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回答,避開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秦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是……承認了麼?老師果然沒有原諒我,連最後的機會也不給我了麼?」
連天禹國都去了,為什麼他現在他回頭了她卻退縮了?他一直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很有自信,所以心中總是存著一份僥幸,好像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會原諒他,原來……那種東西早就不存在了。
她現在心里已經沒有他了麼?明明那麼愛他不是麼?愛到願意為他付出所有,現在是怎麼了?是不是他喜歡上別人了?他喜歡上司空隱了是不是?
心下意識的揪緊,蘇引緩緩伸手撫上了心口,眉皺了起來,「這樣的問題臣已經回答過一次,皇上應該很明白,皇上永遠都是臣敬重的人。」
機會什麼的早就已經沒有了好麼,在那個蘇引死的時候就再也不存在了,已經死去的人還要機會何用?明明已經說的清楚明白可卻不能說,這樣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敬重的人?」秦越冷哼一聲,輕輕的笑了,笑容越來越大直至人皮面具下那張臉扭曲為止,「我不想听到這樣的話,就算我有錯也該有彌補的機會罷?你一而再的拒絕是為什麼,是不是你變心了?你喜歡上別人了是不是?」
變心?蘇引很想笑,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深吸了口氣,「這里不是談論這個問題的地方,臣也不想解釋這樣的質問,皇上若是決定三個月後去天禹國那就去罷,到那時我們再好好地談談,反正臣從始至終都無法左右皇上的決定。恭送皇上。」
「你!」秦越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眸中掀起驚濤駭浪,狠狠地凝視著面前的人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終拂袖離去。
就站在門口,空蕩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泠崖就算不想听也听的個清清楚楚,看著站在雕像前僵硬的人,小心翼翼的開口,「沒事罷?」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明目張膽的違抗秦越,她從來不會做,在她心里秦越真的已經不再重要了罷。
蘇引搖頭,「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啊,有事的應該是他才對。」
只是秦越卻是一個難題,難解卻不得不解,罷了,反正是三個月後,誰知道三個月會發生什麼?說不定那時她已經離開了呢。
泠崖聞聲微微松了口氣,躊躇半晌還是決定說出來,「其實……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沒告訴你,現在告訴你的話你不會怪我罷?」
以前不敢告訴她是因為怕刺激到她,但現在她好像已經下定決心與秦越斷開關系,若想拒絕秦越這件事是最好的借口,不,應該是理由也是必然的結果。何況,也該讓秦越知道他當初的決定到底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什麼事?」蘇引驀地轉身,一臉驚奇,「你居然還有事瞞著我?還一直?」
「是。」泠崖無力的點頭,「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完全算瞞著你,你不是失憶了麼,這件事自然也就忘了。之前你失憶嚇到了我,加上我們又到了天禹國,你那時說要重新開始所以我怕刺激到你就沒告訴你了。你還記得入宮的第一夜我去見你的時候你吐血中毒的事罷,那時我說你中了一種名為魔砂的毒,我說我會去調查,結果時間一長你就忘了,其實我調查出結果了。」
蘇引瞪大眼,「你不說我都忘了!對,那時的確是中了毒,我就說我好像忘了一件什麼事呢,原來就是這個!既然調查到了結果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結果呢?是什麼?」
他為何偏偏挑了這個時候告訴她?難道……是與秦越有關?
「你身上的毒並不是別人下的,而是你……自殺。」泠崖微微眯起眸子,靜靜的觀察著蘇引的表情,不放過絲毫可能的變化。
「啊?」蘇引不可置信的揚眉,表情僵在臉上,「自殺?你是說……我自殺?」
自殺,原來那個蘇引是死在了自己手上,秦越真的成了間接地殺人凶手,真諷刺啊。若是她知道就能早點拒絕他了,毫不留情的拒絕,不過……現在也不算晚。
「嗯。」泠崖木然的點頭,見蘇引表情怔愣,心中擔憂,「阿引?你……你沒事罷?我只是方才听到你們的對話才覺得這件事應該告訴你,若是因此傷害到你,我……」
「這怎麼是傷害?你早就應該告訴我了。」蘇引反手捶過去一記,擠出一抹笑,「下次就可以直接用這個理由拒絕了,以前我居然會為情自殺,還真是深情哪。」
這是什麼心情?好復雜……明明應該松口氣的心里卻很難受,更讓她不舒服的是每次秦越傷害她的時候她居然會心痛,難道真的是記憶殘留?真是糟糕的反應啊。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泠崖凝眉,伸手撫上了那張僵硬的笑臉,輕輕將身前的人攬進了懷里,「在我面前不需要任何偽裝,記住了麼。」
蘇引深吸一口氣慢慢閉上了眼楮,鼻息間盈滿了熟悉的氣息,讓整個人都安定下來,「嗯。」
連他都發現她偽裝了麼?她是笑的有多假?她明明裝的很開心的。
外面傳來隱隱的腳步聲,泠崖眸色一暗,驀地推開懷里的人,「有人來了!」
蘇引一怔,驀地站直了身子。
此時,門口已經被侍衛堵上了,分裂兩旁之後筆直的站在那里,木樁一樣,一抹熟悉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參見聖女。」
蘇引倏地眯起眸子,「宮侍衛這是做什麼?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宮移凝眉,拱手道,「回聖女,是……是太子殿下讓屬下派人駐守古堡保護聖女安全,太子殿下說在這三日內一定要守護好聖女,受到太子殿下皇榜之邀城中民眾全部都到古堡外集合為了即將離國的聖女祈禱以保平安。」
蘇引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深吸一口氣笑道,「太子殿下還真是用心良心呢,轉告太子殿下我很感激他做的一切。」
感激祖宗八代!
