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斐君一愣,輕拍著花逸的背,柔聲說道︰「你醒這麼早啊?再睡一會吧,我剛才去給你們買了早餐,街角的豆漿挺好喝的,晚了就沒有了。」
花逸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起來,他一把將被子掀開,坐了起來,怒吼道︰「你說謊!我等了你一整個晚上,可你沒回來!你到底去哪了!」
花斐君怔忪的看著怒氣勃發的花逸,伸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看花逸的表情由怒氣變為驚訝,將他僵硬的身體拉回自己的身旁,按進懷里,「別折騰了啊花逸,小叔好累。」
花逸手里的筆頓了頓,抬起眼皮,「你就當我不能自理吧,反正你也不學習,收拾一下東西也不耽誤你什麼,我很忙。」
以前花逸不去自己收拾那些東西,是因為有花斐君,他瀟灑自如的和玉皇大帝一樣,現在他不去收拾那些東西,是他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事物上,他要學習,並且深信著時間就像汝溝一樣,擠一擠總會有,他不僅僅需要擠時間,而是需要在這高三僅剩的半年里將時間擠了再擠,巴不得一天翻倍成72小時過。從前的他每每躺在有花斐君的床上,都會感嘆著,真幸福啊,又熬過一天,該睡覺了,真是好吃不如餃子,舒服不如倒著。可是現在的花逸,每每等到熄燈之後才會提著臉盆去洗臉,洗完了臉還要搬著板凳裹著羽絨服坐在走廊上看書背題,讓他痛苦的不是書本和寒冷,而是走廊上的燈,是聲控的,每次燈光暗下來,他都要用身體的各個部位,比如嘴巴,比如巴掌,比如腳丫,在走廊里制造聲響。
阿杰拍掉花斐君的手,吸了口煙,含著煙霧對花斐君勾勾手指,花斐君順從的笑著靠近,阿杰勾著他的下巴親了過去,花斐君的睫毛的微微顫抖,最後慢慢的閉上,他微啟著嘴唇,任阿杰將煙霧在兩人嘴角之間吐出,然後在眉目緊閉的黑暗里感受著淡薄煙霧的裊裊與繚繞。」因為我發現,這世上沒有什麼工作比兩腿一張的方法來錢更快更便捷,我已經名聲在外,來西雅圖的大部分GAY,都是奔著我阿杰的名字來,很有錢的人,可以和我睡一覺,沒有錢的,只為來見我一面,哪怕只是見我一個微笑。金錢,虛榮,,貪婪,you惑,懶惰,就是這些,讓我留在這里,可能永遠留在這里,直到我老到沒有再看得上我,沒人願意上我。「
角子開挺。花逸再次在莫堯的面前上演了活人大變,這一度讓莫堯以為,花逸現在是花斐君附體,並且有愈演愈厲的趨勢,他白天看書晚上看書,吃飯看書,走路看書,就連去蹲廁所也會夾著一本書,只要倆眼一睜,就是盯著書,沒有花斐君給他收拾書桌,他的書本被堆的亂七八糟,到處是演算過的草紙和寫滿單詞的廢紙,哪個學生路過他的書桌不小心撞了桌角,就能听見書本夾著中性筆 里啪啦落地的聲響,等到莫堯實在看不進去的時候,才會幫他整理整理。
花逸頂著風,眯著眼楮看著花斐君爬上公交,他揮揮手,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莫堯推上了車。
花斐君點點頭,盯著煙蒂上浮起的最後一縷余煙,若有所思的說到,」虛榮,貪婪,和懶惰,是人性灰暗的本質,誰都有,沒有人不愛錢,只是有些人對于金錢的來自于享受數字的增長,而有些人,只是為了活著,為了活的更好。我們都是為了生活,只是選擇與陽光背道而馳的生長方向,這是選擇的權利,不過,這不是墮落的借口。其實你說的對,兩腿一張確實是讓金錢來的便捷,可也不見得是隨便哪個人張開大腿,都有人願意往他的兩腿之間送錢,對嗎?阿杰哥哥。
幾乎很少的時間,他會在西雅圖遇見何念西,盡管他每日都來,但是花斐君實在是騰不出時間去給自己做戲,安排一場又一場偶遇,更何況他看得出何念西很擔心紅茶吃醋,他比誰都知道十幾年的感情意味著什麼。
花斐君對著洗手間的巨大菱形鏡面整理自己的領結,白天他是孤獨冷傲的純白少年,夜晚,穿上這身衣服,他是西雅圖的優質服務生,月兌了這身衣服,他是一絲/不掛只談金錢不談感情的一也情人。
他早就對紅茶說過,白夜這個小孩,和別人不一樣,他的高傲是骨子里的,這種人,不會輕易為人低頭,向人妥協,可也是種人,較真了一件事一個人一段感情,能把自己的姿態低到腳底下,埋到泥土里,他能埋沒自己的芬芳,只為成全他認準的人和事。
晚歸,香水,這要是個姑娘,無疑就是出軌啊!
