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啊,各位!羽羽在43到44之間漏了一大截沒有打,希望大家原諒!!我會補的
那一年,恰逢大學,聯考。
尤桐懷著滿腔熱情,期冀著自己可以考上台灣的最高學府,雖然競爭激烈,但她從小大的成績不錯,高中三年的成績更是出類拔萃,她對自己很有信心。
十八歲的年紀,青春年少,對未來充滿了無盡的幻想。
台大的錄取通知書對于她來說,不僅僅是對自己的肯定,更是一份特殊的榮耀,她想讓媽媽為自己感到驕傲。
那時候,趙婉華也已經嫁入黎家好幾年了,母女之間的距離遠得令人心悸,而尤桐希望借由這個機會,討媽媽的歡心。
尤桐隱約知道黎家的千金黎佳期也是要考台大,這無形中給她增加了壓力,雖然她和黎佳期不能比,但她不想輸給任何人,所以她起早貪黑,拼了命一般地念書,可是她不知道,有時候,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
在台灣,進入大學有三個辦法,第一個是推甄,尤桐自然知道自己是沒有這個背景的,所以她選擇第二個,用學力測驗成績去申請,一般來說,成績好的,在校表現也不錯的學生通常在這階段就可以錄取,尤桐的把握很大,只是名額少,熱門科系不一定申請的上。
尤桐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在一個周末的傍晚往黎家打了電話想跟媽媽商量一下,可沒有想到接電話的人竟然是黎佳期。
黎佳期很驕傲地告訴她,自己已經通過推甄的方式保送進了台大的會計學系,言語中的炫耀不言而喻,而更多的是對尤桐的奚落與鄙夷。
「尤桐,我跟你說,你別自不量力了,我已經鼓動我幾個好朋友也去報考會計學系了,她們清一色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申請絕對會通過,名額就那麼寥寥幾個,輪不到你的!」
尤桐氣憤地掛斷電話,可是現實就是現實,回頭學校的老師就告訴她,她的申請失敗了。
沒有辦法,她只好選擇最後一個途徑,參加七月的指定科目考試。
炎炎夏日,尤桐依舊沒日沒夜地念書,足足瘦了十斤,可她覺得付出總有回報,最後她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考了進去。
可是沒有想到,麻煩才剛剛開始。
那一天,尤桐拿著錄取通知書破天荒地去了黎家,可是卻連大門都沒有進去。
黎佳期氣呼呼地沖了出來,二話不說就打了她一巴掌,「尤桐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全市第一名的成績轟動了整個台大,會計學系二十多年都沒有過那麼高的分數了,你風光了,你得意了,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你才是真材實學,而像我這種靠著推甄入學的人只是虛有其表!」
黎佳期一想到自己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就恨不得掐死尤桐來解恨,而尤桐被那記耳光徹底打懵了,難道她連努力也是一種錯嗎?!
「尤桐,我命令你,你主動退學!不然的話,我在學校里永遠抬不起頭!你退學,听到沒有?!」
「我不要!」尤桐咬牙說道,嘴角邊滲出微微的血絲。
黎佳期對于她的反抗先是一怔,隨即卻冷笑起來,「你不要?!這些年來你用我們黎家的錢交學費的時候,怎麼不說不要呢?!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對我說不要?!你有什麼資格搶走屬于我的光環?!」
尤桐猛地一顫,如遭雷擊。
學費的問題,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和其他同學一樣,每次開學都是媽媽幫她處理這些問題,可是……媽媽的錢都是黎家的。
十八歲未滿,她還沒有身份證,卻已經認識了人生,尤桐生平第一次認識到了錢的力量,真的真的可以壓死一個人。
黎佳期打她的時候她沒有哭,可是這一刻她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手中的錄取通知書緩緩地飄落在地上。
原來她為之努力的,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她用黎家的錢考上了大學,就注定是欠下了。
黎家的大門里又走出一個人,是斯文俊雅的黎遠航,他走過來的時候,黎佳期正發瘋了一樣地撕扯著她的錄取通知書,紙片如雪花一般,落了滿地。
「佳期?!」黎遠航忍不住驚呼。
黎佳期扭過頭來,也是淚流滿面,「哥,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妹妹,就別管閑事!不然我跳樓給你看!」
吼完,她哭著跑遠了。
黎遠航向來很疼愛黎佳期,面對此情此景也只好維護自己的妹妹,他沉默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支票簿,撕下一張遞給了尤桐。
「這個……算是給你的一點補償。」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卻是那樣傷人。
尤桐下意識地抬頭,對上黎遠航那雙澄澈卻清冷的眼眸,他的眼楮里平靜無波,卻讓她比死還要難受。
她看著他握著支票的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干干淨淨的,就連指甲上都沒有一絲劃痕,細枝末節里都透著上流社會的貴氣與優雅。
果然,豪門里的人就是不一樣。
她和他們不一樣。
不,是他們和她不一樣,他們總以為有錢就了不起。
她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花黎家一分錢!她和黎家永遠不會有一點關系!
總會有一些表情,哭,或者笑,抑或是歇斯底里,可是她全都沒有,她只是拒絕他的「好意」,淡淡地說,「謝謝黎少爺,但是我不需要。」
說完,轉身就走。
身後,滿地紙屑,碎如白雪,凝結成霜。
那一天的結局是她默默離開,半透明的水,模糊了睫毛下的眼瞳,一場煙花散,一場雪花寒。
那一年的結局是她放棄了入學,夢想在遠方化成一縷飄渺的香。
回憶一點點浮出腦海,久久不能褪去,尤桐望著窗外的眸,仿佛是能看穿紅塵的秋水,那段過往,至今想起來,還是讓她覺得眼角酸酸。
那個夏天,她痛苦過,卻也成長了。
補習的那一年,她不知道偷偷哭過多少回,可是她告訴自己,要堅持!