這混蛋分明就是故意的!不對,他怎麼知道他要逃走?這根本就是沒有預兆的事,諒他西戎碧也不會想到,除非有人跟他說了什麼……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了。
除了司空尋那妖孽還會有誰?太卑鄙了!不過,他居然想到了這點……太可怕了。
「是,屬下一定轉告太子殿下。」宮移頷首行禮,隨即躬身退了下去。
看著門口的守衛,泠崖擰眉,「阿引,現在……」
「沒辦法了,既然他們已經想到了這點並且做了準備,我們就更不能再行動了。若想成功就必須得有耐心,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打消他們的懷疑,先安穩一段時間再說罷。」蘇引嘆了口氣,轉身朝一側的樓梯走去。
果不其然,古堡外的海灘上圍滿了人,滿滿當當的幾乎沒有落腳之地,古堡內外也多了無數守衛,別說逃走了連一只鳥都飛不出去。
蘇引原以為過了一兩天外面那些人便該倦了,誰知那些人的毅力簡直超乎想象,居然整整的守了三日,虔誠讓她都覺得應該感動了。
這三日意外是司空尋也沒來,沒人來打擾固然是好,但看到古堡內外的人心情還是有夠郁悶。
「聖女,已經好了。」梳妝的侍女們檢查之後紛紛放下了手中的物事退到一旁去了。
蘇引聞聲一怔回過神來,看著鏡中清艷的連木然的勾了勾唇,「出去罷。」
早晚都得踏上這一步,遲早又有什麼區別呢。
「是。」一種侍從紛紛躬身行禮,門口早已待命多時的禮官高呼出聲。
「聖女起駕!」
一個接一個的人,一聲接一聲傳出長廊、大殿、直至到了古堡外,外面藍天白雲天氣晴好,海灘上自然是人山人海,雖然天氣炎熱卻擋不住高漲的心,在國人心里聖女是神一般的存在,何況現在這尊神還為了和平做出了如此壯闊之舉,國人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別說在古堡外守上三天了,就算是一個月恐怕也做出得出來。
在眾人的簇擁下蘇引緩步走了古堡,當看到古堡外的紅毯上那名坐在輪椅上的老者時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立即疾步走過去躬身行禮。
「參見皇上。」
這老皇帝居然來了?讓西戎碧為所欲為了這麼久,現在才現身是不是太遲了?不過,她也能理解,垂垂老矣連站都站不起來,就算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被人操控在手里,只願西戎碧是一個靠譜的皇帝了。
「快起來。」看著眼前清艷聖潔的人,老皇帝神情激動,僵持著想站起來卻無力的癱了下去,混沌的目光慢慢的亮了起來。
像……真的太像了,果真是靈游聖女的孩子呢,這樣的氣韻才是錦鶴國受萬人朝拜的聖,只可惜……這樣的榮耀現在已經不屬于他們錦鶴國了。
他雖老了病了卻還沒糊涂,阿碧做的一切他又豈會不知?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這江山終究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他管的了這一件卻管不了下一件事,還不如早早的交給他讓他放手去做,至于以後如何那便看造化了,那已經不是他能管的事。
只是,他私心的希望這孩子可以安然一生,別再像她娘一樣紅顏薄命。
「謝皇上。」蘇引頷首,對上那雙眼楮不禁愕然,隨即笑道,「蘇引出行怎能勞動皇上御駕呢,皇上龍體不適應該多多休息才是,這一別蘇引便不能常回來看望皇上了,希望皇上保重龍體。」
「朕會的,你也是要保重自己。」
蘇引在那雙眸中看到慈祥的笑意,不覺得也笑了,「是,我會的。」
這也許是錦鶴國皇室僅剩的良心了罷,可惜……即將消逝。
辭別了皇帝,下方站的是西戎碧玉魔以及朝中一眾大臣與月壇古堡的長老們,看到那長長一排的人,蘇引緩步走了過去。
一一致意,點幾乎都要點掉了,雖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在對上西戎碧的眼神的時候卻還是讓她嚇了一跳,幽沉的仿佛要吃人似的。
她就不懂了,難道不是應該她用這種眼神看他麼?這家伙弄反了罷。
長長的紅毯的那頭是早已備好的馬車,車旁站著她熟悉的人,司空尋、泠崖、九陰。
終于踏上了馬車,還沒落座便听到外面驚天動地的呼喊,一聲聲的聖女听的人心都浮躁起來,只是怔了一下,蘇引便冷靜的坐了下來。
這一聲聲的呼喚怎麼讓她覺得那麼諷刺呢?是啊,底層的人永遠也不知上面的人是如何玩的心思,還一門天真的崇拜者自認為聖潔的神。
司空尋隨後坐進來,規矩的坐到了對面的位置,緊繃著張臉沒有說話。
