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忽而腦中靈光一閃,我道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火夕,恐這冥界招不來玄雨。」
火夕問︰「為何。」
我道︰「因為這里沒有像樣的水。」
「不急,慢慢來。」火夕沉吟了片刻,卻牽著我往冥宮的方向去媲。
我大驚︰「不急你還拉我去滅火?!我還沒準備好就去一定會立馬被烤干的!」
火夕緊了緊牽我的手,道︰「我們只是先去會一會冥主。丫」
我不喜這冥界的冥宮,因為我覺得它很陰沉。冥主是個很識時務的人,在我與火夕走去他的冥宮之前,就已經領著一大撥人候在了宮門口,形容恭敬而謙卑。
見了火夕,他們立即對著火夕彎身行大禮,稽首道︰「殿下遠道而來,令小仙不勝惶恐。」門面話說得相當到位,我沒能听出那話語里有個半分的惶恐之意。
火夕聲無波瀾卻不失威嚴道︰「冥主不必多禮。」
大抵幾句寒暄完了,冥主方才留意到火夕邊上還有我這麼一號人物,不由得遲疑了再遲疑,開口問︰「殿下,這位是……」
火夕毫不吝嗇地介紹我︰「龍族的錦公主。」
我掀起眼皮,恰巧對上這位冥主的視線。尖長的下巴,凸起的額頭,面相很是符合他鬼族的特性。年少時曾經一度,我將仙妖魔鬼四族的面相拿來做過對比研究。仙族大都生得耐看;而我們魔族生得雖比仙族丑了些,但還算丑得正常;妖族也就妖了些;唯獨這鬼族最最畸形。
如今看來,這鬼族即便是投靠了仙族,也沒能使他們的面相有個絲毫改善。
我對著發愣的冥主微微一笑,道︰「冥主,你好。」想當年我被這人抓去欲獻給仙族時不過人界十三四歲姑娘模樣的光景,現而今我又長開了不少。大抵這一見,多少會令這冥主生出些眼熟的感覺來,只是不知讓他完全地認出我並記起我究竟要花多少日呢。況且我額上的龍族額印,也使他無法輕易下結論。
冥主頓時回過神來,對著我又是一通行大禮,稽首︰「小仙失禮,見過錦公主。」
「你確實很失禮。」火夕忽然說了這麼一句,拉起我的手,冥主與他的一大撥人立馬意識過來,垂頭分居兩邊,任火夕牽著我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冥宮。
這廝,抿著嘴似乎不怎麼高興。
我草草回頭看了一眼,那尖下巴凸額的冥主恰巧直起身體來,眼里帶著懵懂而探究的神色。
我看著火夕繃著的面皮,道︰「我們是來滅火的不是來放火的,你快快熄了你的火氣。」
火夕一字一句道︰「下次再見他多看了你一眼,我便挖去他的雙眼。」
(二)
我干笑兩聲應和道︰「他眼楮不規矩,挖去他的眼楮算是對他關照有加、關照有加。」
火夕寒磣磣地睨了我一眼︰「不要隨隨便便就對哪個笑。」
我連忙捂緊了嘴,甕聲道︰「原來我不可以笑麼。」這鳥兒……生個氣委實沒頭沒腦又難以捉模。
火夕與我十指相扣,道︰「他哪里配看到。」
我默默地隨火夕進入冥宮,冥宮里早已有人為我們打點好一切。看來那冥主也是個圓滑的官。只不過,似乎不見得怎麼討好火夕。
看來他鬼族一心想要傍上仙族,也沒能得到多少好處。起碼仙族仍舊是不怎麼待見他們的。
在冥宮里歇了小半日,听聞冥主大致描述了天火降落在冥界的狀況。
火夕說,所謂天火,仙族之人歷劫時常有降落,連火夕一身的業火都來自它恩賜,厲害不凡非一般的水能夠熄滅。若是平時降落在某個小山頭等它將山木燃燒殆盡後漸漸收斂了火氣也即可收回火種,只是此次降落在冥界要是無人阻止也便只能等天火將冥界燒個干淨了。
因天火落在了冥宮後面的木林里,火勢一點點擴大;冥主能想到以黃泉水限制火勢蔓延的速度,也委實算他不怎麼笨。
此次我與火夕奉天帝之命來到了這冥界,顯然冥主似急得慌,恨不能立馬就帶我們去荒林替他滅了火。倘若不如此,即便是以黃泉水竭力遏制,不出三五日那天火仍舊是會燒到冥宮。
