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在說謊 100 我是孩子的父親

作者 ︰ 小小小藍子

霍璟然看著她微動的唇,輕輕嘆息一聲。

他知道,她又被自己傷了心。

人的心髒不過拳頭大小,究竟能承受多少痛楚?

而霍璟然害怕白寒依受到傷害,竟然暗中使手段逼莊然退學。那時候誰不知道莊然迷戀他迷戀到痴狂的地步,他這油澆的,就差沒燎了整個S中。

「你說什麼?那個時候,了了不是因為腰撞斷了才住院的嗎?」

她肯定是有分寸的,任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異國自生自滅,這往大了說,可是草菅人命,這需要太多的勇氣,冒太大的風險!

每次霍璟然來看她,白寒依必然會在。一對小情侶一面忙著照顧她,一面忙著談戀愛,別提有多愜意。

郭了了突然就听不下去了,白寒依能對莊然做什麼呢?七年前自己有多屈辱,傷得有多重,她就有多心疼多憤怒。

郭了了不過是個悲慘的替死鬼而已,她永遠忘不了,凌、辱開始之前,莊然居高臨下地蔑視著她,用鬼魅一般的嗓音幽幽地說,「堵錯人了?啊,也沒事,你們盡管動手吧。哼,就當給白寒依一個教訓好了。」

她覺得霍璟然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他們兩個,本就不該有類似親吻、擁抱的舉措。但……她又舍不得推開,就像沉浸在一個求而不得的美夢里,非要等到夢醒,她才會告訴自己一切不過是個夢而已。

郭了了站在旁邊,還在不停地發著抖,卻連雙手擁緊身體取暖都不願意。她嫌髒,她嫌自己髒,于是她用力搓用力刮,想把自己弄干淨。

「白……白小姐她在……」

郭了了也很震驚,那件事以後,莊然就銷聲匿跡了,她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仿佛在一夜之間就全部消失了。

「關你什麼事啊?」莊然不耐煩地瞪了立刻護犢一般發問的霍璟然一眼,「這麼多年了,有筆帳,我早就想問她討回來了!」

「好,你要知道真相是不是?!我……」

「我……」此時此刻,寡言倒成了硬傷,霍璟然看著她的眼楮,想說很多話,卻怎麼也轉不過來。

「你別擔心了。她這不是醒了嘛。」郭了了放軟語氣,臉上看不出明顯的表情,只盲目催促著,「快去看看她吧。」

那種時候,他怎麼會有心情去接一個無關緊要的電話呢?

沒有必要再提……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從浴室出來,白寒依卻告訴她,霍璟然知道她住院了,正在趕來的途中。

你看,莊然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肯定還有後續,只是她沒有說罷了。她們那時候都還是未成年的小女生,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喊打喊殺呢?她如此單純地一味往好的地方想,顯然忘記自己差點死在莊然手上。

「呃……寒依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霍璟然是屏住呼吸的,他面上的表情很復雜,糾纏在一起,乍一看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郭了了頓覺無力,她其實很難去恨一個人,或許就算恨了,也很難長久。

然而遭殃的,卻偏偏是她。

郭了了看得真真切切,兩人其實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再後來,她索性也不要他們整天陪著了,光看都膩味,何必逼著自己泛胃酸呢?

「急性胃出血。」一說到這個,霍璟然的眉頭立刻皺得死緊,有些擔憂地,「鄭景彥要出緊急任務,她昏倒在家里。要不是我去找她,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恍惚中,郭了了從自己的回憶中走了出來,莊然也差不多把該說的故事說完了。

郭了了側過頭看著她,緊抿的唇松了一些,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璟然。」

白寒依會盛怒是必然的,那個時候她們形影不離,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兼伙伴。盡管在外人看來可能用忠犬和主人來形容她們的關系更為貼切。

郭了了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她大概是嫌哭得太丑了,想去洗把臉。美女就是美女,一刻也松懈不得。

「嘿,你還發呆干嘛?這是好消息啊!」相比郭了了的木訥,莊然則顯得又激動又開心,自顧自說開,「快打電話告訴你老公!還是男朋友?誒喲,隨便啦,總之快讓男方知道吧!這是兩個人的事啊!」

「門外那個護士,等了你好久了。寒依見不到你,或許會很著急……」

郭了了沉浸在洶涌的想法里,而霍璟然擰住眉心,沉聲問︰「依依從沒有和我說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就是所謂的殺雞儆猴。她唯一的價值,就只是「教訓」二字而已。

「了了,那件事,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呢?為什麼寧可受那麼大的委屈,也不願意告訴我?」

郭了了能想象,白寒依躺在急救室搶救,而霍璟然只能垂著頭坐在長椅上,心煩意亂,無能為力。zVXC。

不、不會的……郭了了抹了一把冷汗,白寒依絕不是那種人。

郭了了將霍璟然推開一段距離,輕聲開口︰「莊然,你怎麼了?」

在她的印象里,高傲的莊然何曾哭得這樣慘烈過。她和白寒依一樣耀眼,卻遠遠沒有她那麼受歡迎。就算同時當上副班長,卻從來不曾有過相同的待遇。

該是有多恨,多難以容忍……還是說,別人刺她一刀,哪怕是未遂,她就要千刀萬刀地討回來?