第二年的重考,她更是到處踫壁,盡管她的成績比前一年更優秀,可畢竟是重考生,台大更是不願意接收一個曾經放棄過它的學生,所有的院系都不想要她,若不是蘇慎行力排眾議將她納入自己的專業,也許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進台大。蘇老師是她的恩人,也正是這份恩情讓她倍加努力,四年的課程她只用了三年就完成,最後,她還是和黎佳期一年畢業。
幽靜的包廂里,有一些聲音,安靜里透著憂郁。
黎遠航沉默著,黑眸像是康橋的柳葉斷橋的雪,當年那個甩掉他支票的女孩在他的視線里走遠,卻從此住進了他心里。
那件事之後,他一直想跟她說一句對不起,可是他的驕傲讓他難以啟齒,而她的疏離一年比一年更甚,讓他每次話到嘴邊,都不得不咽下去。
如果當年黎佳期給她的是傷害,那麼他給她的便是羞辱,這些年來,數不清有多少個日日暮暮,他總是驀地想起她的那張錄取通知書被撕成碎片的畫面,而她在紙屑紛飛里,眼楮卻好像是油桐花那般干淨美好。
燈火闌珊後,剪一段記憶,夢一回流年。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淪陷了。
當昨晚,他看到容尉遲將她擁在懷里,他只有一個感覺——嫉妒。
「尤桐,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你什麼也不必說!」尤桐忽然打斷他未完的話,「黎少爺,過去的事情過去就算了,多說無益!」
黎遠航僵在原地,眼底閃過深深的懊悔與遺憾,如果真的能過去就好了,可問題是他過不去,他過不去他自己這關,已經丟了的心,怎麼收的回來?!
尤桐直覺皺眉,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她覺得怪異。
「小桐,遠航,你們聊什麼呢……」趙婉華去而復返,溫柔的聲音響在門口。
尤桐扭過頭去,立即向趙婉華展露一抹微笑,「沒什麼,隨便聊聊。」
黎遠航也轉過身來,斂下心緒之後,眉宇之間的陰郁已經悄然隱藏,他又是一派豪門公子的風範,溫柔清冷,氣質絕佳。
看了看表,黎遠航沉聲說道,「婉姨,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趙婉華點了點頭,尤桐連忙小聲地道別,「媽媽,再見。」
黎遠航看了眼尤桐,「我順便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行。」尤桐淡淡地拒絕,「黎少爺,再見。」
「再見。」黎遠航也淡淡地回道,卻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這兩個字有多沉重。
之後的一天半,尤桐一直窩在自己的住處,也幾乎把全部的時間都耗在被窩里,她頭從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隱約知道自己是病了,可她沒有力氣去看醫生,只好渾渾噩噩地睡著。
周一早上,她虛弱地爬起,正常上班。
到了公司,打了卡,容尉遲拎著公事包跟她踫了個正著。
尤桐驀地想起周五晚上在黎家的那一幕,她呼吸一緊,有些無措,怔了三秒後,才低頭打了個招呼,「總監早!」
「早。」容尉遲聲音平平,沒有任何異樣。
尤桐暗暗松了口氣,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開了電腦,準備辦公。
半晌,容尉遲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開,劉芳很有些緊張地端了托盤走進,「總監,您的咖啡!」
容尉遲緩緩抬頭,低聲質問,「怎麼是你?!尤秘書呢?!」
劉芳心髒猛跳,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尤、尤秘書身體不舒服,她的手不太對勁,而且還有點感冒,她會怕傳染,所以……所以就拜托我……」
容尉遲做了個手勢打斷她的話,沉聲道,「你先出去。」
「是。」劉芳如臨大赦。
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帶上,手邊的咖啡熱氣騰騰,卻不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容尉遲放下手中的筆,眉頭輕輕擰起,她的手還沒好?!而且還感冒了?!
十點鐘的時候,開例行會議,容琛也出席了,他一眼就瞧出尤桐的臉色不好,「小桐,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有,只是有點小感冒。」
容琛盯著她蒼白的小臉,忍不住搖頭,「我抽屜里有感冒藥,我去拿給你。」說完,就要起身。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真的假的?!」容琛表示懷疑。
尤桐抬頭,努力保持微笑,「真的,我早上就吃了。」
「那你的藥肯定是不好使,這樣吧,我中午的時候把藥給你送過來,保證你藥到病除!」
尤桐微微莞爾,抬眸瞥見容尉遲銳利的視線,他目光頗冷,嚇得她立刻調轉視線。
會議整點開始,進行得很順利,尤桐如往常那般做著記錄,只是今日握筆的時候,手腕很疼,速度也就有些跟不上,冷汗微微從額角滲出,但她還是不敢懈怠,一直悶頭很努力地寫著。
終于,容尉遲一聲「散會」,眾人紛紛起身離開。
尤桐整理好資料,便跟劉芳高文雅等人一起去了員工餐廳,可她的手實在是很疼,可能連筷子都拿不住了,索性就買了個面包回來啃。
尤桐拿著面包返回辦公室後,卻意外發現自己的桌子上擺著兩盒藥,她不由得揚了揚唇,容琛的速度還真是快。
拿起藥盒看了看,她嘴角的笑容卻忽然僵住了,一盒感冒藥,一盒跌打膏?!
