀儡。」
抱起小寶,她一陣感慨,很難想像,一個五歲的娃兒卻有十五歲的智商,老天竟然給了她這麼個天才兒子。
「娘親真好。」小寶主動在君無菲臉上親了口。
君無菲撫著兒子細細的頭發,「小寶,娘親有話跟你說。」
「兒子听著呢。」
「娘親跟楚昱不是普通的故人,而是有很深的感情,很多的年份累積。他對你的行為,娘親明白。但娘親不能因為這點就拋棄他。畢竟,曾經,他守候了娘親很多很多年,然後,他又等了娘親七年多。娘親可以對別人壞,對他,卻不能做個沒有良心、忘恩負義的人。」
「兒子明白了。」小寶點點頭,「兒子無法打心眼里喜歡他,但也會與他維持表面上的和諧關系。」
「這就夠了。」她不要求小寶真心喜歡楚昱,畢竟,喜歡一個人得發自內心,做不到,表面上關系過得去,也就算了。
「娘親不要煩惱。」君小寶水亮亮的雙眼里蘊著擔憂,「兒子希望娘親開心。」
「嗯。」她點頭,覺得沒有什麼比小寶更好了。
又過了一天,君無菲在院中樹下的躺椅上睡著曬太陽,小寶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練武,雲灕則在亭子里彈琴。
近幾天楚昱公務繁忙,思 居里經常只有小寶、無菲與雲灕三人。當然,幾名下人是另碼事。
悠揚的琴聲響在院子里,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脆,又如叮咚的泉水緩緩流淌,清清泠泠,宛如天籟般動听。
听不出彈琴之人的情緒,只是淡淡的,寧靜的,像是清風般拂過心田,安撫了躁動的心。
君無菲卻能感受到寧和之下隱去的幾許幽愁。
雲灕並不開心。
君無菲向他望過去,只見他一襲白衣坐在琴案前,修長的手指在弦上撥動,每一個動作都那麼優雅。
如畫的眉目,如星卻深邃清幽的瞳眸,似聚光華之靈,不似人間所有。
他抬眼回視過來,清澈的眸光中蓄著深深的感情,不能言,不以說,琴聲曲調放緩,他彈得隨意,曲韻中的情感卻越來越濃,掩,也掩不住。
想不看他,他太美,在那彈琴,就像是一幅絕美的風景畫,讓她移不開視線。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靠近,一襲宮裝羅裙的女子出現在院門口,看向院中的雲灕時,痴了。
世間竟有這樣的男子!傾世韶華,獨一無二!
察覺陌生人靠近,雲灕只是向院門口瞥去一眼,又繼續彈琴。
君無菲也看了眼來人,有點意外。楚曼雅來做什麼?想到楚昱是楚曼雅的二哥,來這里也正常。
站在原地,楚曼雅連呼吸都緊了,深怕打擾了男子的彈琴雅興。好在他只是掃了她一眼,接著撫琴。心中不免又有點失落,他那一眼太隨意,太短暫,連多停留一秒都不曾。說明,他對她,似乎沒興趣。
欣賞著勝過天簌的琴聲,曼雅心里感到特別的平靜。回了大宛國好長一段時間了,在天啟國受辱敗給了君無菲,她灰溜溜地被遣送回國,回國後又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怨憤難平。從沒有一刻,像此刻般的寧靜。
都是因為那名彈琴的男子。不,更正確來說,是仙。
天仙。
即使遙不可及,即使困難重重,她也要博一把,她要豁出所有。不止因他的身份,更因為,僅是一眼,她已深深為他所傾倒,為他所震憾。
一會兒後,琴聲停了。君小寶跑了過來,將手中的茶杯端上,「師父,你累麼?喝口熱茶。」
雲灕心頭溫暖,「你應該端給你娘的。」
「她邊上不是有茶幾茶杯麼。自個伸手倒就是了。」小寶話還沒說完,君無菲飛來一句,「混帳小子,自己倒的與兒子孝敬的是兩碼事。」
「可是師父這段時間這麼用心教導兒子,又彈琴給娘親欣賞作樂。先端杯茶給師父是應該的。」
「哼哼。」君無菲從鼻子里吭氣。
雲灕清澈的目光里漾起淡淡的寵溺,「小寶,娘親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論何時,都要听她的話。」
「可是……」
「君小寶,你沒听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君無菲有點得瑟地說,「你師父都說所有的話听我的,以後不許听你爹的。听娘的。」
「娘,你才答應我,小寶要自己講道理的。」
「忘了。」
「娘親賴皮……」
「賴又怎麼樣?過來給娘我端茶倒水。」
「好吧,娘親。」小寶小小的身子跑了過來,一邊斟茶,一邊拍馬屁,「其實能為娘親服務,是小寶的榮幸。看兒子這麼勤快,娘親賞兒子一個吻。」
「不賞。也不喝你倒的水。」
「要賞,水可以不喝。」小寶把水杯放回茶幾上,湊起小身子要親無菲的臉,無菲用手里的書擋住,小寶干脆爬到她身上撓癢,她回敬,一時間,一大一小歡快的笑聲充滿了院子。
雲灕的視線一直落在無菲與小寶身上,清越的瞳仁里蓄著淡淡的溫柔,像在看至愛的人。
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雲灕喜歡君無菲。楚曼雅心里升騰起恨惱,為什麼又是君無菲?上次,她要嫁給睿王歐陽 ,君無菲從中作梗。這次,她要嫁給雲灕,又是君無菲從中阻撓!
美麗的瞳里劃過一道狠毒,整了整臉色,楚曼雅邁著蓮步走到雲灕跟前幾步,福了福身,嗓音嬌甜,「曼雅給雲灕堂兄請安。」
雲灕沒出聲,淡然如水的目光移到她臉上。
雖然他沒什麼表情,但他在看她!楚曼雅心如雷鼓,頓時覺得格外榮幸,「方才堂兄幾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曼雅是休了三輩子的福氣,才能听到堂兄的琴聲。」
「讓開。」他啟了唇,嗓音清越中帶著微微的磁性,好听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