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來到李斯如家(今日更一萬)
李府。樓閣恢宏,地面皆用一色的黑琉璃所造,肅穆深沉。
屋外植著一顆參天松柏,雖入了冬,松柏依舊挺立,葉雖不是鮮艷的翠綠但那深墨的顏色卻更一番蒼桑堅毅。
李斯如走在舒晏前面,一步一步朝著靈堂。她身著一身素服,黑發如瀑,卸下盔甲扔掉長茅,她也只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罷了。
舒晏看著她曼妙直挺的背影,眼神有片刻恍然,看著冷傲的她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阿晏,來,這是你李伯伯的女兒李斯如,以後爹和李伯伯談事情時你便與她一塊兒玩去。」爹拉著年僅七歲的他來到站在對面的小女孩前,然後笑笑便離開。
女孩相貌清秀,只是眼珠子好像融著霜般冷,孤孤傲傲,他一時竟不敢靠近了。仍記得那天她一個人對著象棋盤研究了一整天,而他則坐在樹底下看了一天的書,其間他跟她說了幾句話,可是她都愛理不理。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印象便是,她是個不苟言笑的女子。
第二次見面是在皇宮,那日是太後生辰,宴請所有大臣。整個宮內全掛滿了花燈,暗夜下像流動的星辰般閃閃爍爍,好不熱鬧。
「你怎麼在這里?你爹讓我來找你。」大家都在殿內,唯獨她不見,他便出去找她,誰知卻看見她一個人跪在宮外偏僻的一處空地上,面朝明月,也不知是在做什麼。
她沒有看他,只是冷冷道︰「今日是我娘的祭日。」她的聲音很輕,表情很淡漠,卻讓人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悲傷,他一直怔在她身後不說話。
第三次見面時,她已是凱旋歸來的李大將軍,而他則是名滿青城的四大君子。
「好久不見。」他看著眼前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她微微笑著,心里卻感嘆從小瘦弱嬌柔的女孩怎長的這般英氣嫵媚了。雖然,眼神仍是一如既往的冷。
她坐在白馬之上,面對朝陽,全身都散著眩目的光。面無表情看著他,只禮貌而又冷漠的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他正欲在說些什麼時,卻見她策馬而離開,當時整條街上全是簇擁而來觀望仰慕她的百姓,而她卻在如此擁擠的情況下策馬奔馳,所有人都驚訝驚呼,他驀然回首時卻見她策馬來到街尾處停下,然後仰首,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正坐在浮香閣二樓左擁右抱、風流倜儻紫衣男子。
這麼多人看著她,她眼里卻只有那一個人。
原來,她也不是一直這麼冷漠,比如,那一刻,他在她眼中看到炙熱的可以融化萬物的光芒。
「你站在那干什麼,難道要我請你進來。」冷冰冰的聲音驟然響起,舒晏記憶被打斷,視線游移片刻然後看著正站在靈堂前的李斯如,霜般的眸,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看著看著他不禁笑了。李斯如見他笑立刻皺眉,聲音更冷︰「你笑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小時候在這兒第一次見到你,那時候,你也是和現在一般……」尺管她言語刻薄冷漠,但舒晏卻沒有生氣仍是溫和的說著,亦走向她。
李斯如緊皺的眉尖動了動,轉身,語氣平淡︰「也是和現在一般不近人情,令人討厭是麼。」說完跪了下來,朝靈堂上的靈牌磕了幾個頭。
舒晏被她這麼一反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只不斷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她磕完頭後跪在那兒,表情淡淡的,但聲音卻已經沒有剛剛的冷漠和不饒人。
一時間,氣氛沉默。
今日是她父親的祭日難免她心情會有些陰郁,舒晏心里這樣想著更覺不忍,便不知說什麼,燒了幾柱香插入香爐中,爾後跪下,口中喃喃道︰「伯父。今你不在只剩下她孤身一人,雖然當日你與我爹極力撮合我與她沒有成功,但二家是世家,我亦會好好照顧她。」說完開始磕頭。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她卻已經猜到了他剛剛所說的話。起身,冷斜著一雙霜眸看著那白衣清雅的男子,李斯如神情復雜,他永遠都是那麼善良,溫和。其實也不忍去騙他設計他,可是走到這一步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打算?」舒晏以為她的沉默是在難過卻不知她在想什麼,起身後輕聲問。
李斯如眸光閃爍了下,輕描淡寫︰「該干什麼就干什麼。」
「也好。」舒晏點頭,表情無限柔和︰「你我二家是世家,所以以後你若有什麼事便來找我,我一定幫你。」
「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李斯如突然沒來由的說了一句,冷眸直盯他,舒晏一時間表情有些尷尬和不解,正欲開口時李斯如已經接著說下去︰「為人溫和有禮,從不生氣,從前伯父伯母在世之時他們說什麼,你便怎麼做。如今父母不在便是你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從無自己的主見!」
舒晏被她教訓一通,有些愣,稍後卻仍是溫和微笑︰「于父母,是孝。他們的話當然要听。于夫人,是情。她的安排自然要信任。」
李斯如冷冷瞥著他,冷笑出聲︰「你知道我為何不嫁予你?我討厭沒主見、好脾氣的男子。空有滿月復才華又有何用?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任人蹂之。」
「……呵呵。只要一切平和安好,就算做傀儡又如何?世間萬物萬事總有妥協的一方,讓父母和夫人妥協,倒不如我妥協。無論誰做決定都是為了對方好。我何不安然接受。」舒晏淡淡笑著,溫雅的臉龐尤其流雲,郎朗清清。
李斯如听了只皺眉︰「也罷,人各有志。」說完又拿起手中絲帕輕輕擦拭著靈牌上的灰塵,舒晏站在她身後看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李斯如擦著擦著忽听到從大門處傳來細微響動,府中的下人全被她給辭了,平日安靜的很,就算蘇小七走路在怎麼輕也會發出聲音,她乃習武之人又怎會听不到這麼點動靜?听到後她估模著時間也差不多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發誓只娶她一人
「我娘死的早,爹又身為將軍,早年青城政局不穩戰事連連。(自小我便是跟著女乃娘長大的。誰都不知道,女乃娘每天只是將我扔在屋子里而自己則和屋內一個下人私///通偷晴。如果我哭便打我,她的打是偷偷掐我的身子,因為藏在里面看不見,打的多了我便不哭,只是終日坐在屋子里,餓了也不敢說,有一次她和那奸/////夫約著一起出去玩幾天未歸,爹回來時我已經餓暈了,幸好發現的早,不然這命怕是保不住了……」李斯如邊擦拭著靈牌邊幽幽道,清冷明澈的眸沒有表情,一片淡漠。
舒晏听了心髒猛烈震動著,蠕動著唇,卻終是吐出一句有力無氣的話︰「這些事,為何……」為何他不知道?為何從未听人提起過?一直以為她是將軍的女兒從小錦衣玉食,沒想到卻曾受過這樣的虐待!
