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雖然你這腦袋剃的很好,但……你塵緣未了,恐怕還是不適合。」
蘇禾忍著摳鼻的手,擠擠眼道。
「師太,都說頭發是煩惱絲,你看我煩惱絲都沒有了,哪里來的塵緣?」
師太抖了抖眉毛,覺得自己被蘇母給騙了,蘇母從來沒有告訴她,蘇禾氣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
「蘇禾,你在這住一段時間可行,但要長久,恐怕會讓師太有些為難,你也知道,庵里一干眾人等,一天要吃掉多少饅頭跟咸菜,庵里實在壓力很大,師太壓力也很大……」
佛爺爺,寬恕她吧。
「師太,你就別騙我了,我知道你穿著這身衣服騙了不少錢,沒少從我爸那里摳吧,庵里飯菜怎麼會不夠吃,再說,我也不白吃啊,我這麼能干。」
「蘇禾,出家人眼里哪有什麼騙不騙,施主們心存善念,救濟蒼生,身為出家人,理當了卻他們此願。看來你還是慧根不夠啊。」
師太搖搖頭,說的蘇禾好像真的悟性很差,入不得佛爺爺的法眼,她實在不能收了她的樣子。
實則是再也受不了了,深怕蘇禾再說出什麼她坑蒙拐騙之類的話來,所以抖抖衣袖,師太一臉正氣道,「蘇施主,很晚了,還是先休息吧,順便說一聲,你這頭型,剃的不錯。」
光著腦袋的蘇禾已正式淪為庵里的一名掃地工,偶爾蘇禾會在掃地的時候會想起《天龍八部》里面的那個掃地的大師。
真正在大師,要勇于低調啊。
她這麼低調……
譚少山再次見到蘇禾的時候,就是看到蘇禾光著腦袋在院子里掃地,起初的時候,譚少山根本沒認出來。
蘇禾光著腦袋,又穿著跟眾尼參們一色的衣袍,譚少山那句小師父都到嘴邊了,等蘇禾一抬頭,譚少山才發現,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尼姑」竟是蘇禾。
兩個人就那麼面對面的站著,譚少山眼楮里閃過刺痛,滿目森然。
而蘇禾,本來覺得今天天氣不錯,心情也應該不錯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得一干二淨。
「蘇禾……」
「啊,施主,許願請去門口,上香請去正殿,听佛請禪房……」
蘇禾眼觀鼻,鼻觀心地從善如流。
譚少山迅速轉身去了庵里為香客們準備的客房。
如果不是轉身的迅速,譚少山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蘇禾在心里切了一聲,隨後想起,作為一個出家人,她不應該因為施主們的態度而變臉。
真是罪過罪過。
掃完地之後,惠安拉著蘇禾八卦,就差抓把瓜子在手上了。
「蘇禾,上次來的那個帥哥又來了,不過,人好像瘦了點,臉也陰沉多了。」
小師父因與蘇禾混得熟了,所幸連施主兩個字都省去了,看來師太對蘇禾在庵里帶來的影響的擔憂,是不無道理的,想必此時此刻,師太一定在心里嘆息,當初自己怎麼就一時心軟,留下這麼個送不走的瘟神了。
蘇禾也嘆息,心想,你好歹也是出家人哪,觀察的這麼入微,是想怎麼樣?
「小師父,要是師太知道你觀察男人,小心被罰去觀察木樁。」
惠安大大地感嘆了一聲。
「啊,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用的一種觀察木樁的心境在觀察帥哥,木樁里也有好看的木樁跟不好看的木樁,雖然我們不能歧視不好看的木樁,但好看的木樁另人看起來,總是會賞心悅目一些。
師太也說過,心中常存美好,才能活得久啊,貧尼雖為出家人,但也想活的久一點呢,還要多謝你時不時的給庵里帶來些帥哥,供大家延年益壽……」
蘇禾不自的覺得光禿禿的大腦上,飄著好大一朵烏雲。
被惠安的這一大篇木樁論給繞得雲里霧里的,仔細想想,惠安倒是形容的沒錯,譚少山是挺像根木樁的,猶其是現在,整個人都感覺死氣沉沉的。
蘇禾心想,應該……多多少少有些因為她吧。
她了解譚少山,他雖然給不了她想要的,但心里多少還是念著她的,否則的話,也不會三天兩頭往這里跑了。
但……要說吧,腿長在他身上,他就算是要飛天她也管不著,可他老往這里跑,現在還住了下來,他不免有些困擾了,看來,從一個出家人的身份出發,她還是得找師太好好談談。
「蘇禾,你說剛剛帥哥看到的時候,眼珠子有沒有掉出來。」
「小師父,你好歹也是出家人。」
人的眼楮子掉出來跟木樁上掉了塊木屑下來有著根本的不同好嗎?