阿杰在煙灰缸里掐滅了煙,斜著嘴角露出他的招牌微笑道︰「你那點小心思,沒有我看不明白的,我就是從你那個時候過來的,我們是一樣的人,不過呢,阿夜,我失去初衷了,當初我也是為錢才不得不踏進這一行,可後來我已經不再需要很多的錢,因為我一直拼命賺錢想要救活的人死了,從此以後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可我還是留在西雅圖,你知道為什麼嗎?
花斐君露出牙齒笑著,學著阿杰的模樣,捏起阿杰的下巴,說︰我的終極目標是修煉的和阿杰哥哥你一樣,迷惑西雅圖的客人可不行,我要迷惑眾生,讓所有喜歡進夜場的人都知道,這個城市里有一個地方叫做西雅圖,西雅圖里有一個男人叫做白夜。
他沒有回答花逸的問題,他選擇了逃避,可是他疲憊到沙啞的聲音,確實是讓花逸憋回去了那一股怒氣,不是花逸不想責問他的謊言,只是在花斐君說累的那一刻,花逸發覺了自己的不舍。
花斐君一直覺得,用光怪陸離,紙醉金迷來形容西雅圖,顯得這個地方特別俗,雖然這個地方真的是特別俗。他已經能很坦然的鑽進一個又一個陌生男人的車里,並且在阿杰那里學會了他一直很羞于做的事情,就是露出他潔白整齊如貝殼一樣的牙齒,彎著眼楮對每個陌生人笑,阿杰夾著香煙的手指帶著男子特有的性感捏了捏花斐君的下巴說道︰白夜,我發現,你眼楮里有個勾,尤其你笑的時候,就算不好你這口的人,也會像被勾住了肉一樣,不得不正視放勾的人,讓人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麼,好像你往這里一站,就化身成為一個惑人心神的迷。
那天早上,只有莫堯一個人起來吃了早餐,他叼著油條在客廳逛了一圈,最後停在掛著花斐君外套的衣架前,在油條香噴噴的氣味之外,清晰而準確的找到了一種叫做男士香水的味道,他塞進最後一口油條,允了允手指,歪著腦袋露出不解的表情。
花斐君也笑,「阿杰哥哥教的好。」
花斐君搖搖頭。
阿杰笑笑,輕佻的在花斐君下巴模了一把,轉身離開。zVXC。
莫要說,你能不能利索一點,你還真當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啊,收拾個書桌能多廢功夫,再說你就不能把東西從哪里拿來放回哪里去嗎?
花斐君舌忝咬著阿杰的嘴角,直到阿杰笑著推開他,「你倒是挺會順桿爬。」
三個人在星期天的下午,再一次吃了一鍋花斐君煮的面條粥才分開。花斐君逆著風與花逸和莫堯揮手,連衣帽被大風兜起,扣在他的後腦勺,「別忘了擦藥啊!別再跑去天台了,周末我來接你!」
莫堯細細品味一番這句話,怎麼想都覺得「我很忙」這句話在花逸的嘴里說出來有強烈的違和感。
莫堯一個人趴在床上望著走廊透進來的鵝黃暖光,不住感嘆著,總有一天連癌癥都會有藥可醫,可永遠都不會有後悔藥這種東西存在,早知現在,我們何必當初。
他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模式,可是同時也在為巨額的債務慌張。
至于紅茶,阿杰說他是個妖孽。花斐君看不出紅茶妖孽在哪里,于是阿杰說,他能維系住何念西那樣的優質男人10年情感,他不是妖孽他是什麼?他是名副其實的練就了好一手迷魂大法!
花斐君縮著脖子夾緊無論怎麼捂不嚴實的羽絨服從西雅圖出來,走在剛剛停了雪的夜路下,身側有白色轎車飛快駛過,在一百米以外的地方,轎車停了下來,並且開始倒車,車窗被放下,花斐君眯起眼楮,在轎車慢慢靠近自己直到他可以從路燈下的倒車鏡里看見何念西那張帶成熟魅力的英俊臉龐時,他開始小跑起來,起跑的瞬間,扣在頭頂的連衣帽被風掀掉,連帶著他額前柔軟的碎發一起翻飛,他打開車門,帶著一股寒氣自然無比的坐進副駕駛,將右手放在徐徐不斷傳送著熱風的空調口上,然後轉頭,牙齒整齊潔白眉眼微彎的對著何念西笑起來,左手伸到何念西的面前,輕嘆道︰「好冷啊……」
何念西微笑,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從身後的倒車鏡里看向漫長而空蕩的長街,升上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