蘇引見狀好笑的挑眉,干脆也別過臉去。
見鬼了,倒還像是她招惹了他似的,不理她?很好啊,她求之不得。就這樣一路不理她,不,一輩子都別理她最好。
像是在斗氣,竟是一路無話,直至在萬民的呼喊下上了船。
蘇引沒有立即進船艙,而是站在甲板上跟岸邊的人揮手,對岸那抹亮眼的身影在陽光下讓人無法直視,只覺得全身都在閃著光,原來西戎碧一路送到了碼頭,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頭所以到了此刻蘇引才發現。
看到蘇引的動作,岸邊的人叫的更大聲了,那場面真叫一個宏大,奇異的竟是一點也不亂。
距離越來越遠,漸漸地臉也看不清了,最後完全成了一個點,無數的點,倒影在海面上看的人眩暈。
蘇引早已放下了手,只是依舊站在欄桿邊。
司空尋終于忍不住開口,「看來蘇大人很舍不得啊?這才幾日就對這里的感情這樣深了,本王怎麼記得蘇大人離開鳶城的時候走的很干脆呢?看來在蘇大人心里,天禹國遠遠比不上錦鶴國呢。」
一直揮手,一直在看,看什麼?好像他做了一件罪大惡極的事讓他們骨肉分離似的。他就不明白了,在這里她總共才呆了幾日就這麼戀戀不舍?還是在不舍某些人?
停了這話,蘇引當回也不想回了,氣惱的轉身就走。
司空尋見狀挑眉,緊跟著進去了。
看著那一前一後走進船艙的人,泠崖僵住了腳步,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他明知她跟那個人在一起很危險卻無法阻止,身份地位這些東西他從來不放在眼里,現在才發現這一切是那麼重要。如果他不是一個侍衛,他便可以與他們一樣競爭,明明他們才是相愛的人卻硬生生被剝奪了。
只要不離開,這樣的事就不可避免,現在是司空尋,到了鳶城之後還有司空隱,連網頁他都不能反抗何況是皇帝?離開了原本屬于他的位置之後一切都變了,難道他要這樣一直忍氣吞聲下去?他真的做得到麼?
他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只是心中某些想法越發的清晰起來,不想將自己逼上絕路,可這世界卻一直都在逼他,若真有那一日……他變成了她口中討厭的人,她也會那麼討厭他麼?
如果能離開就好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對,離開,遠遠地離開,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樣就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他們了。
船艙內,蘇引趴在窗邊的軟榻上望著海水,身旁坐著某個人,那人依舊沒說話,只是憋了一股子氣在等著發泄。
蘇引也不搭理,怡然自得看自己的風景。
良久,司空尋長長的嘆了口氣,「好了,我們別吵了好麼。你不理我,我好難過,從你支開我開始……方才我承認是我不對,我不也是氣糊涂了麼。」
腰上一軟,蘇引嚇了一跳驀地坐起身來,「王爺您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成麼?」
這妖孽居然在跟她服軟?這是天要下紅雨了?
「嘶!好疼……」手臂上的疼痛讓司空尋痛呼出聲,扭曲了一張妖孽的臉。
「疼還不放手。」蘇引冷哼一聲,眉眼凌厲起來。
「疼也不放。」某人干脆靠上去,雙臂一收緊幾乎將人整個抱進懷里。
蘇引頓時滿頭黑線,手上的力道驀地加大,「那疼死你算了。」
這死妖孽現在越來越無所禁忌了,佔起便宜來那叫一個隨意,她是不是給他一種錯覺讓他覺得她太好欺負了?
司空尋擰眉,卻是死死地咬牙不放手反而越抱越緊。
掐的力道越大,身上的禁錮便越緊,蘇引唇角一抽終于放了手,「好了,我先放手你也放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管你是不是王爺!」
司空尋衡量了一下慢慢松了手,撩起衣袖一看果然紅了大一片,狀況有些慘不忍睹,「嘖!阿引你還真的下得了手啊,肯定會青上一大片。」
蘇引理了理衣領,冷哼一聲,「我對流氓從不手軟。」
她一般的時候不心狠,但狠起來絕對不是人。
「流氓?」司空尋清晰的感覺到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下一刻卻又笑了,「既然你都叫我流氓了,我若是不做些流氓的事兒是不是不太對得起這兩個字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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