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舟冷笑一聲,「這個就有點麻煩了。」
于是,H市蘇企代表與J市宋氏代表的第一次見面,就不歡而散。
蘇舟離開的時候,是宋遠江的司機送的。
蘇舟的腳才跨上車,手機就響了起來。
時間算得上是蠻晚的了,這個時候會打電話過來的肯定不會是蘇父。
「喂……」
「蘇舟,你在哪呢?」
雖然不是蘇父,但卻是蘇禾。
蘇舟不禁在心里嘀咕一句,沒想到楊經理這麼大把年紀了,居然還會告狀。
早知道就不把他姐往公司帶了,這下好了,楊經理那老古板,一見蘇禾就好像這麼多年為冒牌皇帝賣命,這回終于見到了正主一樣。就差把心掏出來給她姐明志了。
要不是蘇禾一再堅持她對經商沒有興趣,楊經理才作罷,要不然,蘇舟估計那老小子真的會把他從總經理的位置上給扒下來。
「馬上就到酒店了。」
「你跟宋遠江沒起沖突吧?」
蘇舟看了眼前面開車的司機,說了一句,「沒有。」
他大老遠的跑J市來,可不是來這為了跟宋遠江起一次沖突的。
他要留著慢慢玩。
「宋遠江那人個性有點那什麼,你悠著點。」
蘇禾沒太好意思說賤,只好說那什麼。
蘇舟略懂地點點頭,在坐內伸直了腿伸了個懶腰。
「我知道,姐,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呢,要注意身體。」
蘇禾輕拍腦袋,「你是不是跟爸還有大伯在一起久了,也變成老頭子了。」
蘇舟被蘇禾一堵,噎得說不出話,好半天後才說。
「姐,你別成天說我像老頭子,我還娶媳婦呢。」
蘇禾心情大好的笑出聲,「行,不說了,你自己在那邊注意點,別意氣用事。」
「好,姐,你早點休息,我也到酒店了。」
「嗯,晚安。」
「晚安。」
車子又開了幾分鐘才到酒店門口,一路沉默的司機這才開口。
「蘇總,到了。」
蘇舟拿著手機捏了捏下巴,沒有下車,而是坐在車里問司機。
「你們宋總,是不是有人格缺陷?」
司機先是一驚,然後是一臉慌張。
要了命了,他只是一個司機啊,老板的事他哪里管得著,所以一時間也只好尷尬的笑。
「蘇總說笑了。」
又是這句,「你們宋家的人是不是總認為別人說的話都是笑話?」
他好抑郁啊,明明他一點都沒有在開玩笑,他是如此認真啊,請抬頭看他真摯的雙眼!
「不敢不敢,蘇總,您看,酒店也到了,我還得回去接宋總……」
蘇舟不下車,司機也不好攆,只好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可能蘇舟也覺得自己沒必要為難一個司機,所以聳了聳肩,拉開門就要下車。
宋遠江的司機正松下一口氣,誰知蘇舟竟又回過頭來說了一句。
「我說,你好歹也是領人家工資的,宋遠江要是有病,你得勸他治治啊,不行你就跟他老子說,人格缺陷很嚴重的。」
蘇舟說遠抬腿下了車,司機連一秒都不敢再停留了,一踩離開,車子就跟兔子似地竄了出去,深怕蘇舟把他留住又說什麼令他驚恐難以消化的話。
蘇舟一路好心情地進了酒店上了樓,在電梯里還對著自己的倒影哼了首小曲,是蘇母最愛的那首《雁南飛》,抑揚頓挫的腔調被他這麼一哼,倒也哼出幾分淒慘的意味。
蘇舟開門的時候,隔壁的門忽然被拉開,蘇舟一抬眼就看到楊經理面帶憂怨地看著他。
「楊經理,這麼晚還不休息啊?」
你是祖宗,你不回來我怎麼能睡的著?