李斯如听了他的話自嘲的笑笑,一臉雲淡風輕,深深凝視著靈牌上幾個字,手指輕輕撫模著,語氣輕的听不出憂傷︰「爹駐扎邊疆,戰事本就緊急。我又怎麼會將家里這些事告訴他,這只會令他更徒增煩惱和牽掛。」
一直以為她是個冷漠且受不得委屈的人,卻不想她如此懂事!才那麼小……舒靖听了有些揪心的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開口時聲音有些微啞了︰「那後來呢?」
「後來……」她眼神變得幽遠像在回憶什麼事般,靜靜抱著靈牌︰「後來爹爹平定了邊疆,使得百姓朝政安穩。遂被皇上召回青城陪在了我身邊,只是那時他已是聲名顯赫的李大將軍,所謂功高震主,那段時間皇上隔三差五的召我爹去宮內,表面是設宴嘉獎,實則打探他是否有謀逆之心。才短短半年爹便消瘦了好多,他的心月復也都死的死,辭的辭。」
爹遭皇上的猜疑,想必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吧。舒晏憂郁看著眼前冷如冰霜的女子,她越是平靜心里藏的事,受的傷便越多吧,心疼,情不自禁。
說到這李斯如聲音漸低,似笑非笑般的苦澀︰「所以從那一刻起我便發誓長大定要輔助爹爹,因為只有有利用價值的人才能被皇上重用,也只有那樣才能不被仇敵陷害。朝局內陰謀詭計,種種陷阱。要想不被別人陷害,就必須要能有護身符,而皇上便是我們的護身符。如若爹與我都手握兵權,牽制皇上,那麼他便再也奈何不了我們。」
「一直以為你性子冷傲,卻不知你有這樣的心思。」他打從心里的佩服,也有幾分為欣慰。她從來都知道如何照顧自己,倒是他把她想的脆弱了。
李斯如不置可否,耳朵輕顫,听到那腳步聲離這里越來越近。
舒晏見她凝神所思,以為她想起了傷心事,一時間也有些難過,畢竟與她們李家有那樣親密的關系也與她算是青梅竹馬。直視她安慰道︰「有些事只會越想越難過,伯父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沉浸在悲痛中。」
「爹……」她喃喃喊了一句,眼眶突然就濕潤了。握住靈牌的手指緊了緊發出 聲響。她永遠不會忘記緋色告訴她,是蘇小七拿刀刺進了她爹的胸口!可是她不能報仇!不能!因為爹臨死前說過不準她報仇!
從未見過她哭更別說是如現在般流露出哀傷的表情,舒晏一時呆住了。眼神閃閃爍爍著倒是不知所措了,只伸出手為她擦拭眼角的淚,輕聲安慰︰「別哭。」
走過月洞門便來到後屋,蘇小七遠遠便瞄見舒晏背對她站在屋內,見他完好蘇小七松了口氣可是緊接著又緊張起來,因為她看到了舒晏正在為李斯如擦拭眼淚,二人挨得很近很近。她倒不是吃醋,只是覺得李斯如心計這般深也不知在對舒晏使什麼計,一時擔心,不禁又偷偷往里去。
「還記得你當年曾對我爹說過的話麼。」李斯如看見門外百米處有一角綠色閃過,唇角暗勾冷笑,轉瞬伸手緊緊抓住舒晏胸前的衣衫,眸含清淚更顯楚楚。
舒晏本第一次見她哭就心慌意亂,又听她問自己話一時也糊涂了,想不起來︰「不知是我何時說的?」
「就是當年你爹與我爹商議咱們親事時。」見蘇小七慢慢來到門外的假山後,李斯如眼神也冷了下來。
舒晏被她一問倒是靜下心去想,想了之後恍然大悟,看著她,神色溫和︰「若是娶了你,我定與你相敬如賓,夫唱婦隨。我知你素來性子冷漠不喜言語,也不愛熱鬧,你若不說話便等你想說時在說,你若不愛熱鬧我便將舒府中最靜僻的一處給你。我會好好照顧你,雖然我從來都不了解你,但是我會理解你。」
剛走到假山外時刻提高警惕的蘇小七在听到里面隱約傳來的一番話後,當場便如遭晴天霹靂了般呆在那。舒晏竟對李斯如許諾那些話?!還說要娶她?!這是怎麼回事?以她對舒晏的理解,他是斷斷不會如此僭越對一個才剛被夫君休了的女子說這種有違倫理的話!畢竟她的身份曾是他的嬸嬸,可是看他好像也沒啥不對勁不像是李斯如對他下了,可是,可是他怎麼會跟她表白這麼一番話呢?!
李斯如深知時間緊要,用只有他與她听得到的聲音道︰「你還漏了一句。」
這些話是當時舒晏的爹為舒晏想的,因為是世家所以更希望成為親家,在她剛滿十六時爹便迫不及待要帶著他來提親。並在李老將軍面前許諾這些話,卻並不是他想說的。見李斯如今日堅持要听,舒晏也不好拒絕,只是溫溫和和道︰「我發誓。此生只娶李斯如一人。無論何事,不休亦不再娶!!!」這是他爹為怕李老將軍不肯,所以加的一句。
李斯如漆黑瞳中閃過一絲冷笑,轉瞬即逝。爾後,淚水洶涌而出,她啞著聲音︰「謝謝你還記得這些。」
第一百七十章為何背叛?!
「你……」見她哭的更厲害,舒晏有些難過。但還是保持著二人該有疏離,只將手帕給了她並未親自為她擦淚。就在這時候腳好像被什麼絆了一下他整個人朝前傾去,正要摔倒時還好有她擋在前面,為免將她撲倒在地他一時伸手將她抱在懷里,才勉強站穩了。
他往前傾的動作迅猛且快,不留神看還以為他是動情到不能自拔所以用力擁緊她。而她正在他懷中依偎。
二人真可謂是情深意重。
蘇小七在窗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這一切,身體僵成了直線,她一直擔心李斯如有什麼詭計,可是一切都看在她的眼里了,並沒有逼迫和威脅,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說出了那一番話。
終身只娶李斯如一人,無論如何,不休也不再娶。
呵呵,好諷刺的一句話!!!
「一直以為你不是擅長許諾發誓的人,也不是不顧世俗制約的人,原來你並非不是,只是所遇非人罷了……」蘇小七蒼白笑著,模糊的視線中見到他與她始終抱在一起,然後起了風,然後眼中進了沙,然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去的。
「你的腿,還好麼?」剛準備松開她的時候她說腿有些扭傷了,所以他不得不讓她靠在他身上,今日是她爹祭日,而她心情又悲傷,良好的修養和品德使得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推開她。
君子坐懷不亂,他與她是清白的,又有何需要遮掩或是不自在?
