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故作淒然的搖了搖頭,「嗨,其實我哪里想搶長姐的風頭,她人生的漂亮,又是嫡長女,身份和穿戴自然要比我好很多,今日,也算是我瞎貓踫到了死老鼠吧。」
丁文熙語氣之中帶著嘲諷的笑意,「不是妹妹你瞎貓踫了死老鼠,是那位低俗不堪!看看那身大紅色的衣裳,俗不可耐,反而妹妹你這樣素素淨淨的才好呢。」
丁柔輕笑,默默不語。丁文熙見狀,繼續道︰「雖然大夫人的母家是周國公,兩朝元老,但是當今皇後的母家卻是當朝的殿閣大學士,前一輩子,兩家就經常意見相左,這種分歧一直持續至今,若不是皇上一直制衡著,恐怕皇後早就滅了周國公府了。」
丁柔微微蹙了眉,這消息倒是第一次听。
不過皇帝對兩家的勾心斗角不置一詞倒是出于私心了,自古以來,政治上最平衡的關系便是相互制衡,若是除掉任何一方,都會讓這種平衡關系瞬間傾斜,這對于絕對皇權的古代,無疑是最大的威脅。
「姐姐的意思是……」
「我知道周氏一直將你視為死敵,我只是想告訴妹妹,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沒有周氏的克星,若是妹妹聰慧,定然會借助這次宴飲的機會接近皇後娘娘。」丁文熙眼瞼一垂,道,「妹妹是聰明人,話我只說這麼多,要怎麼做,全看妹妹你自己了。」
丁柔半垂下頭笑了笑,丁文熙怕是受了二姨娘的唆使才會來與自己說這番話吧。
借助皇後之手?哪里那麼容易?
先別說當朝皇帝有意權衡兩者的關系,就單單說那老周國公,兩朝元老,恐怕在朝中的關系早已是盤根錯節,想要扳倒,那里是一朝一夕的事兒。
而且,二姨娘就這樣想兵不血刃而退人之兵,這如意算盤未免打的也太響了些。
「妹妹多謝姐姐了,不過姐姐好像高估了妹妹,我只是想在府中安然度日而已,其他勾心斗角的事兒我不想參與。媲」
丁文熙嘲諷似的笑了笑,「妹妹不想參與也得參與,你忘了夜交藤之事嗎?你想明哲保身,恐怕大夫人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我是看五妹妹你在府中勢單力薄,才會與你說這些,若是妹妹不領情,也便算了。」
丁柔垂下眼不再說話。
這時,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口,眾人從車上下來,魚貫著走進宮中。
皇宮的布置自然是極盡奢華,丁柔走在人群的最後,一雙眼楮不住的打量著這從未見過的宮殿。
過去,只是在電視里見過,如今見了真景兒,簡直比電視上還要富麗上千百倍。
忽地,幾片白色的花瓣飄了過來,正好落在丁柔的肩膀上,丁柔拿起花瓣一瞧,通體雪白,是梨花的花瓣,放在鼻下一聞,還帶著淡淡的香氣,這極盡奢華的宮中,卻不知在何處種植著這種清高又素淨的花兒,想來,那位種樹的人也有著一顆剔透玲瓏的心吧。
宴飲是在大殿里舉行,丁丞相一進去,文武百官紛紛拱手主動打著招呼,丁柔心里冷笑,拜高踩低這種事兒,她見得雖多,但是對于這種人,依然不削。
丁進庭帶著老夫人和正室坐在大殿左側的席位,而幾個子女則是坐在右側的席位,古代對于男女尊卑的劃分甚為分明,所以都是男前女後。丁柔並不願意想丁文音那樣出風頭,所以只是隨便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
這時,丁柔的耳邊傳來幾個女子的議論聲。
「誒,旁邊兒那位是不是丞相府的五小姐呀,不是說仰慕七皇子糟了嫌棄,跳入荷花池自盡了麼,怎麼還好端端的坐在這兒,臉皮當真夠厚的,如果是我,肯定找個地縫藏起來,再不見人。」
「你哪里知道,相府的五小姐是個傻子,哪里知道羞臊?如今竟還能大模大樣的出來,看來丁府也是不想要臉面了。」
「難為丞相府幾個女兒個頂個的出挑,全被一個傻子毀了!」
接著,便是幾個女子奸笑的聲音。
丁文音坐在前邊,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本來好端端的一場皇家宴飲,都會這個賤蹄子給搞砸了,還無端牽連她也被嘲笑,後邊那幾個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區區四品官的子女,過去見了自己都要點頭哈腰呢,今天可倒好,損了丁柔不說,還連帶著損了自己,當真可惡!
