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啞妻 兄弟之爭

作者 ︰ 夢里歸塵

正午,察木多三樓的窗前,太陽剛好曬著。

一個胖嘟嘟的孩子,被月兌光了放在那鋪了山羊皮子的窗台上。他的身上連著四肢都被抹了厚厚一層酥油,被太陽一照,渾身都閃著油光。

那孩子也就三、四個月大的樣子,被丟在那也不哭,只是偶爾蹬下他的小腿,嘴里不時咿咿呀呀唱上兩聲。

丁增曲扎站在窗前,看著那孩子,輕輕地拍了拍手,那孩子便咧開那沒牙的嘴,笑了。

丁增曲扎也笑了,他繼續拍著掌,逗到︰「阿爸,喊阿爸!」

那孩子被他逗得興奮了,不停地蹬著身下的山羊皮子,竟也挪動了一點點。

他的兩只小手在空中舞著,似乎想要人抱,丁增曲扎看了看那滿身的油,又看了看太陽投在廊前柱子上的陰影。這正是秋末最暖和的時候,正該讓孩子好好地曬曬太陽,不然孩子便不會長得那麼健壯了。

他只是不停地逗著,卻不伸手去抱。不知道是那山羊毛讓那孩子不舒服,還是孩子在上面躺久了膩了,沒多久之後,那孩子便扁著嘴,哭了起來。

這哭聲實在有些大,丁增曲扎皺著眉看了看他眼淚都要出來了,喊道︰「央珍!」

樓梯上響起了咚咚咚的腳步聲,央珍快速地走了上來。

丁增曲扎責備道︰「孩子哭了也不知道上來抱著!」

央珍低著頭,走過去,坐在那山羊皮側,溫柔地朝著歌,又將她手里的一朵格桑花給孩子遞了過去。那孩子抓著花,便止了哭,沖著他的阿媽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丁增曲扎看了看那太陽下的母子,嘴角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這樣三個人的日子,也是挺不錯的。他剛想走過去,下面便傳來了下人們的聲音︰「扎西老爺!」

樓梯上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下人站在門外道︰「老爺,家里的扎西老爺來了。」

丁增曲扎看了一眼有些慌張的央珍,道︰「把孩子收拾干淨了,抱著去房間!」

他說完便出了門,才走到樓梯口,他的阿哥——扎西多吉便來了。

屋子里傳來孩子咿咿呀呀的唱聲,丁增曲扎臉色變了變,對阿哥道︰「怎麼突然來了,也沒見奴才來通報聲。」

扎西多吉似乎不經意地看了前面一眼,央珍正抱著孩子飛快地朝著丁增曲扎對面的小房間走去。他又看了一眼央珍出來的房間,那正是他的阿弟——丁增曲扎的房間,他一下就明白了!

丁增曲扎低著頭,半天也沒听到阿哥的回話,他更有些忐忑了。

扎西多吉看了看頭低得極低的阿弟,又看了看下面院子里走動的下人,抬了腳,進了丁增曲扎的屋子。

屋子的窗台前,那塊墊著給孩子曬太陽的山羊皮還在,在正午的陽光下,散發出濃濃的酥油的味道。

他走過去,看了看那上好的山羊皮子,又看了看房間中央的地上,那個小孩子玩的布制成的五彩的圓球,說道︰「真是有出息,奴才的老婆也去踫!」

這話一點都不輕,丁增曲扎的臉一下就漲得通紅,他想要辯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扎西多吉生氣地看著丁增曲扎道︰「做老爺沒個老爺的樣子,梅拉哪里不好,讓你這樣亂來!」

梅拉這名字一下就戳到了丁增曲扎的痛處,他抬了頭,紅著眼看著他的阿哥道︰「梅拉就不在意我,她若是將放在阿哥的心分一點點給我,我也不會這樣。」

扎西多吉更氣了︰「她怎麼就不在意你!想想當年如果我們不是娶了梅拉,那些牛羊早就沒了,哪里能過上現在這樣的日子。」

丁增曲扎辯道︰「現在是現在,不是當年。」

扎西多吉恨恨地瞪了自己的阿弟一眼︰「沒有當年,哪里來的現在!」

丁增曲扎不再出聲,由著阿哥數落。

扎西多吉看著這個自幼便被自己照顧著的阿弟,他以前哪里舍得這樣生氣地責罵呢!

