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思念,千年的等待,終得了鳳王一句承諾,一個擁抱……瑤姬心滿意足……
閉上眼楮,緊緊的依偎在他的懷抱,她深深的陷入迷醉般的欣喜中……不知隔了多久,屬于花解語的情緒與理智,終于一點一點的抬起頭來,她全身都是一僵,猛然張開了眼楮。
鳳流羽隨即松開了手,絕美鳳眸中猶帶著夢一般的溫柔,低頭對她一笑︰「別擔心,有我。」
伸手模了模她的頭發,他在這片草地上轉了一轉,手略略虛引,已經燒成焦炭的地面上,漸漸冒出了裊裊青煙,然後化為幾不可見的縷縷細線,一一被流羽捏在掌中。他溫言道︰「天火有心,天火有根,所以,不可能天衣無縫。丫」
這里是仙界,不該有天火,天火必是被人刻意引到這兒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鳳王涅槃!鳳凰涅槃,毀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這背後之人,竟要借鳳王之手,毀掉整個仙界,用心何其陰毒!所以,鳳流羽的還擊未有絲毫的容情。
………………
勁裝的下人,剛剛自那藍袍男子的腳下站起,想要轉身離開,忽然悶哼了一聲,摔在地上,胸前迅速被天火擊穿數道,所過處皮肉皆被焚化,連血都沒有,只留下幾縷青煙。他是金身已成的神界中人,這傷雖重,卻未致命,他掙扎著轉身,施下禮去,道︰「鳳王他……似乎已經察覺了,是末將引的天火,所以……」
藍袍男子微微冷笑,低頭看他︰「是,果然不愧是鳳王,一旦能動用靈力,出手便如疾風驟雨一般……」口中說著,他略略抬手,踫到他胸前的傷口,神情溫和,似乎是要出手救治媲。
勁裝下人急叩首道︰「些些小傷,末將可以自愈,不敢勞動……」一言未畢,身子猛然就是一顫,然後整個人摔在了階上,竟再未能起身,神情中俱是愕然。藍袍男子輕嘆一聲,掏了帕子,一點點拭淨手指上淡淡的灰漬,緩緩的續道︰「……只不過,鳳流羽,你出手也實在太重了些……妄殺神將,這可是大罪呢!」
腳下的人早已經不能答,只有他一人自說自話,對上他愕然大張的雙眼,藍袍男子眉心一跳,伸了手指,緩緩的將他的眼皮合上︰「奉天,你放心,你跟了我這麼久,我一定會為你討還公道的……唔,說起來,也是時候輪到我出場了,久別重逢的戲份,可是很感人的呢……」
一言未畢,眼前忽然 啪一聲,他急側身,隨手將手里的帕子擲了出去,無形無跡的火焰之影輕易的擊穿了帕子,打到他身上,卻被他的防身法寶擋了回去。藍袍男子微一皺眉,空中又是 啪一聲,竟是快的迅雷不及掩耳一般。可速度雖極快,這攻擊卻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若不是听到這聲音,壓根就不知已經有攻擊襲來,可聲音本在攻擊之後,听到聲音再躲閃時,已經遲了一步。
鳳流羽不能目見,只憑著對火焰的感覺攻擊,可即使如此,仍舊防不勝防,饒這藍袍男子一身的修為,失了先機,居然被這小小火焰打的狼狽不堪,不論用甚麼身法,卻居然一下都不曾躲過……他素來溫雅含笑的面容上,也多了一絲怒容,終于一咬牙一拂袖,從原地驀然消失。
…………
失去目標,鳳流羽緩緩的停了手,道︰「對方應該是神界的人,護身法寶十分歷害,沒能打傷他,但我以天火反襲,一定會留下痕跡,若是再見到,我應該可以認的出。」
花解語點了點頭,她當然希望知道敵人是誰,可是此時,她只想先確認身邊人平安……
流羽似乎了然她的感覺,溫言續道,「天火淨化萬物,他們應該不會在此處,只是引我們過來而已。」一邊說著,他便略略閉目,沉下心神,然後施展錦瞳術,緩緩的抬眼四顧,臉色忽然微變,拉著她向後退了一步。
花解語的心頓時就是一沉,流羽是追索幾人神魂而至此處,本不會有錯,而到了之後,她卻一時失察引動了天火,天火淨化萬物,他們是來自下界的人或妖,根本不可能承受天火之焚。難道這天火竟是一劍雙雕,既要借此誘發鳳凰涅槃,又可以借此除去他們……傷了她們的人,卻要嫁禍在他們身上。
