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譏誚地掀起,他冷嘲熱諷︰「你是不想和我說,你當年離開我,是迫不得已?」)
莫妍如夢方醒。
和他長達七年的感情里,他始終護她疼她惜她,溫柔以待她,以至于她常淡忘了他殘忍而決絕的一面。她輕巧地忘了,當她選擇跳出和他的那段感情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到如今,她還在痴心妄想,這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還是當初那個無論再怎樣生她的氣,只要她拉拉他的小指就會綻開笑顏的少年…丫…
昔日,她傷他如斯,就算她願意把當年的一切一一解釋給他听,他又如何肯接受?
只見他滿目冰霜譏誚,將她徹底隔絕在另一個世界媲。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講。我倒要看看,你能為當年的那個你編出個什麼理由來?」
「連城,我……」
他字字落實,她無力反駁,只能坐在那里淚水簌簌下落。
賀連城冷哼一聲,將她的狼狽盡收眼底。
對,是那一雙眼,笑的時候,彎成兩彎月牙,哭的時候,又像是兩片驚起漣漪的湖;也是那一雙眼,欺騙自己,顛倒自己,讓自己在那段歲月里無條件地為她一個人淪陷……
或許,從前的那個賀連城還會因她的淚水而心軟。
而現在的這個,不可能了。
她越是這個樣子,他便越是覺得她虛情假意,是自導自演、逢場作戲,他便越是想要狂笑、想要作嘔。
有些不耐煩地,他眉心擰緊,低頭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雲淡風輕地開口︰「莫妍,你記住,我不是沒給你解釋的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從今往後,我和你,相見不相識!」
霎那,她心如刀絞。
相見,不相識……
原是,最殘忍的不過是那人的一句話,他和她的過去便全然不作數。
他利落地起身,果決地轉身,大步走開——
「賀連城,說,我說……」她騰地站起,整個大廳里都滌蕩著她的聲音。
他原地站定。
卻是她沖跑過來,一雙柔軟而縴細的手臂交疊纏繞在他的勁腰上,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挽留。身後,那夾雜著濃重哭腔的女聲不再清麗︰「連城,離開你之前,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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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莫妍見過面之後,已經很晚了。賀連城回到車上,習慣性地模褲袋,卻發現手機被他落在辦公室里了。等他叫司機掉頭回去到辦公室取,再坐到車上翻手機,才發現,那上面有十余條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無一不是署著紀念的名字。
——
莫大同工作室這邊,我今晚還有很多事要忙,估計晚上去看媽媽的約會要臨時取消了。Sorry~╮(╯3╰)╭
——
你是不是在開會呀?怎麼不接電話、也不回我短信?外面下雨了……你等下,能來接我嗎?
第三條——
哎!賀連城,你到底要不要接我電話、回我短信呀?
……
最後一條——
賀連城,我出車禍了。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最後一條信息的時候,賀連城的劍眉陡地擰起,一瞬不待地撥了電話過去。
而正坐在自家沙發上的正捧著手機發呆的小人兒,在看到屏幕上閃過賀連城這三個字的時候,唇角笑意纏綿。
連剛才為她冷敷過腳踝的莫大同听到手機鈴聲,也跟著看了過來︰「是誰的電話,你怎麼不接?」
紀念不答,咬著唇瓣,死死盯住手機屏幕,壓制住心底的想要接電話的欲|望,強逼著自己等到電話想到想到第四聲才接了起來。
「你現在在哪兒?」
男子特有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琴弦急切拉起。
他是緊張她的。
在听到他聲音的那一秒,鼻尖莫名地酸澀,紀念竟有想哭的沖動,硬生生從嗓子眼擠出了兩個字︰「在家……」
莫大同戲謔地勾勾嘴角,打電話的那人是誰他已經猜到了。這世界上,還有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讓她在短短的十幾秒里,又哭又笑。原是他一晚上悉心陪在她身邊,為她處理手上崴到的腳,為她做晚餐,甚至在那輛淺灰色吉普朝她駛來,他連也不顧地沖過去,將她整個護在懷里,竟也換不來她對賀連城的半分。
