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抽空去了學校的ATM機查看了自己的存款。
上面的數字不足五萬。
對何振光的五十萬來說,杯水車薪。
她猶豫再三,仍是有些後悔答應幫他想辦法。
他的偏執,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媲。
她想了又想,打車去了附近的銀行。
取錢之前,她給何振光打了個電話,約他到學校附近的十字路口見面丫。
將卡里剩余的錢都取了出來,又從另外一張卡里湊了一些,湊足五萬。
秦洛走出了銀行。
接近下班時間,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頗多。
驕陽依然灼熱,秦洛挎著包走出銀行大門,听到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便停下拿手機,豈料手機還未拿出,一股自左而右的強大沖力狠狠將她往前沖了兩步,手上的包也被人用力拽出,手機掉落在地上,包卻被人搶走了。
秦洛猛地反應過來,顧不得撿地上的手機便往前追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喊︰「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小偷是個穿白色t恤帶鴨舌帽的瘦小男人,又穿著運動鞋,跑起來相當的熟門熟路,不一會兒時間,已經跑到馬路對面,迎面而來的一輛摩托車快速載著他逃離。
秦洛根本來不及思考,只是拼盡全力追著那輛摩托車,幾乎慌不擇路,同時又朝兩邊的路人求救。
可是路人除了紛紛給她讓路外,不曾有人上前幫她一把,更別提有人幫著攔下那輛摩托車了。
經過一個紅燈的時候,秦洛差點被迎頭的車子給撞上,她堪堪停住,車子距離她不超過三公分,車子已經踫到她飛起的裙角。
她驚魂未定,喘氣如牛站在馬路中央。
來往的車輛紛紛停了下來。
車內受驚的司機探出頭來狠狠的罵她︰「找死啊,過馬路不知道看紅綠燈啊。」
秦洛再抬頭,哪里還有摩托車的身影。
她道了歉,卻想死的心都有了。
包里面除了她平常的證件外,還有那五萬塊錢。
錢不多,卻是她目前能拿出來的所有現金。
她狼狽的往回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的一個鞋子情急中已經飛了出去,就在路邊,但已經被一輛車子碾過,鞋跟斷了,雖然是坡跟,但沒了鞋跟的鞋子穿起來還是一高一低的。
她心如刀割,快速的跑回銀行門口。
一個年輕的女孩撿了她的手機等在原地。
秦洛千恩萬謝,手機上面有兩個未接來電。
秦洛先報了警,她朝四周望了望,希望有監控。
警察讓她等在原地,她又給給她打電話的陸飛揚和林琴箏各回了一個電話。
片刻,民警便來了。
出現的速度之快令秦洛感到欣慰。
不過民警要先帶她回去做筆錄。
有生以來第一次,秦洛坐上了警車。
筆錄剛做了一半,陸飛揚就來了。
是派出所所長陪著一起進來的。
他在外面沖秦洛招了招手,民警便問她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她看了看筆錄,搖了搖頭,便在最後簽了字按了手印。
大門打開,陸飛揚頗為擔心的上下打量秦洛︰「你沒事吧。」
「沒有。」秦洛搖頭,心卻在淌血。
王所長說︰「飛揚,放心吧,這事兒我會吩咐他們抓緊去辦的,不過找不找的回來還得看運氣。」
「行,那就麻煩你們多費心些吧。」陸飛揚與他握手。
秦洛也是千恩萬謝,這才跟著陸飛揚離開了派出所。
天已經暗了下來。
派出所外面的大馬路上燈火通明。
秦洛拿出手機一看,上面十幾通未接來電。
全部來自何振光。
他肯定是等急了的。
陸飛揚在前頭幫她拉開了車門,讓她上車。
秦洛想了又想,最後說︰「飛揚,我還有點事情沒辦完,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打車回去行了。」
「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方便。」秦洛謝絕了陸飛揚的好意,在路口攔車。
突然,她又折回來,不好意思的對陸飛揚說︰「飛揚,你身上有零錢嗎?」
陸飛揚二話不說,抽出錢包拿了幾張一百的給她。
秦洛抿了抿唇,從里面拿了一張,剩下的都還給了他。
陸飛揚還是堅持︰「讓我送你去吧。」
秦洛看著他擔憂的樣子,嘆了一口氣︰「這樣吧,你半小時後到學校來找我吧。」
「一言為定。」
秦洛點點頭,上了出租車。
一上車,何振光的電話又到了。
秦洛按了,沒有接,給他發了條短信,說在去的路上了。
學校的十字路口旁邊有個公交站牌,出行的學生大多在這里乘車,後面不遠處便是熱鬧的垃圾街,無數學生在那里解決晚餐。
一般八點之前這里都是熱鬧非凡的。
