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今天本來還在山上的庵里,知道周曉要過來後,特地回了家。
蘇父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是因為蘇禾在家,二則是家里來了客人。蘇父總感覺上了年紀之後,似乎格外的喜歡熱鬧。
可惜的是,蘇禾原先那熱鬧的性子,不知道怎麼就給磨沒了。
現在變得挺不愛說話的,偶爾還會走神。
蘇父知道在蘇禾身上肯定發生了不少事,但蘇禾卻從來都沒有說過。
到了蘇家,周曉閉著眼楮往蘇禾身上撲,卻又被周醫生給拎了回去。
「這麼大個人了,還沒輕沒重的。」
周曉看看拉住她的周醫生,再看看蘇禾的短發與略顯蒼白的臉色,忍了心中酸澀,嘀咕了一句。
「發型不錯。」
張磊是第一次見蘇禾,本來想撲上去大喊一聲師母,同樣被周醫生給一腳攔住了。
「不想我把你們丟出去的話就乖一點。」
周醫生手上拉著一個,腳下勾著一個,嘆口氣。
他這本來暴躁的性子……
張磊在看到蘇禾家的房子跟房子里的家具陳設之後,忽然覺得之前想好的退休的事,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要住上這種房子的人才可以退休的吧?
周曉跟張磊的性子有些像,不過,正如周曉所說的,張磊比較二,二的比較有型。
蘇父覺得像他們這樣的性子才好,開開心心的,快快樂樂的。
蘇禾現在的性子,有些沉了,什麼事都放在心里。
周曉跟張磊在蘇家吃了飯,飯桌上氣氛前所未有的好,只可惜蘇舟不在。
蘇父跟蘇大伯破例還喝了點紅酒,喝的面色那叫一個紅潤。
蘇禾看著兩個開心不已的老頭,心情也好起來,心里不禁一陣得意,看吧,她有些事做的還挺正確的。
至少周曉這個朋友很好。
吃過飯之後,蘇父跟蘇大伯午休去了,周曉拉著蘇禾去了蘇禾的房間,似乎有什麼悄悄話要說。
周醫生面不改色的囑咐周曉說悄悄話就說悄悄話,別動手動腳的。
周曉撇撇嘴,一臉的不高興,不過卻沒有說什麼。
張磊嘖嘖稱奇,覺得蘇禾必是師母無疑了。
什麼時候見他師父對誰這麼上心過啊。
而且,他師父現在還跟人住在同一屋檐下,這天時地利人和的,嘖嘖……
難怪他師父寧願放棄在J市那麼好的工作了。
的確,跟工作相比,還是終身幸福比較重要。
「收起你那賤兮兮的表情。」
周醫生白了一眼獨自沉浸在幻想中的張磊。
張磊模模臉,這已經不是他師父第一次這麼說他了,他不禁懷疑,他臉上的表情,有的時候真的賤嗎?
張磊哀怨地整理了一下臉部的表情。
「師父,跟你說件事。」
「說吧。」
周醫生在整理蘇禾的藥單,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要對蘇禾的藥進行下調整。一般都會寫在紙上給蘇禾,以防她對自己不上心,常常弄忘記。
張磊四下瞅了瞅,確定客廳里真的只有他跟他師父之後才開口,把他出診的事一五一十的跟他師父說了。
最後一臉糾結的看著周醫生。
「師父,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周醫生停下手中的活,認真地看著張磊。
「你覺得呢?」
張磊的氣焰瞬間就萎靡了下去,十五萬八也買不回來!