不過,蘇禾仔細想了想她剛剛跟譚少山見面的情形,隨即堅定的搖搖頭。
「沒有,眼珠子還在。」
咳……
惠安點點頭,「男人哪,可能他現在後悔了吧,雖然你現在也很漂亮,但有頭發跟沒頭發,還是差了很多,恐怕你現在在帥哥眼楮,也跟根木樁差不多。」
「您不上電台當愛情專家真是可惜了。」
惠安神秘兮兮地笑了一聲,再神經兮兮地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們之後,俯身在蘇禾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前兩天有個少年帶了一本愛情寶典給我。」
啪叉!
這絕對是一道天雷,天雷滾滾。
「愛情寶典?」
惠安拼命的點點頭。
蘇禾快要被她雷死了,這不科學呀,一點都不科學,別說惠安是出家人,她……充其量還是個孩子啊,有沒有滿十八啊?
這是誰家的少年,這麼眼瞎,這麼手殘,竟然把爪子伸向了她純潔的小師父。
蘇禾忽然很能體會到昨晚師太那受不了的感受了,搖搖腦袋,她決定,還是暫時遠離惠安冷靜冷靜的好,順便想想要不要告個狀,把少年供出來。
唉。
陌上誰家少年郎,逐風流啊逐風流……
蘇禾穿著袍子頂著光禿禿的腦袋,在後院找了個清靜的亭子,半趴著發呆。
別說譚少山瘦了,她也瘦了不少啊,瞧著這胳膊上的血管,看著嚇人。
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熬到找到捐獻者了。
其實蘇舟回H市,實則就是為了把上次他拉著秦楚去做的血檢資料送到周醫生手上,快遞他還不放心,非得親自送一趟。
送完之後又千叮嚀萬囑咐周醫生。
「好好看啊,看仔細點啊。」
周醫生覺得吧,蘇禾這病要再不給治好,蘇舟這孩子,都能得神經病了。
瞧瞧這好好的一個大好少年,怎麼就變得這麼碎嘴了,他剛來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
所以他憂心忡忡地對蘇父建議。
「蘇舟這年紀也不小了,叔叔是不是該安排安排了。」
蘇父一愣,隨即覺得周醫生說的有道理啊,太有道理了。
「我也覺得該安排了。」
蘇父模著下巴道,「但他性子是不是有點太孩子氣了?」
周醫生不以為然對答如流。
「男人嘛,總是在女人那里才能成長。」
這話……直戳蘇大伯痛楚。
「趕緊我就一直沒長開是嗎?」
喲,倒忘記這里還有位沒歷過女人的。
周醫生一時口誤,想要再圓回來已經太晚了。
蘇父看著蘇大伯跳腳的模樣,覺得……周醫生說的,真是太對了,他大哥這性子,不就是沒長開的代表嗎?!
所以啊,這事還真得趕緊安排安排才行。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不知道這小子喜歡什麼樣的呢。對了,上次來的你那位佷女,我看著就挺可愛的,性子挺好,跟蘇禾也合得來,她有沒有男朋友?」
周醫生臉色一僵,正想著該怎麼拒絕,一直被無視的蘇大伯炸毛了。
「人家那麼好,怎麼看得上你家死小子,別做夢了,想得倒美,你咋啥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想呢?想得美想得美想得美……」
蘇大伯一連說了好同個想得美,以堅定自己的立場。
他也覺得那女女圭女圭不錯。
「姓周的,叫你佷女來給我當干女兒吧。」
哼哼,氣死你氣死你,想留著做兒媳婦,門都沒有,我要讓他們做兄妹!哼哼,怎麼著,想讓他們「**」嗎!