秦洛選了這樣一個地方,也不是沒有考量的。
她坐在車內遠遠便看到何振光在公交站牌下來回走動,顯得十分急切的模樣。
她讓司機靠邊停車,付了錢之後下車。
她的鞋子還是一高一低的,走起路來有些狼狽。
何振光一看到她立刻走了上來︰「洛洛,你是不是給我籌到錢了?」
九月的傍晚依然暑氣逼人,何振光似乎在這里等了很久,滿頭大汗的,油膩的腦門上泛著一層反光,十足的讓人倒胃口。
秦洛用一個腳支撐著全身的重量,抱歉道︰「對不起,振光,我本來是準備了一點錢,不過發生了一點意外,錢被小偷搶走了,我剛剛報了警從派出所出來,所以很抱歉,我幫不了你了,你自己再想想辦法吧。」
秦洛很真誠的說道,盡管過去的情義早已灰飛煙滅,可到底夫妻一場,她是真的盡力了,無奈天不遂人願,她也沒有辦法。
何振光幾乎目眥欲裂的看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洛洛?」
秦洛抬起自己的腳,嘆了一口氣︰「錢被人搶走了,所以我現在手頭已經沒了現金,很遺憾,幫不了你了,還有,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什麼都幫不了你了,對不起,振光,再見。」
「秦洛!」就在秦洛轉身的時候,何振光生氣的叫住了她,「就算你不想借錢給我,也不用編這麼離譜的故事來騙我吧。」他抬手揮去臉上的汗水,一臉的反感,「秦洛,我真是小看你了,說的那麼好听,結果呢,你不想借就不想借,哪來那麼多的搪塞。」
秦洛奔波了這麼半下午,又損失了五萬塊錢,心里早已不舒服了,如今又被何振光這麼指責,心里就更難過了,要不是因為他,她能出這樣的事情?
她的臉色隨著逐漸黯淡的日光,慢慢陰沉起來,燥熱的空氣也為他們鍍上了一層煩悶︰「振光,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我確實盡力了,但出了這樣的意外誰也不想的,也許老天也覺得我太多管閑事了所以給我點教訓吧,你不信可以去派出所調查,我沒必要編這樣蹩腳又離奇的借口來騙你,你再想想辦法吧。」
她朝學校大門走去。
何振光在背後望著她的背影臉上浮現一絲狠戾︰「秦洛,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就要眼睜睜的看著我是死嗎?」
秦洛的背脊一僵,回頭又說了一句︰「振光,人在做天在看,不是我眼睜睜看著你死,而是我確實無能為力。」她心力交瘁,連多看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剛走到馬路邊上,陸飛揚的車子便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搖下車窗讓她上車。
秦洛嗯了一聲,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內開著冷氣,呼嘯而出的涼風讓人精神一震。
路過何振光身邊的時候,他還筆直的站在那里,定定看著他們的車子,秦洛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陸飛揚從反光鏡往後看了一眼,反問秦洛︰「你說的事情就是出來見他?你很缺錢嗎?你那五萬塊錢是不是也跟他有關?」
秦洛不敢看他,但還是老實的將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
陸飛揚听完後,搖頭︰「秦洛,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算了,這次就當是破財消災了,以後還是不要跟他有任何牽扯了,我找人查過了,他兩年前跟人合伙開了家公司,不過公司運營不善,現在已經面臨倒閉,投再多的錢下去也是做無用功,你有錢還是省著點花吧。」
秦洛心里別提多難受了,她的一時心軟,結果釀成現在這個局面,她想起來就頭疼肉疼︰「不知道能不能把小偷給抓住,真是太可惡了。」
「小偷固然可惡,但關鍵還是在你,沒事你理那種人干什麼,還嫌棄撇的不夠干淨是不是。」陸飛揚的數落讓秦洛抬不起頭來。
她早已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陸飛揚收住了話題,沖她說︰「秦洛,昨晚的事情,我希望我們都不會放在心上,回去也不要跟人提起了。」
「我知道了。」
這是他們之間達成的默契,關于那一次的相遇,都選擇了忽略與淡忘。
秦洛的手機里又收到了何振光發來的一條短信。
內容很簡短,可是逼迫的意味也很明顯,讓秦洛不甚其擾。
回到陸家時,秦洛發現院子里停著一輛香檳色的寶馬mini,車子是嶄新的,好像剛剛上了牌照。
陸飛揚指著那車問︰「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看的。」秦洛老實回答,車身並不大,很適合女孩子開。