他不禁頸項低垂,連連苦笑。
或許,感情的世界里的輸贏,最忌諱的就是那四個字——
先入為主。
……
等到賀連城開了門進來的時候,紀念正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吃著莫大同為她燒的晚餐,一只腳擔在水晶茶幾上,吃相頗為難看。而莫大同則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往紀念的碗里添菜。如果一定要給畫面里的兩個人設定一下人物關系的話,賀連城能想到的,絕對不會是醫生和病人,而是……
「哎!我說,莫小受,真沒想到你的手藝還不賴嘛!比賀連城強多了……」紀念彎眼嘻嘻一笑,只顧陶醉在莫廚師親自烹飪的美食里,根本沒注意到這時房間里已經多了另一個人。
只听某人在听到自己的壞話時輕咳了一聲。
紀念和莫大同兩個這才發現了這幢房子的一家之主已經回來了,而且,那一聲咳嗽似乎在宣告著他的領土不容侵犯。
一時,紀念臉上的笑如大雪初霽︰「你回來了啊?」
說話間,賀連城已經大步走到了她身前,半蹲在她腳邊,上上下下將她仔仔細細檢查個遍︰「出車禍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那語氣,責備之中又不失寵溺。
心湖,仿若被人輕輕一觸,暈開圈圈甜意。
「我沒事,就只是腳崴了一下。」紀念小心地答著,稍帶著看了一眼莫大同。剛莫大同只是連連笑說自己沒事,根本不給自己沒讓自己檢查他身上的傷口的機會。那輛車朝她撞來的時候,是莫大同沖過來扯過已經晃了神的自己,甚至最後撞到堅硬的牆壁上的時候,他都一瞬不移地將她護在懷里。自己尚且只是傷了腳,而他呢,應該傷得更不輕吧!
其實,她本不想告訴賀連城的,但一想,若是等他回來的時候,撞到她和莫大同兩個人獨處,便有些不好解釋了。另一方面,她想,或許這便是深陷愛河的人特有的矯情吧,在守著他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出自一瞬間的沖動,訴苦的短信便發了過去。
「就只是傷了腳,還有什麼別的其他的地方沒有?」賀連城又問,「不行,要帶你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說著,賀連城就將手臂插進紀念的腿彎,要將她整個橫抱起來。
不待紀念說話,莫大同就已經開了口︰「不用去醫院了,紀念就只是傷到腳而已,而且,我已經幫她處理過了。」
賀連城置若罔聞,硬是將紀念抱了起來。
只見莫大同板起臉來,語氣比才剛還要冷硬上幾分︰「我是醫生。我說,紀念不用再去醫院做檢查了。」
賀連城唇角勾起,抱著紀念轉身,瀲灩一笑︰「是心理醫生。」
那兩人對立站著,僵持著、眼神廝殺著,紀念隱隱嗅到一股火藥味,夾在中間,進退兩難。她輕輕拉了拉賀連城的衣襟,小心翼翼地說道︰「連城,真的不用了……我傷的地方,就只是腳而已。不用大動干戈了……」
「好啊。」賀連城一笑,那笑讓紀念怎麼看都覺得有點虛假,他將紀念重新放回到沙發上,隨之在紀念發頂落下一吻,「時間不早了,我看莫醫生也該休息了,外面還下著雨,我去送送他。」
紀念愣在那里,客人還沒說走呢,怎麼賀連城這個做主人的倒先下了逐客令了?
莫大同倒也不慍不惱,輕松一笑,回道︰「是啊,時間不早了呢,我該離開了。那就麻煩賀市長送一送我了……」
紀念剛要說什麼,卻見莫大同朝自己投來要她安心的眼神,便沒再說,任由賀連城將莫大同送了出去。
賀連城和莫大同兩個走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雨停了,那就不勞賀市長再送了。」莫大同禮貌一笑,卻有分明的敵意。
賀連城也跟著笑得虛假︰「莫醫生慢走。」
「對了,還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莫大同說著,已將一個疊得整齊的小紙條放到了賀連城的掌心,「是今天要撞紀念那輛車的車牌號,他肇事逃走的時候,我記下來的。紀念覺得,這可能下雨天再加上司機開夜車才發生的意外,但我不這麼認為。咨詢室所在的那條街,在那個時間,根本不會有什麼車,它出現的實在是太巧合了,而且經過那輛車開來的時候,明顯是沖著紀念的方向,倒好像是什麼想要置她于死地似的。」
莫大同伸了個攔腰,又恢復一貫吊兒郎當的模樣,「現在東西交給你了,我想,如果你賀市長想查的話,事情應該很簡單。」