「我覺得……好像是……做錯了。」
張磊低下頭,作認錯狀,小聲地說著。
「還不錯,知道錯了。」
周醫生頓了頓,「你知道你這麼做要是被醫院知道了的後果嗎?」
其實醫生接私活的事也不是沒有,但像張磊這麼明目張膽的,可沒幾個。
「會很嚴重嗎?」
張磊一臉驚恐,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層。
「想當嚴重。」
周醫生點點頭,語氣肯定,不過,表情倒是很輕松,所以張磊猜測不出他師父說的話到底是真話還是故意嚇他。
周醫生的確是有嚇他的成份在,不過,這事,說起來,也的確是很嚴重。
要是醫生知道這事,又很計較的話,張磊估計想要在醫院繼續當醫生這條路,算是徹底走到頭了。
「師父,那怎麼辦哪,你可一定得救我啊。」
周醫生嘆口氣,有些哀怨的想,院里的醫生每年都會帶一批實習生出來,他帶了好幾屆,每年都好好的,還從來沒有踫到過這麼笨的。
「這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張磊想了想,除了他,就只有那個接電話的護士姐姐知道了。
「還有個接線的護士。」
「漂亮嗎?」
張磊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
「漂亮。」
「喜歡嗎?」
「嘿嘿,師父你怎麼這麼問?」
「要是漂亮,又比較喜歡的,就把她發展成自己人,這樣就不怕她出賣你了,倒是可以幫你藏一下。」
張磊這才恍然大悟,悟過來之後一臉絕望地看著周醫生。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他什麼時候才能像他師父那樣深謀遠慮啊。這法子果然是好,簡直太好了。
不過……
「師父,你不說我兩句嗎?」
「說你干什麼?」
呃,因為他做了啊,因為他是他師父啊。
「現實的巴掌會比我說的兩句話有用多了,你不留心著,遲早被扇。」
周醫生這話說的比較狠,不過卻是大實話。
像張磊這樣,憑著一腔熱血做事的,總難免不了吃虧。
「嘿嘿,師父,我知道了,下次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周醫生嗯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麼,張磊也不是小孩子,佔到即止,說多了反而會把氣氛弄僵。
「師父,你是不是很喜歡蘇小姐啊?」
自己的事說完,張磊又開始八卦起別人的事了,不過,這個別人也不是其他不相干的什麼人,而是他的親親師父。
周醫生愣了一下,然後才問。
「我看上去像是很喜歡蘇小姐的樣子?」
「我看您對蘇小姐挺上心的,如果不是喜歡怎麼會這麼上心。」
周醫生搖搖頭,拍了張磊的腦門子一下,這小動作雖然比較適合女生,但他實在是沒忍住。
周醫生本來想教育教育他的小徒弟,說什麼醫者父母心的話,可一想,蘇禾生病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行了,少想點有的沒有的事,對了,你說你去出診的是誰?」
「好像叫什麼宋遠江,應該跟我那親戚是熟識,師父你認識嗎?」
「宋遠江?」
宋遠江這三個字在周醫生的嘴邊溜了好幾遍,最後化作一聲冷笑。
「听說過,不過不認識,他怎麼了三番兩次要你出診?」
「不知道,我兩次去他家都只有他一個人,第一次的傷應該是跟人打架打的,一臉袋的血,不過第二次好像是他自己作的,家里東西砸的亂七八糟的。」
一想到這張磊就一陣肉疼,真是有錢人啊,一點都不知道心疼,那砸爛的花瓶里不知道有沒有古董文物之類的。
「反正那宋先生的脾氣看上去挺不好的,師父,你說有錢人是不是都有點問題?」
「怎麼,這才出社會沒幾天,就仇富了?」
「嘿嘿,不是那個意思。」
張磊模模鼻子,相當不好意思,他哪里仇什麼富喲,他巴不得這世上富人越多越好,這樣他不就可以賺更多的錢嗎?
「師父,你在這邊工作怎麼樣?」
「挺好的,你少操別人的心,我可是記得你當初那偉大抱負的。」
周醫生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辭,說得張磊直想滾蛋,回想起他那偉大抱負,他也覺得似乎這才邁腳就有點邁偏了。
「行了,也不說你了,既然來了,就在這里好好玩兩天吧,昨天晚上再回去,到時候跟周曉一起,她也要回去上課。」
嗚……
「師父,可以不要嗎?」
怎麼?