李斯如眼瞧著蘇小七的身影漸離開,眸中冷幽的光才淡了些,重新站直,見他立刻退後幾步與她保持距離,眉梢動了下。
「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身體。記得以後有什麼事便來找我。」舒晏微微笑著說,三分清雅,七分坦蕩。
李斯如沒有回答,而是沉思了一會兒忽對他道︰「我
記得我爹生前曾贈予你幾本書對吧?」因為知道他愛書所以當年爹無論去哪打仗都會從當地帶書給他,不過時間這麼久了想必書也受損了。
「是的。怎麼?」舒晏見她突然提起這件事不禁有些怔然。
「沒什麼,我現在才發現想念爹時竟沒有他親自送我的禮物可緬懷。」她背對他面向靈牌,聲音淡淡。
舒晏凝眉看著她,半響後主動道︰「這樣吧。書有些舊了有些字跡亦不清。我重新抄一份給你,因為有好些,所以我每抄好一本便帶給你如何?」
「好。」當然好,正中她下懷如何不好!他若是夜夜為她抄書還常來送書給她,想必蘇小七一定醋意大發,她那麼愛他!李斯如面對靈牌的臉浮現別有心計的笑。
舒晏不在說什麼,告了別,便回去。
入冬的天氣說變就變,眨眼,陰沉沉的。
長街上的小販依舊是扯著嗓子叫賣著,灑樓客似雲來,浮香閣里也是一片艷聲笑語。舒晏經過上香閣時走了進去買了一份桂花糕,打包好之後付了銀子便離開。俊秀的臉上是淡淡笑意,娘子最喜吃桂花糕,現在應該在家里等著吧。
一直盯著他經過了自己面前時蘇小七才忍不住喚出聲,走上前︰「相公……」
「娘子?你怎麼在這里?」看見天這麼黑了她竟在外面舒晏不禁有些驚訝,驚訝過後眉眼便溫柔下,為她整理了下領口衣裳,聲音責備中滿是關心︰「這麼晚了怎麼不在家里等著我?」
蘇小七見他對自己這麼關心又想起剛剛的事,她的難過是在難過自己為什麼見到那一切時憤怒多于吃醋,她只是怕李斯如設計了他,除此之外,並未有什麼……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淺得不易察覺了?
見她發呆,舒晏輕笑然後攬住她的肩往回家路上去︰「娘子,我為你買了你最愛的桂花糕……」
「相公。」思量再三,她還是決定要試探一下他,他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李斯如,而且以前也沒看出他對李斯如有什麼,除非,除非他早就愛上只是隱藏的很好罷了。想到這抬頭看他︰「你怎麼這麼晚才回?」
舒晏沒料到她會問這個,正準備回答時見到她渴望期待的目光又怕她會吃醋,只好編了個謊︰「我回來後遇到幾個朋友,相約我一同去他家賞他新買的筆墨紙硯,所以有些晚了。」蘇小七仍看著他,眼眸清澈明亮,卻不在閃耀。舒晏心虛,怕她懷疑難過于是再三輕哄︰「不信明天我叫他們出來跟你說……」
「不用了。」她笑,呼吸卻被抽空一般。他居然開始學會撒謊騙她!!!
「娘子,你怎麼了?」發現她笑的極勉強舒晏不禁有些擔心,將她整個人面朝自己盯著她的眼楮,可是她卻別過了臉不肯看他。
「天好黑,我好冷,相公,我們早些回家吧。」蘇小七離開他的懷抱獨自一個人往家的方向走去,好冷,為什麼這麼冷,她伸出雙手抱緊自己可還是很冷很冷,一模,原來是她哭了。
能不哭麼?能不難過?
沒錯,她是一開始失貞于舒靖所以她把所有的愧疚變成了愛更加對舒晏好,但舒晏何曾不是背叛過她與李韻一起過?
二不相欠。
她壓抑著對舒靖的喜歡仍執意跟他,一心要與他白頭到老,寧可自己忍受因對舒靖的虧欠而所受的煎熬。可是他呢?!現在又和李斯如糾纏不清!!!
她非眼里能容沙的人,愛恨從來分明。
她是對不起舒晏,所以她要加倍對舒晏好但卻不能意味著能一並容忍舒晏的出軌和背叛!!!
她不能,她做不到!!!
一顆心在這寒冷的冬夜里飄搖、不安。
晚上,吃過飯後她早早回房里休息了,不一會兒舒晏也進來了。蘇小七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像是在找什麼,按捺下心中種種猜測和失望,看著他微笑︰「相公,早些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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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放手不管
「不了,我要幫斯如抄書,那些書是她父親從前送給我的,現在她父親不在連個遺物也沒有,我便將這些抄好給她。」沒注意到蘇小七眼中的觀察舒晏沒有隱瞞的說出來,後又坐于桌前磨墨看著她柔聲道︰「娘子,你先睡吧。」
「你要寫多久,我陪你。」她不信他會在這麼快的時間內變心,也沒勇氣去相信她所有的委曲求全換來的卻是背叛。
舒晏輕笑,聲音含寵溺︰「這一本大概要抄一個晚上,你還要先睡吧。」說完又拍了拍腦袋失笑出聲︰「不對,這兒一共有十三本,要抄數月方可完畢。你還是早些休息,等我抄完這些在好好陪你。」說完也不等她說話便先抄了起來。一筆一畫,皆是專注。
蘇小七搭在床沿上的手用力摳緊了,漆亮的瞳搖晃著,黯然失色。
一本書要抄一個晚上,可是他卻要為她抄十三本書。
數個日日夜夜……
不知在床邊坐了多久直到感覺到都坐僵硬的時候蘇小七才回過神,失神抬眸卻看見他仍在專注的抄寫著,幾乎不曾發覺她的存在。
蘇小七深深凝視著他,一臉平靜。
坐在燭火下的那個白衣男子總是那般的雲淡風輕,溫潤如玉。無論何時總給人一種很親和親近的感覺。唯獨今晚,仿佛與他隔著萬水千山。
就在剛剛,她已經做了個決定。
只要他不拋棄她,她便不會離開他。
不論他心里真正愛的那個人是誰,不論他的所作所為是否傷到她,她都不會離開他。因為那是她欠下他的。
舒晏。我欠你的,一輩子還。
只要你還給我一輩子嘗還你的機會……
至從那天舒晏去李斯如府中拜祭她的父親之後,幾乎每天都會去她家送書,雖有些閑言閑話但別人礙著李斯如的身份所以不敢說些什麼。
時間過的很快,離過年還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濟善堂。
近年內擴展的很快,住的人也多了起來,一進去便看到里面的男人正在修繕著房屋破損的地方,女人們則紡織冬衣,一片和睦的氣氛。孩子們也都長成了少年,讀書寫字,互相學習。
「你們看,誰來啦?!」一小孩看見蘇小七後高興的叫了起來,所有人紛紛朝她看了過來。
蘇小七沖她們微笑打著招呼︰「你們最近還好嗎?」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計︰「七郎,我們過的很好。」說完走上前圍住她問她近來的狀況,也紛紛告訴她近來濟善堂里的事。
