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再次籠罩大地,眾人抬頭再看向空中,哪里還有魔尊的影子。
五彩一身黃色八重紗,恬然獨立在他們的眼前。嘴邊帶著的是熟悉的笑,一步一步的向天泉走去。
被魔尊控制軀體的五彩,只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逐日漸漸過去,日光漸漸鋪滿大地,那些熟悉的臉孔也都在仰頭望著她。縱然她有千言萬語,可是此刻卻是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她想告訴他們快點逃,也想告訴他們走向他們的不是真的自己,可是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他們,而他們的眼中帶著真摯的歡喜。
她緊緊地抱住天泉,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溫暖和結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舉在半空中的彩翼狠狠落下,那只手不是別人,正是出自她自己。
五彩尖聲唳泣,可是卻絲毫沒有聲音,她看見天泉驚詫地看著她,口中說著︰「小石頭……丫」
「這不是她,這是魔尊!」霜辰隔在她與眾人中間,「大家小心!」
天泉單膝跪地,手按住的傷口鮮血不斷外涌,「魔尊,你把她還給我!媲」
「她?你說的是誰,我不知道。」依然是五彩的聲音,可是卻換成了陰陽怪氣的語調,「自打今日起,這副身體便是我的了。」
「你把我師父藏到哪兒去了!」有裊拔劍便要上前,沖到一半卻被極月攔了下來。
「這是她唯一的肉身,若是找不到她的元神便毀了她的肉身,你還讓她如何回來?」
「那,那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佔著師父的身體嗎?」有裊恨恨地放下手中的鰭紋。
「看來還是紫微真君有見識,不過不止是這軀體,她的元神也被我封緘在內。若是想要對我出手,大可不計後果的來試試。」
極月征詢的眼神望向霜辰,按理說魂魄元神之術,霜辰的狐族乃是最清楚不過了。
看到極月投過來的眼神,霜辰略微低頭沉寂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他也曾經在古書之上看過這種禁術,乃是要將自己的軀體與元神分開,然後強佔了他人的軀體,並且為了這副軀體能夠長年不朽,要將元神封在體內。
若是魔尊當真用了這樣的禁術,只怕他們想要將五彩救出來,還需要費上一番功夫。但是當務之急,就是一定要留住這副軀體。
霜辰手中暗自結了一個捆縛之術,卻一眼被魔尊看破。他雙手微微輕推,霜辰便被這股力量震得老遠。
「看來這神力果然非同凡響,如此一來,我稱霸六界指日可待了,哈哈哈!」
就在魔尊動用神力的那一刻,五彩突然感覺到身體有了一絲知覺。五道神力乃是女媧娘娘賜入她的元神之中,魔尊催動神力,定然是也會牽連到她的元神,若是他能夠大量動用五道神力,五彩心中盤算,說不定能奪回軀體也未可知。
魔尊大事已成,但又是初初奪了五彩的身體,恐怕拖得時間長了生變,「今日便與你們玩到這兒,日後再見可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霜辰捂住胸口,突然大聲喊道︰「將他攔住!他的禁術剛剛完成,若想破術,只能趁現在,要是遲了,恐怕回天乏術了!」
極月袖中挽出一道劍花,直奔魔尊而去。
魔尊躲閃不及,險些被刺到胸口。極月發覺不妙,又回轉了劍鋒,將劍氣偏開。
「原來你舍不得傷這副軀體,如此便好辦了。」魔尊對著極月的劍鋒走去,逼得極月連連後退,「若是不敢下手,只怕你留不住我了。」
極月將手中寶劍一扔,徒手而上,幾個回合下來,每每魔尊若是落了下風,便將身體的命門部位湊向極月,幾次逼得他罷手。
「紫薇君,不要手下留情!」
听出這熟悉的稱謂,極月原本想要撤回的手,狠狠地重傷在五彩的肩頭。這個時候,他只能選擇相信他們之間的默契,若是她說,定是有她的道理,不里應外合是斷然救不出她的。