可容琛應該不知道她手腕受傷才對!
驀地,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是……容尉遲?!
不知道怎麼了,她的心里忽然暖暖的,又帶著一點微酸。
就在這時,沉穩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尤桐呼吸一緊,心髒「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她緊張地回過頭去。
尤桐沒有猜錯,來人正是容尉遲。
他高大的身影徐徐經過,余光瞥見她桌上的面包,不由得眉頭輕皺,卻沒有做聲,側過身,當做沒有看到她一樣,徑自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尤桐怔在原地,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望著桌上那兩盒藥,又望了望容尉遲冷漠的背影,心里的那股暖意慢慢變涼。
也許……不是他。
整個樓層都變得安靜,總監辦公室的門緊緊關著,百葉窗也放了下來,不透一絲光線。尤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干巴巴地啃著面包,味同嚼蠟。
忽然,她桌上的分機響了,話題里傳來容尉遲低沉的命令,「進來!」
「是。」尤桐連忙放下面包,起身前往。
她敲門而入的時候,容尉遲剛剛結束一個電話,他將手機放好,起身的同時,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也一並抓起,頭也沒抬地對她說道,「臨時有個飯局,你跟我一起去!」
「啊?!」尤桐先是一愣,然後連忙點了點頭,「好的。」
他邁開腳步,率先走了出去,尤桐也連忙跟上,「總監,請問需要準備什麼文件嗎?!」
「不用。」
尤桐微微有些錯愕,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跟著他走。
一間很高級的中式餐廳。
三樓靠窗的位置,環境絕佳,側目可以看到外面的美麗街景,桌上的美味佳肴也是色香味俱全,穿著白襯衫黑馬甲並打著領結的服務生隨時伺候,角落里,悠揚的小提琴音樂幽幽飄蕩。
尤桐正襟危坐在容尉遲身邊,而對面是某公司的陳總和他的助理。
陳總一臉笑容,很有些受寵若驚地說道,「容先生百忙之中肯賞臉來,陳某真是感激不盡。」
「陳總客氣了。」容尉遲沉聲說道。
一番寒暄,便開始正式用
餐,尤桐忽然有些緊張,她的右手還是很疼,真的拿筷子都困難,吃飯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失禮。
容尉遲目不斜視,卻在服務生到來的時候,默默說道,「準備兩套勺子,陳總剛剛才從美國回來,用不慣筷子。」
陳總連連感謝容尉遲的周道,尤桐卻是心里忐忑,腦子里閃過某個想法,可她卻不敢肯定。
難道……他是特意為了她?!
容尉遲的表情波瀾不驚,讓她實在琢磨不透,一頓飯下來,她雖然沒出什麼差錯,但心底的疑問卻越來越重。
約莫四十分鐘後,用餐完畢,陳總和他的助理感激不盡地道別,然後尤桐也隨著容尉遲回公司。
行程到了一半,尤桐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悸動,深呼吸了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總監,其實你不必這樣做的。」
容尉遲瞥了她一眼,「我做了什麼?!」
尤桐淡淡地一笑,有些自嘲,「我雖然不聰明,但我也不會笨到這種程度,我很感謝總監帶我出來吃飯,但是沒有必要。」
「等到你餓死的時候才有必要?!」容尉遲忽然扭頭凝視著她的側臉,語氣微冷。
尤桐漲紅了臉,咬唇辯道,「我有買面包。」
容尉遲冷哼一聲,「吃那種東西會營養不良!尤其是對于還生著病的人!」
尤桐倏地瞪大了眼楮,果然,那兩盒藥是他放的!
驀地,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紅燈,容尉遲將車子緩緩停下。
尤桐側目看向窗外,馬路對面,一座大廈的樓頂,工人正在換廣告牌,亞洲天後駱出雲要來台灣舉行大提琴專場音樂會,回憶捻轉,時光冉冉而逝,巨幅的廣告牌微微刺痛了她的眼楮。
容尉遲忽然轉過頭,深深凝望著她,像是要探究她心底的秘密。
尤桐被他看得有些心驚,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她目光閃躲,但車里的空間就那麼大,她怎麼都逃不開他有意的盯視。
半晌,他低沉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里做低空飛行,「你和黎佳期到底有什麼恩怨?!」
「沒什麼恩怨,我們是同學,她看我不順眼罷了。」尤桐說得雲淡風輕,心里卻是陰雲密布。
「還有呢?!」
「沒有了。」她默默地說。
他明顯不信。
她只好又說,「黎佳期自身是台大的校花,家里又有錢有勢,叔叔還是教委的領導,連校長都要給她幾分面子的,我怎麼敢跟她較勁,自然是能忍就忍。」
容尉遲挑了挑眉,「委曲求全不像是你的性格,那天我不過是吻了你一下,你就敢打我耳光了,難道還怕一個嬌生慣養的黎佳期?!」
尤桐的臉猛地漲紅,她實在不想再提那個吻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健忘的人,可如今看來,那都是她的錯覺,他的吻還有半真半假的撩bo就如同蜘蛛網上的一根青絲,只要有微微的風吹來,就能在她的心湖里掀起漣漪,跌蕩不止。
「那件事我已經忘了!」她有些負氣似的說道。
容尉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冷峻的臉龐猶如冰山雪蓮幽幽綻放,尤桐咬了咬唇,他毫不掩飾的笑聲讓她懊惱,有什麼好笑的!
「看來你很介意啊,該不會這幾天都念念不忘吧?!」容尉遲笑得有些玩味。
「怎麼可能?!我每天晚上不知道睡得有多香!」話音剛落,尤桐自己也怔住了,臉紅了個徹底。
不打自招!