陸飛揚臉上的笑意逐漸升起︰「你喜歡嗎?」
秦洛側目望著他猝然一笑︰「還可以啊。」
這時,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鑰匙遞到她面前。
「什麼意思?」秦洛眼中閃過震驚。
陸飛揚淡笑︰「你生日快到了吧,以後有車了就方便點,最重要的是可以擺月兌一些不必要的***擾。」
秦洛嘶了一聲,立刻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飛揚,謝謝你,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可是這車子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我也不會開車,你拿回去吧。」
秦洛一邊搖頭一邊往里走。
陸飛揚跟在她的後頭,微微不悅道︰「你不喜歡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兩人站在玄關處,艱難的交流著。
屋子里突然傳來陸向天的叫聲︰「飛揚,秦洛,是你們回來了嗎?快點進來吧,家里有客人。」
陸飛揚和秦洛對望一眼,陸飛揚不由分說將鑰匙塞入了秦洛的包里,霸道拉起她的手︰「走吧,別讓人看笑話了。」
秦洛著實無奈,跟著陸飛揚進門,卻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沈少川和寧采。
陡然大吃一驚。
寧采臉上掛了彩,眼角充血,嘴角淤青,看起來十分糟糕。
沈少川表情淡漠的交疊著雙腿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陸向天與秦海蘭坐在他對面,壁壘分明的陣營里,看得人一頭霧水。
茶幾上的水杯里的茶水已經冷了,清澈見底的茶葉全部沉入了水底。
沈少川的目光自杯盞中抬頭,落在秦洛和陸飛揚相握的手上,眼中閃過復雜的精光。
仿佛被他的眼神灼傷,秦洛下意識的想抽手,可陸飛揚將她的手握的更緊,短暫的怔愣過後便快速朝屋里走來,嘴角還有淡淡的笑意︰「少川,寧采,真是稀客啊,怎麼想到到這里來了,還有寧采,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寧采低下了頭,傷口剛剛經過處理,看起來觸目驚心。
她拎著包站起來︰「謝謝你陸伯伯,那我先走了。」
陸向天挽留她︰「采采,時間也不早了,吃了晚飯再走吧。」
「不了,陸伯伯。」寧采起身告辭。
陸向天立刻吩咐︰「飛揚,你送送采采吧,把她安全送到家,她最近遇上點麻煩,千萬別把她一個人扔在路邊。」
寧采的眼角一抽。
陸飛揚握著秦洛的手一緊。
秦洛從里面掙扎了出來︰「去吧,飛揚。」
寧采目光幽幽的望著陸飛揚,陸飛揚擰眉,寧采愴然一笑︰「不用了,我自己打的去就行了,陸伯伯再見。」
她獨自走了出去。
陸向天責備陸飛揚︰「飛揚,愣著干什麼,采采一個女孩子,太危險了,她臉上的傷就是被人打的,要不是我正好路過,後果不堪設想啊。」
陸飛揚一听,望著寧采在路燈下踽踽獨行的背影,跟秦洛交代了兩步,最終還是抬腳追了出去。
寧采和陸飛揚雖然走了,可沈少川還安然坐在沙發上,臉上寡淡的笑意冰冷的仿佛從寒窖里透出來。
陸向天站起來招呼道︰「少川,難得過來一趟,先吃個飯吧。」
沈少川跟著站起來,牽動了嘴角,淡淡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秦洛立在門口,完全的狀況外。
秦海蘭走過去拉了她一把︰「先進來再說吧。」她的表情透著幾分凝重,看的秦洛心一抽。
她忐忑不安的放下包,換了鞋,保姆從廚房往外端菜。
四個人都坐了下來。
樓上突然傳來孩子的哭聲,秦洛第一時間推開椅子往上面走去︰「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的轉角。
滿桌可口的飯菜,香氣四溢,剩下的三人卻都無心吃飯。
不一會兒,樓上的哭聲漸止。
沈少川清了清喉嚨,坦然道︰「對不起,陸伯伯,秦醫生,也許這很困難,但小寶是我兒子,我也有一半的權利和義務,所以我希望他能改姓沈。」
秦海蘭皺眉,聲音里已然帶了不悅︰「沈處長,當初是你在婚禮上放棄了秦洛,今天你怎麼還有臉回過頭來跟我們搶孩子。算了,這頓飯也不用吃了,你走吧,別再來了。」
「秦醫生,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並不是想跟你搶孩子,既然他身上流著我一半的血,我只是想盡一個父親的義務,就算監護權是秦洛的,我作為孩子父親也擁有探視權吧,我只是想接回去住幾天,滿足一下家里老人的思念之情,沒有其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