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隔壁房間的羊尾辨睡眼朦朧的推開門,當她看到面前跪著的這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時,嚇得砰的一生把門關上了,還以為有人來抓她呢!
再次開門時,就見蘇杭饒有興致的推給她一個女子,也不管她是願意或是不願意,總之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這女子已經被塞進了她的房間,然而在當她回過神來在門口左顧右盼時,哪還有當事人的影子?
羊尾辨滿臉狐疑的轉身關門,這才有空打量著房間里陌生的女孩,觀打扮,這女子幾乎可以稱為衣不蔽體,破舊且帶有一股濃烈的汗臭味,臉部也是髒兮兮的,讓羊尾辨一看就想到了不久前的自己,頓生憐愛之意,拉過女子,就往偏房走去。
縣衙後院。
「你說的都是真的,那蘇杭果真接受了那些賤民的案子?」陸安琥悠然自得的坐在石凳上,小酌著杯盞里的茶水,這大紅袍味道純正香甜,入齒生津,回味無窮。昨r 去見那縣令蘇杭,這人倒也知趣,塞給他的銀兩足足有五百倆之多,可偏偏今r 怎麼就鑽牛角尖了呢?看來,還需要提點一番呀!
一般,對付難咽的茶梗,通常是在杯子口上加一層過濾網,這樣,茶葉就不會隨著茶水流進口中,更不會梗塞喉嚨。
石凳一旁,躬身站立著名池水縣的皂快陸良,一般情況下,本縣的治安都由他帶人巡視檢查,民間戲稱陸不良。
「包龍,先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行情再動手,另外,如果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縣令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好了,沒什麼事你先下去吧!」陸安琥猛地把茶盞擱在石桌上,蘇杭啊蘇杭,你要辦案,我不阻你,不攔你,相反還會配合你,但是你若膽敢查我頭上,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我不怕你查,就怕你搞事!
包龍領命退了出去。
悅來客棧。
「蘇杭,這女子原本是本縣大戶張員外的女兒,因長相標致被那陸安琥看上,便逼迫張員外嫁女,誰知這張員外軟硬不吃,言辭拒絕了陸安琥,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陸安琥便羅織了各種罪名安在張員外頭上,于是,牆倒眾人推,張員外一家逃的逃,死的死,抓的抓,總之一個好的家庭就這樣被拆散了。」羊尾辨憤憤不平的說道。這陸安琥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她羊尾辨雖然是個窮苦女子,並不表示她就會向某些惡勢力低頭。
女子臥房,生x ng帶有一種獨特的異香,或蘭香,或梅香,抑或牡丹香,總之各種香味隨著女子心情變化而變化。但是,蘇杭能從這靜謐的房間里嗅到一抹處子幽香。
蘇杭微微泯了口酸澀難喝的茶水,好不容易等到羊尾辨說完了,這才輕輕地的哦了一聲,然後看向床邊那經過一番洗漱而略顯楚楚可憐的張曼玉,猶疑了片刻,蘇杭起身就離開了房間。
「喂,你……」羊尾辨跺了跺腳,氣哼哼的叫道,可這時候的蘇杭早已離開了悅來客棧,根本就沒听見羊尾辨羞惱的叫喊,出了客棧的蘇杭獨身前往了那陸安琥陸師爺的府邸。從剛才那個姑娘的敘述中可以很j ng準的捕捉到一個很重要也很要命的信息,那便是陸安琥,這個權傾池水縣所有百姓之上的師爺。
一番問路之下,蘇杭停在了一扇刻有‘陸’字金黃額匾的門前,金光玉縷的額匾高高懸掛在椽梁上,甚是氣派顯赫。
寬敞明亮的檐廊下鋪就著上等青石板磚,朱紅s 大門兩邊各立有一道梁柱,初步估計,約莫一個成年人圍抱那般粗細。
檐廊正中,一扇朱紅s 大門掩印其間,兩只門環通體散發著古s 古香的紫銅s ,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耀眼萬分,至于這扇朱紅大門的寬度,五人並排行進,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蘇杭拾級而上,走到檐廊下,扣起門環輕輕拉了幾下,等待門童開門。不多時,大門拉開一條小縫,一顆尖溜溜的腦袋探出來,四下望了望,才看見蘇杭是的。
「你找誰?」
「我叫蘇杭,找你們陸師爺,麻煩你通報一聲!」蘇杭挑挑眉,小聲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陸師爺作為本縣的地頭龍,他這個外鄉人初來乍到,若不是提前來拜山,恐怕到頭來會被碾壓得粉身碎骨吧!!
