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胡沙 第七十三節 姑臧風雨(十)

作者 ︰ 楚江漢

突听刺史府方向響箭呼嘯而起,兩只孔明燈也冉冉升上了夜空。賈破見狀大喜道︰「三郎四郎已然得手,二郎,這群姑老婆子已留之無用,即可除了!」

賈碭看了一眼升起的孔明燈,道︰「兄弟們,該是清算舊債的時候了!」說著從一名部曲手里奪過長刀,率先砍向老太夫人。

老太夫人看到孔明燈起,不禁老淚縱橫,她雖不知刺史府的戰況,但見賈族叛逆神s ,知曉此非好兆頭,見賈碭掄刀劈至,便報了決死人心,怒聲喝道︰「賊子,來得正好!」手中長槍一抖,迎向刀鋒。老太夫人雖然剛烈不屈,但必竟已年過六旬的老人,年老血衰,刀槍相磕,她雙臂酥麻,虎口迸裂,手中長槍再也提不起來,後退幾步,連聲氣喘不已。

賈碭臉上大是不屑,心道︰「老不死的,安敢螳臂擋車,自不量力!」前行一步,提刀直刺。

突從右側沖出一個身影,便擋在了老太夫人身前,急道︰「阿母快走!」卻是賈夫人。

賈夫人兩眼直視賈碭,斥道︰「賈碭,你y 屠盡張氏,便從我尸身上踏過去吧!」

賈碭看清是賈夫人,怒道︰「你走開……」這賈夫人是他的族姑,也是家主的親姊,他雖有膽罵其遺忘賈族根本,但終是不敢提刀相向,執刀之手微微後收,顯是心存顧忌。

正猶豫間,突听一人道︰「賈碭你不敢動手,便讓我來!」

卻見一個白衣人影一閃,快若流星般越過重重疊障的賈氏部曲,他手里寒芒大盛,迅雷般刺入賈夫人月復部。

其所來之疾,其下手之快,連賈碭也未反應過來。仿佛這人就是伺伏在他身側的毒蛇,覓得了機會,便施以毒吻。

賈夫人悶哼一聲,仰面便倒。賈融忙上前扶住,哭叫道︰「姑母……」經此動蕩,懷中的鎬也是哇哇大哭。

賈碭看清刺客面目,驚怒道︰「曹景,是你……」

那曹景一身白衣,輕束于後心的黑亮長發臨風飄舉,面如冠玉,然手中短刃鮮血淋淋,與他紅s 的眸子混s 如一,渾身散發出妖魅的氣息。

曹景道︰「你恨極張氏,無時不想除之而快,卻又怕背上不孝之名,我曹某便替你出手除之,豈不更好?」說話間,手中短刃灑落了幾滴鮮血,濺于白衣之上,觸目驚心。這曹景素有潔癖,見狀眉頭微微一皺,伸手便將沾了血污的衣袂扯去。短刃指向老太夫人,道,「老姑婆子,張駿那小畜藏于何處?」

老太夫人悲呼一聲︰「琺兒……」手中槍柄在地上重重一頓,抬眼從賈氏諸人臉上一一看過,「賈氏堂堂姑臧大族,竟欺凌到一門老弱婦孺頭上了,可笑!可笑……」

周圍的丫鬟僕婦齊喊了聲「大母」,也圍將上來,人人義憤填膺,同抱了與張府共存亡之心,將老夫人等圍在核心。

賈碭見曹景出手便殺了賈夫人,心下驚怒,但事已至此,已無從回避。但他轉念想到賈夫人非亡于他手,心下的顧忌頓時全消,大聲道︰「將余人全數殺了!」

眾賈氏部曲與賈碭的思慮大致相符,听了賈碭之令,登時洶洶而動。

就在這時,忽听得府門外一個清朗激越的聲音響起︰「惡賊敢爾!」

眾賈族部曲只見張府大門轟然巨響中,粗闊的門杠從中崩裂,兩爿門扇瞬間大張左右,一騎青馬旋風般闖入。哦,不是一騎,而是一騎當先,兩騎並列緊隨其後,從府外疾風卷進。三騎過後,那兩爿門扇方因受力衰沒,復又回彈緊閉。