容尉遲的目光忽然變得灼熱起來,尤桐則慌忙低下頭去,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綠燈,容尉遲重新發動車子。
回到公司,進辦公室之前,尤桐鼓足了勇氣追上容尉遲的步伐,將幾張鈔票塞到他手中,「這是藥錢,還有飯錢,我沒有欠人的習慣。」
說完,她轉身就跑。
容尉遲怔在原地,卻在她轉身的剎那,注意到她倔強的眼楮微微泛紅。
尤桐一口氣跑遠,手捂著xiong口平復著心悸,她不是不懂得感謝,而是現實教會了她太多,僭越身份的事情不該有,哪怕只是一件。吃一塹長一智,黎佳期給她的教訓足夠深刻,他的紆尊降貴,她承受不起。
日子在平凡而又忙碌中一天天地度過,轉眼,已經到了盛夏。
尤桐在一個星期六的上午去了財政廳,因為這里即將舉行一個關于ACCA(特許公認會計師公會)的講座。
在容氏工作了一段時間,熟悉之後,尤桐才知道自己跟其他同事的差距有多大,財務部沒有一個泛泛之輩,就連胡蝶也有高級職稱,而她除了有一張畢業證外,專業方面就只有一張會計從業資格證,這遠遠不夠。
A是很多財務工作者的夢想,也是她的夢想,但是真的好難。她有時候會偷偷地想,當初容尉遲是怎麼做到的,竟然一下子就全考過了。
盛夏之後,天氣果然熱了,路上的女孩子們都穿得很清涼,無袖背心,牛仔短褲,或是超短裙,相比之下尤桐的打扮顯得保守很多,連身的布裙,裙擺在膝蓋之下,為了走路方便,她今天還換掉了高跟鞋選擇了一雙平底的布鞋,在人群中,她顯得格外青澀。
財政廳的門口,有工作人員在發傳單,尤桐隨手接過一張。
——財經巨子容尉遲蒞臨會場,親身講述他與ACCA的故事。
尤桐看著手里的宣傳單,不由得一愣,秀氣的眉微微蹙起,容尉遲也來了?!怎麼這麼巧?!
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大講堂,尤桐的腳步慢慢放緩了。
忽然之間,她有點不想去了。
可是,難得有機會听到這樣的講座,她真的不想放棄,而且她已經研究過報名章程,更應該去多听多學才對。
咬了咬牙,尤桐還是決定去了,反正人那麼多,他們也未必會遇上。
到了大講堂,放眼望去人滿為患,座位早已經被佔滿了,門口和過道也全都是人,不管是不是財務出身的,全都沖著容尉遲而來。
尤桐在門口的位置上擠出一個小小的站腳的地方,背靠牆壁站著,周圍是一群神情興奮的女生,看起來是大學生。
「喂,你們知道吧,容尉遲是《一周刊》上個禮拜剛剛票選出來的台灣最具價值的黃金級單身漢!」
「何止是黃金級,簡直是鑽石級啊!」
「是啊是啊!英俊多金不說,更難得的是為人還很低調,從來不跟那些女明星鬧緋聞什麼的,這樣的男人簡直是人間極品!」
「我決定了——明年考研的時候就去報會計,以後去容氏上班做容尉遲的助理!」
「可是會計很難耶!」
「但是我好喜歡容尉遲啊!就算在他身邊當個小跟班也會幸福得死掉啊!」
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說著,一臉夢幻,而尤桐站在一旁哭笑不得,她這個容尉遲的正牌助理可真的沒有那麼幸福啊,相反,她每天都小心翼翼,步履維艱,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片刻,主持人走上講台,示意大家安靜,台下頓時鴉雀無聲。
「下面有情今天的特別嘉賓——容氏集團的財務總監容尉遲先生!」
雷鳴般的掌心響起,容尉遲在萬眾矚目下徐徐走上講台,面對台下熱切的目光,他依然沉穩自如,冷峻的臉龐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而容尉遲就是那樣的人,他往那里一站,就足以讓所有人臣服。
發言是即興的,但卻是一貫的容尉遲式的風格,簡潔而又精銳。
容尉遲干淨利索地說了一些ACCA報名的事項,以及如何選擇復習資料,還有一些個人的學習方法,台下有很多人做筆記,尤桐也覺得受益頗多。
半晌,個人發言結束,到了現場提問環節。
前排有人舉手,「容先生,請問可以拍照嗎?!」
「當然可以。」容尉遲面對鏡頭,應對自如。
「容先生,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又有人舉手。
「好的。」容尉遲點了點頭,那人便拿著本子跑上了講台,並索取了一張合照後才肯下去。
然後現場嘩然。
「容先生,我也要!我也要!」越來越多的人想要效仿。
主持人一看現場有失控的趨勢,便連忙想了個辦法,「今天來的人很多,容先生不可能一下子滿足所有人的願望,這樣吧,我們把主動權交給容先生,讓他來選擇下面由誰來提問,如何?!」
大家一致同意,容尉遲也默默點頭,他的視線逡巡一圈,最後將焦點定在門口的位置上,「今天有很多人都是站著的,大家辛苦了,公平起見,我把剩下的提問機會留給最後面的站著的人!」
話落,尤桐周圍的女生們尖叫起來,人群也慢慢往兩側靠攏,開出一條小小的窄道來,尤桐睜大了眼楮,對上容尉遲投遞過來的銳利視線。
旁邊不知道是誰遞過了話筒,尤桐錯愣著接過,卻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容尉遲乍見尤桐的那一瞬也是怔了下,但他眼底的意外之色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的愉悅,他凝望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位小姐,你是特意來听我的講座的吧,有什麼問題盡管說。」
尤桐尷尬不已,她是特意來听講座的沒錯,但她不知道特別嘉賓是他!