剛才的天火鋪天蓋地,就算是有甚麼法陣之類,也早就已經被天火焚去,再找不到半點痕跡……花解語看著流羽雪色的人影在這片草地中一次次的走過,一點點細細探察,竟是滿懷驚恐,整個人如墮冰水之中,連問一句,都沒了勇氣。
竟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忽然光芒大盛,一線雪芒陡然間直上雲空,沖散了滿眼濃厚的仙霧。然後在空中飛快的打了個旋兒,其勢凜冽無倫。花解語惶惶抬眼,看著那劍上依稀一抹藍影,竟好像在做夢一般,完全沒了反應。神劍光影飛快的在末那識界穿稜一圈,然後向外沖去,花解語猛然回神,好似大夢初醒,跳了起來,尖聲道︰「湛然!湛然!」
她聲音嘶啞,那劍又飛的極快,劍上人卻似乎有所感應,急急回頭……下一刻,奉天神劍便飛快的倒飛回來,沖到她面前,劍上人摔落下來,竟似乎有些立足不穩,踉蹌著上前一步,道︰「語兒?」
花解語撲了上去,投進他的懷中,哭道︰「湛然湛然……」
才不過幾天,卻像是隔了一輩子,每一刻都似乎永不會再見,可卻還是一步一步咬緊牙關,堅持著走到了現在……她哭成了淚人,拼命的咬他掐他,拉扯他的頭發衣裳,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這個人還活著,就在她身邊……湛然吃痛,卻一聲不吭,只是用力用力的抱緊她,面頰緊緊的貼著她的面頰,伸手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背,一點一點撫平她的驚懼與擔憂,掛懷與思念……
雪袍雲紋的身影回過頭來,微微錯愕,看著那個哭的稀里嘩啦的人兒……此時,她是花解語,不是那個倔強明-慧的瑤姬公主,瑤姬公主從不在人前落淚,即使痛極,也要背轉了身,不會讓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淚光……可是花解語,在外人面前冷靜內斂,步步設防,拒人千里之外……在親近的人面前,卻會這樣痛哭失聲,如此真實,從不去掩飾她的等待與驚恐,從不去掩飾她對他的在意……
全不知為了甚麼,他略略低頭,退開了一步,在這樣永遠艷陽高照的仙界,這一抹雪袍,安靜的退在一角,似乎籠著淡淡而清涼的月光……他忽然微微一怔,抬眼,看向那個藍袍的人,然後凝起了長眉。湛然正緊閉了雙目,擁緊了懷中的人兒,神情既似傷痛,又似狂喜,深刻入骨,絕不似有半分偽裝。
她忽然想到甚麼,推開他,道︰「他們……」
湛然急別了眼,薄唇微顫,一時卻不知要說些甚麼……花解語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瞪著他,突來的劇痛,讓她幾乎沒法呼吸……
可也就是在這一刻,流羽的眼神中劃過了真正的錯愕。
湛然身上的藍袍雖然髒污,卻似乎並無傷損,可是,那種天火倒襲的氣息,卻是分分明明……即使換過一百次衣衫,也無法除去。流羽毫不猶豫的上前,一把抓住了花解語,便將她帶離他的身邊。湛然一怔,急站起身,道︰「鳳王,你……」
流羽的眼神,迅速的掃過他的識海,眼前的人的確是湛然,是他熟悉的湛然的神魂……可是,那天火倒襲的氣息,也絕不會有錯。流羽微微凝眉,緩緩的道︰「你怎會在此?」
湛然愕然︰「鳳王,怎麼?」他上前一步,雙手來接花解語︰「已經驚動了仙界的人,我們先離開這兒。」
流羽抬手止住,拉著花解語退了一步。許是因為一下子承受了太多的痛,她反而有些麻木,怔怔的抬頭,看著他,喃喃的道︰「鳳王?」
流羽竟有些不忍,看了她一眼,卻仍是答道︰「他是湛然,但是,他身上有天火反襲的痕跡。」
花解語只覺得心頭一片茫然,完全听不懂他在說甚麼,只是喃喃的重復︰「天火反襲?天火反襲?」