丁柔聞言,一雙清靈的美瞳中凝聚著冷若寒潭的瀲灩之色,她慢慢的轉過頭,目光帶著嘲弄的看著幾個嘲笑自己的女子,小聲道,「幾位姐姐,丁柔听說女子的舌頭若是長的太長了,無論說話和吃飯都會不小心咬到,需要修剪修剪才好呢。」
一個翠色衣服女子的俏臉頓時一繃,眼楮一翻,不削道,「怎麼?敢做不敢認嗎?還不讓別人說啦?」
「哎喲,姐姐這是說的哪里話,丁柔哪里有那麼大的膽子呀,我只是忠告而已,畢竟這里是皇家重地,若是姐姐這話被皇上听見了,皇上一定不會饒過姐姐的。」
「喲呵,都說相府五小姐痴傻,我看這張嘴倒是凌厲的很呢!」一個湖藍色衣服的女子調侃道。
丁柔心念一轉,慢條斯理的道,「多謝這位姐姐的夸獎,姐姐的嘴巴也好生厲害呢,如果待會兒見了幾位皇子也能這樣對答如流就好了。」
兩個女子被氣得甚為難堪,眼神一飛,轉過頭不再說話了。
這時,門口響起來一聲尖利的聲響,「太後,皇上,皇後駕到!」
眾人齊齊起身跪在地上,俯首道,「皇上萬歲,太後皇後千歲。」
皇帝走到大殿之上,朗聲道了聲眾卿平身,隨後,一干人等起身再次落座。
丁柔並不像其他人一般膽小畏懼,她半抬了頭,打量了一番大殿上的三個人。
皇帝自是不用說,一身龍袍,氣度非凡,皇後美若天仙,只是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子後宮女子的狠礪和算計,至于太後,倒是老夫人有點相似,面上和藹,可是能在後宮萬千女子中排除異己坐穩了太後之位,想來也必定不是凡人。
再看幾位出席的皇子,七皇子風郁寒她是認得的,只是他旁邊的那個人,怎麼看著好生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女人多的地方自然八卦也多,這時候,旁邊幾個女子又在低語。
「都說七皇子風姿出眾,可是今日一看,三皇子風郁離看起來更加英俊呢。」
「英俊有什麼用,不得皇上的寵愛,日後登基無望。」
「說的也是,這樣一看,七皇子還是最佳人選。」
丁柔冷笑一聲,心里暗罵了一句花痴。
皇家選兒媳就像在眾多的珍珠之中挑選最好的,更何況,七皇子乃是皇後所生,不僅是嫡出,又深得皇帝的寵愛,他的成親對象更是萬里挑一,這幾個草包不懂還敢瞎說,真是愚蠢。
風郁寒的目光在一干女眷的席位上不著痕跡的尋索著,他並不肯定丁柔今日一定會來,但是心里那燃燒著的一絲絲的希翼還是讓他忍不住的去尋找。
忽然,他的目光觸及到兩道冷漠如冰的視線,他好似偷吃被抓的孩子,臉色微微一怔,不過很快的,他便將那微微的窘迫掩飾住。
她,真的來了!