尤桐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容尉遲不動聲色地望著她,也是沉默。
「小姐,說話啊,你有什麼問題想問容先生?!」主持人小聲提醒。
「我……」
「小姐害羞了,是不是覺得容先生太帥了,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主持人打趣地道。
眾人哄笑,尤桐的臉微微漲紅了,她只好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開了口,「請……請問容先生……」
沒有下次(首發三萬字)
「請……請問容先生……要成為ACCA的會員,考生必須通過十六門專業考試並獲取三年財務及會計相關工作經驗,那麼像是我這種經驗不足三年的怎麼辦?!」
話落,周圍一片哀嘆,這個女孩子也太不懂得把握機會了,居然問了個這麼生澀的問題!
尤桐微微捏緊手心,屏息以待。
半晌,容尉遲緩緩開口,「你想考ACCA?!」
「是。」
「結束後你到後台來找我。」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通行證塞進她的手心。
尤桐驀地一怔,傻傻地僵在原地,之後容尉遲又說了什麼她全都沒有听進去,唯一的感覺是,他塞進她手心里的那張通行證好燙好燙,那溫度好像一路燒進了她的心里。
活動結束後,人群慢慢散場,而尤桐被動地跟隨人潮走出,卻找不到屬于自己的方向。
她低頭看著手里的通行證,眼底一片茫然。
忽然,前方一道黑影罩了下來,尤桐呼吸一緊,如臨大敵。
心里暗暗祈禱,千萬不要是他。
可是,她從來都不是上帝的寵兒,她的祈禱無效。
容尉遲直直地站在她面前,深邃的黑眸靜靜凝視著她,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是寬敞的空間,她竟覺得他的身影充滿侵略性,彷佛將所有的空氣都霸佔了,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他的眉,他的鼻,還有那淡淡的冷漠神情,以及那兩把在幽瞳深處燃燒的灼灼火焰……都讓她怔然。
「為什麼沒有去找我?!」容尉遲低聲質問。
「我……我還沒有想好……」她老實回答。
「要想什麼?!」
尤桐悶頭不語,她也不知道要想什麼,反正就是覺得不對勁,她知道她去找他的話,他一定可以幫到她,但是,她就是猶豫。
容尉遲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默了默,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然後緩緩說道,「092XXXXXXX,你打這個電話就行。」
尤桐困惑地張了張嘴,「什麼意思?!」
「你不是想考ACCA嗎,去找這個人,就說我讓你去的,他可以幫你解決報名問題。」
尤桐瞪圓了眼楮,「092……後、後面是什麼……」
她剛剛腦袋犯渾沒怎麼听清。
容尉遲頓時悶了一下,抿唇不語,看不出喜怒。
尤桐細細喘息著,迷迷糊糊地抬起泛紅的臉蛋時,男人放大的英俊五官正高深莫測地映入她的眼底。
神智飄浮間,她感覺到自己的一只手被他溫熱的大掌握住了。
她依然傻憨憨地看著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筆,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一串數字,隨著筆尖滑過,她的身體泛起一陣酥麻。
「記住,打完電話再洗手,不然沒下次機會了!」
說完,容尉遲轉身走了。
尤桐咬咬軟唇,將注意力移向他挺拔剛毅的背影,心髒忽然有些緊縮,莫名其妙地為著一些不太清楚的原因悸動著。
在這一刻,再猶豫就會顯得太矯情了,尤桐沒有再遲疑,回到住的地方,便按照手心里的號碼撥了過去,「喂,您好……」
她幾乎什麼都沒有說,就只是提了一下容尉遲的名字,對方就一口答應了,然後還留了郵箱給她,叫她盡快把照片什麼的傳過去,說後續的手續都不用她操心。
尤桐立即開了電腦,把資料發了過去,對方也立即上線,並發了一些學習資料給她,甚至還有內部信息,包括往年的考卷。
順利得驚人。
尤桐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可是,不是做夢,是真的,她真的可以考ACCA了,而且是只需要考試就行了,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啊……」半晌後,房間里忽然發出了她幸福的尖叫聲。
開始準備考試之後,尤桐的生活變得更加充實起來,每天除了上下班,其他時間她幾乎全都用來啃書,但這一日例外。
辦公室里剛剛得到好消息,已經休產假的羅謹言在日前平安生下一個七斤重的小女嬰,同事們商量著要一起去慰問。
「呀,下班了!」
「尤秘書,你好了沒有?!」
尤桐抬起頭來,微笑著回道,「好了好了,我關下電腦!」
財務部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一起出了辦公室,就連素來不合群的胡蝶也加入了。
巧的是,容尉遲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容尉遲率先開口,沉聲問道,「去醫院看羅主管?!」
「是的,總監。」眾人齊聲回答。
容尉遲默了默,幽幽說了三個字,「我也去。」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古怪,有人歡喜有人愁,而愁的那個人自然是尤桐。
一行六人,兩男,四女,容尉遲和楚闊都開車,而每部車子最多只能載三個人,這就涉及到了分配的問題。
劉芳經過上次咖啡的事情之後對容尉遲一直微微有些畏懼,之後就抱著只可遠觀的純欣賞態度了,所以她選擇坐楚闊的車,而高文雅跟她向來行動一致,也只好跟著一起。
胡蝶心里竊喜,她自然是想坐容尉遲的車,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敢太招搖,所以就破天荒地對尤桐熱絡起來,「尤秘書,我們倆坐總監的車吧!」
尤桐暗暗咬牙。
「走吧!」容尉遲同時望向尤桐和胡蝶,卻不知道是在跟誰說。
「謝謝總監!」胡蝶微笑著道,拉著尤桐的胳膊就跟了上去。
尤桐不自覺地蹙眉,雖然無可奈何,但也只好跟著一起。
轉身時,容尉遲唇角微揚起一抹細小的弧度。
上車的時候又出現了問題,胡蝶眼巴巴盯著副駕駛的位置上,可容尉遲卻來了一句,「副駕駛的車門壞了。」
胡蝶一臉尷尬,只好無奈地跟尤桐一起坐上後座。
路上,三個人幾乎沒有說過話,胡蝶想必是自尊心有點受傷了,本來雀躍的心情也受到了影響,一直悶悶不樂,而尤桐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大多數時間都扭頭看著窗外。
不多時後,到了醫院。
尤桐和胡蝶先下車,而容尉遲去停車。
一直憋悶著的胡蝶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忽然扭頭對尤桐說道,「尤秘書,你知道嗎,有些男人愛車如命,除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副駕駛誰都不讓坐!」
自己喜歡的女人?!