她下意識的轉頭,看著湛然,他俊秀面容上,是那樣明朗熟悉的眉眼,即使如此焦急如此憔悴,仍如晴天麗日一般,讓人的心都跟著晴朗起來……對上她的眼神,湛然急上前一步,輕聲道︰「語兒,我不知你們這兒發生了甚麼事……我也不知鳳王對我有甚麼誤會,但是語兒,請相信我,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絕對不會做任何于你有損的事情,一點也不會,半點也不會!」
他眸中一片焦急痛惜,只是這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他不是為自己在解釋,他只是不忍花解語再受一次傷害……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幻璃幾人,對她是怎樣嚴重的打擊……他太了解她,所以他會為了她去保護雪澈,為了她接受八夫同嫁的安排……同樣的,他亦明白湛然這兩個字,與花解語有怎樣的意義,所以不管為了任何事,他不會去傷害她的身邊人,不是為了自己,只是為了她。他亦是她在意的人,若他做了甚麼,這傷痛與她會是雙倍……
她喃喃的道︰「我相信你。」
湛然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用力對她點頭︰「我絕不負你……」
她心里一片空白,不論如何努力,仍舊想不明白發生了甚麼……看著湛然伸過來的手,她本能的把手放上去,湛然用力握緊,「語兒,跟我走。」
「不!」花解語低聲,眼神迷茫︰「我還要去找幻璃雪澈……」
湛然竟有些不忍萃視,喃喃的道︰「語兒……」
流羽忽然抬手,抓住了花解語的手腕,止住了他們的動作。他側頭看她,鳳眸清冷,「語兒,你可信我?」
花解語毫不猶豫的點頭︰「我信你……可是,我也相信湛然。」
湛然正色道︰「鳳王,我也相信你,所以這中間定有誤會,但我現在還甚麼都不知道,也無從辯解……只請鳳王也信湛然一回。」
流羽神色亦是鄭重︰「天火反襲之跡,無法偽裝。」
湛然急了,「究竟怎麼回事?」
花解語一直站在一旁,流羽與湛然的聲音,卻似乎漸漸遠去,隔了山,隔了水,再也听不清楚……痛到極至,已經無淚,身體里卻有另一種倔強的精神,支撐著她直到此時,尚未昏厥,甚至一點一點,漸漸恢復清醒……在劇痛中清醒,在劇痛中苦思,在劇痛中斟酌與決絕……一個都不能少。他們都是花解語的家人,她永遠永遠不會放棄……即使上天入地,即使魂飛魄散,她一定會把他們一個一個全都找回來……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楮,滿眼黑沉沉的,看不到,其它的感覺,卻是加倍清晰……那種奇異微苦的淡香,那雙秋水無塵的杏眼,那朵妖嬈綻放的牡丹花……每一個人,似乎就站在她面前,看著她,等著她,盼著她,她是他們的希望,而他們,亦是花解語的希望……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不不,他們不會有事,她絕對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
三人爭執之際,四周喧嘩漸起,數個身穿仙袍的仙人已經圍了過來。這一番鬧騰,先是天火,又是湛然的神劍,動靜實在不小,驚動的也不只是末那識界,可是仙界諸識界之間頗為排外,也通常不會互通有無,所以其它幾識界樂的關緊大門,听末那識界的動靜。也正因為如此,幾個仙人雖然圍攏來,卻暫時沒有人出聲,都在對他們上下打量,等人出頭。
隔了好一會兒,空中才漸漸現出一道光柱,映出了末那識界仙主的身影,便似水中倒影一般不住搖晃︰「鳳王,你為何帶了凡人,在我末那識界中鬧事?」
這種時候,還要耍風度,不肯親至,仙界中人的作風,實在令人無語。
流羽抬頭看了一眼,便要上前,湛然隨手拉住他,便向那個方向施了一禮︰「仙主,這是鳳王陛下與神界中人的過節,只是陰差陽錯,暫借仙主寶地,絕非對仙主有所輕忽。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們自然會拜上仙主,向仙主請罪,現在……還請仙主和眾位仙人暫時離開,那位神界中人十分蠻橫,連天火都敢引到仙界,到時若是他遷怒諸位,傷到了哪個,豈不是咱們的過失?」