「七弟,你這是怎麼了?」一旁的風郁離看著風郁寒神情有些古怪,這七皇子和皇後是一路性子,向來喜怒不形于色,能看到他窘迫的樣子,倒是稀奇。
「沒什麼。」風郁寒搖了搖頭,沒接他的話茬。
丁柔清冷一笑,轉過頭不做聲。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風郁寒都能被成為曠古絕今的美男子,只不過……丁柔搖了搖頭,男子和女子都是一樣的,一副美人皮之下,多數掩藏的是一副惡毒心腸,寒鷹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更別說他身在皇家,看慣了勾心斗角。
宴席開始,丁柔折騰了這許久也餓了,反正自己坐在角落也無人問津,索性她抓了一快典心塞進嘴里。
咽下肚,丁柔美美的舌忝了舌忝嘴唇,這皇宮里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味道就是好!隨後,她抄起筷子開始向著眼前的各式菜肴發起攻勢。
三下五除二的,丁柔的肚子已經變得鼓鼓的了。再看旁邊的閨閣小姐,吃相那叫一個端莊,也不知這樣的吃法,什麼時候能把飯吃完。
酒過一旬,皇後提議道,「皇上,臣妾听說世家子女皆是才藝出眾,光是吃喝也是乏味,不如我們來看看各位世家子女的才藝,如何?」
皇帝點了點頭,贊同道,「皇後說的是。」隨後,他將目光投向丁進庭,「听說丁相府中有五女,個個才藝非凡,可否讓朕一觀?」
丁進庭受寵若驚的起身,「那是自然。臣的大女兒丁文音擅長琴藝,就讓她給大家撫琴一曲吧。」
丁文音姍姍走上殿前,面上帶著嬌媚的笑意,盛裝之下顯得楚楚動人,看過她的世家子弟無一不屏住呼吸。原本熱鬧的宴飲因為她的雍容美麗瞬間陷入了寂靜,只能听見她蓮步移動時,裙擺發出的簌簌響動。
皇後初見丁文音,原本笑著的臉立刻一繃,今日自己也穿了紅色的華服,而丁文音也偏偏挑了紅色的穿,再加上丁文音本就年輕有朝氣,這便顯得皇後有些老氣橫秋了。
皇後不著痕跡的睨了丁文音一眼,臉色身為難看。
丁柔自然不會落下皇後臉上的表情,她暗然笑了笑,今晚的丁文音的確美麗,可卻也犯了大錯,她搶了誰的風頭也不該搶了皇後娘娘的風采,這樣一來,皇後肯定會周國公一家更恨之入骨了。
不多時,悠揚的琴聲緩緩響起。
丁文音自小就學習琴棋書畫,琴藝自然上乘,只听琴音舒緩,猶如精靈在人間跳躍,優美的旋律從指間流出,曲調錯落,變化有致,清澈又婉轉。
風郁離鳳眸微微一眯,殿前的女子的確美麗,琴藝也定然是經過名師教,只不過,她缺了一種個性和風韻,相比之下……他陡然想起那日不小心遺落了荷包的女扮男裝的女子,她那一身渾然天成的英氣更能讓他心動。
「七弟,听說父皇甚為看重這位丁家的大小姐,想讓你納她為妃呢。」
風郁離眉眼掛笑,鳳眸中帶著一抹讓人難以揣測的深意。
皇後與周國公不合,而丁文音卻是周氏的女兒,父皇有意讓風郁寒娶丁文音,無疑是從中權衡,制約朝中重臣。這點政治手段,風郁離看的透徹。
提起這門婚事,風郁離臉上莫名一冷,若不是母後從中阻攔和自己的拒絕,恐怕此時,他已經和丁文音成婚了。
丁文音雖然美貌,但卻是膽識不足,這樣的女人在他身邊,一來不能助他排除異己奪得皇位,二來,她的愚蠢有時候更會壞了自己的事。
以她的才識,做個侍妾還可以,畢竟在床上,並不需要女人有多少智慧,只要能討男人喜歡即可,但若說是做他的正妃,哼,萬萬不可!
若說非得讓他在丁家選擇一人的話,那他一定會選擇丁柔,這丫頭雖然出身不高,但骨子里卻有著狼子的狠礪和狐狸的狡黠,這樣才智雙全的女子,才配他風郁寒。
「三哥說笑了,弟弟還年輕,當以建功立業為重,哪里能談兒女私情呢。」
「七弟還真是勤勉啊。」
「彼此彼此。」
兩人相視一笑,倒也不再說話。
此時,丁文音一曲完畢,皇帝笑道,「丁相的女兒果然教的很好。」
丁文音得意的笑了笑,丁進庭則是起身回答道,「多謝皇上稱贊,小女也只是雕蟲小技罷了。」
一旁,皇後似笑非笑的道,「丁相這可是謙虛了,丁大小姐才藝雙馨乃是京城中人盡皆知的事情,只不過,哀家今日听了這琴音,倒是覺得丁大小姐雖然學藝精湛,但毫無曲韻,看來,丁相日後要找個更好的師傅教教你的好女兒了。」
丁進庭頓時臉色一白,擺袍跪地,「多謝皇後娘娘指點。」
丁文音聞言,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可礙于身在皇家,對方又是皇後,只能福了福身子道,「臣女受教了。」
回到座位坐下,丁文音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自己為了今天,足足準備了十日,這一曲也練習了千遍萬遍,可卻被皇後這個老婦一語否定,她不生氣才怪。
丁守宗回頭看了看妹妹,抿了抿嘴唇,起身道,「啟稟皇上,臣的大妹不才,不能為皇家宮宴助興,不過五妹妹卻是多才多藝,不如讓她獻上一舞。」
丁府五小姐?