尤桐驀地想起了那一晚,容尉遲帶她離開黎家的時候,好像就是讓她坐了副駕駛的位置,可當時她沒有留意。
心髒猛地一跳。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婦產科,容尉遲和楚闊沒有進病房,只是跟羅謹言的丈夫在門口打了個招呼,然後給了紅包便離開了,而幾個女人則是進了病房問候。
羅謹言住在一個單間病房里,她的丈夫守候在床前,旁邊的小床上睡著他們剛剛出生的小寶寶,一家三口相依相守的畫面是那樣的溫馨甜蜜,看得尤桐心里是又羨慕又心酸。
產婦需要休息,所以她們並沒有多呆,約莫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出了醫院,也差不多快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劉芳提議大家一起去吃飯,尤桐本來想回家復習,可一想這難得的機會,便也同意了。
胡蝶選了一間環境挺不錯的餐廳,四個女人同桌而坐。
「哎,看到羅主管一家三口那麼幸福的樣子,我也想結婚了!」胡蝶忽然感慨地嘆道。
她這話一說,劉芳和高文雅全都瞪大了眼楮,胡蝶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而尤桐卻隱隱約約地有點明白其中的蹊蹺,還是為了副駕駛座的事。
「尤桐,你說總監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啊?!」胡蝶單手支著下巴,美艷的臉蛋是上首都出現迷茫。
尤桐心里惡寒了一把,「你怎麼這麼問?!」
「我就是奇怪啊,我胡蝶雖然不是傾國傾城,可好歹也算是美女中的美女吧,總監為什麼連正眼都不看我一下呢?!」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剛剛在車上發生什麼事啦?!」劉芳和高文雅好奇地問。
「算了,別問了,鬧心!」胡蝶開了瓶啤酒,倒了一杯,懊惱地喝了一大口。
另外三人面面相覷,原來胡蝶大美女也有這麼粗魯的時候啊!
上了菜,四個人慢慢吃了起來,邊吃邊聊,話題無疑就是升職加薪,護膚美容,還有男人。
劉芳抿了抿唇,很有些正式地說道,「我決定了,下個禮拜去相親!我媽說我已經是剩女了,我自己也覺得了,得趕緊把自己嫁掉!」
「啊?!那你嫁了,我不就孤單了?!」高文雅一副不舍的模樣,忽然又是一陣竊笑,「那我豈不是少了一個情敵?!少了一個人跟我競爭總監大人啊!」
胡蝶冷哼一聲,「你少做夢了!總監連我都看不上了,更別提你了!」
高文雅有些生氣,卻也不得不承認,胡蝶確實比她美多了,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除去那種囂張跋扈的時候,人還是挺不錯的。
「尤桐,你怎麼不說話?!你對總監有什麼想法?!」
「我?!」尤桐有點吃驚。
「對啊!你跟總監接觸的機會最多了,難道你對他一點都不心動?!」
尤桐心跳停了一拍,咀嚼的速度變慢,默默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另外三人都明顯不信,「總監可是極品中的極品,沒有女人不喜歡他的!難道……你已經有心上人了?!」
「沒有啊。」
「一定有!不然不可能對總監沒感覺!快說,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什麼樣的,改天帶出來讓我們見見啊!」
尤桐淡笑不語,默默喝了一口飲料。
兩個小時後,吃完了飯,她們分道揚鑣,各自回家。
尤桐回到住處,快速沖了個澡,然後如往常那樣坐到書桌前開始看書,可這一晚,她的效率卻很低,看著看著就走神。
又過了幾天,尤桐報考ACCA的事情全部落實了,她心里高興的同時,卻又有點忐忑,這一次確實是容尉遲幫了她,可她卻連句謝謝也沒有,而近幾天她還總因為胡蝶那句「喜歡的女人」心神不寧,思來想去,她暗暗做了個決定。
「總監,下個月的財務資金申請各個部門已經提交,我已經做好了統計,請過目。」尤桐將文件交給容尉遲,然後等待指示。
容尉遲瀏覽了幾頁,忽然沉聲說道,「廣告部的資金申請比上個月多了四個百分點,不合理,壓縮到兩個!」
「是。」
「其他部門的資金正常調度。」
「明白。」
尤桐一一記下容尉遲的指示後,轉身欲離開,可才走了兩步,便又停了下來,咬牙,扭過頭來,「總監……」
「還有事?!」容尉遲微微挑眉。
「呃……不知道今天晚上總監是否有空。」尤桐遲疑地說著,手指微微捏緊了文件。
容尉遲凝望著她,眼楮里明顯閃過一次錯愕。
「沒空就算了。」尤桐漲紅了臉,尷尬地轉身就走。
「我有說沒空嗎?!」
她又停下,訝異地回頭,只見容尉遲雙臂抱胸,背靠在大班椅上,渾身散發著慵懶的魅力,表情卻微微帶著戲謔。
尤桐暗暗咬牙,正色道,「如果總監有時間的話,我想請您吃飯,謝謝你幫我解決ACCA報名的事。」
容尉遲盯著她暈紅的小臉,薄唇一揚,「我還以為你想跟我約會呢!」
怎麼可能?!
