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怒極反笑,一把扯過了紅豆的手腕,對著她那櫻桃般的朱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那有些粗糲的唇瓣剛剛觸及紅豆的肌膚,她抬手便是一巴掌,由于出手慌忙,力道似乎是有些大,玄英的嘴角滲出了絲絲血跡。
玄英用大拇指蹭掉嘴角裂開流出的那抹鮮紅,看著紅豆邪魅一笑,「那麼徒兒倒要請教師傅,強吻所需付出的代價是什麼了?」
紅豆瞪著他,袖子一拂,「我只怕你擔待不起。」
玄英眼看著紅豆逃一般離去的身影,卻沒有去追。他頹然坐到椅子上,是不是不論怎麼做,做什麼,她只會離他越來越遠,她只心心念念著父君的名字,她都不會喜歡上自己丫。
紅豆直到坐在自家的床上還有些慌亂,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動了手打他。都怪這個小子偏要做一些奇怪的事,不過經此一事,紅豆有兩件事更加堅定了,其一,她要盡快解決了這個麻煩,其二,這少主府是真的住不成了。
第二天,一清早小紅便守在院子口,嬤嬤見她隔上一會兒便要去張望,終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什麼呢,這都一早上了。媲」
小紅嚇了一跳,「好嬤嬤,你可嚇死我了。我求了一個妖差幫我去打探消息,這都一早上了還沒回呢,我可不是著急嗎。」
「探什麼去了?」
小紅四下里瞧了瞧見沒有旁人,悄悄伏在嬤嬤耳畔說道︰「我讓妖差去看看少主喝了昨日少傅熬的湯,是死是活……」
嬤嬤狠狠地擰了一把小紅,「你這個死丫頭,快呸呸呸,咒什麼呢。」
小紅連忙跑開,委屈道︰「我這也是為了整個院子好呀。」
「喲,都在呢。」
「妖差大哥,你來了。」小紅一見是早上拜托的那位大哥,忙迎了上去。「怎麼樣?」
「真別說,還真叫你給說著了。」妖差臉色一沉,聲音放低。
「啊?」莫說小紅,連嬤嬤也都湊了上來。
「少主今日抱病,早朝也沒去,一直在臥床。」
「喔。」兩人松了一口氣,身後卻響起了一個聲音,「你說少主怎麼了?」
紅豆揉了揉稀松的睡眼,剛睡醒就听見門口唏唏噓噓不知道在討論什麼,剛走上前就听到了少主抱病的消息。
那妖差看見紅豆忙點頭哈腰地說道︰「擾了少傅清夢,小的先退下了。」
嬤嬤暗自搗了一下小紅,小紅就硬著頭皮走到紅豆近前,「少傅,少主今日病了,是不是要去探望一下?」
「病了?」紅豆模模下巴,想到昨天那一幕,她有些心有戚戚焉,不過今日他病了想必不敢那樣折騰吧,昨日自己出手也重了一些,會不會是將他打傷了,想到此紅豆覺得去一趟還是有必要的,「我再熬一盅十全百熬千金萬補湯……」
「少傅,那湯還要熬上三日,您今日還是先去看看吧,這湯改日再熬。」嬤嬤哪還敢讓她再熬湯,說不準少主這病便是喝那勞什子湯喝出來的。
「恩,你說得有道理。」紅豆撓了撓凌亂的頭發,「那我這妝……」
小紅連忙擺手道,「少傅,我看您就簡單收拾一下吧,也省的耽擱了時辰。」她昨日好好的一個水粉姑娘出門,回來的時候頭上的琉璃花掉了不說,連裙裾都讓她撕得破破爛爛,小紅一問才知,她是嫌那裙子走不開步伐,自己給撕開的。這麼來回折騰幾次,怕是整個少主府的奴才都以為少主怎麼樣少傅了。
「那行,我現在便去。」
看著紅豆遠去的身影,小紅和嬤嬤對視一眼,同時松了一口氣。
今日值班的妖差遠遠便看見了紅豆,上前招呼道︰「少傅您來探望少主啦?」
「哎喲,今日怎麼認得出我了?」紅豆一看,這不就是昨日里挨了她打的那個妖差嗎。
妖差模模腦袋,「昨日是小的眼拙,快請進吧。」
紅豆滿意地點了點頭,少主府的奴才果然都是賤皮子,打過一次下次就妥帖了。
門口的妖差小聲低語道︰「雖說昨日里的少傅美得不可方物,可是我怎麼還是看這樣的少傅順眼呢。」
「就是,少傅還是這般模樣讓人覺得親切……」
紅豆一邊走一邊覺得看望病人空手來,實在不太好,可是思來想去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靈光一閃,她便走到了少主府內大廳的院子里。有一株桃花開得艷麗而妖嬈,這是難得一見的紫紅色桃花,每片葉子都飽滿欲滴,每次路過都看的紅豆心頭癢癢。