突然少了一個人,氣氛也漸漸變得非常詭異。剛才還有莊然哭哭啼啼的聲音,讓郭了了有余裕分神。然而現在,仿佛整個世界安靜到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一張一弛,卻一點都不平穩。

話沒說完,霍璟然就已經走近掀起她的手腕冷冷警告︰「莊然,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斤量。如果你敢對依依做什麼,後果自負。」

「呵,那是白寒依告訴你的吧?腰被撞斷了?虧她想得出來,還有你,你竟然也會相信,真可笑。」

她看了霍璟然一眼,還能有哪個白小姐?

「你想干什麼?」

「你不知道?」莊然尖叫一聲,立刻黑起臉數落她,「怎麼會有你這種糊涂的媽媽啊!我說你有小寶寶了啊。幸好你昨晚沒有被打中小月復,否則這孩子準沒有啦!」

她或許是真的為當年所做的事後悔,拿手撐著臉頰,似乎是不想讓他們看到她臉上的丑態,眼淚卻還是不斷從指縫中漏出來,漂亮的妝花得一塌糊涂。

郭了了回想起那一天,白寒依心急火燎地將她送進醫院。她渾身青紫,身上有的地方結了凍,還有的部位已經開裂,慘不忍睹。

「了了,她是有丈夫的人。」霍璟然從未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過話,宛如念詩一般,「以後陪在她身邊的,都該是鄭景彥,而不是我。」

「然後?」

這時候,從門外跑進來一個護士,氣喘吁吁地逮著霍璟然就喊︰「霍先生,我終于找到你了……呼,呼……白小姐醒了,現在正在找您呢。」

被郭了了這麼一問,她的目光立刻掃過來,滿臉的無法置信,用力順著胸口,結巴著說,「我、我剛剛……回來的時候,正好踫到你的主治醫師,我……我就問了一下你的情況。」

莊然卻在這當口急匆匆跑了回來,風一般掠到他們面前。她的臉洗干淨了,妝也補好了,只是眼楮還紅通通的。但這些都不是重點,看著她累得大口喘氣,滿頭大汗的模樣,似乎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她早該想到的,他再忙,公事私事,家庭朋友,全加在一起,也抵不過一個白寒依。

「可是……」郭了了眨眨眼楮,似乎有什麼話準備呼之欲出,但她發現腦中混亂的思緒根本組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我是想告訴你……」

走進單人浴室,緊緊關上門,月兌下病服,然後將花灑開到最大。這一連串動作做起來一點空隙都不留,但如果你能看到當時她的雙眸,就知道她其實連自己在干什麼都不知道。

郭了了整個人都僵住了,也不知道心髒是停跳了還是跳得太快,竟然絲毫感知不到。

「依依對你做了什麼?」

「這樣……」郭了了恍然,怪不得,會對她的來電視而不見了。

郭了了有些怔忪︰不願意?不、不是的……我本來是想說的,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啊,但是,你沒有給我機會。

「別說了!」郭了了猛地捂住耳朵,大聲喊,「莊然,我求求你別說了!」

莊然狠狠吸了吸鼻子,然後快步跑了出去。

對莊然,她頂多是出于潛意識里的一種自我保護,她僅僅知道的就是,這個女人很危險,她傷害過自己,所以不是好人。

她以為她當時說的「報復」只是氣頭上的胡言亂語而已。白寒依那樣仙氣十足的女人,善良而美好,怎麼可能真的做出什麼傷害旁人的壞事來呢?

「了了,你……你懷孕了!」

當時嚇得她立刻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就鑽進了病床里,扯過被子埋過頭頂,聲音顫得讓人听不清她在說什麼,「不……不要!我、我不要見他……」

至于後來,白寒依究竟對霍璟然說了什麼,她是不知道的。

霍璟然听她嗓音顫抖,心都快停跳了,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以做安撫,「了了,你怎麼了?不要哭……」

但是,郭了了看到她哭紅的眼楮,听了她真心懺悔的嗓音,卻還是會于心不忍。這種近乎愚蠢的善良,在今後的日子里,幾乎害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了最後,這根刺,非拔不可。

郭了了一時恍神,這下連苦笑都擠不出來。白小姐?哪個白小姐?

