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請入甕 章百六十五 他說,我是個放蕩又下賤的女人【六千總更】

作者 ︰ 灕雲

(一)

畫瀲暴怒一句︰「你給我閉嘴!等火神來了,我要他統統將你們都殺光!包括那個賤人!」

我魔族聞言紛紛淡定不下來了,圍上那籠子伸手進去抓她。正如許多人逗一只鳥兒一般,驚得鳥兒連鳥毛都失色。

我站在門口大聲道︰「有了仙界這樣一位仙子做對比,且還是火神之妻,你們有沒有覺得魔界的女子大都是溫柔而美好的?你們一個個可比火神還要幸福許多。」

他們一聞言,霎時乖順了下來,退到一邊。有人小聲嘀咕︰「仙界火神是腦子有病罷,娶了這樣一個又凶又惡的丑婆娘,臉上還有倆字兒呢,帶出去嫌不嫌丟人啊?媲」

我側身看著說話的小魔,道︰「火神之妻臉上的倆字兒是本尊刻的,好讓她時刻警醒自己也好順便警醒一下火神。你怎麼知道火神會不會覺得丟人?」

小魔模了模頭,理所當然道︰「是個男人都會覺得丟人的罷,除非那仙界的火神不是個男人。丫」

我不禁撲哧笑出了聲。揮了揮衣袖讓他們都退出去,順便問了一句︰「哪個讓你們都湊這里來對著仙界的仙子瞧的。」

他們應道︰「闌休大人說我們可以來瞧。每個人都可以來瞧,但是要預先報名。」

人都走光後,方形玄鐵牢籠前,就只剩下我和她。畫瀲真真什麼話都能罵得出口,從賤人開始,一直喋喋不休罵到我和青夜君這對奸夫婬婦。

耳朵頭听得疼了。

我手中變出一把小刀子,手指在那刀尖上捏了捏,淬上萬年玄冰冰光。畫瀲頓時就住了嘴。我疑惑地掀起眼皮看她,道︰「你不繼續罵了嗎?」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手里刀,咽著口水道︰「你會遭報應,你會不得好死的……」

我听後覺得頗為可笑,道︰「佛說,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我要遭報應我要不得好死是我能躲得過的嗎?不過,你怎麼就不想想你又會遭何種報應呢。」我對著那刀尖吹了一口氣,刀尖發出凜冽的細鳴,「你再多罵兩句的話,指不定我就會割了你的舌頭。不過你也算識時務。」

當即畫瀲就欲開口,還不曉得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我便又道︰「那我就先在你臉上再劃兩刀怎麼樣?」

她忍了又忍,不自覺往後退去,道︰「我一定會讓夕親手殺了你!」

「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眼下實在不該留你活口,萬一到時候你真讓你的夕來殺我怎麼辦啊?」我道。

後來青夜君回來了,帶著兩排魔族的將士。將士手中拿著彈弓,以手里的玄鐵珠子作彈。

畫瀲失聲尖叫。

我堵著耳朵不滿道︰「都還沒開始你亂叫什麼。我的將士並不如你九重天火神手下的那些仙兵,且又是剛剛才學會用彈弓,不是百發百中的。你還可以躲的嘛。」

畫瀲吼叫道︰「你這個蛇蠍女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道︰「忘記我說過什麼話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兒,你不能拒絕就只能好好享受了。」我說過,只要我活著,她落在我的手里,我必千百倍地還回去。加上之前的那一次。

不要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

走出了冰冷的獄殿,我轉身回眸又吩咐我的將士道︰「盡情地體驗童趣罷,不過莫要弄死了,留一口氣。原本這麼耐看的仙子,死了多可惜。」

「是!」

(二)

入夜,我與青夜君並肩走在回廊上,青夜君素手拎著一只琉璃燈盞,將腳下的路照得朦朦朧朧。我邊走邊與他道︰「你知不知道什麼樣的術法,能讓人變成另外一個人,就如闌休那般。」

青夜君想了想,道︰「仙族有一種禁術叫蝕心術,施術人想要受術人做什麼受術人就得做什麼。闌休身上有仙氣,差不遠。」

我頓了頓,又問︰「你是說他給闌休種了蝕心術?要是他讓闌休殺了我,闌休會殺了我嗎?」

青夜君停了下來,看著我道︰「闌休抵抗能力非凡,並未完全中術。但他總有失去抵抗力的那一天。他說得沒錯,他確實該遠離你。」

恰逢此時,寢殿的方向,開始騰起一股朦朦渾濁的青光,我看著那青光,心一點一點往下沉,道︰「此術可解嗎?」

青夜君反問︰「若是我說不可解呢?」

我看了他一眼,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走,道︰「勞煩你回去幫我看著闌休,天亮之前我必趕回來。」