流羽為人清冷,並不擅長與人交際,而湛然卻甚為機警,听他們只言片語,已經約略了解了事情始末,這番話說的八面玲瓏,給足了末那識界仙主面子,又隱約警示點醒諸人,眾仙頓時面面相覷。
仙界諸人雖自稱神仙,其實離飛升神界尚差了十萬八千里,所謂天火神界等,的確不是他們管的了的。且末那識界與其它幾識界又有些不同,本就與「我痴、我見、我慢、我愛」四煩惱相應,眾仙本就不夠超月兌,彼此各懷心思,交頭接耳一番之後,終于緩緩的退開了十幾步,卻仍有大部分仙人未曾離開。
湛然強打精神,又與那仙主交涉幾句,那仙主才終于緩緩的收了投影,湛然回過頭來,花解語正閉著眼楮站在原地,好像睡著了似的。湛然瞥了流羽一眼,低低的道︰「語兒?」
「別吵!」花解語並不張開眼楮,輕聲道︰「讓我找找,他們一定就在這附近……」
湛然默然,他親眼看到他們墜落凡塵,原本是絕無生理。他是借奉天神劍之助,才僥幸逃出的……可是花解語靈識一向卓絕,常常在危急關頭能人之所不能……難道他們真的沒死?湛然也不由得生了希望,道︰「語兒,我們回人間可好?也許他們會在人間?」
花解語搖頭,湛然有些著急,上前一步︰「語兒,遲則生變,我們快些離開仙界可好?」
「不!」花解語道︰「你為何一定要我離開仙界?」
湛然一窒,其實就連他也說不清為甚麼,只是本能的想要逃離,想要離開……花解語已經張開了手臂,緩緩的在身周劃過︰「我能感覺得到,他們就在這里。」
她一步一步,走向了不遠處的小茅屋,明明只有幾百步的距離,卻居然沒有在天火中焚化。流羽神情一凝,上前幾步,伸手握了她手︰「最明處通常無謂,且有危險。」
「噓!」她忽然張了眼,豎指唇上,噓了一聲,眼瞳清極亮極︰「鳳流羽,我信你,你信我麼?」
他一怔,其實他在看到她眼神恢復清亮的同時,就已經信了她……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松,花解語一聲不吭的取出帕子,蒙住了自己的眼楮,一步一步的走進了茅屋。
她甚麼都看不到,卻又似乎甚麼都能看到,明明不知他們的情形,眼前卻似乎有個沙漏,流沙不斷不斷的滑下,當流沙全部流盡的那一刻,他們就回天乏力……她幾乎是在跟命運爭取時間。
正因為他們太重要,所以她非常,非常,非常的謹慎……她的動作不緊不慢,一點點移開桌子,椅子,屋外的流羽和湛然听的清清楚楚,听的心急如焚,卻甚麼都做不了……
每一刻都似乎有一輩子那麼長,室中終于嘩啦一聲,似乎是甚麼陣法終于被破解了……小小的茅屋陡然在山坡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的畫,畫中山川河流,栩栩如生,整幅畫鋪天蓋地,懸浮在雲霧之間……
眾仙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有人驚呼出來︰「是山河社稷圖!」
「不,不對……這是冥界的紅塵煉獄圖。」
流羽看著那小小瘦瘦的背影,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也許在場之人,只有萬萬歲的鳳王,才真正明白眼前物的意義。山河社稷圖是三界的至寶,在修士界地位更是至高無上,而紅塵煉獄圖與之地位隱約相同,卻有邪寶之稱……極邪,卻的確是寶,極歷害,卻也的確邪……紅塵煉獄圖外表看起來,與山河社稷圖十分相似,因為紅塵十丈,本是人間……可其實,這山明水秀本是虛渺,其實質便如冥界刀山火海,是刑罰嚴酷、陰森恐怖的煉獄……
花解語仰面看著這幅畫,好一會兒,都一動不動,流羽竟失了冷靜從容,忍不住道︰「語兒……」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她猛然向前沖了一步,流羽竟忘形的跟了一步,一直到被寶圖法力彈出,才猛然回過神兒來,怔怔站在原處,清冷俊面上竟顯出了驚惶。