楊經理心里默默地說了句,到嘴邊了卻又是另外一句。
「這就睡了這就睡了,蘇總也早點休息。」
在楊經理的注目下,蘇舟面不改色地哼著奇怪的曲調進了房間,心想著,蘇父是不是對他太不放心了。
這麼心滋的人,當初又是怎麼狠得下心把親生女兒給趕出家門的?
蘇舟在洗澡的時候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直到洗完裹著浴巾出來也沒想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那些已成的事實,也改變不了。
現在嘛,蘇企由他作主,他總得為蘇家大姑娘作點主才行,要不然這所謂的作主,不就是白說的。
第二天蘇舟就在J市召開了新聞發布會,當然,主要還是關于注資的事。
來的記者不少,不過有用的就那麼一兩家而已,其他的,不過是瞎湊熱鬧,還有一些,蘇舟估模著,可能是助理安排的。
蘇舟也不管,有能用的就成。
蘇舟親自出席記者會,宋遠江也不好意思不親自來。
于是帶著一身還沒好全的傷的宋遠江坐在了蘇舟的左邊,宋遠江一側臉就能看見蘇舟那一直露出的森然白齒。
有記者提問。
「蘇先生,外界其實一直在猜測,是什麼原因讓您有勇氣在早就不被看好了的宋氏下這麼大的資本?」
宋遠江的臉色不太好,很不好。
宋氏光輝不再,這事他早就知道,但被這小記者這麼一說,宋遠江那挑得不能再高的眉,順便在額頭打了個死結。
這小記者的膽子也不小,蘇舟猜測著他到底是真記者還是助理花錢顧來專門給宋遠江添堵的,如果是後者,他回去後一定會給助理封個大大的紅包,這錢從他私人賬戶里出。
蘇舟笑著環顧了整個場下,就跟明顯走紅地毯似的,追求360度無死角,力求讓每個攝影師都能拍到他的白牙。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本人向來喜歡挑戰。」
「那您有信心力挽狂瀾,令宋氏起死回生嗎?」
宋遠江的臉更黑了,很想把手邊的寫著宋遠江的那個亞克力的牌子沖著那個白目記者的腦袋砸過去。讓他回去好好重新修一下語文文法,宋氏什麼時候死了!
當然,如果是以前的宋遠江,他肯定已經這麼做了。
但宋氏已今非昔比,他這要是一砸下去,恐怕只會令宋氏雪上加霜。
其實宋遠江本人倒是無所謂,沒有了宋氏,也不過是瘦死的落駱駝比馬大,但宋氏再怎麼說,也是他父輩的心血。
他自己荒唐他拿自己沒辦法,可為了自己的荒唐搭上父輩的心血,宋遠江這心里,也是道坎。
「為什麼要有信心?眾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的這種挑戰就是我的一種游戲,就跟小朋友們去游樂場玩踫踫車是一樣的,你小的時候玩踫踫車會在乎輸贏嗎?」
蘇舟話音一落,台下眾記者一片嘩啦。
都是高知識份子,豈能听不懂蘇舟的話外之音,感情他來就是拿宋氏來玩的。
這玩的是不是有點大?
但如果要說點什麼,H市的江氏企業,又的確又是有這個玩的資本的。
在宋氏看來,他投進來救命的錢,興許在別人那就是一點零花錢,人家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于是眾人又紛紛把目光移向宋遠江,連楊經理跟蘇舟的助理都忍不住看過去。
宋遠江的臉色早就已經一片鐵青,特別是在看到蘇舟得意的臉色之後。
「宋先生,你對蘇先生的說法有什麼看法嗎?」
宋遠江冷硬地開口,「我相信蘇總挑中宋氏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于是記者又看向蘇舟。
「嗯,宋總說的沒錯。」
蘇舟大方承認,不找上宋氏,他還怎麼玩?