那當先一騎白甲青騎,兜鍪將頭臉大部罩于其中,手執三尺青鋒,高橋馬鞍左右各橫插了一柄青虹大刀,如馬生雙翼,呼嘯而來。其後左右兩騎則是兩個如山巨漢,雖騎跨馬上,雙腿大張,然巨足幾于觸地。左巨漢赤著上身,通身漆黑,豹眼環須,手持丈余長槍;右巨漢胸前縛以十字型皮甲,雙眼外凸,面目猙獰,一手一柄巨錘。

三騎如巨楔般破入敵陣,直直在重重疊障的賈氏部曲中沖出幾道血槽。那白甲青騎之青虹雙刃,如螳張雙臂,銳不可擋,沖騎之後,所遇者無不齊胸而裂。

漆黑巨漢力大無窮,以長槍為鞭,如蛟龍擊水,于敵群之內,肆意狂掃,一掃便撥飛一大片,落地時皆眼耳口鼻七竅溢血,顯是被巨漢的槍身力道震碎了五髒六腑;

那猙獰巨漢雙錘虎虎生風,掄落之間,如電光火石,所擊之處,無不似陶碎瓦裂,血骨飛濺,其景慘不忍睹。

賈氏部曲且不言,單論賈碭、賈破及曹景等一時俊杰,無不是從尸路血河中趟過之人,在此恐怖如斯的摧折之下,也不禁膽碎心裂,眼睜睜地看著三騎如猛虎出閘,將數百部曲如羔羊般摧殘蹂躪。

自三騎沖入,張府武穆大堂前情勢立變。三騎中,特別是那兩巨漢便如兩尊殺神,勢不可擋,真殺得賈氏部曲幾無還手之力。

武穆堂前武裝起來的丫鬟僕婦見狀大喜,膽氣立壯,齊齊動手,將賈碭賈破及白衣曹景趕下了台陛。

那一襲黑衣的枯瘦老道雙目異彩連連,暗嘆道︰「果是兩條難得巨漢,可追新莽之巨毋霸也。張氏之能,果然不容小覷……」他本為賈氏助戰而來,卻又始終將自己置之戰外,除了出手擊退張覺外,便將自己當成了一位旁觀者,靜觀事變。如今戰勢已變,賈氏敗局已定。這老道輕輕搖了搖頭,雙袖一揮,便如一只大鳥般掠出了府外。

那白甲青騎直沖到台陛之上,大聲喊道︰「大母,孫兒來也!」

老太夫人詫道︰「青馬?!你怎地來了?可否是我官軍已復克了城門?!」

那白甲少年大聲道︰「是的大母,不僅是大昌門,承興門也被我官軍攻破,從叔與叔岳翁正領軍于城內平叛,孫兒心急,便先趕來了!」

老太夫人長聲大笑道︰「好!好!能以三騎突陣!這才是我張氏的千里駒!青馬,將這群逆賊通通掃出我府,別讓腌之物污了你大母的老眼!」

原來這白甲青騎,赫然便是被張茂勒令禁足于張固府上的張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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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張駿自馬魴府上的地下兵庫逃出後,卻被張茂厲言喝斥了一頓,轉而被關了禁閉。

初時張駿心猶不服,迫于張茂之威不敢抗拒,但隨著玄石讖文的出土,他立時便明白了叔父之用意。

張固之府乃軍中重地,叔父所為,明面是懲誡他囂狂無忌,實則是將他置于襄武軍的重重護衛之下,在事至最惡劣的情況下,能留得張氏一絲余脈,其用意之良苦啊!

