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崖一怔先反應過來微微笑了笑,「太傅大人。」
他怎麼用這種眼神看他?難道已經認出來了?若是連沈涼遲都瞞不過去又何以瞞得了司空隱?還有司空尋,雖然他曾答應過不會將他的事透露出來,但不敢保證他不會透露給司空隱,現在他也只能將自己當成西戎碧了。
沈涼遲回過神來,拱手道,「太子殿下請。」
泠崖頷首,拾階而上,一行人緩緩涌入殿內。
落座之後上了茶點,沈涼遲招呼著喝了喝又客套了幾句,正打算道歉時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皇上駕到。」
听到聲音,泠崖心中一沉暗暗地握緊了雙拳,轉頭直直的望向門口。
來了麼。
沈涼遲起身朝前迎了兩步,行了個大禮,「參見皇上。」
泠崖見狀起身走了過去,「西戎碧拜見天禹國皇帝,皇帝陛下聖安。」
如果是第一眼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在沈涼遲身前,但此刻听到聲音反射性的看過去與那張臉的相對已經退無可退,眼睜睜的看著那張臉在腦中放大,直至爆裂,司空隱微微甩了甩頭,總覺得眼前是幻覺。
那張臉……怎麼會?不,不可能,這個人怎麼能會跟那個泠崖長得一模一樣,怎麼可能呢。
難道是什麼雙生子不成?還是……眼前這個人根本就是他。
一個是小小的侍衛,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還真是讓人驚愕的對比呢。怪不得蘇引會與錦鶴國有如此牽扯,想必就是因為他罷。不管他是誰又有什麼目的,他都不會讓他從這里奪走任何東西。
見司空隱遲遲沒有反應,沈涼遲靠過去暗暗拉了拉司空隱的衣袖,小聲提醒道,「皇上?皇上……」
司空隱聞聲一怔回過神來,笑容瞬間便已盈滿了整張臉,「太子殿下快快請起,長途跋涉一路辛苦了,請坐。」
瞬間便冷靜下來了,不愧是天禹國的皇帝陛下。泠崖心里冷哼一聲,面上卻還維持著溫和有禮的笑,「不辛苦不辛苦,倒是我突然出現沒有提前通知皇帝陛下讓皇帝陛下受驚了。」
「受驚是受驚了,不過是另一方面。」司空隱輕輕挑眉,笑的別具深意。
頂著這張臉出現還真是嚇到他了。
泠崖故作不解,「哦?不知皇帝陛下口中另一方面的受驚是什麼意思?」
果然是因為這張臉麼。
這張臉若真能嚇到他倒也夠了。
「因為太子殿下長得很像一個人所以有些嚇到了。」司空隱搖頭輕笑,視線卻牢牢地盯著下方的人,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長得像一個人?」泠崖故作詫異的瞪大雙眸,「原來這世上真的這樣的緣分呢,那個人與我長得真的很像麼?」
試探他麼,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反應,他應該沒有暴露出來罷。
「嗯,很像,簡直一模一樣呢。」
「一模一樣?天下竟還有這樣巧的事,真期待有緣能到這里見到呢。」泠崖輕笑,不緊不慢回答的滴水不漏。
「若是有緣的話一定會見面的。」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司空隱勾唇,「這次太子殿下遠道而來不知是為公還是為私?兩國雖未聯盟,但因蘇大人的關系交好,朕還想著何時派使臣過去呢。」
「這次啊,為公也為私,一來出使貴國鞏固兩國關系,而且聖女到貴國已打擾多時也是時候接她回去了,二來我對天禹國向往已久想親自過來看看,這一路而來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山靈水秀,人杰地靈,如今親眼見到了皇帝陛下更是不虛此行。」
司空隱聞言眸色一暗,唇角卻依然掛著笑意,「敝國能得太子殿下垂愛朕心甚喜,對于太子殿下的到來也十分歡迎,不過……有一點太子殿下好像還不知道,也許是太子殿下進城錯過了時機,朕已在七日前張貼皇榜昭告天下立蘇引為後,明日便是立後大典了,太子殿下來的正是時候,朕想蘇引知道太子殿下的到來一定很高興。」
「陛下說什麼?立聖女……為後?這怎麼可以?聖女必須終生保持聖潔之身,當初七王爺在錦鶴國時可是都知道的,聖女也很清楚身上的職責,難道是她……」
話未說完便被司空隱打斷,「我想有一件事太子殿下可能不知道,蘇大人他們在回程途中遇上了暴風雨九死一生損耗了半數的人,七王爺墜海雖然僥幸活了下來卻失去了記憶,而蘇大人過于擔心七王爺晝夜照顧也積勞成疾,錦鶴國這些事今日若是太子殿下不說的話朕半點也不知道,而且就算如今知道也遲了,皇榜已貼天下皆知,金口玉言是不可能改變的事。」