蘇大伯陰險地想,他這招真是好啊。
周醫生額前飛過一排黑烏鴉,腦中閃過無數的什麼干爹門、兄妹戀等流行詞,最後斟酌後才開口。
「呃,我佷女目前沒有來J市的打算。」
為了避免蘇父跟蘇大伯再提起這話題,周醫生迅速地把話峰轉了開。
「叔叔您可以以流水的方式來給蘇舟安排嘛,環肥燕瘦,多安排一些,他總能挑著自己喜歡的。」
蘇父覺得這法子好,今天周醫生說的話一直都很有道理啊,句句說到他心坎里去了。
「好,我這就找人安排,對了,你說明星好不好,我看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喜歡明星啊,雖然看著是挺漂亮的,不過怎麼說都是戲子啊,會不會不太好。」
周醫生深吸一口氣。
「叔叔,不要有職業歧視。」
蘇父了然地點點頭,一轉身就搜集各種環肥燕瘦去了。
蘇父樂呵呵地挺著將軍肚走後,周醫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一回頭卻見蘇大伯直盯盯地看著他。
周醫生往自己身上瞧了瞧,沒瞧出什麼異樣啊,于是虛心求教。
「大伯,哪里有什麼問題嗎?」
蘇大伯眯眯眼,「有問題,很有問題,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周醫生捏把汗,心想蘇大伯眼楮還真是尖。
「我當有什麼陰謀,還不是希望您跟叔叔能早日抱上孫子嗎?」
說到大孫子,蘇大伯的臉色緩了緩。
「你這麼操心,干嘛不直接抓緊時間,跟蘇禾生一個。」
噗!
這誤會,是不是有點大。
「那個……蘇禾的身體狀況,不太適合,要實在想要,至少也要調理個三五年的。」
「真的?」
「當然,大伯總不會至于懷疑我的專業吧。」
那倒不是,蘇大伯癟癟嘴,想挑毛病又實在挑不出,干脆一扭,加入蘇父一起給蘇舟尋找環肥燕瘦的行列。
不過,到吃晚餐時,蘇大伯老人家又不高興了,因為在替蘇舟找媳婦這個問題上,他跟蘇父的意見不統一,太不統一了。
蘇父找的都是端型,往那一坐,照片往那一擺。
「你這是找遺像呢?這麼死氣沉沉的,一看就是笨笨的,要是生個孩子是笨蛋怎麼辦?!」
蘇大伯說著又拿出自己挑的一疊照片,蘇父也不高興了,反譏回去。
「你這是給蘇舟找媳婦還是找媽啊,這麼老,濃妝艷抹的,卸了妝都四五十了吧。」
周醫生不禁懷疑,自己剛才的那個提議是不是錯的了。
「要不……這樣吧,你們先各自挑著,到時候都安排,看蘇舟自己喜歡什麼樣的。」
蘇父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蘇大伯器量就沒那麼大了。
氣哼哼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周醫生急急地問。
「大伯,這麼晚了,您去哪。」
「我上山,找我家蘇禾去,跟你們玩不到一塊,蘇禾都好些天沒有回來了,我上山看看她去,不會是被山上的和尚迷住了吧。」
周醫生無語,心想,合著您就是要我們陪你玩的呀。
「蘇禾明天就回來了,再說,蘇禾住的那是尼姑庵,庵里沒和尚。」
「明天真的回來?」
「是。」
本來沒這個打算,他去接不就回來了嗎,正好他明天輪休。
蘇大伯這才把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卻不再看蘇父,氣鼓鼓地坐到另一邊,離蘇父遠遠的。
周醫生頭疼地想,這兩人,年輕的時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相處模式?