郭了了繼續呆坐著,木偶一樣,隔三四秒眨一下眼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又或者是什麼都沒想。

「璟然,你也別問了,好不好?」她包住頭,表情痛苦,「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問,一點意義都沒有了……什麼都改變不了,也什麼都挽回不了了。」

莊然雙目猩紅,卻強忍著不落淚,如果現在給她一把刀,她保不準就真的沖到白寒依的病房把她捅成馬蜂窩了。

郭了了的臉紅得快要滴血,她很想讓莊然別再說了,但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身邊杵著一言不發的像尊雕像似的霍璟然,讓她非常非常的不自在。

郭了了冷眼看著氤氳的霧氣一點一點從底部積聚,漸漸彌滿整個浴室,直沖而下的水流嘩啦啦地擊打著瓷磚,有種與世隔絕的嘈雜。她終于忍不住,月兌力倒地,痛哭失聲。

「你說什麼?」

「了了,你先出來,別蒙著自己。」白寒依輕輕地抖動著她的被子,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你別緊張。放心,我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的……我去和他說。你安心睡一覺吧。」

「怎麼,威脅我啊?霍璟然,沒有你給她撐腰,當年她怎麼會做得那麼絕?你真的忘得一干二淨了?」

「什麼?」郭了了揚起臉,干淨的眸光默默注視著他。

郭了了忽然就覺得很害怕,白寒依竟然在暗地里做過這麼干淨利落的狠事。原來世界上,不只有霍璟然才能殺人于無形。

那些向你求救的電話,耗盡了我所有的勇氣。你知道的,我是個很沒用的膽小鬼,而天意是個頑皮的小孩子,他愛捉弄人,但實話實說不做作。錯過,終究就是錯過了。

破了皮,流出血,她也感覺不到痛,更加不在乎,盼不得就這樣疼死才好!

那一天,如果不是白寒依覺得天太冷,想跑到另一條街去買兩杯自己最愛喝的女乃茶,讓郭了了在原地等的話,那麼遭殃的就是她了。

白寒依是如此幸運,不用被十幾人圍著,被八光衣服,被澆冷水,被拳打腳踢,被猥褻,被拍果、體秀……

「你真的感覺不出來麼?非要讓我明說?」

霍璟然莞爾,忽然就想低頭吻住她的唇。這種沖動太過強烈,他緊緊抿住嘴唇,只好利用更多的理智將其壓制下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如果貿然這麼做了,這傻丫頭一定還是不明白。只會睜著無辜的眼楮看著自己,動著嘴唇欲言又止,卻不會主動問上一問。

那是她一生中最無顏去面對的三十分鐘,一千八百秒,一分一秒都是無藥可救的毒,浸入骨髓,讓她千瘡百孔,裂肺撕心。

「她當然不會告訴你!如果你知道了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你還會這麼喜歡她嗎?」莊然有些歇斯底里,惡狠狠地說。能門跑多。

「嗯?」

莊然喊得很響,郭了了想听不清都難,但是,這句話無異于忽然從天而降劈下一道悶雷,她整個人瞬間就焦了。

驗完傷之後,她不顧醫護人員的反對,執意要洗澡。

良久,霍璟然才輕輕舒了一口氣,郭了了的手還抓著他的手臂,西裝料子已經皺起,但他只是寵溺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做了一個郭了了做夢都想不到的舉動。

「霍璟然,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因為了了她是受害者啊……高一的那個寒假,我害得她進了醫院。」莊然很內疚地看了郭了了一眼,就見她瑟縮著抓緊霍璟然的手臂,閉上眼楮,緊咬著牙一言不發。

一說完她就急不可耐地去問那個護士,「白寒依在哪個病房?」

他真的怕,萬一有一天,他害死了她,該怎麼辦?

「呃……」

讓郭了了詫異的是,霍璟然並沒有說什麼「她怎麼樣我都喜歡她」的情深似海的話,他只是冷靜而淡漠地悠悠念出一句,「我不會信毫無根據的話。」

「你做夢都想不到這個女人有多狠毒。她派人把我迷暈後然後綁上飛機,丟到了美國。這個瘋女人,她竟然把我扔到了另一個大洋上!那個時候我才幾歲啊,身上一分錢也沒有,緬因州是最暴、動的州,那里的人活得連狗都不如!是,我是做錯了事,但我情願被退學被勒索被毒打甚至被強、暴都好,起碼這樣我還知道自己是個人!她真厲害,可以讓人生不如死,還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我恨不得、恨不得殺了她!」

霍璟然小心翼翼地放松她的手背,然後攬過她的肩頭,一把攬進自己懷里。他俯下頭,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她以為,是他們統統遭報應了,但現在看來,世界上沒有這麼天真的巧合。

但是,她想不到,白寒依竟然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僅差一步就將莊然整個人都抹殺掉了。

一直看好戲的莊然卻忽然擠上前開口了,她好像很激動,頭頂仿佛點著一把烈火,氣勢洶洶地問︰「白寒依也在這家醫院?」

或許,就是在這樣日積月累的強烈的對比之下,她的思想才會扭曲,白寒依就像一根扎在她腳心的刺,每走一步,就往里一分。稍一動,就痛徹心扉。

「你說不說?信不信我去投訴你啊?」莊然咄咄逼人地將滿頭大汗的護士逼到牆角。

「莊然,你可以先出去一下麼?好吵。」

「干嘛?了了都還沒趕我呢……」

「我就是孩子的父親。所以麻煩莊小姐,能給我們倆一個獨處的空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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