「這……可是……」泠崖為難的擰眉,「沒想到這其中竟發生了這麼多事,皇帝陛下說的我也能理解,不過也不能不顧聖女之儀破規嫁人,這件事兩頭為難,而且又事關聖女終身,一旦做出選擇便要承受結果,誰也不能替她做決定,不如將聖女自己做選擇,這是目前最妥當的解決辦法。」
果然這個司空隱不是省油的燈,這是咬死不肯退步了,現在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她自己做選擇。
「太子殿下說的不錯,朕也很贊同。」說到此處,司空隱嘆了口氣,「事情並非太子殿下想的那般簡單,還有一件事太子殿下不知,蘇大人已懷有身孕在身,而且朕與蘇大人定情在她離開天禹國之前,這件事朕怎麼都得負起責任來。不管這件事的後果是什麼都有朕一力承擔,此事請太子殿下回去稟明錦鶴國皇帝,朕想敝國一定能想出圓滿的解決方法。」
說到最後已帶上脅迫,泠崖在心中冷笑卻不得不敗下陣來,「看樣子我現在說什麼都無法動搖皇帝陛下的決定了,皇帝陛下很喜歡聖女麼?」
完全不給他任何機會也不懼怕任何後果,跟這樣的人爭奪哪里還有得勝的可能。
「不是喜歡,是愛。」司空隱微微一笑,眼角眉梢盡是幸福與喜悅。
泠崖一驚狠狠地握在雙拳才抑制住一瞬間的反應,雖然沒有大的動作,但臉上的笑已經僵住,無論他怎麼裝都無濟于事。
愛,是愛啊。
是啊,糾纏、放任、容忍、恩寵……怎麼不是愛呢。
若這個人不是皇帝,她早就接受了罷。
談判的結果,失敗。
安排好了行宮又陪了席,沈涼遲終于得空離開,相處雖然短暫他還是認定心里最初的想法。
這個人真的是泠崖罷。
不管是與不是,現在來都遲了,因為明日便是立後大典了啊,怎麼可能來得及呢,在那樣的防備之下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蘇府
蘇引在林躍的護送下回了府里,而她回來之後整個府邸就像炸開了一樣,想來也是,臣子便皇後,這樣的轉變任誰都會震驚的罷。
從看到皇榜開始方寧便開始擔心,可她卻連宮門都進不去,因為皇上吩咐明令禁止她入宮,只是隔了一面宮牆她卻完全不知道里面的狀況,所以當看到今晚突然回來的蘇引時愣了好久。
看著前面呆愣的人,蘇引走過去屈指敲了過去,「發什麼呆呢,不認識了?」
方寧聞言一怔回過神來,「主子?主子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你不是被皇上……」
她連宮門都進不去,何況是她了。
「明日就是婚禮了,難道我要直接出現麼,自然是要回家的了。好了,我們回房再談。」說著,蘇引伸手一勾拉住了方寧的手越過眾人朝後院走去。
林躍見狀眸色一暗,默默地跟了上去。
蘇引拉著方寧徑自進了放假,而跟在身後的林躍也想跟進去,蘇引終于驀地停下腳步,「林副統領,難道我現在要沐浴你也要跟進來麼?您還真是盡心盡力呢。」
听了這話,林躍面色一僵退了出去。
方寧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林躍無措的臉,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了一下,林躍率先回過神來移開了視線。
「阿寧,進來替我更衣。」留下一句話,蘇引進了內室。
方寧應聲跟了進去。
進了內室終于隔絕了視線,蘇引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林躍在這兒要怎麼辦,真是。」
「主子?」方寧不解的凝眉。
蘇引聞言轉頭,壓低聲音道,「今晚上機靈著點兒,若是看到泠崖回來就想辦法引開外面那個家伙。對付外面那個家伙沒有問題罷?」
「那個人是?」
「大內副統領。」
方寧瞪大了眼,「……我盡力而為。」
「那就交給你了。」蘇引欣慰的拍了拍方寧的肩朝走到一旁的櫃子上翻找起來,大略找了幾樣小巧又值錢的放在了順手的位置。
不管怎樣先做好準備再說,泠崖對戰皇帝大人肯定不是對手,所以我們能采取的行動只有偷偷溜走,雖然連這個都艱難重重。
「主子,我去吩咐人準備熱水了,總不能讓外面的那個起疑。」想到方才的話,方寧道。
「說的是,去罷。」蘇引點點頭。
片刻之後下人便將浴桶抬了進來,桶內裊裊的冒著霧氣,竟是裝滿了水,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將東西放好水也撒了一地。
蘇引見狀唇角抽了抽卻也沒什麼便揚手讓人都退了下去,想著不浪費便走過去打算泡個澡,可沒成想方才走到跟前水中卻突然冒出一顆腦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