瞬間,整個大殿響起了窸窣的議論聲。
無非是在議論相府的五小姐是如何如何痴傻,如何如何愛慕七皇子,再如何如何的跳河自殺,這些言論,丁柔已經听到耳朵起繭子,壓根不當回事兒。只不過,這丁守宗未免過于惡毒,明知道她對才藝一竅不通,還堂而皇之的邀她起舞,這不是讓她出丑是什麼?
不過,情勢已經被逼到份上,若是自己推月兌,定然會掃了皇上的雅興,可若是真的跳,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跳,畢竟丁柔一點舞蹈功底都沒有。
正在為難之時,只听丁進庭的聲音響起,「皇上,小女過去惡疾纏身,進來剛剛好轉,恐怕不宜為皇家獻舞,還是……」
皇帝笑著擺擺手,道,「丁相這話說的太客套,今日宴請百官,就是為了聯絡大家的感情,不管好是不好,跳來就是了。能舞成什麼樣便舞成什麼樣,誰都不會說半分不是。」
丁進庭聞言,即便心里萬分不願,也只能諾諾的答了句︰皇上說的是。
此時,丁柔慢慢的走到正殿之上,一身素色的長裙,沒有過多的裝飾,在這兒一屋子身著華服的女人中間,倒是顯得清麗月兌俗。
是她!
風郁離一眼便認出了眼前的女人。不過,向來沉穩的他並沒顯示出驚訝,依然平靜的像一汪死水。
再看風郁寒,眼神之中倒是難掩的為她擔心幾分。
「皇上,太後,皇後娘娘,臣女覺得,今日言情百官乃是吾皇體恤眾臣的喜事,平常的歌舞絲竹未免俗氣,臣女願獻上一段馬術表演為大家助興!」
皇帝微微蹙眉,在他心中,騎射一直是男兒所為,今日這丁柔主動請纓,未免失了女子的柔和與婉約。
「馬術?」太後聞言立刻來了精神,這宴飲之事她經歷的太多,總不過是皇帝賜酒,眾臣又回敬的繁文縟節,不過這馬術表演可稱得上是刺激又精彩,太後轉頭道,「皇帝,先皇在時,經常帶著哀家去看馬術表演,現在想來,也有十幾年了……」
「是啊,听說先皇在時,與母後伉儷情深,經常請外頭的馴馬班子來宮里表演馬術,羨煞了一干嬪妃呢,皇上,不如讓這丫頭表演一段,也好讓母後高興高興。」皇後在一旁搭腔。
見妻子和母親都無異議,皇帝也只能點頭答應了。
眾人來到大殿之外,雖是夜晚,但是外面點了火把,照的通明。
不多時,丁柔換了一身白色的騎裝從殿後走出來,褪去了那一身繁瑣的長裙和頭飾,只將頭發挽起一個麂子,騎裝的收腰設計彰顯了那如柔柳一般的風骨,再加上她本身習武,這樣一看,竟然如男兒一般英偉。
風郁寒的目光不由得凝在丁柔的身上。
一個姿容俏麗的女子,一身素白的騎裝,手中握著一只馬鞭,在配上著柔美的夜色,恐怕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為此陶醉。
丁文音恨恨的咬碎了一口銀牙,自己這樣悉心裝扮,風郁寒連正眼看一眼都不看,反倒是這個小賤人,生生奪去了她的光彩。
丁守宗笑笑,垂頭在妹妹耳邊小聲道,「妹妹別氣,待會兒丁柔就會吃不了兜著走了!」
丁文音不解的扭頭問道,「哥哥可是想好了計策?」
丁守宗嗤笑一聲,「我本想讓她獻舞出丑呢,沒想到她竟然想做馬術表演,既然她不想要這條命,那我也做個順水人情,便宜她吧!正好我和宮中的馬倌見過幾面,他自然會安排。」
丁文音聞言,得意的挑了挑嘴唇,「還是哥哥有先見之明。」
皇族世家的男子多數都會騎馬,不過會馬術的卻不多見,所以眾人倒是想看看這位相府的五小姐,倒是有何種本事。
而此時,馬倌也牽了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走到眾人面前。
風郁離一眼便認出了這匹馬,這是西域進貢給父皇的龍文寶馬,據說這匹馬生性剛烈,進宮數月,連宮里的馴馬師都拿它無可奈何,甚至還有幾人已經被它摔斷了腿,只因他實在珍貴,所以父皇才一直豢養在馴馬所里。
她雖然身上有幾下功夫,可這龍文寶馬也不是能輕易被馴服的,挑選那匹不好,偏偏是這匹!這明顯是有人擺了丁柔一道,不想讓她活命!