蹲在樹下,她用手挖了幾下,一個酒壇子便露了出來。扒開酒壇子上的封泥,一陣桃花的清香便撲鼻而來。
自打紅豆上了五芒山,便喜歡上釀酒這個行當。
釀酒很好,可以喝醉。喝醉亦很好,可以夢到許多往昔。做夢更好,夢中總是能看見那一身白衣,夢里的他很溫柔,會笑著對她說,「彩兒,不要離開我……」
將封泥又蓋好,上一次喝酒還是同玄螭喝得紫竹酒。不過一個晃神之間,她便與他妖界、天界相隔,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懷中抱著酒壇子,紅豆來在了玄英的門前。
玄英咳嗽的聲音即便是隔著門板也听得清楚,平時那強硬的口氣也虛弱了幾分。
紅豆推門而進才發現屋內不只有少主一人,還有一個她未曾見過的妖主。「你們在議事?那我不叨擾了……」說罷便要退出去。
「少傅,」玄英出口喚住她,轉臉又對那妖主說道︰「你接著說,少傅並非外人,沒什麼不可讓她知道的。」
紅豆愣了愣,說沒有被觸動是假的,心中還是有絲絲的暖意流過,經歷過了這些日子以來的風風雨雨,她總是覺得玄英已經變了,變得不復從前。原來變得是她,是她看待他的目光變了,將他從少年看成了儲君,而他還是願意將最深的信任交給她。
「少傅,你來這邊坐。」玄英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紅豆抱著小酒壇搖了搖頭,自己模到桌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好,「我在這等你,你忙。」
看著她乖巧順從的模樣,玄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妖主又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玄英也哼哼哈哈地應聲著,只是目光時不時便溜到她身上。
紅豆把玩這小酒壇,一會兒幻化出一套小杯盞,一會兒又將不知從何處摘來的桃花斜插在酒壇上。
大抵愛便是這樣一回事,她安靜坐在他身邊,不管他是否忙于國事,還是為了戰事而擔憂,只要她在那里、在他身邊,他就能安下心,有著無窮的勇氣。
那種喜悅是從心底涌上來的,縱然昨日受了她那般的羞辱,他在今日看見她,還是心中歡喜。哪怕明知道她每次來,都是為了想要離開他,可是還是忍不住得想要見她一面,又一面,再一面……
「少主,還有一事,是前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妖主的口吻有些遲疑,玄英知一定是有關戰事。
「但說無妨。」
「魔界前些日子被屠戮了,損兵折將幾乎逼近幾十萬……」
原本心不在焉的紅豆突然停了手中的動作,沒有抬頭,可是思緒都飄到了這件事情上。
玄英也有些訝異,「什麼時候的事?」
「這……」妖主偷眼看了看紅豆,小聲說道︰「就是少傅回來的前後幾日。」
「父君那邊有什麼消息?」玄英暗自思索,紅豆是父君帶回來的,莫非是父君做的?
「沒有。」妖主搖了搖頭,「而且主上回來之後一直在修養……」
不會是極月做的!紅豆心中有萬分肯定,以她對極月的了解,就算是為了救人,也絕對不會在傷害其他性命。那日她最後的記憶定不是夢,能做出如此不管不顧之事的,放眼六界八荒,只有一個戰龍金神!
紅豆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意,卻又有些無奈,他這般行事,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魔界報復于他嗎。倘若她真的如此問他,他定會斜睨她一眼,帶著冰冷的語氣,譏諷道,「你太瞧不起戰龍金神。」
紅豆想著想著便忍不住笑出了聲響,引得玄英和妖主側目。
她抬眸看著他們,將手中酒壇子一轉,眼中帶著無害的笑意問︰「你們不覺得,很好看嗎?」
玄英轉眸對妖主說道︰「今日便到此,你先行退下吧。」
將妖主打發走後,玄英走到紅豆近前坐下,凝眸看她︰「你知道的吧?是誰屠戮了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