尤桐氣得差點岔氣。她只是想還人情,才不是心動!
容尉遲緩緩勾唇,徐徐說道,「既然尤秘書都開口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吧!」
尤桐微微握拳,好像她求著他一樣,可惡!
下班後,尤桐早早地收拾好了東西,拎著包包在門口等候,容尉遲睨了她一眼,兩個字,「帶路!」
尤桐連忙點頭。
兩人驅車來到一間環境還算不錯的餐廳,只是位置有點遠,但尤桐向楚闊打探過了,這里的東西味道不錯,而且價錢合理。
沒辦法,請容尉遲吃飯自然要提前做好功課,他的挑剔與龜毛她在公司就已經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她必須慎重再慎重。
因為位置偏僻的關系,餐廳里的人並不多,賺提成的侍應生一見到來客便很是熱情,又瞧見尤桐身後跟隨的英俊男人,更是熱絡起來,「兩位里面請。」
他們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很安靜。
侍應生將菜單遞了過來,尤桐連忙將之遞給對面的容尉遲,「總監想吃什麼?!」
容尉遲看也沒看,「你不是都已經勘察好了嗎,你做主吧。」
尤桐心里一悶,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那好,我點。」尤桐扭過頭對侍應生說了幾道菜,都是餐廳的招牌菜。
不多時,菜就全上齊了,形色俱佳,尤桐卻還是稍稍有些緊張,她偷偷瞄著對面的容尉遲,只見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緩緩放入口中。
尤桐呼吸繃緊,小心翼翼地問著,「味道怎麼樣?!」
容尉遲細嚼慢咽,慢條斯理地抬眸,兩個字,「湊合。」
尤桐微微捏緊了筷子,她就知道會這樣,指望著容尉遲滿意難如登天,不過,至少他沒說很差,她也就放心了。
低頭,她開始默默吃菜。
一頓飯下來,兩人幾乎沒怎麼說話,期間容尉遲接了兩個電話,時間還都不短,後面他干脆關機了,尤桐暗暗意識到了,原來他是真的沒空。
結賬的時候,容尉遲跟其他男人一樣,習慣性地付錢,但尤桐連忙阻止了,「說好了是我請客的!」
容尉遲默了默,停止了刷卡的動作,尤桐掏出錢包里花花綠綠的鈔票買單。
猶豫了一下,尤桐最後還是對侍應生提出了要求,「我想把剩下的飯菜打包,謝謝。」
容尉遲果然朝她遞過來疑問的目光。
「公園附近有流浪貓,我偶爾會去喂喂它們。」尤桐平靜地說道。
容尉遲不置一詞,眸光卻是微閃。
出了餐廳,容尉遲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半還多了,他自作主張,「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搭捷運就可以。」
「太晚了,不安全。」
容尉遲的堅持沒有人可以動搖,尤桐只好默默上了他的車。
「怎麼不說話?!」
尤桐微微一愣,沒什麼好說的啊!
「困了?!」
「沒有。」尤桐連忙回答,並順勢說了下去,「我平時12點才睡呢!」
「一直看書到12點?!」他挑了挑眉。
「嗯。」
「太辛苦了。」他語氣輕松,像是隨口聊天,又像是暗暗關心。
尤桐怔了一下,正色說道,「我不怕辛苦,好不容易才報上了名,當然要努力!」
他抿唇不語。
路確實比較遠,行駛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到了她住的地方。
容尉遲緩緩停下車子,開了後備箱幫她把打包的飯菜拎出來,尤桐連忙伸手去接,他卻往旁邊一閃,抬眸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不請我上去喝杯茶?!」
「剛剛不是已經喝了嗎?!」尤桐本能地防備,小手偷偷握成了拳。
容尉遲勾了勾唇角,眼神里有些玩味,目光穿過她的頭頂,盯住不動。
尤桐疑惑地蹙起眉心,也扭過頭去。
不遠處的路旁,停著一輛銀灰色的車子,車身旁倚著一道修長的身影,男人手里夾著煙,已經快燃到了盡頭,顯示等候已久。
星星點點的火光閃爍,黎遠航的眼神也是忽明忽滅。
狹路相逢,氣氛一下子變得很詭異。
容尉遲不動聲色,瞳孔卻是一縮,他不發一言,但周身瞬間散發出冷意,寒氣逼人。
尤桐也僵在原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容尉遲不再追問之前的事情了,可黎遠航卻莫名出現,她真怕他們會直接沖突起來,更怕被他知道了她和黎家的關系。
黎遠航手里夾著煙,卻是一口也沒再抽,任由煙火到盡頭,燙了手,他才將煙蒂丟掉,輕輕一擲,煙蒂以拋物線的姿態落入路邊的垃圾桶,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也保持著良好的素質,可見修養非凡。
尤桐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對誰說,正在茫然,黎遠航卻徑直走來,路燈下,他的身形更顯頎長,步伐穩健,風度依舊,只是眸光微冷。
到了跟前,黎遠航望著容尉遲,緩緩開口,「容先生,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還好。」容尉遲淡淡地回道,禮尚外來,「黎少爺呢?!」
「我也不錯。」
「那就好。」
尤桐暗暗抽氣,他們這是在干什麼?!
