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她叫了十八年「爺爺」的人,卻一把甩開她︰「別求我……你知道的,紀家不能少了紀元,而不毀掉他的唯一方法,就是犧牲你。」
「犧牲我……」
她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悲極反笑。
忽然間明白,原來,身份卑賤的紀家私生女和高高在上的紀家長子相比,永遠就只是犧牲品。
「我只說一遍,考慮清楚什麼是你想要的,我通通都滿足你——只要你能離開紀家。」
最後的最後,她開出了她的價碼。
「好,我要賀連城,就他而已。」
……
再想起那一天的事的時候,她的心依舊痛得撕心裂肺。可她偏要笑,她要笑給全世界人看,她紀念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
果決地推開門,她走了進去,站在偌大的書房中央,面對著一道背對著自己的身影。
依舊是白衣古樸的模樣,但單是看他的背影,她就知道紀鶴先老了。老到拄著拐杖的時候,背還是佝僂著,老到曾經拿著槍桿子的手如今卻青筋暴起,布滿了皺紋和老年斑。
而她不過沒有見他,一年而已。
「紀念……」
紀鶴先老了,連聲音都變得蒼白無力起來。
紀念眼梢帶著戲謔地看著老人的背影,邪肆地勾起唇角︰「對,是我,我回來了。」
她淡然地站在那里,看著紀鶴先抓起放在手邊的煙灰缸,向她頭的方向扔來。她沒閃也沒躲,水晶質地的煙灰缸卻偏了那麼一點,砸在她身後的牆壁上。
霎那,碎片飛濺。
其中一片劃破了她的右頰,血滴瞬間就從傷口涌了出來。
「混帳東西,你滾回國來做什麼?!」
紀念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沾了一指尖的殷紅,秀眉一挑,她卻還粲然肆意地笑著,眸子里閃爍著輕蔑、不屑和鄙夷︰「老頭子,一個人在國外孤苦伶仃的日子,我一早就過夠了!況且,我的丈夫賀連城在這里,我的家自然也在這里,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你……」紀鶴先胸口上下起伏著,被氣得不輕,搖搖晃晃地拄著拐杖向紀念走來。
「紀鶴先,你在怕什麼?兩年過去了,你難道還在怕‘紀家長子戀上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的丑聞曝光嗎?」
「孽障,我們紀家怎麼就生出了你這樣的東西?我打死你我!」
紀念見著紀鶴先將拐杖高高舉過她腦頂,又笑了︰「想打我?你打啊!打死我就最好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活著會迷惑你的寶貝孫子了!」她腥紅的眼里森冷的寒光四溢,凌厲得像是發了狂的野狼。
是自衛,更是處于生存的本能。
但她也許這一生她都不會像這一刻這麼恨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