「以前你一拿來銀子就花完了,仿佛永遠都缺。可是近年來那些從濟善離開或是自己做生意發了大財的,或是當官有了權的,又或是找到自己家人的都通過自己所及之力幫肋濟善堂。我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終于不用你在操心了。」
蘇小七听了他們的話亦欣慰的點頭︰「只要你們將這當成家便好。」說完後又找了其中一個管事的人便來到了後院里的石凳上坐下。
屋外的小庭處正是阿涼和小寶二人,阿涼今天執意也要將他拉來了解了解她們的事情,還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做過的一些善事,小寶一路跟在她身後沒有表情听著,卻不時提醒她小心雨後的路滑,滿眼的關心。
蘇小七撐著下巴看向他們,莞爾一笑,向來傻呆呆的小寶似乎對情愛之事開竅了呢,只可憐了阿涼,在她不知道看不見的時候小寶都在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她。這樣,真好。她想求的不就是這樣一份自然平淡的感情。只是……
「七郎,你剛剛叫我查下從濟善堂出去並有所成就的人,我已經查好了。」那人拿著手中本子對她道,蘇小七神情認真下看著他示意他繼續,只听他道︰「在朝當官的有一御史大夫,下都督、上州刺史、大都督府長史以及十六衛大將軍、六部尚書等人。至于做生意的便有蘇永二洲憑絲綢白手起家的富賈還有海運魚類的海鮮大王錢百萬。其余人雖不是有錢有勢的,但也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小有名氣。此類人共有十七名。」
蘇小七听了之後暗自沉思了會兒,接過他手中的本子翻閱了下,這是她從建立濟善堂開始便一直在記載的,每個進來的人里面全有記載,比如那人是何出身又去至何處。這樣的話方便在自己找對方有事時能一下查到或是有親人找上門來也能知道他們的下落。
「七郎,現在濟善堂已經在青國各城縣開了有七家,雖然沒有遍及卻也收留了不少人,其實也不用在擴展了,你這幾年為了濟善堂的事也操勞了很多。」那人好心勸著,不忘為她倒一杯茶。
蘇小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楮仍盯著本子︰「對了,我叫你打听的事打听的怎麼樣了?」她一直都沒有忘記讓從濟善堂出去的人口口相傳尋找那幾個土匪的事。只是她不知道當年斬首那幾個土匪時只是說幾個士兵犯了錯所以草草斬之,若不是親眼所見,又怎知死的正是那幾個人?!
那人听後立刻恍然,一臉可惜︰「沒有找到,因為當年李將軍帶人去剿滅了那伙土匪,所以大約他們是死了。」
手合上書,她皺起了眉。這件事不能對別人說所以她只好稱要找那幾個土匪,卻不能說土匪混入了軍營,否則豈不是惹了大事?加上土匪們進濟善堂時他的身份只有蘇小七還有阿涼二人知曉。其它人不知道,且他們混入軍營後全改了名要找更是找不到,真頭痛。
「怎麼了?他們對你而言很重要?」
蘇小七搖了搖頭,輕笑︰「沒事了。」既然實在找不到便先放下吧,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直視他道︰「以後,我不能在管濟善堂了。」
「為什麼?!」那人驚訝之余更多的卻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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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誰的安胎藥
「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蘇小七展顏一笑,遙望遠方︰「這些年我一直在為濟善堂操勞卻忽略了至親至近的人,也是時候該分出些時間陪陪他們,彌補過往的時光了。」
那人越听越心急︰「可是沒了你的濟善堂便不是濟善堂了呀!且你一直不願公布你的真名,一直是你找我們,我們不知你在哪也無法報答你的恩情!!!」
蘇小七噗哧一笑,站了起來︰「我所做這些事從來不是要恩情。」說完朝外走去,那人見她要走想去追,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阿涼追著小寶跑,二人擋住了他,他急的不得了卻又無可奈何。
「哎,這一天終于到了。再見,以後我們不會在來看你們了。」阿涼突然停下無比惋惜的說了一句,裝做要離去。
那人見她似乎知道什麼忙拉住她︰「好姑娘!求你告訴我們七郎的真實身份,這些年不止我一個人,所有人都想知道她是誰,也好報恩。」
阿涼先是不肯,可是拗不過他最後只附在他耳邊輕聲道︰「那好,我告訴你,可是你卻不能告訴別人。」那人見她肯說激動的要命一個勁點頭,阿涼眼中閃過笑然後一字一句道︰「其實,她便是舒府的少夫人夏小七。」
門口處,停著一輛馬車。
蘇小七看見阿涼朝外歡快的蹦蹦跳跳而來後便知她交待她的話她都說了,便放下簾子躺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雖然這一段時間華辰沒有在來找她,但是該做的預防還是要做。之前有想過早點有個孩子華辰礙于閑言碎語應該也不敢將她怎樣,可是那日看到舒晏抱住李斯如的那一刻她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放棄這個計劃。
「青城很快便會傳開多年來樂善好施的活菩薩蘇七郎便是舒府家的少夫人,等小姐名氣徹底響徹青城後皇上應該就不會拆散小姐與姑爺了吧?」阿涼一上馬車便無比開心道。
蘇小七仍閉著眼楮,嘴里卻在應︰「也未必。只是我的名氣出去後別人自然會稱我與舒晏是天生一對的璧人。皇上如若生生拆散了我與他定會引起民憤,當然,他會不會放棄我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阿涼听後臉上的高興全化為擔心︰「那小姐你打算怎麼辦?」
「靜觀其變。」她冷靜的吐出幾字,勞累了一日也很疲憊了。可即使她每天如何的累如何的想方設法保全她和舒晏,可是舒晏現在每天只做二件事,一是抄書,二是送書。她再怎麼累回到家里也沒有他只言片語的安慰。
阿涼從小便跟著她,哪會猜不到她緊蹙的眉是為了何事,一時間憤憤不平︰「姑爺也真是的!不關心自家娘子卻關心別人的娘子!」
「阿涼,別亂說話。」蘇小七緊蹙的眉蹙的更緊,偏過身躺下。