魔尊被打的倒退許多步,低頭吼道︰「死丫頭,為什麼你還能說話。」
突然口吻又一變,體內的五彩厲聲道︰「這是我的身體,你當真以為說拿走便拿走嗎?」
魔尊還未來得及與五彩爭辯,極月的下一套招式已經在眼前了。
催動神力,魔尊用雄厚的力量將極月遠遠擊飛。體內的五彩便受了這股力量的牽引,漸漸找回了四肢的觸感,微微用力,她發現自己竟然也能勉強掌控身體的動作了。
魔尊也發現了體內的一樣,左手狠狠抓住右手,「怎,怎麼會這樣?」
「你百密一疏,五道神力雖然是存在我體內,但是它們與我的元神息息相關,你以為動用了我的力量可能會不通過我的元神嗎?想禁錮我的元神,還想擁有我的力量,異想天開!」五彩不但奪回了行動的力量,更是連聲音也能搶在魔尊的前面發出。
此時的五彩在外人眼中看來詭異非常,一條腿想要向前走,一條腿要向後退,雙手如同打架一般互相抵觸,口中更是你一言我一語,幾乎分辨不出說的是什麼。
有裊沉寂將霜辰扶起,「這個情況,怎麼辦啊。你不是這方面的高手嗎,怎麼把那個魔尊趕出來啊!」
霜辰搖了搖頭,「此事我也是在古籍之中看過,若說破解之法,我還需要回去慢慢研究。主上,無論用什麼辦法,千萬不能讓他逃回魔界,否則便功虧一簣了。」
極月點點頭,「彩兒,你挺住,我這便來救你。」
五彩與魔尊抵抗了片刻,她便又開始覺得自己的體力不斷流失。想來若是魔尊不動用五道神力,她便會越來越虛弱,以至于再次被他禁錮。若是如此,魔尊動用過她的神力之後,再稍事休息,那麼她永遠逃不出他的掌控。
決不能讓他用自己的力量胡作非為,下定決心之後,五彩不再抵抗,而是對著極月說道︰「紫薇君,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嗎?」
極月一愣,千年之前,他們在紫竹林後的小築曾舉杯盟誓,要救遍天下受苦的蒼生,亦要除遍六界為非作歹的惡人。她如今問他是否還記得,難道……
五彩看到極月遲疑的目光,便心知他定是知曉了她的意思,「今日,是你履行我們那時約定的時候了。」
極月低頭看著手中的長劍,卻遲遲不願舉起。
「紫薇君!」五彩感覺身上的力量越來越小,想要控制身體也是越來越難,以至于連說話的聲音都越來越細微,「你已經負了我,難道你還要再負天下的蒼生嗎?若是讓魔尊得了我的五道神力,必定生靈涂炭,你難道非要到那時,才肯手刃我嗎?」
極月提著劍,一步一步向五彩走去。
身後重傷在地的天泉突然喊道︰「住手!」
回頭看著被彩翼刺穿胸膛的天泉,極月緊緊皺眉,若是能夠救她,他又何苦走到這一步,難道天泉以為他手中的劍不沉重嗎,「她現在入了魔!若是此時不殺了她,日後她雙手染血,你讓她心中如何能夠得一個安寧,她的身軀為魔尊利用,難道你還想讓她日日都活在這樣的愧疚之中嗎?」
「我不管生靈涂炭,我不管六界生死,我不管她是魔還是神,我要她活著。」天泉說著竟然單手撐著地面,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傷口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撕裂,又是鮮紅的血,如泉涌一般流出,順著他的醬紫長袍,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天泉單手從前胸用力拔出了彩翼,踉蹌地走到五彩的身前,縱然身形已經左搖右晃,但是那尖銳的眼神依舊,「只要我在,誰都別想要傷害她!」
看著身前的天泉,五彩漸漸失去了最後一絲的力量,整個身體再次被魔尊所支配。魔尊發現了天泉為他爭取的這個機會,他轉身捻了一個訣便想要走。
「噗」的一聲讓他頓住了腳步,低頭看去,一柄寶劍從後面穿透前胸。再回身,是極月的一襲白衣,而天泉早已倒在地上。
魔尊看著極月平淡的面孔,喃喃地說道︰「你竟然,真的忍心。」
極月將寶劍從他的身體抽離,看著他倒下的瞬間口中說道︰「我不忍心的是,得知她以後會日夜煎熬。」
「五彩!」一聲淒厲的龍嘯聲響徹了整個平羅源,久久未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