青夜君倏地拉住了我的手臂,蹙眉道︰「你要去找他?」

「不然眼睜睜看著闌休受他擺布麼」,我甩開青夜君的手,飛身往魔界風口出去,道,「闌休是我的人,憑什麼要受他的擺布。你且放心,畫瀲還在魔界,他不敢把我如何。」

青夜君二話不說就追了上來,語氣里帶著些氣急敗壞︰「像他那樣冷情的人你以為區區一個畫瀲就能要挾得到他嗎?!」

我回頭,揚袖劃起一堵冰牆,輕飄飄道︰「畫瀲不是他的妻嗎,是他疼入骨髓的人。」

最終一路我避過仙兵仙婢,入得焱采宮,徑直尋著焱采宮里還燃著燈火的書房走了去。書房里,擺設依舊如從前沒甚大的改變。只是再沒有一點我的痕跡。

細窗下的矮幾那里,一身玄衣襲地,墨發柔順鋪下,縴長的手執著酒盞,低著細長的鳳目正品著酒。我進來他連眸光都不曾閃一下。

飄散著醉人的香氣的芙蕖花酒。

我拂著裙擺走了過去,身體斜靠著桌幾,抬手給自己斟了一盞那花酒,在鼻間嗅了嗅,道︰「不知我釀的這酒可還入得火神之口?一門心思都去為你釀這酒,釀造過程中品嘗了數不清多少回,可這釀成的酒卻甚少嘗過。」說著我仰頭一飲而盡,「其實並不算得是一味好酒。」

他清清淡淡道︰「竟還敢一人獨闖本君焱采宮。」

我笑道︰「人多了還不一定能進得來火神這焱采宮。」

「畫瀲呢。」

我挑眉道︰「死了。」

「怎麼死的。」

我想了想,道︰「被我眾多魔族虐待至死的。」

他執著酒盞的手驀地就緊得骨節發白。下一刻他倏然起身欺近,手捏住了我的脖子,呼吸之間盡是那慢慢的芙蕖花酒香。他道︰「既然是死了,你便給我一個理由能從這里活著走出去。」

嘴角溢出兩聲輕笑,我道︰「我就是听不慣她叫你‘夕’,我都不曾那樣叫過你。」抬眼四下掃了掃書房,陌生得早已經不是我曾經經常呆的地方,復又對上他的眼眸,我道,「她將我從你的生命里徹徹底底地抹干淨了罷,于是你的眼里、你的生命里就只能看得見她那個未婚妻。你說我為什麼還要留著她。」

(三)

眼梢掃過書房里的書架,我道︰「那書架上曾有一只錦盒,里面盡是寫著‘火夕’這個名字,有人視為珍寶。」

繼而是那書桌,我道︰「有人時常喜坐在那里或看書或描畫,入夜我便睡在臥榻上,任由他在我床邊放上一只點燃的香爐。黑衣拂袖,清清淺淺,閑閑淡淡。」

眯著眼楮,感受著脖頸上的那只手在收緊,越緊就越顫抖,我看向那臥榻,笑︰「臥榻的位置變了些,以往牆上掛著一副畫,有人親手為我描。我穿著緋艷絕美的嫁衣,長長搖曳的裙擺,一轉身一回眸,眼里繁花盛開。有人說,我就要穿著那樣的嫁衣嫁給他,一輩子都只為他著那嫁衣。」

「還有窗台上,整整齊齊地放著焱采宮所有的硯台呢,硯台里種的是凝露草,每日有人半靠在臥榻上看佛經時,我便站在窗台這里給那些凝露草鋪霧。」

「園子里的回廊上,黃昏時我會躺在一個人的懷里吹夜風,邊上放著一碗蓮子湯和一碗梅子湯,我想喝哪碗就喝哪碗。這樣的園子,這樣的書房還有寢殿,都只有我與他。他說,不會讓別的女人再進這園子半步,他說不再讓別的女子再傷我半分。」

「他還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離。」

轉眼看著眼前的火神,面上木然得冰冷的神情,我笑得愈加燦然了些,道︰「只可惜,那人死了,並不是你。」

他手一顫,突然松開了我。

脖間,殘留著他的溫度。手指撫上他捏過的地方,我勾起半邊嘴角,又道︰「火神,今日我來找你並非只是閑話品酒來了。方才只是玩笑話,你那未婚妻在我魔界受到了好款待,仍舊有手有腳能說能罵的。但我不敢保證,接下來她會不會被我魔界的眾多魔族虐待而死。今日,火神有機會可將你那愛妻換回來。」