「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阿涼見她還在幫舒晏說話更是為她感到委屈,扯大了嗓子叫︰「她李斯如有爹爹難道小姐就沒有娘親嗎?小姐去為娘親上香的時候姑爺可曾跟小姐一起去了?每次都是阿涼陪著小姐,而他卻好!竟捧著日夜不停寫的書去送給李斯如!」
緊閉的眸顫了顫,心里涌上酸意,而她只是溫聲回道︰「李斯如家與相公家是世交,加上她父親對相公一直很好,視他如兒子般。如今她孤身一人相公對她好些照顧些是正常。」
「正常?!」阿涼驟然提高語調,在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可是頭卻頂到了馬車頂部發出 的一聲。疼的她叫出聲來撲通一下坐了下來︰「哎喲!痛死我了!」
馬車就在這時停下,外面傳來小寶擔心的聲音︰「你怎麼了?」
阿涼本就心情不好,一听他的問好想到剛剛自己被撞的囧事更是火大,大吼出聲︰「我怎麼了關你什麼事!你駕你的車就是了!煩人!」外面沉默了一會兒,馬車又緩緩駕駛起來。
蘇小七無奈搖頭,阿涼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涼邊捂著撞疼的頭邊朝蘇小七嚴聲厲色道︰「小姐!要是今晚吃晚膳的時候姑爺還像前幾日一般不回來,咱們索性就別等他了!反正他每天不都是跟李斯如用飯去了,還回的這麼晚!也不知他跟她都做了些什麼……」
「阿涼!」一直沉默的蘇小七低聲呵斥,睜開了眼,一雙水亮亮的黑眸透著威嚴。阿涼吐了吐舌頭知道她生氣了于是識相的閉了嘴,為了緩解氣氛她便拉開了簾子看風景。蘇小七見她不在說話這才舒展開眉頭,但心中的酸意卻變成了苦澀。
無論怎樣她都要忍。
無論外面怎樣的風言風語,無論他怎樣的徹夜不歸,她都要忍並等。
只要他不開口叫她離開,她便不離開。
從未這樣委屈難過,卻不得不過。她終于明白了另一個人的種種心境,原來愛上一個不能與自己在一起的人,真的是那樣痛苦煎熬。
一直安靜看風景的阿涼就在這時候突然大叫出聲,神色慌張︰「小姐!你快看!」
蘇小七見她慌慌張張,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禁皺眉︰「什麼事?」
「你,總之你快看外面!」阿涼一臉焦急拉著她便來到馬車窗口處然後指著外面,蘇小七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撲通狂跳著,朝外望去時看見舒晏和李斯如正在一起,這並不是讓人感到有何不對的地方,更讓人感到震驚的是他倆一起出現在藥堂。
藥堂。
李斯如和舒晏已經離開了一會兒了,可是蘇小七仍收不回放在他倆背影上的視線,她僵站在藥堂外面,呼吸困難。
阿涼則無比焦急的問著那大夫︰「剛剛他們進來買什麼藥?!你快說呀!!!」
老大夫被她問的不耐煩了︰「真是怕了你了,他們來買的是安胎藥!」
安胎藥……
阿涼听到這三個字時立刻就噤聲了,條件反射的朝站在門口的蘇小七看去,眼神擔憂而忐忑。
蘇小七仍站在那,脊背直挺。一陣風過吹起她身上碧綠的紗裙,飄渺如煙。好像她就要跟著風一同消失了般。安胎藥,他與她一同來買的是安胎藥,她如此相信他,竟真的,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麼?!從去西域歸來後不停的操勞本就沒休息好這時候腦子更是一陣天旋地轉,蘇小七眼楮一沉便暈了過去。
「小姐!」下刻只听阿涼驚張惶恐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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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與她決裂(今日起日更一萬)
西域古都。
蒼茫的天色下是飛鳥,撲展著翅膀圍繞皇宮飛翔旋轉,在金色夕陽映照下,場景如油畫般奢麗唯美。
棋子身著宮裝坐在大殿寶座上,額頭用朱砂畫了一團火焰,烏黑的發束成百條辮子垂在胸前,油亮烏黑。
她的座下是幾位將軍和謀士,均坐成一排。
「近日來戰況如何了?」至從那個神秘的女子突然辭官離開後她整日守在他病床前,也沒有去管邊疆上的事。索性今天抽空召集大臣們問話。
一長在絡腮胡的男子粗聲粗氣道︰「公主莫擔心。那幫子中原人早被我們趕走了!現在只怕還躲在中原不敢在靠近西域半分呢!」他一說完便哈哈大笑,頗為得意。其它大臣也跟著大笑出聲,頗有鄙視中原人的意思。
棋子听了卻沒有半分高興,這場戰她本來就不願意打卻是因為被那女子給說服了,如今仗打到一半,青城那邊還不知是什麼態度。還好父皇攜著親信外出游玩不在宮中,否則他要是知道這件事定會發火。
二國從來都是井水不範河水,如今……
「公主!既然仗已經打了索性讓我帶兵一路攻打進中原,霸佔了他們的土地!統一中原!」男子說的慷慨激昂,野心勃勃。
「是呀!公主,至從十年前二國大戰西域慘敗後便在也沒有打仗過,不如我們乘勝追擊,也不用在受那些中原人的氣受了!」其它大臣們紛紛附合說服她。
棋子並不想打仗卻也沒有直說,只問︰「上次戰況如何?說給我听听。」她想知道對方都損失了些什麼,也好去和他們談合。否則弄僵了畢竟不好。
一著朝服的老人起身匯報︰「上次一戰將對方殺得片甲不留!全軍覆沒!且所有陣亡的中原人都被我們鞭了尸。一報十年前戰敗的屈辱。想必中原皇帝知道了一定大發雷霆吧?!」
「什麼!你們竟鞭尸!」棋子大吃一驚,更多的卻是憤怒。戰場之上士兵慘死乃常事,只是從未听過在人死之後鞭打對方尸體的!這也太殘忍暴戾了!
男子不以為然,還添油加醋說著︰「誰叫他們當年將我們從中原北部一直趕到了這偏僻的大漠處,活該!這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教訓!!!」
棋子終于听不下去,正欲發火的時候卻听到偏殿處傳來一陣響聲,然後只听幾個宮女的尖叫聲起,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那處,大紅色的宮簾下正站著一個黑衣男子,隔著薄紗看不清他的面容卻依舊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的怒意。
「大膽!是誰竟敢闖入宮殿!來人將他拖下去杖斃!」一大臣首先反應過來厲聲道。
棋子怔坐在寶座之上,一雙清亮的眸卻死死盯著紅色宮紗後的那個男子,他,是他!他醒了!一時間胸口堵的有些難受,像被貓爪子在撓般,他一定是听到了剛剛她與大臣們的對話,不!!!