丁柔緩緩走到馬前,從馬倌手里接過韁繩,一雙精靈似的雙眸直直的看著這匹白馬的眼楮,她便知道這是匹難得一見的好馬,如果沒記錯,這種烈馬一生只認一個主人,那便是能夠馴服它的人。
此時,風郁離的心里莫名一縮,這丁柔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真怕待會兒她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丁姑娘,這馬可是烈的很呢,我看還是替你換一匹溫馴的吧。」
丁柔回過頭,輕輕一笑,道,「多謝三皇子殿恤,不過我跟這匹馬可是很有眼緣呢,就是它了!」說完,丁柔一個躍身,連馬鐙都沒踩,直接飛上馬背。
眾人不由得一驚,心想著小小女子,竟然也有這樣了得的功夫,特別是太後,連連夸贊道,「這丫頭好厲害的身手!」
馬兒的肚子陡然被夾緊,與生俱來的不羈狂傲的個性頓生,隨著一聲嘶叫,兩只前蹄高高躍起,差點將丁柔嬌小的身子甩出去,不過丁柔並不慌亂,只將柔軟的身子貼在馬背上。
一旁的人齊齊為她捏了把冷汗,這地面是青磚,若是摔下來,不死也成了殘廢,白白辜負了這樣的英氣女子。
丁柔莞爾一笑,這馬雖然性子剛烈,但也不是沒有馴服的可能,再說,她在丁府,整日和一幫子禽獸混在一起,還怕馴服不了一匹烈馬?
忽然之間,丁柔想起寒鷹曾經教過自己,馴馬不是沒有訣竅的,馬跟人一樣,都有弱點!
勒緊韁繩,丁柔一邊隨著白馬的跳躍擺動身體,不讓自己掉下去,一邊抬手模了模白馬左耳後三寸的位置。
寒鷹曾說,這里是馬兒的癢癢肉,只要模幾下,再烈的性子也變成繞指柔了。果然,在丁柔的搔弄之下,馬兒的反抗漸漸弱了。隨後,她又俯身,在白馬的耳邊私語了什麼,緊接著,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就見長了一身逆鱗的白馬立刻恭順的站在眾人面前。
丁柔笑著模了模白馬的鬃毛,道,「小乖,以後你就是小乖。」
皇帝忍不住拍手,道,「丁家的五小姐果然並非凡人,竟然能馴服這樣生猛的靈獸。」
丁文音臉色頓時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轉過頭,撇著嘴帶著憤恨的看了一眼丁守宗,強壓住心里的怒火小聲道︰「你不是說都安排妥當了麼,怎的又讓這賤人佔了風頭!」
丁守宗也一臉的莫名其妙,馬倌明明說這龍文寶馬異常不受訓,有好幾個馴馬師甚至被摔斷了胳膊摔折了腿,這丁柔到底是用了什麼妖法,竟然能讓這烈馬乖乖听話。
眾人看的十分激動,有幾個世家公子甚至拍手叫好起來。
丁柔手握韁繩,一身白色的騎裝似是與白馬渾然一體,白馬風馳電掣一般的縱橫在天地之間,她的裙裾也在風中飄飛,寬廣的衣袖飛舞起來就如同灑在天邊的雲霞,挽起的青絲被凌風吹散,潑墨似的飄揚風中,她腰若柔柳,眼波中帶著幾分男兒的英偉之氣。
周圍的喝彩已經在此時熱烈的響了起來,就連精于騎射的風郁寒都忍不住的拍手叫好。這個丁柔,每次見面都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驚喜,他真不知道,下次見面時,她又會以何種面貌出現在自己眼前。
丁柔漸漸放慢了速度,時而在馬上打個翻身,時而雙手抱著馬脖子緊貼著馬背側騎,夜色之中,一身白衣的她身姿曼妙,氣息不亂,仿佛就是一個徘徊在夜里的精靈,正在馬背上起舞一般。
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皇上太後也是滿口的叫好。