基本上,周醫生的這個想法,是屬庸人自擾。
因為蘇大伯年輕的時候各個國家到處跑,根本就沒有在國內呆過,他也是蘇母過世時才回家。
這不,在家住了兩天就覺得家里怎麼著都比外面好了,所以就賴著不走了,蘇父趕都趕不走,說什麼落葉要歸根。
周醫生心安理得的出賣完蘇舟之後,第二天一大早,在蘇父與蘇大伯都還沒有起床之前就開車去了山上。
盡管蘇禾去剃光頭的時候提前跟周醫生報備過,但等到真正看到的時候,周醫生還是覺得心疼。
不過,這心疼很快就被一場鬧劇給驅散。
「蘇禾,不要走,不要走嘛。」
惠安拉著蘇禾隨身背的小背包,一副舍不得她離開的樣子。
有了之前的前車之鑒,蘇禾知道,千萬不能以為小師父是在舍不得她。
「蘇禾,你走了,今天的地誰掃。」
果然,就說不能太指望了。
就在兩人拉扯之際,在山上晨跑完的譚少山也回來了,看見周醫生的時候譚少山下巴一緊。
「周醫生。」
周醫生微笑著點頭。
「譚先生,早。」
看來這尼姑庵還真是葷素不忌啊,連男人都可以住里面了。
師太真的確定眾尼姑們把持得住嗎?
譚少山跟周醫生打過招呼之後就不再看他,轉過臉去看蘇禾,待看到正在與惠安糾纏的蘇禾之後,問了一句。
「怎麼了?」
譚少山這句理所當然的是問蘇禾的。
但蘇禾在周醫生面前表過態,說是從此以後要把譚少山這號人物當糞土的,現在糞土正在問她話,他要不要回答呢?
蘇禾正在猶豫的時候,惠安沒等她猶豫好就先開了口。
「帥哥,蘇禾要下山,你快攔住她,她要是下山了,你留在這里總不是看我們這群小尼姑的吧。」
惠安的這話,說的……好精僻。
都快成一屁精了。
唉,看來都是那本《戀愛寶典》惹的禍啊,好在她剛剛收拾東西的時候,偷偷把那本書給塞進了包里,她要把那本書帶下山,以免留在山上繼續禍害惠安,或是庵里的其他小尼姑。
好吧好吧,蘇禾承認,她其實也是有一點私心的,她也想看看,她跟譚少山糾纏了七年的感情,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她也想看看書里能不能給她答案。
不過,現在這麼拉扯著,是不是有點難看?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就回去住一天。」
蘇禾耐著性子解釋,快點放開她啊,一會都耽誤她老爹吃早餐了。
「小師父,你松開吧,今天這地,我幫蘇禾替你掃了。」
譚少山冷靜地開口。
惠安立即喜笑顏開的放開拉著蘇禾的包的手。
「真的嗎?」
譚少山點點頭,又對著蘇禾說,「你快跟周醫生回去吧,別讓你爸等久了。」
這麼好?蘇禾狐疑地看了譚少山一眼,不過也沒過多停留,免得惠安一會發現書不見了,那她才是真的走不了了。
「那我走了哦。」
蘇禾對著惠安說了一句,但後者明顯找到了替她掃地的人之後,對于蘇禾的存在已經覺得不是很重要了。
連連擺手,「走吧走吧,替我給令尊大人問好。」說完又對著譚少山說了一句,「帥哥,你人真好。」
然後蹦蹦跳跳地往自己房里去了。
蘇禾暗叫一聲,不好,估計是翻《戀愛寶典》去了。
所以趕緊走到周醫生面前,「我們快走吧。」
周醫生點點頭,對譚少山說了聲,「譚先生,再見。」接過蘇禾的包之後,就跟蘇禾一起往庵外走去。
蘇禾跟周醫生剛走到第四十五個台階的時候,惠安就追了出來。
「蘇禾,你是不是把我的那什麼給收走了?」
因為這句是用感的,她也不好說是《戀愛寶典》,這要是讓師太知道了,還不直接把她扔後院的井里去。
蘇禾回頭,用手捂出個筒狀,也大聲的回應。
「你說什麼?听不見……大點聲……听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