幾個侍衛上前拉住他就要往外拖,誰知他屹立不動,如泰山般堅固。
「豈有此理!看我怎麼收拾你!」那絡腮胡的男子怒呵,起身就抽出腰間的馬鞭便要向暗影身上抽打去,棋子失去冷靜的聲音就在此刻響起。
「所有人都給我退出去!」
她從未如此失控過,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似在商量到底該怎麼做,幾個善于察言觀色的先離開,剩下的也施施然離開,殿內一時間只剩下她和他二人,隔著一層薄紗,誰都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棋子心亂如麻看著他,如星辰般的眸閃爍著,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緊了緊她擠出一個笑對他道︰「你,醒了?」她是西域人,他是中原人,從一開始二個人便是敵對的。她不奢求他對自己消了敵意,只求他不恨自己。
「怎麼,難道你不希望我醒?」他的聲音冷冰冰的,比對陌生人說話還要冰冷。
心用力扯了一下,棋子臉色蒼白卻依舊保持著優雅從容的笑︰「沒有,我只是……」
暗影眼眸眯緊,用力撕開擋在他面前的紅色宮紗,聲調亦驟然提高︰「整整一千名士兵死于你們西域人的刀下,可是僅是死還不夠,居然還要鞭打他們的尸體!!!」他昏睡一月有余,今日才醒便記掛著戰事想要離開,可是見她不在心里想著還是跟她說一聲道別,結果就听到了剛剛那一番令他勃然大怒的對話!!!
原來她表面上對自己好,實際上竟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
棋子從他盛怒的表情中猜到他肯定誤會了自己,可是她卻沒有急著解釋,只是平靜的看著他語氣平和︰「錯的,已經錯了,你才剛醒我希望你能注意身體。」
暗影冷冷看著她不說話。
「就算是要找我報仇,也要等你自己有這個實力了在來找我報仇不是麼?現在這里是西域亦是西域的皇宮,我是公主。縱使你殺我解恨可是呆會便會有千千萬萬的士兵出現將你包圍。你是逃不了了的。」她為他分析著他此時此刻的狀況,希望他不要沖動。
暗影卻不領情,眼神更冷徹了,伸手便指向正朝他走來的她,聲音盡是失望︰「七王爺憐憫你們的士兵,還在他們死後將他們找個地方埋葬。可是你們卻恩將仇報!!!」
棋子前行的腳步驀然停下,呼吸有些困難,更多的卻是委屈。只能眨著一雙無辜卻又隱忍的眸子看著他,將他所有的恨都默默納入眼中。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知道這並非你意可是你是公主,這場戰爭沒有你的同意是不會發動。」他看著她一字一句,眼神漸黯淡絕情下去,手緊攥著撕碎的紅少忍住心尖處異樣的抽疼的感覺,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救過你,你也救過我,二不相欠。從此後你便是我的敵人,倘若遇到,定誅殺之絕不手軟!」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第一百七十四章棋子見靖
是什麼,在那一刻碎裂?
望著他決絕離開卻有些搖晃的背影,棋子眼中很快盈滿了淚水,她想喊但喉嚨卻像被卡住了一樣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拼了命的追在他身後,心里某一處正在慢慢傾塌。
一路上,宮女們見了臉色陰沉的暗影紛紛嚇得閃到二邊,失聲尖叫。
棋子尾隨在後,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卻吹不干她眼中的淚,心里的痛。手一次次伸出來卻觸模不到他黑色的衣角。眼瞧著他走出了西域的城門時一直狂奔的腳才才驀然停住,棋子站在城樓之上看著他漸行漸遠。
眼淚,流下。
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可為什麼還是會這麼難過?
在西域,一個男子如若接連救了女子三次,那麼這便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可他與她的緣分便是分離麼?
「公主,那個人走了,要不要派人去追?」宮女在她身邊小心問道。
棋子無聲淚流,聲音輕的風一吹便消逝了︰「不必。派個人跟著他看他是否安好便行了。」他的身體至從在大漠歷經龍卷風後便變的很差,加上今天才醒便離開,半路上肯定會出現暈厥等現像。
「公主,難道你真的要這麼讓他走麼?你們可是上天注定的姻緣呢!」宮女不明白。
「呵呵。」棋子苦笑,滿腔無法發泄的憂傷情緒,輕聲道︰「既是上天注定,該在一起的一定會在一起,不該在一起的如何強求都不行。」
她一直以為自己愛的是白尺,直到今天看到他轉身背對自己離開的背影時才明白這個沉默寡言,冷酷不笑的男子不知何時早已入了她的心,生根發芽。
宮女見風慢慢大了,為她披上披風關心道︰「公主,起風了,你快回去吧。」
「馬上命人為我準備馬車。」棋子吩咐道,說完便匆匆朝城樓下快步走去,已經發生的錯誤她無法挽回,現在她只能前去邊關問清戰事的來龍去脈,也好負荊請罪得到中原皇上的原諒,至于那些被鞭尸的人她定十倍償還他們的痛!!!
夜黑月明,層層雲朵從月亮邊浮過,遮住皎潔光暈。
荒蕪的大地寸草不生,蒼涼寂寞。除了來回巡邏的士兵之外便只有河水流動,像是大地的眼淚一樣,在這樣的夜一個人默默傷心。
城頂處的一座閣樓內,燭火昏黃。
舒靖坐在方桌前手捧著一本書閱覽,烏黑的發懶懶綰在腦後有幾縷垂在臉頰邊,五官精致,一雙細長的狐狸眸深如古井,漾著幾絲旖旎的光。
不言不語,已是萬種風情。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當讀到此處時他輕輕念出聲,修長如玉的手指在字上輕撫過,心里溢出柔情萬千。
即使世間女子千千萬萬,我仍鐘情于你。
桃色的薄唇勾起一抹明艷的笑,舒靖闔目想她,也不知她現在過的怎麼樣了?想起她眉半蹙半舒,別樣風韻。手正拿起茶杯準備喝時門突然「 」的一聲被撞開,恰巧此時指尖一滑,整個茶杯摔碎在地。
撲通,心跳加快。
舒靖細長的狐狸眸中旖旎盡失化為冷靜,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士兵︰「何事。」他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與她有關的預感,但願不是,可是……
「稟,稟告七王爺!剛從青城收到來信說舒夫人昏迷不醒,好像是因為听到了舒院士與李斯如二人的曖昧之事,傳言李斯如已經有三月身孕了,在此之前舒院士天天去找她,惹得整個青城內盡是流言蜚語。」
望著地上粉碎的白瓷杯,有幾塊在燭下閃爍熠熠的光,刺得他不得不皺起眉,盡量壓下語氣中的關心,啞聲問︰「還有什麼?」
「還有便是就在舒院士與李斯如二人欲說還休的事傳遍青城時,突然又傳出一直行善好施的民間活菩薩蘇七郎的真實身份正是舒少夫人!這幾日前去報恩的人幾乎踏破了舒府的門。連皇上都親自去看望舒夫人了。」
靜靜听著士兵因著急而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舒靖眼眸漸漸眯起,若有所思。輕輕揮手士兵便識趣離開。
才短短幾天便發生了這麼多事。
「李斯如懷孕看來是事先有計劃的,小七不像是這麼不謹慎的人,突然間曝光自己是蘇七郎定是為了防止華辰的心猿意馬。怎料弄巧成拙……」他喃喃道,細致的眉飛斜入鬢角,疏狂不羈。
本想落一個她與舒晏乃天生一對的才子佳人的好聲名,現在落的卻是舒晏婚後不檢,勾上自己的嬸嬸,擁護她的人定是吵著要舒晏離開她,此舉正中華辰下懷!!!