他眯著眼楮,眼底里寒光乍露,看著我,道︰「拿什麼換。」

我迎上他的目光,道︰「拿闌休身上的蝕心術換。」

「你憑什麼覺得畫瀲的價值比得上魔界的一員猛將。」

我挑挑眉道︰「在我眼里,畫瀲自然是連闌休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但在火神眼里,她乃火神之妻,恐十個百個闌休都抵不得她。」他倏爾兩指捏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揚起臉。怎樣都好……唯獨、唯獨不能在他面前失了架子……「這個交換,火神做是不做。」

他面無起伏道︰「倘若本君不做呢。」

我笑︰「那你的如花美眷就不得好死。」

「是什麼理由使得你非得要這麼做,莫非你是在嫉妒?」淡漠的鳳眸,陌生的語氣,眼前的人便是一點一點地湊近我。

(四)

我側了側臉擺月兌他手指對我下巴的鉗制,他的呼吸就噴灑在我耳邊那麼讓人渴望得窒息……我攥緊了手深吸兩口氣道︰「哪個在嫉妒,俗話說得好,好事要成雙。我與闌休不久成婚,能在此之前順道成全了火神,不正正是好事成了雙麼。」

「你愛上他了?」

我側回頭來,與他鼻尖對鼻尖,道︰「那又如何。我就是愛上他了。」

他說︰「之前不是說口口聲聲一心一意愛的是本君,不過才幾日光景你就又愛上了別人。朝三暮四,果然是放蕩又下賤的女人。」

這是這輩子,火夕說得最狠的一句話。他說我,是朝三暮四放蕩又下賤的女人。

但我早已經感覺不到痛,為了他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脾氣沒有了尊嚴,到最後連父尊都生生沒有了。他再說多狠多毒的話,還能使我失去點什麼呢。

我一把揪住火神的衣襟,往前帶了帶,低低道︰「那我這個放蕩又下賤的女人就再問你一句,究竟要怎麼才能解除闌休身上的蝕心術。」

火神定定地看著我,一直看著我。半晌,忽然一指仙光彈熄了桌上的燭火,書房里陷入了黑暗。他大力地捏著我的下巴恨不能捏碎,黯啞著嗓音道︰「你就不該長得如此模樣。」

下一刻不等我反應過來,一只手臂強硬地摟住了我的腰,雙腳離地。後背直直地撞擊在了臥榻之上,繼而一具結實的身體執著地傾覆了下來。

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我就抬手捏訣,事到如今我怎能在他面前甘願認輸……芙蕖冷香灌鼻,耳邊一聲清清淡淡的話語道︰「你不是想知道要怎麼解除蝕心術麼。」

手粗魯地撕開了我的衣裳,我退避不及他便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心,我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心,頓時有一種被四分五裂的撕碎的感覺。

我強笑著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游走往下,親手解開了他的衣裳,笑出了聲道︰「這回,總不會還將我當做是畫瀲了罷。」

他震了震,隨即毫無前戲地托起我的腰便進入了我的身體。那麼干脆無情,像是籌碼,像是懲罰。

我想知道,怎麼解除蝕心術。

可是他卻說,這副模樣的我,看我拿什麼去和別人成婚。他說這話時,顫栗與沖擊中令我生出一絲恍然,他不想我與別人成婚。

但我知道,他只是為了糟踐我。糟踐我這個放蕩又下賤的女人。

就算終有一天,他親口承認,不想我與別人成婚,我也再不會為他停留駐足。我曾許下與他勢不兩立的誓言。

後來火神對我說,要想解除蝕心術闌休就必須完成他下術時的命令。仙界的禁術,之所以被稱為禁術,都是可結不可解而且邪惡非凡的。

我笑眯著眼楮問︰「你給他下的命令是什麼。」

他定定地看著我,冰冷決絕的神色,吐著氣柔柔地一字一句道︰「親手殺了你。」

(五)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安心了。只可是,怎能讓闌休來殺了我,若你那麼想我死,該是你自己親手殺了我才好。

一看見你,我就會想起當日你一劍殺了我父尊時候的光景。我多想,我也能干脆地將劍刺入你的身體,不會難過,不會舍不得。

我一直告訴自己,我再也感受不到為你難過是什麼樣的滋味。可是我究竟做沒做到,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但是,請你,不要再傷害我身邊的人。對魔族的仇視,你大可以沖著我來,反正我的父仇母仇我都遲早要仙族償還,我並不會因此而一蹶不振。可闌休,我就只剩他一個人了。是你讓我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你究竟還想我怎麼樣呢。