說罷,莫大同大步向自己的車,打開了車門的瞬間,沒有立即進去,而是扶著車門看了一眼那站在門前的賀連城。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掌心上的那個紙條,那申請,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左邊是紀念,右邊是莫妍,兩個人之間,他和他同樣左右為難。莫大同唇角玩味地隨之勾起,這一刻,他迫切地想知道賀連城的答案,想知道他會做怎樣的選擇……
……
賀連城回來的時候,紀念正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高腫的腳踝,一陣陣地到抽著冷氣。剛才莫大同和賀連城都在的時候,她沒敢說,就怕一個字說多了、說錯了,兩個人都死要面子的人就會吵起來。雖然莫大同有給自己上過了藥,疼痛多少減輕了些,但還是痛得讓她蹙了眉。
「還疼嗎?」
溫醇的聲音在耳際響起,那人已然坐到了茶幾上,將她崴了右腳擔到他的膝上。
紀念勉強自己扯開大大的笑容︰「不是……很疼……」
溫暖的指月復觸上她腳踝上那一片紅腫的地方,賀連城忍俊不禁,漫不經心地答道︰「不疼啊……不疼,那讓我踫一下!」
「別!」賀連城還沒用力,紀念就驚叫了起來,再看向賀連城一臉笑的樣子,明顯就是在捉弄他。她心口一松,也跟著笑了起來,好吧,她是真的疼了。
他指月復緩緩壓下,在她紅腫的地方輕輕揉了起來,不同于莫大同專業的那種近乎野蠻的按摩,賀連城的這種是極近溫柔的。到底是踫到了傷處,她疼得擰緊了眉,腳踝也不禁向後一縮,卻是他的大手緊緊攥著,讓她動彈不得。久了,疼痛感漸輕,而被一種灼熱得酥酥麻麻的舒適感取代。
「明天我的行程安排得比較滿,可能抽不出時間來陪你,讓林曉蠻陪你去一趟醫院,好好檢查一下……」他低頭說著話,分散著她對疼痛的注意力。
她兩頰飛紅,輕輕應著︰「嗯。」如果去了,能讓他安心的話,她去。
「對了,剛才,你怎麼敢對莫大同那麼囂張啊?你就不怕……他扣我的工資?吵我的魷魚?」
只見他頭也不抬,淡淡地回著︰「怕什麼?沒那工作,還有我養你。」
紀念听著,嘴角的弧度更大,卻在突然想起什麼的瞬間漸漸黯淡了下去。她野蠻地扯過賀連城的領帶,逼他與自己目光交互,再笑的時候,明顯有幾分強顏歡笑的意味︰「說!你今天晚上去哪兒了?怎麼把我一個丟下?不接電話,不回短信,是不是和女人約會去了啊?」
笑說著,她傾,去嗅他身上的味道。
除卻紀念識得的他的味道,好像還參雜著一種別的……紀念雖然平時雖然不怎麼愛噴香水,也不怎麼懂香水,但她卻可以分辨出來,這種味道很好聞,很清淡,卻很陌生,她幾乎可以在聞到這一瞬間就斷定,這個味道是來自一個女人的,而這個味道,不屬于自己。
一瞬,她蹙眉,一瞬結束,她舒眉而笑︰「哈!膽子大了是不是?身上居然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快從事招來!今天晚上干什麼去了?」
賀連城整個身子一滯,面色也照先前冷了一些,回道︰「我把手機落到辦公室里了,所以沒接到你的電話……今天晚上臨時有一個應酬,到場的有幾個是市里的女企業家……」
還不等他說完,一雙縴細的手臂便探了過來,親昵地吊到他脖頸上,耳鬢廝磨︰「好啦,好啦,我又沒真要你解釋什麼?如果你真的是背著我偷偷去見什麼女人了?那我不是更該高興才對?」
賀連城一愣,高興?
紀念又笑︰「對啊,高興。我該高興的是,我的眼光還不賴,挑了一個這麼有魅力的市長大人……」
她的回答直把他逗笑了。
但紀念看得出來,賀連城的笑,不是那種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她總覺得他笑里摻了假,連表象都那麼疲憊。
她扯了扯嘴角,問道︰「連城,是今晚遇見什麼人了嗎?怎麼感覺,你有心事?」
「是啊,我有心事……」賀連城動作又是一頓,輕嘆了一聲,良久單指勾起了紀念的下巴,唇邊綻開一抹壞笑來,「那身為小妻子的你,準備怎麼慰問一下你家的市長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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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實在更新得晚,親愛的們,抱歉啦~明天的更新,西西熬夜奮斗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早晨之前趕出來哈~群麼麼一個~(Ps︰此段在5000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