湛然雖不知何謂紅塵煉獄圖,可是看著流羽的模樣,又怎能不驚惶,只是死死的瞪著那片畫中山河,星眸幾乎浴血一般。絕處亦能逢生,但生機處也許亦是死亡……卿在我在,卿亡我亡……一念及此,他忽然就靜了下來,盤膝坐下,閉上了眼楮。
…………
花解語已經沖入了紅塵煉獄圖中。腳尖著地的同一時刻,所有的山明水秀,紅塵繁華俱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森恐怖,鬼火幽幽,陰風陣陣……鼻端嗅到了濃濃的血腥之氣,合著令人寒毛直豎的尸臭……
她一步一步的向前,為了一份虛無飄渺的希望,向著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一切的思維與意識都已經消失,只余了這一念,卻是信念一般堅定。
腳下忽然一軟,踩到了一個圓圓的物體,低頭看時,竟是一個血肉淋灕的殘肢……花解語強壓下狂涌的恐懼,一步一步向前,腳下深一腳,淺一腳,一片漆黑中,卻每一眼都看的分分明明。她完全是在尸山之中行走,每一步都踩著人的手,人的腳,人的臉……合著噗哧噗哧的聲音,她的鞋子,袍角,全身,俱都濺滿了鮮血,腐肉,毛發,殘肢……
這完全是人間地獄,即使在最恐怖的噩夢中,也不會有如此可怕的情形……沒有意外的,這太多的血腥終于驚醒了杌。她的手臂忽然熱了起來,與此同時,身體中似乎颶風漸起,已經沉寂了許久的狂暴凶獸之力,乍然騰起……
她居然不覺得驚慌,只是緩緩的抬臂,看著自己的手,手上那個青色的印記,那個杌之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極速,迅速長大,青影涂滿了她的手臂,似乎下一刻,就會破膚而出,將她撒成碎片。她卻只遲疑了一瞬,便一步一步繼續向前,呼吸著濃厚的煉獄之氣,只抱定一念清明,任這瘋狂乍醒的杌帶著無可抵擋之威勢,在她的身體中肆虐,沖撞……隱約的,竟似乎有幾分輕蔑,似乎已經看到了結果,所以不論體內如何狂風暴雨,她都不去理會……
你要叫囂,隨便你……你要滅世,隨便你……你要瘋狂,隨便你……甚至于,你要殺我,也隨便你……你要做任何事,全都隨便你……
可是現在,我要救人……管甚麼凶獸,管甚麼天下,管甚麼神靈,誰敢阻擋我,就是我的敵人……
可怕的杌之力,乍起時竟似乎毀天滅地,卻居然硬生生被她壓伏在了那一角,不論它如何怒發如狂,都無法掙月兌這只瘦伶伶的小手……不知隔了多久,凶殘之極的上古凶獸終于拜伏下來,乍起的長毛也緩緩的平順下來,縮回了她的手臂,看上去,仍舊只是一個青色的印記。
這種神識之搏即使亙古,其實也只是一瞬,當杌平伏下來,她仍舊行走在紅塵煉獄圖的尸山之中。站在原地,她靜了一息,冥冥中似乎有種感覺,她伸手撫上手臂那道青印︰「杌,去!」
一聲嘶吼,響徹天地,杌虛影迅速顯現出來……令出即行,杌又是一聲嘶吼,猛然騰起,雙爪如刀,竟硬生生撕碎了眼前的天空。
雲霧激散,一線光明乍然照射下來,腳下的尸山迅速冒出青煙,鬼哭慘叫聲中,迅速隱去。花解語一眼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有黯淡的金光一閃,她一把按住了那杌之背,便躍了上去,杌仰天一聲長吼,載著她迅速沖上前去……
下一刻,她終于看到了幻璃。
眼前是一個虛渺到即將消失的光罩,九顆明星分居九個方位,罩著里面的幾個人……她撲上前去,道︰「幻璃!」
他抬眼,整個人都是一僵,狐狸眼一瞬間竟漫起了水光……下一刻,那九顆明星刷的一下退回,重新回到他頰邊發上,那光罩也隨之消失。花解語想也不想的跳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光芒閃處,幾人同時從畫中彈出,湛然急上前,扶起了花解語。可是下一刻,幻璃已經手扶了地面,咬牙站起,怒道︰「湛然,你果然在此!」