火夕因擔憂我懼火,欲讓我明後日準備充裕了再去木林。
這種時候,我就該展示出我的英勇無畏與足智多謀。遂我讓火夕放寬心,由冥主帶我們先去木林看看狀況再做打算。
于是火夕沉著顏色,與我一起去了冥宮後面。
木林的天火有鬼族不停地拿黃泉水去澆,那火失了幾分狷狂,卻一直燃燒不熄。我一去到那里,天火很快便烤得我面皮發干,但我強忍著盡量不說出口。
紅色荼蘼妖冶的火光映入我的眼簾,覺得那樣的火十分美好,就算將這一整片木林連帶著冥宮一齊化為灰燼也不能掩蓋它的絕艷。忽而憶起,火夕只身一人去魔界搶我婚的時候。
那時便是如眼前這般的火,漫天的紅,如猖狂的巨舌吞噬著周遭的一切。
我不由得揚唇笑,果真是一模一樣的火。
這時冥主隔著火夕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我︰「依錦公主看,該如何熄滅這些火?」他不笨,見火夕帶我這個龍族入冥界,想必是知道要靠我來收拾這些天火。
我沉吟了下,道︰「恐我也無法一次全部滅掉這些火。」
冥主顯得有些焦急︰「那該如何是好?」
「冥主不必憂心」,我看了他一眼,「既然天帝讓我與殿下來到此處,就總不會讓天火燒了你整個冥界。」
「錦公主說得甚是。」他連連點頭。
(三)
後不等火夕反應過來,我袖擺拂開了他,當即抬手捏訣,將鬼族捧來滅火的所有黃泉水都招了起來,停留在半空中。頓時那些遲鈍的鬼族紛紛不明所以,愣愣地朝半空張望。
「還不快走開,都想被困在里面燒死嗎?」此情此景實在不宜分心走神,奈何這鬼族又不會察言觀色,我便穩住心神道了一句。與此同時半空中的黃泉水經我術決一催動漸漸凝結成冰。
變成了六塊相當結實的冰盾。
隨著手臂一揚,六面冰盾分別置于六個角落,將木林里的天火恰到好處地圍了起來,而後迅速自半空中墜落,深深地***這冥界的土地上。
稀疏的慘叫聲響起。大抵是那些跑得慢一點的鬼族沒能逃月兌厄運被困在了里面。
我感到身體有些乏力,身後是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可以讓我放心依靠。火夕從後緊緊摟著我的腰,在我耳邊凝聲道︰「你太胡來了。」
見此光景,冥主看向我的神情里便多了兩分意味。大抵是因為當年他領著鬼族在人界抓到我時,彼時我將將學會結冰盾,便在他面前結了個弱小的三面冰盾,只可惜後被他打破了去。而今再見了我結一次冰盾,此次冰盾卻不知比當年厲害了多少倍,故而他覺得有些熟悉罷。
回想那時,被他一個鬼君給破了我的術決,我也太弱了。我覺得那是我人生的一大恥辱。因為他長得實在是畸形又丑陋。
火夕將我抱起,離開了這火光燒天的地方。
身後冥主若趨若離地跟上,道︰「錦公主,那天火,可滅了嗎?」
我懶洋洋地靠著火夕的胸膛,道︰「我不是說了一口氣不能滅嗎,你急什麼,它暫時已經很乖順了。」
火夕將我抱進了冥宮里面冥主特意為我準備的一間園子,將我放在床榻上。冥主似乎也很關心我的狀況,于是後腳跟了進來。
結果換得火夕一聲冷冷的命令︰「出去。」
冥主很配合地退了出去,順帶帶上房門。我就是閉著眼楮也曉得,關上房門前他放在我身上的那束目光閃爍個不停。
我與火夕說我很渴,火夕二話不說默默拎來兩大壺清水給我喝。我抱著水壺將里面的水都喝干淨了才覺得滿足了些。
我打了一個飽嗝,火夕便沉寂著鳳目問︰「哪里不舒服?」
我咧嘴笑道︰「除了有點使不上力以外,哪里都很舒服。」看著他繃著不舒展的神色,我又道,「你快笑一個我看。」
……這回火夕不笑了。
我便退一步改口道︰「算了那你哭一個給我看罷。」
火夕眯了眯眼楮,顯然還在為我方才不跟他商量便推開他捏訣結冰盾一事耿耿于懷。他道︰「要我怒一個給你看嗎?」
PS︰其實冥主是位畸形又猥瑣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