黎遠航清冷的眸瞥向臉色微變的尤桐,忽然唇角一勾,「小桐,你還在跟我生氣?!」
小桐?!
尤桐秀眉微蹙,他們什麼時候熟到可以用昵稱了?!
而且他說什麼生氣?!她什麼時候生他的氣了?!
尤桐瞪向黎遠航,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而黎遠航卻還是保持微笑,「生氣就生氣吧,可你怎麼不接我電話,還跟別的男人出去吃飯呢,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什麼跟什麼?!
尤桐的表情有些猙獰了。
黎遠航扭過頭睨向容尉遲,大手故意慢慢抬起,輕輕攬住了尤桐的肩膀,zhan有味十足地說道,「容先生,不好意思,小桐最近在跟我鬧脾氣,今天謝謝你陪她一起吃飯,還送她回來。」
尤桐驀地一驚,下意識地望向容尉遲,她囁囁地牽動唇角想解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從說起。
容尉遲默默地望著他們,一貫的冷靜自持,唇上的笑容又淺又輕,溫和有禮,可她卻覺得他此時的微笑很可怕,甚至有些懾人。
「黎少爺,恕我冒昧。」他的目光穿過她,直對上黎遠航的眼,薄唇一挑,似笑非笑,「當一個男人把自己的女人當做工具送上另一個男人的床後,那個女人百分之百是會生氣的,這種生氣可不是鬧鬧脾氣那麼簡單,你還是多哄哄吧!」
話落,他成功地看到黎遠航的臉色突變,尤桐也呆怔在原地,臉上血色全無。
容尉遲將打包的東西交到尤桐微顫的手中,然後優雅地轉身,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腦海中「轟」的一聲,爆炸了,崩潰的是兩個人。
尤桐控制不住情緒,直接咬下唇瓣,嘴里又澀又苦。
黎遠航則是下意識地加重了手勁,心里像有把刀在割一般疼痛,他壓抑著,等著她給他答案,「他是什麼意思?!」
肩膀上傳來的壓力讓尤桐微微吃痛,她抬眸瞪向黎遠航,「黎少爺,請你自重!」
黎遠航依然不肯放手,此刻的他失去了一貫的風度,「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
他再也不是那個溫文爾雅、風輕雲淡的黎遠航,這一刻,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憤怒的吼聲咆哮而起。
「沒事他會那樣說?!我什麼時候把你送上他的床了?!你和他是不是發生過關系了?!你說!!!」
空氣忽然之間變得好稀薄,尤桐覺得自己彷佛吸不到氧氣,她必須很用力、很用力才可以把話說完,「黎少爺,請你不要對號入座!第一,我跟你沒那麼熟,我不是你的女人!第二,我和誰發生guanxi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黎遠航驀地一怔,在看到尤桐臉上清晰的淚痕之後,他的怒火一下子熄了半截,她氤氳著的眉眼,就像是有一種江南煙雨的味道,那單純清寒的樣子,讓人舍不得去傷害。
緩緩,緩緩地,松開了她。
然後他自己的手默默攥成了拳頭。
他知道自己失言了,也逾矩了,可是容尉遲的話挑動了他最敏感的神經,那也是一個男人自尊的底線!
深呼吸了一口氣,黎遠航勉強維持冷靜,他焦躁地又點燃了一支香煙,淡藍的煙霧將他英俊的臉龐籠罩得隱隱約約,清冷的眸底寫滿了壓抑著的痛苦。
吞雲吐霧間,吸入的是憤怒,呼出的還是憤怒,他必須用盡自制力才可以保持冷靜,冷靜思考。
沒有太久,他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是婉姨生日那天,在飯店,對不對?!」
尤桐咬了咬唇,不發一言。
「是佳期設計你的,對不對?!」
尤桐閉了閉眼,瞞不住了。
黎遠航眸色發緊,懊悔之情充斥著胸口,那晚他有察覺到不對勁,可是他沒有多想,最後什麼也沒做!
指間夾著煙,煙霧被風吹散。
他凝眸望著她,皺起的眉宇間透出幾許蒼涼,「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你。」
「對不起。」他又說道。
尤桐微微一怔,恍然又有些明白了,他的這句道歉,是為從前。原來他今天來是為了這個。
似水流年,並不能沖淡那段如火如荼的記憶。時光變遷,也並不能磨滅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往。
她揚了揚唇,不確定自己臉上的笑容是否有泄漏內心的悲哀,「都過去了。」
說完,她轉身欲走。
黎遠航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小桐!那晚你和他有沒有……」
尤桐蹙起眉心,「黎少爺,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還有,我們不熟,以後不要叫我小桐!」
說完,她快步上樓,毅然決然。
黎遠航望著尤桐離去的背影,眸色沉沉,仿佛又看到那一年她決絕轉身的樣子,
夜風,淺淺,依然只是些許清寒。相思,深深,卻是惆悵繾綣。
手中的香煙在不知不覺中被夜風燃燼,只剩下他一個人狼狽的消沉,一種不知所措的情緒苦苦蔓延。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