天將明時,我站在臥榻前哆嗦著手穿上衣裳,腰帶系了幾次方才能穩穩地打上一個結。火神便半靠在臥榻上,身上覆著他的衣袍。從我俯視的目光恰好能看得見他半垂著的眉目,冷清得看不清一絲情緒。

他淡淡道︰「憑什麼你以為你能順利走出焱采宮。」

我隨口回他道︰「不是想讓闌休親手殺了我嗎,若是反悔了你大可現在就殺我試試看。」

「將畫瀲給本君送回來。」

我道︰「等玩夠了自然就給火神送回來。」

火神想了想,道︰「不妨,等本君攻克下魔界的那一日親自去接她也好。」

極力鎮定地拂了拂袖擺,我轉身離去,道︰「當初你我在凌霄殿成婚那日,听著九九八十一聲祥音響徹九重天。我問你愛上我悔是不悔,你說永生永世不悔。現如今想起來」,我嗤笑了兩聲,「真真像是一個笑話。若不是因為我對你不止不休的執著,也不會害了我父尊。但是火神,若闌休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你永生永世都懺悔。我一定會,親手誅了你。」

身後是他帶著淡淡沙啞的嗓音︰「本君等著。」

回去魔界時,飛過忘川河上方,我撤去腳下的祥雲,整個身體徑直落入了忘川水中。紅色的河水翻起了浪花,什麼都不用去想,只靜靜地泡在河水里。

只是,我再也不會躲在這水底里一個人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平靜的呼喚︰「尊上」。

我這才漸漸清醒,頭漸漸露出水面,見是青夜君正站在彼岸,手中拿著一件黑色衣裳。而我身上原本著的狼狽的衣裙早已經散落在河中漸漸漂遠。我背對著他走上岸,他便幾步迎了過來,將手里的衣裳從後面披在我的肩上。我自己不急不緩地穿衣,系好衣帶,問︰「闌休呢,他怎麼樣了。」

青夜君道︰「他一直在房里,我沒讓誰靠近。」

一到夜里,闌休便會變得與平常判若兩人。這個時候,沒有誰靠近是好的。

我走在前面,青夜君跟在後面,隨即又問︰「他……有沒有說怎麼解這樣的禁術?」

我側眼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有的。」

「那要如何解?」

我道︰「只有我能解。」手臂冷不防被他抓住了去,將我扯住無法向前挪動腳步。

青夜君一字一句道︰「再不能為了別人而傷害你自己。」

可闌休不是別人。我都已經答應他,等他好了之後要嫁給他。他也笑著應了我到時會娶我。

突然腦海里躥出了那一句話……另一個男人將我壓在身下,瘋狂地侵佔瘋狂地沖撞時在我耳邊冰冷絕情道︰這副模樣的我,拿什麼去和別的男人成婚。

身體早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拿什麼去嫁給闌休呢……

我拂開青夜君的手,繼續往前走,邊道︰「我欠了闌休太多,僅僅是傷害我自己就能償還他,我巴不得。」

推開闌休的屋門,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他身體落在床榻前伏著床榻安然睡去。嘴角的血跡未干,墨綠的衣襟上蘸了一朵朵深色的印記,襯得他臉色蒼白如紙,隨著晨光微亮,漸漸變得透明

就是害怕,他會漸漸透明,一直透明……直到最後透明得拿雙眼都再也看不見。

PS︰故事寫到這里已經沒辦法依照同學們的想法修改和收尾了,盡管火夕黨和闌休黨都注定要傷心一下下,但胖雲還是堅(蟹)挺執著地將故事進行到底!同學們,不要以為火夕不夠愛流錦,就算是什麼都不知道了連愛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就算眼前的流錦是魔界的人,入了骨髓里的東西怎麼能夠輕易被改變呢?胖雲突然想,要是當初在荒海開啟招魂鏡時,流錦沒有昏過去,或者是昏過去了沒有被帶離火夕身邊,火夕醒來後第一眼看見流錦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呢?沒有畫瀲的阻攔,沒有仙族的阻攔,最後應該會很圓滿吧。

父尊都說了,一步錯步步錯。偏生就是陰差陽錯。注定了的,火夕是流錦的劫。火夕黨莫放棄,在胖雲沒放棄之前你們千萬別放棄!極致的傷害,永不磨滅的痛苦,都是愛在作怪啊!

都是愛啊!不計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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