風郁離半眯著一雙桃花眼打量著馬背上的女子,此情此景,真可用那句‘九天仙子下凡塵’來形容這個不拘一格的女子。
忽然之間,丁柔騎著白馬向著皇帝的方向逼近,距離越來越近,可速度卻依然不曾減退,一旁的侍衛已經作勢拔刀護駕,漸漸的,周圍的加號拍手聲不再,人人都憋了一口氣,特別是丁進庭,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生怕這不怕死的丫頭作出什麼事來。
忽地,丁柔一拉韁繩,馬兒一聲長嘶,隨即立在了距離皇帝十步之遙的位置。
周圍有一瞬間的寧靜,隨即,爆出雷鳴一般的掌聲。
丁柔跳下馬,俯身單膝跪地道,「剛才臣女驚了聖駕,請皇上賜罪。」
皇帝朗聲一笑,「朕並未受驚,何來驚了聖駕一說呢,更何況,你的騎術精湛,還把宮中無人能夠馴服的神獸馴服,應該好好賞賜才是。」
太後和藹的笑笑,臉上的皺紋似乎變得更深,「丫頭,上前來讓我瞧瞧。」
丁柔笑著抬起頭,起身,款步走到太後跟前,太後一見這清麗的模樣,頓時心里一喜,道,「這丫頭不光騎術好,連樣貌也是這般清純可人。」
「多謝太後夸獎。」丁柔羞澀的低了頭,給太後福了福身子道,「太後風姿綽約,臣女在太後與皇後面前,怎敢自稱姿容清麗,不過是燭火之輝罷了。」
太後執起丁柔柔軟的小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微笑著點點頭道,「你這丫頭身上的本事不少,嘴巴也甜,哀家一見就喜歡,不如這樣吧,在宮里陪伴哀家幾日,如何?」
丁柔故作面色一怔,隨後將怯弱的眼神投向丁進庭,「這個還要父親拿主意。」
「丁相,你可有異議?」太後隨即問道。
「小女有幸能進宮陪伴太後,是闔府上下的榮幸,微臣怎能不允?」
丁進庭面色謙卑,可心里卻對眼前這個自己昔日里並不待見的女兒存了些忌憚,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並沒接受過禮儀教導,竟然能如此簡單的博得太後和皇上的歡心,這樣的本事,難道還不足以讓人忌憚嗎?
可是,他也忍不住的擔心起來,俗話說,站的越高帥的越狠,她今日的鋒芒蓋過了其他世家子女,難免成為眾矢之的,說不定有一日,她便會從這萬丈光芒中狠狠的摔下來,到時候,定然會粉身碎骨。搞不好,還會牽連整個丁家。
想到此,丁進庭下了決心,今日回去之後,必然要找六姨娘,讓她悉心教導這個五丫頭。
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拉著丁柔返回正殿。
身後,丁文音氣得直跺腳,拉住丁守宗的衣袖一頓抱怨,「哥,現在可怎麼辦,又讓那個小賤人佔了風頭,如今可好了,皇上喜歡她,太後也喜歡她,她又被太後留在宮里,以後跟七皇子接觸的時間一大把,七皇子若是禁不住這小狐媚子的迷惑,說不定……」
丁文音不敢往下想,她已經將風郁寒視為夫君,而且其他的世家小姐也知道,她和七皇子這門婚事是皇帝默許的,本來,久久不能成為皇妃已經讓那一幫子愛嚼舌頭的小姐夫人恥笑了,若是七皇子再娶了自己的傻妹妹,那世人一定會說,她連個傻子都比不上,那她豈不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麼!
「哥,我不管,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丁柔那蹄子的得意勁兒,我要你幫我好好教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