有些人不禁要問了,這池水縣的百姓不是很愛戴蘇杭麼?如果僅僅憑借一點子虛烏有的民心就妄想將這些地頭蛇連根拔起,簡直就是異想天開、痴人說夢。老百姓從來都是任勞任怨,真正的財富掌控在地主士紳和官差手里,蘇杭初來乍到,一無錢,二無權,如何駕馭富賈士紳?如何命令官差衙役?
「我們師爺不在!」門童想也不想,砰的一下就把大門關上了。誰知門底被異物哽住,任憑他使出吃n i的勁也關不上,不禁怒從心起,瞪著一雙三角眼怒視著蘇杭。
蘇杭笑笑,不以為意,進而從袖口里模出一點碎銀子遞給門童,後者臉s 立馬晴轉多雲、晴空萬里,嘿嘿的賊笑著,道︰「你先在外面等著,我去通報外面師爺!」
大約過了一刻鐘,門童再次拉開大門,但卻只拉開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門縫,這對蘇杭來說,無疑是紅果果的不尊重,再怎麼說,他蘇杭也是池水縣正兒八經的縣令,親自登門拜訪師爺的府邸,不說門戶大開,至少也要開個中門才合時宜吧!當然,蘇杭並不在意這些,至少目前不會刻意的去講究。
蘇杭側身進門的那一刻,巧不巧被路過的百姓看清了面容,並對著那背影指指點點著什麼,于是在池水縣又掀起了一番關于蘇杭與陸師爺的輿論,輿論伊始是蘇杭去拜訪陸師爺,漸漸地,被人越傳越邪乎,短短的一個上午,蘇杭進陸府這件事就被吵得沸沸揚揚,最後傳到蘇杭耳朵里的版本竟是他去找那陸師爺玩龍陽癖,當然這都是後話。
這一邊,門童在前頭帶路,蘇杭在後面跟著,二人經過一道道綠草坪茵,走過廊道,越過橫橋,眼見所見豁然開朗,各種蕩漾著水光的水池看得人眼花繚亂,池水當中,荷藕叢生,蓮花粉飾,清新而又自然。
門童帶著蘇杭,沿著石刻架橋來到了一座涼亭下,然後小聲的囑咐了幾句後就轉身離開了。蘇杭轉身凝望著這處做工j ng致的亭台屋宇,一時間,頓生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這亭子周圍盡是池塘,紅艷豐碩的鯉魚游弋在荷花葉下,好不自在。
不時,微風輕送,卷起塘面水光瀲灩,波光粼粼,一股藏著清新氣息的蓮香撲面而來,直教人愜意至極。塘面上,翠綠s 的藕葉在清風的吹拂下,一會漂在這里,一會又浮向那里。
「蘇大人,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府上坐坐呀?」人未近身,先聞其聲,就在蘇杭欣賞著荷塘月s 美景的時候,陸安琥笑著向蘇杭走了過來。
「陸師爺,今兒個小子醒來,就見門口跪有一大片含冤訴苦的百姓,小子初來寶地,對這里不甚熟悉,恐怕壞了規矩,深恐會讓陸師爺心存芥蒂呀!!再者,昨r 陸師爺的吩咐,小子也不敢不從吶!」說著再次遞上了幾張百兩面值的銀票。
陸安琥哈哈一笑,欣然笑納,神情古怪的說道︰「蘇大人,你我同朝為官,既然有案情,那就該酌情審理,你說是吧?再者我對蘇大人的能力真的很看重,好好干,別看池水縣地廣人稀,資源可都是挖掘不盡的!」言外之意略有提拔擢升的意思,而這些都取決于蘇杭如何處理今天那幾個不足為道的案子。
蘇杭露出會心的笑容,誠惶誠恐的回答︰「陸師爺抬愛了,這都是小人應當做的,為陸師爺辦事就是為朝廷辦事,小子願追誰陸師爺馬首是瞻。」
哈哈——陸安琥再次開懷大笑,對這蘇杭的印象不免又上升了一分。不管怎麼說,這蘇杭與那董少爺比起來,還是很知趣的麼!銀子送得好,馬匹拍的響,不錯不錯,小伙子將來一定大有前途,只要他一直都如此知趣的話。
「蘇大人,話不是這麼說的,你我都是為朝廷辦事,為皇上效力,既然有百姓求到了大人那,就請秉公執法吧!!」笑過之後,陸安琥正了正臉s ,少有的嚴肅道。
「小子就先替那些百姓謝過陸師爺了,既然陸師爺給了明示,小子也就不打擾陸師爺欣賞荷塘美s 了,小子先告退啦!」蘇杭弓著腰,一臉諂媚之s 。心里早將這陸安琥祖上偉大的女x ng慰問加內涵了一個遍,他媽的什麼東西,總有一天老子一定要讓你跪在老子面前搖尾乞憐。