現在的她深陷水深火熱中。
舒靖努力克制的心緒一時煩燥不堪,起身在屋內走來走去,深紫色的衣衫泛出紫光映在俊秀的臉上,一片邪魅。
回去。可這樣便違抗了聖旨。華辰隨便定他一個罪他便在也無法管小七的事,可謂得不償失!
不回。小七如今昏迷就算醒來也沒有一個能幫她的人,華辰與李斯如只會步步逼得她與舒晏分離,到那時在趁人之危。
二種利害關系相互權衡。
正在他冥思苦想到底該怎樣決擇時門外響起一個腳步聲,還沒有听見士兵的通報聲便听到一個女子謙卑有禮的聲音︰「參見七王爺。」
「你是……」舒靖凝眉望去,話還沒說完便愣住,眼前女子亦愣住看著他,二個人就這麼看著對方臉上閃過詫異,愕然,驚訝等情緒。
門外的士兵就在此刻合上門,輕微的聲響打斷二人腦中紛亂的思緒。
棋子呆呆看著眼前日思夜想,夢中反復出現的那一張臉,心如鹿撞,張著嘴巴字句不清︰「你是白尺……」明明是問句說出來卻是肯定句!!!
舒靖心知瞞不過去也不打算瞞,就在剛剛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想到一計。遂慵懶笑笑,就在身後椅子便坐了下去,整個人的身體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手支著下巴笑意盈盈看著她,言語輕挑卻不輕浮︰「美人,我們又見面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誤會加深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可是她有的僅是震驚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你若在這麼看下去眼珠子只怕要掉出來了。」見她直盯著自己舒靖不禁輕笑出聲,滿是戲謔。
棋子這才恍然發應過來,一時有些窘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視線胡亂閃躲了一會兒又迎向他,只是這一次卻開了口︰「原來你的真實身份是青城的七王爺。上次來西域接近我也只是為了拿到湖玉盒而已。」
舒靖漫不經心笑著,手指繞玩發絲不置可否,只懶洋洋看著她道︰「你要什麼賠償都可,但事先說明。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哦。」
听著他邪氣的話看著他邪魅的臉龐,棋子心中有著熟悉的悸動,卻立刻被另一種憂傷的情緒給佔據。她輕笑了笑,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思忖很久才看著他認真道︰「那個女子不是你的妹妹吧?」
「你已經知道何須在問?」舒靖心不在焉的答她,說完後狹長的狐狸眸中閃過一絲精明,笑眯眯看著她道︰「不如你今天找我是有何事?」從她剛進來便知道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她來找他一定有別的事,問清了才好與她談條件。
棋子被他這麼一提醒才想起她要來這里的事,一時間表情變得有些傷感,沉默了下道︰「既然你是皇上派此駐扎的大將軍,我便將此事跟你說了罷。」舒靖似笑非笑看著她實則提高警惕,只听棋子繼續道︰「今天來找你是想說聲對不起,關于我國將士在殺了你們的士兵後還鞭打他們的尸體。(」
原來如此。
舒靖松了一口氣,輕挑眉梢︰「然後呢?」
「所以我想是來贖罪的。這場仗本就不該打現在我想退兵與你們和平共處。只要你們願意不了了之,無論要什麼條件我能給的都給。」棋子言語誠懇,看著他的眼神亦有祈求。
「你今日來的正好,極好!」他輕拍了下手掌表示贊同,笑的像花般嫵媚︰「我守在這偏僻的大漠也煩了,既你願意收兵我也願意講和,但前提是你要保證從此不在犯我青國,並每年向我國朝貢一千萬兩銀子。」有錢,一切便好說了。
棋子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解決了這件事情,立刻欣然答應。
二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後舒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言語頑痞︰「國事談完了,是不是要跟我談談私事?譬如你今日來找我是為解相思之意還是……」要是她對他還存有愛慕之心,他便告訴她關于他們倆真實的關系一事。
「能不能,讓我先說。」她有幾分堅難的開口,像是在說什麼難以啟齒和事,舒靖聳聳肩,示意她先說。棋子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勇氣看著他,一字一句︰「那日在樹林里救了我的男子應該是你的屬下吧。」
沒想到她居然提起暗影,舒靖有些微詫異,但更多的卻是高興,笑眯眯了言語還是這麼不正經︰「正是。」看來她對他上了心,正好!省得他多一個麻煩。
棋子提到他眼神有些憂傷,將他在大漠那日發龍卷風的事包括她與暗影之間所發生的一切全都告訴了舒靖,最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眉目含笑︰「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了。關于他誤會是我下令鞭尸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訴他真相。畢竟要一個人認定自己的錯是件很難的事。還有,如果有一天他真要對我以刀相向,也希望你別阻止。」
「你……」舒靖眼神復雜看著她,心里有著欣賞和憐惜之意。
「他的身體不太好,才剛蘇醒,夜這麼深應該早到了可是還沒來,還望你派人找到他然後為他好好醫治身體。」棋子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窗外,眉尖微聳,說完起身朝他還以一笑︰「今天我很高興,有什麼事都攤開說明白了。」
舒靖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起身,走到她面前笑了笑,爾後湊近她耳邊低聲道︰「你說完了,我卻沒說完。」
棋子一臉疑惑看著他︰「你要說什麼?」
舒靖神秘的笑笑,然後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士兵慌張又狂喜的聲音︰「暗副將!你還活著?!我們大家都以為你死了呢?!」
暗影冷酷的黑色身影正站在門口處,輪廓分明的臉在月光下略顯蒼白,一雙黑眸冷冰冰的看著屋內看似親密的男女,臉色陰沉了些。
棋子不可置信看著他,稍一詫異便是喜悅︰「你終于回來了!」只有看到他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她才安心。