周醫生疑惑地看著張磊,有美女相伴他還不高興了?
「您佷女氣場太強大了,我有點HOLD不住。」
跟她一起回去,他這不是提著燈籠上廁所找S嗎?
周曉來H市,目的就比張磊要單純得多,她來就是純粹的為了看看蘇禾,順便看看她小叔有沒有起到保護者的作用。
「蘇禾,你不是獨女嗎?怎麼會有個弟弟,對了,你那個弟弟呢?」
周曉一副陰謀論口吻,似乎把蘇舟想成了什麼跟蘇禾爭奪財產的匪類。
「一比較遠的堂弟,過繼過來的。」
「他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蘇禾覺得好笑,白了周曉一眼。
「你電視劇看太多了,他沒什麼目的,現在正在給我跟我爸當牛做馬呢,你以為管理蘇氏企業那麼大的企業不累嗎?」
「他真沒什麼目的?」
她期待的豪門恩怨啊,難道見都不讓她見識一下?她準備好的要大展拳腳一番,替蘇禾擊退一切階級敵人呢。
就這樣沒了?太不給面子了吧?
蘇禾頗為無語地看著一臉很想她家發生點什麼豪門恩怨的周曉,毫不給面子的澆滅她那天馬行空的幻想。
「真沒有,人挺好的一小孩,你見著他也會喜歡他的。」
周曉切了一聲。
「我才不會喜歡他。」
蘇禾旦笑不語,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反正也沒指著她喜歡。
「蘇禾,你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周曉趴在蘇禾軟軟的床上,模著被子道。既然沒什麼豪門恩怨,她也就不再在這個問題多作想法了。
這床真是舒服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曉現在看這房里的所有東西,都覺得是最好的,難怪蘇禾能對姓秦的那幫人不屑了,這麼好的條件,連她都咋舌。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蘇禾這麼好的條件,怎麼會看上譚少山這麼冷冰冰的冷山,還把自己弄的狼狽不堪的。
「沒有很好,也沒有特別壞,意料之中吧。」
「我听人家說,化療特別地疼,你是不是很疼?」
周曉心疼地握著蘇禾的手,一臉揪心,得知蘇禾有這個病開始,她就去查了很多資料,可惜的是,除了查資料,她好像並不能幫到蘇禾什麼。
「就當時有點疼而已,做完化療就不疼了,再說,不是有你小叔在這嗎,你還怕他這麼大個權威在照顧不好我?」
蘇禾笑笑,反手將周曉的手握進手里,安慰她道。
周曉本來有一肚子的話,結果看到蘇禾那一頭特別礙眼的短發後,竟然臉一別,埋進被子里就哭了起來。
蘇禾在心底默默嘆息,也不勸,同著她哭。
周曉哭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對不起,我本來是想看你,陪你開開心心地過個周末的……」
「沒事,曉曉,我自己都不難受,真的,你也別難受。」
她哪里不難受啊,可是有這麼多關心愛護著她的人,蘇禾就算心里再難受,面上也要故作堅強,她不能比他們先崩潰。
要不然他們怎麼辦,特別是她爸爸可要怎麼辦才好。
蘇舟這幾天在J市過得如魚得水,每天都以整宋遠江為樂。
宋遠江這時候才明白一條真理,永遠都不要得罪女人。
宋遠江現在可謂是眾叛親離,別說蘇舟整他,就連秦楚跟高原都時不時地出現在他面前擠兌他一下。
比如說在當秦楚得知H市的蘇家特地找了宋氏,要玩一玩的時候,秦楚二話不說,立馬開著他那騷包的紅色小跑,一路竄著竄到了宋家,來干什麼?說起來特別幼稚。
這次來,既沒動手也沒動口,就圍著宋遠江好好地欣賞了一下他那由里自外散發出的腐朽氣質,欣賞完了之後,晃晃他的車鑰匙就走了。
宋遠江本來就陰沉的臉,因為秦楚,更加的陰沉了,方圓五里之內,根本沒人敢近身。
蘇舟在酒點吃海鮮自助餐的時候,秦楚正好從宋家離開去找他。
蘇舟有點納悶,這姓秦的,他沒找他麻煩他就該偷著樂了,怎麼他還送上門來了。
他至今還沒動秦楚,主要是因為,秦楚跟宋遠江不同,秦楚是搞藝術的,自己開工作室,自己的畫廊,自己營銷,他總不能來粗的,直接派兩個人去把他畫廊給砸了吧?