自想通了其叔父的良苦用心,張駿便暗恨自己平時太過頑劣,看不清時局險惡。讖言一出,他舅舅賈摹必不願束手自縛,定會與叔父拼死一搏。而當前外敵壓境,涼州軍大部已東赴御敵,賈族豪強,鋒勢極銳,張賈兩族相斗,涼州城留備的軍馬能否阻擋賈氏部曲的瘋狂一擊,任誰也不敢妄作定論。

張駿自想通了這些關節,心底便焦急起來,他雖被禁足,但兩府下人僕役皆可隨意使喚,張茂甚至將從小跟隨的小廝張裬也撥到張固府上,以供驅使。于是在玄石讖文出土的當r ,張駿支使張裬,回返城中打探消息。

那小廝張裬從襄武軍駐地趕至大昌門時,全城已然戒嚴,張裬入城不得,急急折回張固府上,回報張駿。

隨著這一夜晚新北城內各處失火,賈氏部曲內應外合,已然在混亂間控制了新北城與老三城的通道大昌門與承昌門,繼而控制了承興門與裕昌門,襄武軍與宣威軍反被阻在了城外,屢攻不克。

張駿急得焦頭爛額,官軍不能入城,城內j ng衛又不敷使用,若被賈氏控制了刺史府和弘臧山府邸,即便官軍最終克了城池,恐怕賈氏攻滅他張氏的第一步已然達到,r 後涼州將陷入無盡的內亂。更有可能的是,胡趙之軍將趁亂強渡河水,一舉而吞涼州!

無奈之下,張駿只想到了紅崖山下的宋氏兄妹,宋老將軍與張氏素來親密,而宋恕又與他結為了兄弟,若能求得宋氏部曲相助,獲許能實現轉折。

于是張駿不顧禁足之令,找到叱盧萬載,從張固府上取了坐騎,二人直奔宋府搬救兵。

所幸一切順利,在宋府不僅得了宋老將軍許諾,借了五百部曲,更意外地見到了留在宋府養傷的泰羅和慶薄寧塔。那r 張茂攜張駿至宋府拜會宋配,宋九娘因泰羅負傷一事,對張駿頗有成見,便誑說泰羅已隨軍出征,將之蒙于鼓內。自此兄弟意外相逢,自然驚喜交加。

賈氏叛亂,危及張氏,泰羅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慶薄寧塔為報相救之恩,也殷切傾力襄助。張駿與叱盧萬載自宋府借得宋氏部曲五百人,沿轂水南上,至城東南之津口,突然腦門一亮,他憶起了不久前經歷的一件事來︰

那r 張駿主僕于靈泉池勇救小雅,卻被以伐柯合媒為業的大花娘子的熱情言語羞得狼狽而逃,後與張裬在小巷因盜取衣物,偶然截獲了與周全小妾幽會的役頭揚貴。那揚貴因長街之上誤鎖張駿入獄,攤上了大罪,被姑臧令周全打得個半死。未想在與周全小妾偷情時又踫上了這個小魔頭,登時三魂嚇出了倆,慌得鑽了一處地道逃匿。那揚貴本是暗地使了財帛貢獻才謀了役頭一職的潑皮無賴,對姑臧城池各處秘辛極為熟稔,所入地道正是當年竇融大將軍築南北二城時,修築的一條通往城外的秘道。張駿與張裬少年心x ng,也尾隨著揚貴一並潛入秘道,直至追到地道的另一端。

如今張駿等人趕到轂水津口,突想起那地道的出口便在此附近一處廢棄的磚窯之中,背山面水,相當隱蔽。當下便與宋氏五百部曲遁地道入城。至新北城後,叱盧萬載指揮宋氏援軍由內城直攻大昌門及承昌門,接應城外官軍,而自己則與泰羅和慶薄寧塔趕回張府,前來報訊。剛好趕上了賈氏大動殺機的關鍵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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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關注雅安新聞,因為傷亡數字使人揪心。

又不得不關注新聞,因為想知道家鄉人民的近況。

雖相隔千里,但心在四川。

五年前的大難沒有壓垮我們,五年後同樣不能。

因為我們四川人永遠都是雄起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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