在記者會結束之後,宋遠在回去的路上陰沉著臉一句話都沒說,司機透過後視鏡偷偷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腦海中不自覺的閃現出前一天晚上蘇舟對他說的話。
司機在觀察宋遠江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在後視鏡中接觸到宋遠江的目光,四目相對,司機趕緊糾正自己的目光專心開車。
但蘇舟的話就跟放電影似的,一直不停地在他耳邊回放,跟入了魔似的。
宋遠江無視掉司機探究的目光,什麼也沒說,只是回到家之後,砸了一室的東西。
桌子椅子杯子花瓶電視……全都砸了。
砸了近十幾分鐘後,宋遠江一樓的客廳已是一片狼藉,像是經過了一場大的風暴一樣。
砸到已經沒東西可砸之後,宋遠江雙目赤紅,煩躁的心情一點都沒有減輕。
模模口袋想抽煙,但是口袋什麼都沒有。
宋遠江打著赤腳去客廳另一邊的抽屜拿煙,才走兩步,一塊大大的玻璃片就陷進了腳掌。
宋遠江疼的眉頭一皺,拿起腳,盯著腳掌上的玻璃看了半天,才拿起手機打電話。
「經我找上次的張醫生,讓他出診。」
護士姐姐本來想說我們這里是醫院,有病請自己來醫院!自己不能來就直接叫救護車,醫院里的醫生一概不出診!
但是一听這聲音,似乎是上次那個人。
基于上次張磊已經支處理地一次了,護士姐姐想著,還是把電話給轉到了張磊那里去了。
「喂,哪位?」
「張醫生,我姓宋,上次你來我這里出過診。」
啊咧,財神爺啊,怎麼能忘。
「宋先生,您好,怎麼,傷口還沒好嗎?」
「嗯,你再來一次。」
宋遠江說的含糊,沒細說。
張磊心里暗暗嘖嘖兩聲,「宋先生,是這樣的,上次呢,是晚上,我剛好值完班有空,但現在我在上班呢,不太方便。」
砸死他吧砸死他吧。
「八萬!」
「宋先生……這個……醫院的制度……」
再加點吧再加點吧,再加點他就從了。
「十萬!」
「成,宋先生,你忍著點,我馬上就過去,等我啊。」
于是張磊喜滋滋地請了假,工次算什麼,獎金算什麼,跟十萬塊比起來,那些都是浮雲。提著醫藥箱第二次來到了宋遠江的家,這次他很奢侈也很不要命的攔了輛攔牌車,誰讓這車高級呢,再彼說他馬上就是個小有錢人了,牌場還是要講究的。
等一進門,張磊就被眼前的景像給驚著了。
心想著,這次比上次玩的更H啊,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場景,才能把家給造成這樣?
宋遠江跟上次一樣,坐在沙發上,右腳搭在左腳上,高高舉起,那塊玻璃還在上面沒有取下來。
張磊心里嘀咕一聲,真是個大爺。
張磊尋著下腳的地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宋遠江面前,他是醫生,要是給報廢在這里就糗大了,他師父一定會當作從來沒有認識過他的。
張磊取出玻璃片,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又給包扎好了。
一邊做這些事的時候,張磊一邊心想,他這親戚的朋友,運氣還真是背啊。
這次的傷口比上次的要深很多,所以在上藥的時候宋遠江這次沒忍住,抽了好幾口氣。
「宋先生,去醫院打針破傷風吧。」
這大熱天的,感染了就不好了。
嗯嗯,他是心腸好好的愛財的好醫生。
宋遠江沒作聲,抬了抬已經包扎好的腳。
「幫我把這房子收拾一下。」
張磊起身,面露為難。
「宋先生,你看,我是醫生……不太擅長……」
「給你加一萬,把這里收拾干淨了。」
張磊瞠目結舌。
心想這位財大氣粗的宋先生,用他還真是用順手了。
上次還只是讓他扔了張照片,這次直接要他收拾房子了。
「那宋先生,我先扶你回房休息吧。」