花解語一愕,幻璃身後的幾人,也同時躍起,有的甚至已經站立不穩,卻是刀劍出鞘,嚴陣以待。有人怒道︰「沒想到吧!真是老天有眼,我們還活著!」其余妖族諸人激動義憤,紛紛叫嚷起來。
湛然愕然,喃喃的道︰「你們……」
幻璃怒道︰「湛然,我今生唯一看錯的人就是你!你放開語兒!」
湛然咬牙環顧眾人,狠狠的閉了一下眼楮,定定的道︰「幻璃,我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大家的事……絕對沒有。」
眾妖怒道︰「我們這麼多人親眼所見,當我們是瞎子不成?」
幻璃面上顯出了焦急,道︰「語兒,你過來!」
花解語只覺心頭亂成一團,一時理之不清,道︰「雪澈呢?晏呢?夙妍呢?」
「他們沒事。你放心……」幻璃微微抬手,隱約的白光閃過,便現出了三人的身影,原來他居然把他們放入了儲物法器之中。
一看到那片雪衫,花解語心頭登時就是一松,急叫道︰「雪澈……」一邊就想站起,湛然卻死死拉住。
夙妍定了定神,站了起來,緩緩的道︰「閣下的戲當真演的好,居然瞞過了所有人,只可惜,沒瞞的過老天……我們沒死,你一定很意外吧?」
花解語喃喃的道︰「大家先……」
雪澈卻站了起來,大聲道︰「語兒,離開他!」
花解語大大一怔,她從未見過雪澈如此疾言厲色。這世上,她對雪澈無疑是特別的,因為雪澈是一個連玩笑都不會開的人,所以,她信他的每一句話……而且,湛然是樂正家的恩人,但凡有一線可能,雪澈也絕對不會如此。
她的臉早白了沒了一絲血色,握著湛然的手不住輕顫,眼神茫然的游離,觸到湛然的臉,就惶惶的跳了開去。湛然亦是驚惶之極,喃喃的道︰「語兒,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幻璃忽然撐起身來,聲音幾乎有些嘶啞,卻一字一句的道︰「語兒……你心中孰重孰輕,幻璃從不敢拼,幻璃死不足惜,只望你信我這一次……衣著可以偽裝,容貌可以偽裝,氣息神魂要如何偽裝?奉天神劍也不可能認錯主人……」
對,奉天神劍不可能認錯主人……她猛然就松了手,向後退了幾步,湛然焦急的神情,突然變做了茫然,只是這樣怔怔的,不能置信似的看著她。四目對視,她唇角顫動,眼中淚光閃閃,心中似有千百句話想說,卻終于還是一個字也不曾說出口……
終于,她咬著唇轉了身,迎向幻璃,幻璃輕輕松了一口氣,竟似不能支撐,滑落在地,花解語急上前一步,將他接入懷中,然後一起坐倒在地。
湛然便似一個木偶,隨著她的動作轉身,仍舊這樣怔怔的看著她,花解語抬眼,低低的道︰「湛然,我真的不想面對這樣的抉擇,我相信你,更勝過相信我自己……可是現在,我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了……如果你真的是洛神園那個湛然,請你暫時離開這兒,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查清這件事……如果你不是……」
她忽然一顫,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身體︰「那麼,請把我的湛然還給我!敢傷到我的家人,不管你是人是神,是仙是鬼,花解語對天發誓,絕對不會放過你!」
語聲嘶啞,卻如此堅決,湛然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的站起,像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兒,慢慢排開眾人,一步一步的從她的視線中走開,竟不曾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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