扎西多吉嘆了口氣,走到坐榻前坐了,對阿弟道︰「你也坐下!」

丁增曲扎乖乖地坐了,兩兄弟都坐在那沒說話。

外面靜悄悄的,那些下人們似乎是知道了什麼似的,誰也不敢上樓來。

對面的房間里,孩子的哭聲一下傳了出來,很快又像是被捂住了一般,听不到了。

臉剛剛舒展了一點的扎西多吉,又拉上了。

他嘆了口氣道︰「孩子我帶回家里去,你阿哥也回來了,到時央珍仍是給扎桑。扎桑跟著你阿哥這麼多年也是個很好的奴才,尤其是你阿哥生死不知的時候,若是沒有扎桑帶著馬幫,那馬幫也就散了!你這樣做,以後奴才們哪里還有替咱們賣力的心?」

丁增曲扎急道︰「孩子現在這樣跟著我就很好,他才四個月不到呢!」

扎西多吉道︰「家里下人多的是,不會委屈了他。」他看了看還想分辯的丁增曲扎道︰「你不用多說,我已經決定了。明天我便帶著孩子回去,扎桑、央珍一起跟著回去結婚!」

丁增曲扎急得直跺腳,可是阿哥既然定了,便再沒改變的可能,他到底是不能反抗如同父母般的長兄!

扎西多吉沉默了半晌,才道︰「梅拉或許是做得過分了點,但是她也沒什麼對不起我們兄弟的,尤其是剛嫁過來的那幾年,吃了多少苦呢,你是男子漢,要大度些!」

丁增曲扎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扎西多吉道︰「這次就這麼算了,以後斷不許這樣胡來,不然,我可不饒你!」

他說完,便起了身,看了丁增曲扎一眼,道︰「我去接央金!」

丁增曲扎也站了起來,哀求地看著扎西多吉道︰「阿哥,要將央珍帶走,我也不說,能不能將孩子留下來,我到底是他的阿爸!」

扎西多吉道︰「就是孩子還小,什麼都不知道才要帶回去,不然以後幾兄弟怎麼相處!」他說完便出去了。

丁增曲扎氣得將坐榻上的卡墊全摔到了地上,他還覺得不解氣,又將屋子里一應的什物全抓了使勁地往地上砸,屋子里頓時一頓平平砰砰的亂響。

扎西多吉跟沒听到一般,下了樓,跟著他下來的扎西貢布趕緊將馬牽了出去,伺候著他上了馬,便跟在馬後面跑著去接央金。

樓底下的奴才們听著丁增曲扎在房間里砸得砰砰砰地響,連大氣也不敢出,只是忙活著將自己手頭的事情做好。

他們談話的聲音並不小,對面的央珍早就听得一清二楚。她看了看自己懷里的兒子,想著到了明天或許就要分別了,又想著她以後終于能和扎桑生活在一起了,一下子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那孩子還不知道這些,自顧自地躺在阿媽的懷里喝著女乃,一只手不安分地抓著他阿媽的袍子,緊緊地揪著,那被太陽曬得棕黑的手指,胖嘟嘟的,攥在一起,跟剛蒸出來的放多了堿的饅頭一樣。

這一夜,丁增曲扎覺得無比的漫長,自從扎西多吉來了,央珍便帶著孩子一直呆在她的房間里沒再出來過,連晚飯也沒出來吃,丁增曲扎也不敢過去看。

看又有什麼用呢,阿哥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他是不可能更改的。

他心煩意亂地躺在床上,听著對面孩子的哭聲,心里竟然覺得有些酸。他原想著等孩子長大了,便有人叫他阿爸了,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孩子長大了也會和其他的孩子一樣,都只會叫他阿叔。

他回想著孩子從最初出生時的天天吃喝拉撒,到後來慢慢地會看東西,會辨聲音、會笑、會吮手指……這一天天都是在他身邊過的,也只有這個孩子,他才覺得特別特別的親,孩子哭了他甚至會心疼地去抱、去哄。

他越想越煩,竟然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麼要生在這樣的家庭,為什麼要有兄弟,如果他只是一個人,娶了妻是他一個人的,生了孩子也是他一個人的。他不用什麼都去和自己的兄弟分享,就算沒有這樣富裕,他至少可以名正言順地听著孩子叫一聲阿爸……

他越是這樣想,便越是睡不著,對面的房間里,孩子的哭聲又傳了出來——這孩子怎麼老哭呢!

他一骨碌爬起來,套上靴子便出了門。

他推了推門,門卻沒有開,便又重重地推了一下。

正在女乃孩子的央珍,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將孩子放了,開了門。

喝女乃被打斷了的孩子,使勁地在床上嚎著,丁增曲扎看了看那蹬著腿的孩子,怒道︰「你都怎麼帶孩子呢,哭成這樣。」

他說完了,便要去抱那孩子。

央珍早已跑了過去,抱起了孩子,也不顧丁增曲扎仍在房里,轉了身便女乃起孩子來。

孩子喝上了女乃,哭聲一下就沒了,央珍這才低聲地回道︰「剛才是餓了,我不小心睡著了!」

丁增曲扎看了看央珍,她赤著腳站在地上,披著凌亂的發,袍子都沒顧得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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