出了陸府的蘇杭,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冷峻之s ,同時嘴角溢出那招牌式的的邪笑。
「池水縣,池水池水,只有水越混,老子才好渾水模魚——」說罷,一抬大腿,朝悅來客棧直奔而去。
窮人忙碌一天是一天,商人算計一天是一天,同為忙碌也算計著別人的蘇杭恨不能生出個三頭六臂來,想想身邊能相信能幫助到他的人除了羊尾辨,再無其他人,可羊尾辨是女人,這就給她辦事憑空增加了不少阻力,蘇杭真想大喊一句,老天,賜我一打男人吧!!人家說什麼要什麼,什麼沒有,怕什麼來什麼,就在他求漢紙的下一秒,從身後立時躥出來個漢紙,著實嚇了他一跳。
眼一睜一閉,一天悄然過去。腿一蹬一收,又是一個上午過去。
悅來客棧。亦如昨r 一般,熱鬧非凡,食客三五成群的閑坐在一樓大廳,或閑聊,或談事,更多的都是談論著今天縣令大人進陸府這件事。
百姓甲︰這剛來的蘇大人會不會是畏懼了陸爺吶?昨天我見他一個人,神s 可疑的進了陸府,我敢斷定,這蘇大人一定是害怕了所以才獨身一人前去登門拜訪的,想想也是,一個半大的娃子怎麼可能斗得過陸爺呢!在往深了想,這蘇大人來池水縣也有好幾天了,至今還住在客棧,可見陸爺對這蘇大人的印象有多麼的不好!
百姓乙︰你知道個屁,昨天早上,蘇大人已經接受了那幾人的案子,說要秉公執法,絕不姑息呢?這是在向陸爺開戰哪!並且我還看到——
百姓乙講到這里,忽然停住,左右看了看四周,這才捂住嘴巴,小聲的說道︰並且我還看見了那張曼玉也出現在了這客棧里頭,縣令大人派一個女僕安置了她,就住在這二樓上……
百姓甲一听張曼玉三字,脖子下意識的一縮,在池水縣,誰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可知道歸知道,就是小聲議論,被陸師爺听到了,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蘇杭伸著懶腰,抽著懶筋衣衫不整的從二樓慢慢往下走。樓下眾食客看到此等情景,心里更加確定了內心中的那股邪惡念頭。現在都r 上三竿了,蘇大人才起來,怕是昨晚運動劇烈,怕被人看出破綻來才故意現在出來的吧?
「蘇大人好——」一名坐在靠近樓梯口的商人尷尬的閉上了嘴巴,連同桌人喊他都置若罔聞,好像被人踩住了尾巴一樣。蘇杭嗤笑一聲,點頭算打過招呼,三五分鐘便從樓梯走到了一樓大廳。
「蘇大人好——」店小二熱情的迎了上來,趴在蘇杭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小二說完以後立即又換上了那副顛撲不破的笑臉開始招呼起旁的食客來,在他們悅來客棧,來者視客。于是乎,在經歷了短暫的鴉雀無聲後,眾人又開始了相互的議論紛紛,只是這個時候的他們說話格外的小心翼翼,每說上一句都要回頭查看數次,且音量也都笑了不少,整個一眼望過去,會看到一群大老爺們趴著頭在竊竊私語。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說私房話,不知道是指不定怎麼想呢?
這一會的功夫,蘇杭已經走到了一樓大廳zh ngy ng,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一圈後,蘇杭清了清嗓子,縱聲喊道︰「大家靜一靜,听我說幾句!!」這大廳里發生的事,店小二剛才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依據店小二打的小報告來看
現在的他無疑是走到了十字路口的中心,前面是看不見的萬丈深淵,後面是數不盡的嘲笑奚落,左右邊也都充斥著難跨越的荊棘叢林,這個時候,作為主事的雙方,他和陸安琥誰也不會選擇避讓,因為退讓就意味著失敗,象征著徹頭徹尾的前功盡棄,不僅如此還會遭致更大的殺機,這不是他蘇杭願意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