不過,他要是真想的話,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
蘇舟已經吃到第五片刺身時,秦楚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蘇舟放下叉子,皺著眉頭問他。
「秦大少找我做什麼?」
「你認識我?」
化成灰我都認識。
當然,這話蘇舟放在心底說的,沒說出口,以免被坐在他後面那桌的楊經理听到,又特地打長途電話告狀。
可憐那一點電話費啊。
「秦大少這一身的藝術細胞,擋都擋不住。」
蘇舟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坐在楊經理身邊挖著帶子肉的助理一陣猛咳。
他們習慣了小蘇總的文質彬彬,實在是不太習慣他一在J市,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特別是說出話,那真是各種冷。
楊經理橫了助理一眼,像是責怪他沒見過世面似的。
助理止住咳一口咬下帶子肉,嚼的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肚子里滿月復牢騷,不過沒敢發出來,隨著帶子肉一起吞進了肚子里。
秦大少一副不拘小節的樣子,絲毫沒有介意蘇舟嘴角隱藏不住的譏諷。
「你姐怎麼樣了?」
知道蘇舟是蘇禾的弟弟這事還是譚少山告訴他的,他也知道蘇舟來J市的目的。
不過,他跟宋遠江不同的是,他這人向來光明磊落,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如果蘇禾的弟弟真要為這些事治他的話,他也認。
「我姐挺好,就不勞您掛心了。」
「是嗎?听說她身體不太好,沒事吧?」
秦楚這話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听譚少山說過蘇禾回去一方面也是在養身體,蘇禾的身體不好,他大概是知道些的,那次在醫院,是他看著周醫生抱著她進了病房。
只是他不知道蘇禾的身體不好,到底是哪種不好。
但秦楚這話听在蘇舟耳里,卻另有意思。
原本臉上還掛著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的蘇舟,這下徹底冷下臉來,禮貌也沒了。
「關你屁事!」
秦楚心里涼了一下,覺得蘇禾所謂的身體不好,可能蠻嚴重,否則的話,她弟弟怎麼會這麼激動。
楊經理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事選擇蘇家大小姐,蘇舟以為楊經理著他過來是蘇父授意的。
其實也沒錯,的確是蘇父授意的,可也不光是蘇父授意,就連蘇禾都特地交代楊經理,讓他盯著點,要是蘇舟在J市要是有什麼異常,一定要打電話給她。
這……說髒話算不算異常?
看出楊經理所想,已經吃完兩大盤海鮮,這會正模肚子的助理小聲地說。
「楊經理,說髒話不算異常,蘇總以前壓力大的時候也常常說的,只是不當著別人的面說。」
身為蘇舟的貼身助理,他可是听過不少啊。
小助理一陣驕傲,看著楊經理的表情好像在說,怎麼樣,這你就外行了吧。
楊經理畢竟是過來人,懶得同這翹尾巴的小輩計較。
別說說髒話了,現在的蘇舟都想打人。
「蘇先生,你沒有別的意思,我父母都挺喜歡你姐的,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們一定會幫。」
「真的?」
「當然。」
蘇舟轉著眼楮想了想。
「那好,我們走吧。」
「去哪?」
「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