舒靖看見暗影也是喜上眉梢,只是當他看到暗影一直面無表情盯著棋子的時候便知道他是吃醋了。于是笑而不語站在邊上。
「你回來就好,我正要告訴你我和他……」棋子拉起舒靖的手便興高采烈的說著,誰知刀光閃過,他正拿刀比在她脖子上面,棋子還未說完的話咽回喉嚨,含淚看著他,眼中全是欲說還休的情緒。
「我說過,再見你定不饒你。」暗影一字一句說著,字字無情。
舒靖皺眉,沉聲道︰「暗影,你誤會她了。」
棋子卻打斷舒靖的話,勉強的笑著︰「他沒有誤會我。那一切都是我做的。」見她如此堅持舒靖只是更加蹙緊眉便不在說什麼。棋子看著眼前冷如冰霜面對她的男子,心一陣陣的刺疼,笑著流淚︰「你若恨我,便刺下去。」
暗影不說話,只深深看著她,手中的刀仍比在她脖子上已經割出了丁點血。
棋子微笑著,眸中的淚如盈滿了整個夜空的星般璀璨。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可是她卻已經了解他勝過自己。他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如果告訴他真相要他認錯這比疑比讓他還要難過。且他在心里本就對西域很抗拒,要消除他和她之間所有的障礙,只有時間。
所以,她願等。沒有任何解釋的等。直到他放下的那天。
舒靖見她們二人僵持著這麼久也不說話,便站出勸︰「暗影……」
第一百七十六章風波驟起
「滾。不要在讓我看到你。」說時遲,那時快,暗影一抽身便見劍光如虹閃過,而他轉身離去,黑衣如魅。
棋子惘然站在原地,白皙的頸脖處有一抹胭脂般的血滴落。
「妹妹,你?!」舒靖見暗影離開立刻上前拿出手帕為她止血,可她卻是表情木然,任他為她擦去血跡。
良久,才輕輕說了聲︰「哥,我先走了。」不等他喊,便失魂落魄離開。
他和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當年他父皇曾微服私訪來到西域遇見了她的母親,也就是當朝公主,二人有了露水情緣。只是他父皇返回青國後也不了了之。一年後,父皇娶了人,她亦娶了人。不再來往。
直到听到她所說湖玉盒是母親的遺物時舒靖才知道原來她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幼年也曾听父皇說過他有一個妹妹,只是一直不知這個妹妹是誰。
「告訴皇上,西域欲與我國和好,戰事平息。」舒靖寫好信後置于士兵手中,神情嚴肅︰「速去速回。」
「是!」士兵應道,拿了信便離開。
望著漸漸蒙亮的天色舒靖心情卻越發沉重,但願華辰肯放他回去,但願她在他歸去前一切安好……
小七。(等我。回來。
雪花飄,長街冷。
僅管如此可還是有一撥一撥的人聚集在酒樓或是街邊議論著最近青城的一件大事,那件大事的主角便是從西域一年方回的李斯如還有當朝翰林院的舒院士舒靖,另一位更是不得了。既是能干精明的舒府少夫人又是隱姓埋名的民間活菩薩蘇七郎,更是當朝丞相的心肝寶貝女兒夏小七。
「哎!沒想到她出閣前這麼一個無德無品的敗家女出閣後竟像變了一個人般,既賢惠又管事。還聰明能干。」一臉上長滿麻子的婦女道,神秘兮兮的生怕別人听到她在八卦一樣。邊說還邊向行人吆喝著她賣的大白菜。
另一個身形瘦小的婦女接話,滿臉鄙夷︰「你懂什麼?這叫是傳說中的深藏不露!她當年要是不敗家敗財又哪有這麼多錢去救濟窮人呢?所以有得必有失!她擔當了幾年罵名又怎麼樣?現在十倍奉還!整個青國還有比她更名利雙收的人嗎?」
她一說完,另幾個婦女紛紛點頭贊同,無不羨慕。
「只可惜了她跟那個名滿青城的四大公子之一的舒晏,二人相敬如賓,感情深厚卻被李斯如給破壞了。」一抱孩子的婦女搖頭嘆氣。
另幾個一直在听卻沉默的女人立刻異口同聲反駁︰「什麼叫被李斯如破壞了?!明明是她夏小七破壞了李將軍和舒院士!她倆才是天生一對!」顯而易見,她們全是李黨。
支持蘇小七的人听到有對她不利的話,立刻瞪圓了眼楮︰「放屁!李斯如就是一掃把星!跟誰誰就不幸!先是克死了她自己的爹又克得七王爺遠去西域!真晦氣!要不是她我們小七又怎會一病不起?!」
二伙人越吵越凶,干脆動手打了起來,原本清冷的街上一下子熱鬧起來。不一會兒衙門派了士兵前來扯架,將她們一伙全帶走。
「哎。真是煩死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十三起打架事件了。全是為了夏小七和李斯如。原以為要過年了我們忙了一年好歹能清閑下,誰知這一段時間累的腿都要跑斷了!」一衙門士兵邊走邊搖頭。
另一個接口︰「就是!打架也就罷了,還全是一些婦女!你要是抓她們她們就伸手在臉上亂抓,我臉上上回被抓的還沒好!」
見婦女們嘰嘰喳喳著被衙役們抓走,原本出來為蘇小七賣藥的阿涼看見後不禁停住腳步怔看著,直到她們全走光了也忘了回去。這下可真是弄巧成拙了,小姐不但沒有肋成她與姑爺琴瑟相御的美名,反倒是被人挑撥,破壞感情。
小寶見她不走于是上前︰「天這麼冷,快回去吧。」
「我有些不想回去了。」阿涼吸了吸鼻子道,看著手中拎的那袋藥愁眉苦臉︰「回去也只是看著小姐心事重重的樣子,我看了心里難受。」
知道她是為了蘇小七而心疼,小寶聲音軟下,好言相勸︰「夫人本就是心情最低落的時候,你若還不回去陪著她,只怕她更難過。」阿涼一听這才打散了消極的心,點頭跟他一起朝舒府方向走去。
窗外飄著鵝毛大雪,落在梅枝上,更襯出梅花的冰清玉潔和臨寒孤傲。
蘇小七躺在床上靜靜看著,懷抱暖壺。至那日在藥堂外昏迷她躺了好幾天精神才恢復過來,的確,她太累了,真想就這麼睡著在也不要醒來。
她始終不相信舒晏真的背叛了她,可外面的風言風語,他的沉默不語,教她如何相信?
「臭狐狸,我終于相信這世上有現世報這一回事。從前是我對不起他,現在是他對不起我。我不怪他,我只恨自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如果當時我狠下心離開他和你在一起,現在也不會拖著他無法名正言順和李斯如在一起,還要遠在西域的你為我擔心。」蘇小七一個人靜靜敘說著,臉龐映著窗外的雪更白淨清透,一雙黑熠熠的眸光芒黯淡,不復從前。
門吱呀一聲開了,正是阿涼端著熱乎乎的湯藥高高興興走進來︰「小姐,藥好了。」見她不像往日一樣睡而是靠在床頭,阿涼更是高興,忙走到床邊︰「小姐,你精神看上去好多了,相信過不了幾天就能完全好了!」
「我本來就沒事。」蘇小七將她遞來的藥喝下去,皺起眉。她最不喜喝藥只是這藥是阿涼一大早便出去買了回來,冒著風雪和冷,這一番心意她不能辜負。
「啊?你本來就沒事?那你為什麼不早點下床出去平定流言呢?」阿涼滿目詫異,不解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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