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容嬤嬤滿顏怒氣走進來,目光陰冷望著我︰「御醫有事來不了了。不過,他告訴老身,姑娘身體已無大礙,只要不在室外長時間呆著,姑娘體內的寒癥是不會發作的,御醫還說,姑娘若是在室內學習宮廷禮儀,應該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孟姑娘,你還有話可說麼?」
我眼皮不抬一下,淡然道︰「容嬤嬤喜歡怎麼處置湘兒就怎麼處置好了。」
容嬤嬤本以為我會狡辯,或者痛心疾首的模樣哀求她的饒恕,萬萬沒料到我如此反應,頓時呆若木雞。
趙嫣非常不滿意我的態度,想了想,假惺惺笑道︰「容嬤嬤,對付這種不分場合不懂禮數的野蠻人,最好是用孟子說過那句話︰‘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對付她。」
容嬤嬤回過神來,看著我,極其嚴厲的聲音道︰「過來!」
「容嬤嬤,孟姑娘不懂規矩多有得罪,容嬤嬤大人有大量,請不要跟她計較……」春喜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本想扯著我一起跪下,可是我拒絕向任何人求情,倔強與容嬤嬤對視著。
容嬤嬤看也不看春喜一眼,把手一伸,站在她後面的一名小宮女立即雙手奉上一根長棍,她接過手,不緊不慢繞到我的背後,「 啪」兩聲,我小腿地方傳來一陣酸痛,一時間我站不穩,小腿一麻跪了下來,我正要發火,春喜忙對我狂搖頭,暗示我一定要忍耐下來。
春喜陪在我身邊時日雖不多,不過她的話我不曾懷疑半分,盡管怒火沖天,也只有暫時忍一忍,看看這容嬤嬤怎麼唱下去。
「舉起雙手!」容嬤嬤臉上不覺有點得意,以為我怕了她,氣息也提升不少。
春喜再次朝我點點頭,我「乖乖」照做伸起雙手。
容嬤嬤將兩支點有蠟燭的燭台放到我手中,居高臨下的姿態道︰「孟湘兒,你可听好了,在這燭台的蠟燭未滅之時,你好好跪著反思,你若是不經老身同意私自將燭台的蠟燭熄滅,老身給你的懲罰,就不止跪下如此簡單了。」
我靠!玩虐待?我可沒興趣!冷不防我猛地站起,把手中兩個點有蠟燭的燭台扔了出去,挑釁性瞪著容嬤嬤,拍拍手詭異一笑︰「嬤嬤,湘兒有個問題請教您,第一,湘兒不屬于宮里的宮女,第二,湘兒也不是皇上身邊的女人,那麼……您是憑什麼教訓我?」
「你……你你……反了,你反了不成?」容嬤嬤何時遇到過像我這樣無禮的人物?吃驚結巴起來。
「湘兒遵您是前輩,不與您計較,可是您手中的木棍,打了我兩下,湘兒就要拿它出口氣!」趁她不備,我奪過她手中的長棍,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啪」地一聲將它折斷成兩半!
趙嫣目瞪口呆瞪著我,春喜更加是不可思議望著眼前的一切,至于容嬤嬤……手指哆哆嗦嗦指了指我,兩眼一翻徹底昏了過去。
凝香殿,即時掀起大亂……
一整天,整整一整天了!除了喝過一些水,沒吃過一點東西的我早已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這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後遺癥!
自從容嬤嬤暈倒,春喜他們隨著大幫人扶著她離開,從此之後,我再也沒見任何一張熟悉的臉孔在我面前閃過,除了趙嫣臨走前丟給我一個非常非常犀利的眼神,意味深長。本來鬧得快翻天的地方變得詭異般寂靜,如同暴風雨前夕的平靜……
「聖旨到!」李公公一臉嚴峻踏進房里,見我沒反應坐在椅子上瞪著屋頂,于是干咳一聲,提高聲音道︰「孟湘兒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有氣無力跪了下來,腦海多麼懷念二十一世紀的美好生活,至少……我還不必要時時對大官人家下跪,沒犯罪就不必為時時為自己性命擔憂,對著親戚朋友更加不必時時玩心計,此時也不會淪落到餓肚子的下場……
我臉色悲戚,卻不是為李公公手中的那道聖旨,心里坦然一片寧靜,從頭到尾,我都沒做出傷害容嬤嬤一絲一毫的事情出來,他的女乃娘暈倒,也只不過是容嬤嬤心髒負額太小,供氣不足暈過去而已,與我何干?我聞一香長這麼大,老爸老媽都舍不得打我一下,她竟打了我兩下?我沒還手,已是仁盡義至了。
李公公不忍再瞧我一眼,清清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民女孟湘兒,知錯不改,敢膽犯上,罪不可恕,念初次入宮,不懂禮節,為立宮規,明日起遷往德蘭宮,右苗貴妃親自掌教,欽此!」李公公念完後,瞟見我類似神游出竅,又氣又急,大聲道︰「還不謝主隆恩?」
我滿腦海想的全是吃的,經他當頭喝醒,懶懶謝過起身,低聲問道︰「李公公,可否有吃的?」
李公公苦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還念著吃?你還是好好反思一下吧,容嬤嬤也是你能得罪的嗎?那根棍子,可是皇上御賜給她老人家用來杖罰不听話的宮人,連皇後娘娘也得讓她三分面子……」
對此我不感興趣,唯一興趣就是,什麼時候我才有吃的?總不能讓我冒著大風雪跑出去偷吃的吧?于是我厚著臉皮不恥下問︰「灶房在什麼地方?湘兒自己去找吃的!」
李公公一臉無藥可救看著我,搖搖頭︰「你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氣暈了容嬤嬤,皇上如今還氣在心頭,皇上已下旨,為了消容嬤嬤心里一口惡氣,今日你得禁食一天,以示懲戒!明日一早,馬上前往德蘭宮服侍貴妃娘娘去,不得有誤!」
我心里委屈不得了,我這無意一鬧,反而給了趙禎一個借口,將我「趕」到苗貴妃身邊當他的線人!可是我,還得餓著肚子,真是可憐可嘆。
李公公以為我傷心從此不在凝香殿好吃好睡,搖頭嘆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姑娘好自為之吧。」說完,拂塵一掃,扭身抬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