宋遠江沒有反對,從抽屜里拿出十五萬的現鈔放在桌上,然後讓張磊扶他從沙發上起來。
說是扶,基本上已經是背的了。
宋遠江那只傷了的腳不能著力,看在那麼多錢的份上,張磊忍著那小身板上的大身板,將人背到了樓上,跟個老媽子似的把人放到了床上,還十分手賤的替宋遠江蓋上了被子。
一想,這正值盛夏,被子似乎不應該蓋,就又把被子給拉開了。
做完這些張磊沒敢看宋遠江的臉上,他自己都覺得蠢。
所以低下頭說了一句,「宋先生,您好好休息,我幫去收拾房間去。」
張磊說完就迅速退出了房間關好門下了樓。
下樓的時候張磊撓撓,幸好這宋先生的臥室在二樓,要是住個四五樓的,還不得把他給壓死。
看著一室的狼藉,張磊擠著臉部表情思考了一番,先是把桌上的那十一萬都裝進了自己的包里,最後給家政公司打了個電話,一口氣要了四個鐘點工,出價兩千,並指明要兩男兩女。
四個人就算干一天出兩千也是夠夠的了,所以家政公司很愉快地就派了人。
四個鐘點工,再加上張磊,一共五個人,總共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將宋遠江用了十幾分鐘砸壞了的東西全部收拾干淨。
收拾完之後,張磊擦了擦腦門子的汗,愉快地付了兩千塊錢給家政公司的人,人覺得這兩千塊錢付的實在是太值了。
這次的十一萬加上上次的五萬,再減去請鐘點工的兩千……
張磊覺得再這麼干下去,再過不久他就可以退休了。
只是出了宋遠江家,張磊在路上的時候,猛然驚喜。
他的抱負呢?他的夢想呢?他那穿著白大的抱負與夢想呢?
不行不行,他這麼下去很快就會被腐蝕掉的。
不行不行,他得送去給他師父鞭策鞭策。
于是周末的時候,張磊背著個包就跑到H市了,到了H市之後才給周醫生打電話。
「師父您在哪啊?」
「H市機場。」
張磊一愣。
「師父您跟我真是心有靈犀,知道我過來就專程來機場接我,我太愛您了,師父,我要怎麼表達我對您的愛意啊,您是知道的吧,您是知道我是愛您的吧。」
張磊對著手機就是一頓鬼哭狼嚎,引來路人的紛紛測目。
走在他身後的一位戴著墨鏡的美女輕輕吐了一句︰「2B。」
正在興奮中的張磊根本沒听見,要不然絕對會跟人理論一番。
周醫生把電話拿得遠遠的,等他嚎完才又放到耳邊。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言下之意根本不是來接他的。
果然,張磊的臉垮了垮。
「師父,原來您不是來接我的呀,您一點都不愛我。」
周醫生眉毛抖了抖,無奈道,「我是愛你的,但你沒說你過來。」
這麼一說,張磊心里安慰了許多,一邊跟他師父聊著電話一邊往外走。
正走著的時候,張磊眼尖的就看見他師父老人家的身影了,他剛準備舉起手喊。就看到剛剛還走在他後面的美女一路小跑地揮著手朝他師父撲去。
「叔,想死我了。」
撲進周醫生懷里的周醫在周醫生臉上大力地親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張磊這才回過神來,對著電話指控道。
「師父,原來你是來接美女的!」
周醫生掛了電話,回抱了一下周曉,然後看著正朝他走過來的張磊。
張磊走近,哀怨地叫了一聲。「師父。」
他的魅力果然沒有美女大啊。
「誰讓你來之前也不說一聲,你要說了我就專程來接你了。」
周曉也轉身,看到張磊的時候挑了挑眉。
「叔,這*是你徒弟?」
張磊立即蹦了起來。
「誰是*,你說誰是*?」
周曉也不理他,挽著周醫生的手臂,轉身。
「叔,我們快點走吧,我要去看蘇舟。」
周醫先被動的被周曉挽著走,只好回過頭來瞪了一眼還在原地跳腳的張磊。
「還不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