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年華。腦殘時代 我嚇暈了,在黑暗中,躺在那兒等死

作者 ︰ 川人守一

第二天下午,2點前,我逃課離校,一人懵懵懂懂地溜到離我校僅三條街遠的人民電影院。

人民電影院坐落在祠堂街,「成都人民公園」正門對面,這人民公園原也叫「少城公園」,因為這一帶在清朝幾百年間屬「少城」,系清代在成都大城內靠西南片另建的小城,作為"八旗子弟"營地,專供滿洲人和蒙古人居住,後來也稱"滿城",而少城公園由于地處少城內而得名。

這祠堂街是成都唯一的一條以祠堂命名的街道,只是祠堂已不復存在,原來這祠堂街上之祠堂,乃四川父老兄弟為紀念清朝四川巡撫年羹堯大將軍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鎮守邊關、平定叛亂,保土安民,累建奇功的光輝業績而建。

不過,這些歷史,「腦殘」的我當時是一點都不知道,只覺得「少城」這名字很好听,很雅致,也不知這感覺是怎麼產生的。

小胖子張義林還沒有鬼影,我就站在影院隔壁糖果店門口等,一個穿著「粘膠布」衣服手上捏著票證(糧票,布票,糖果票,油票等)的黑市交易商向我走過來,瞪大眼楮探尋地望望我,我老練地搖搖頭,心里在說︰「沒有,也不買!」

那人沒趣地走開後,「少城」二字又在我腦海里翻騰開了,為什麼「城」字前面加了一個「少」字,就讓人有「雅致」的感覺?嗯,那「少城」的「少」字一定讓人聯想到「少爺」,「少女乃女乃」,「少婦」,「少」字也一定是用到那些穿金帶玉的有錢有勢人身上,沒有人會去叫一個衣襟爛婁的農民女圭女圭「少爺」「少女乃」?!原來這「少」字里竟然還包含了「富貴」,「權勢」「雅致」,甚至「討好」等等更深的含義!

「元二!元二!」

一個熟悉的聲音把我從沉思中呼喚回來,一個永遠是笑臉,好像笑起來遠比我們瘦子容易得多的胖子張義林出現了,他擺著手,示意叫我跟他走,

「要往哪里走?這不是電影院正門嗎?」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啞謎,總之就跟了他。在他的帶領下,我們來到電影院後門!他向我眨眨眼,我突然明白了!妙!我們要在這里「暗度陳倉」!

別以為我們是給了誰「紅包」,拉了「關系」,有人會給我們開「後門」,那時若有那錢給人「紅包」,還不如去買個饅頭,二人走在街上香噴噴地啃!

我們等在那里,一直到看完電影的人們涌出電影院時,我們就「神不知鬼不覺」,象兩只泥鰍,蹚渾水,逆人流「鑽」了進去!進去後,就直奔旁邊一個男廁所,進廁所門一聞到那「燻臭」的味道,小胖子才滿意而放松地擦了一下汗,斜視著我,小聲說︰

「安全了!快蹲下!」

于是我們倆又正兒八經地蹲在廁所里,假裝大便,忍著那濃濃的「燻臭」,蹲著等那些看下一場電影的人陸陸續續入場,……一直到,該進場的人都進場了,終于又熄了燈,黑暗到來了!我們好喜歡黑暗!

兩只泥鰍在黑暗中鑽進空空如也的觀眾席,找兩個又靠前,又靠邊的最「不好」——但可能是最「安全」的位置坐下,我悄悄舒了一口氣,舒展開那早已蹲得發麻的雙腳。

電影終于開演了!偶爾有晚到的觀眾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沖我們走過來,手電筒的燈光象針刺一樣打在我的耳朵上,我們倆嚇得瑟瑟發抖,可是真幸運,每次危險都是「插肩而過」!

我們一口作氣連看了三場電影!從「木偶奇遇記」看到「少爺的磨難」,從無比的興奮看到無比的困倦,再看「魯濱孫漂流記」時我就昏昏然入夢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見一舞女光著大腿,光著胳膊,擁著一團火,扭著迷人的舞步向一牛仔一步步逼過去……因為是側面,看不見那舞女的臉,腦海里卻出現了金挺樹那長睫毛,黑眼仁,睜得大大,深深的大眼楮,里面也有一團火!……那舞女光著大腿,光著胳膊,擁著一團火,與金挺樹眼里的那團火熔合在一起,扭著迷人的舞步越逼越近!我感實在受不了!低下頭,用雙手蒙住眼,可那靡靡之音的音樂繼續撩撥著整個世界,我心里火辣辣癢癢的……那︰靡靡之音,……光著的胳膊,光著的大腿,舞女和金挺樹的兩團火!……我的腿在用力……

突然,我的腿發軟,我感覺到重來未有的異樣虛月兌……

我嚇暈了,在黑暗中,有好幾分鐘,我躺在那兒等死……

真是「花樣的年華,腦殘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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