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關閉,洛落緩緩的走在細雨之下,站在寬廣茂密的成排梧桐樹下淡淡的望著頭頂綠葉,「出來吧。」
一道縴細的淡紅色身影從院牆邊輕靈的翻越下來,雙臂抱著一把長劍,清麗的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冷笑。她站在她五步遠倚靠著梧桐樹,冷笑道,「小葉那麼聰慧的一個人,怎麼就被你三言兩語給迷惑了去?看來世人說你是妖精轉世,還真是不假!」
洛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妖精轉世?她還是第一次听說呢,她可是仙鳳凰轉世的好不好?她仰頭看著頭頂水珠滴落的梧桐葉子,伸手輕輕的摘下一片,看著干淨白皙的指尖中那葉子細軟絨毛之上翻滾的水珠,她輕笑一聲,「泛綺你還真是抬舉我了,不知道你帶著滿身的殺氣來這里,是不是也是看我寂寞的緊,特來與我聊天的?」
泛綺雙眼一眯,「我帶著滿身的殺氣你都看出來了,呵,既然你都看出來了,我們又何必再廢話。」她手中長劍輕輕一彈,雪白的長劍彈出劍鞘,她揮手將雪白長劍的劍尖直指洛落,「你奪了蜻蛉的幸福,害得蜻蛉如此芳華的年紀就香消玉殞,我是來為她報仇的。丫」
「嗯哼!」洛落贊同的點頭,依舊看著手中的梧桐葉子,毫無畏懼的道,「泛綺果然有情有義得很,只是,你果真只是為了蜻蛉的死才來殺我的?」
泛綺瞳孔一縮,手中長劍往前而進,直抵洛落的咽喉,「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洛落無辜的扔掉手里的葉子,緊握兩手朝她輕輕一笑,「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那心底不敢暴露出來的***,始終只能成為潛藏在你心底的陰郁,積累成魔。泛綺,你恨的又何止是我?你恨的恐怕還有梅蘭竹菊四妃,還有後宮三千佳麗,是不是,泛綺?」
泛綺臉色很是難看,握劍的指尖蒼白僵硬,她冷冷的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果然喜歡逞口舌之快,扭曲是非黑白,真真是留你不得!」她手腕一轉,劍尖又往前刺進一分,可是卻在即將觸踫到洛落脖頸白皙的皮膚之時猛然被一道金光彈開。泛綺瞪大了雙眼,驚愕的呢喃道,「果然是妖怪?媲」
洛落很無語,手指觸踫上腕間微微發燙的金佛珠,沒想到這金佛珠竟然相當于修習了一門金鐘罩,真是護身保命的好法寶。慕大哥當初將這寶物留給她,可真是明智之舉。她伸出兩指移開泛綺的長劍,朝她明媚一笑,「泛綺,你的心性已經扭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泛綺古怪的看她良久,忽的嗤笑一聲,「休想謠言惑人,你這妖孽,今天我非要斬妖除魔!」她像是硬了心想要洛落的命,一次次的揮劍,一次次的被金佛珠彈開,最後弄得唇角溢出鮮血也不肯罷休。洛落看得直搖頭嘆息,真真是倔強的人物啊,但是她也絕對不會因為她的倔強而將自己的性命拱手與人是吧?于是她伸手握住她的劍刃,利刃劃破手掌流出蜿蜒的血跡,從雪白的劍尖上滴落。泛綺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她,「你」
洛落看著手心滴落的鮮血,眉頭微微蹙起,暗罵一聲還真他媽的疼,面上卻笑得雲淡風輕,「我本想試圖感化你,人命輕賤,完全可以死一個少一個,對于你這種雙手沾滿血腥的人來說更是如此。泛綺,你真想要我死,我可以成全你。」她在泛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將長劍移向她的胸口,一分分的刺入,「我死了之後,記得毀尸滅跡,不然你會月兌不了干系。」
「你瘋子,你是瘋子!」泛綺忽的驚叫出來,猛地從她手里抽出長劍,帶血的長劍在撤離的那一霎那灑下一串血花,在濕地之上鋪著絢麗的圖案。洛落用帶血的手掌捂住滴血的胸口,那里早已經是一團血紅的濕濡。她蒼白著一張臉,唇角帶著魅惑迷人的笑容,卻是閉上了美麗的雙眼,單薄的身子緩緩的傾倒在地。
泛綺驚愕的長大了嘴巴,唇瓣動了動,蒼白的面上冷汗涔涔。她狠狠的搖著泛白的下唇,一步步走近她,然後猛地一把將洛落抗在肩上,飛身躍上院牆。
不消片刻,關押洛落的冷宮之地被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一身朱紅色龍袍的春尹烈天站在茂密的梧桐樹下,那個洛落被刺的位置之上,雙目陰鷙的盯著地上的血跡斑斑。他本強健的體魄顫抖得很厲害,在風雨中更加有一種蕭瑟的感覺。終于忍不住,薄薄的唇角噴灑出一大口鮮血,和地上的鮮血重疊在一起。
隨著他身子的搖晃,身邊的富貴眼疾手快的上前去攙扶于他,他卻猛的一把推開他,手掌緊緊的握著,綠中帶著赤紅的雙目盯著跪在不遠處雨中的梅蘭竹菊四妃。他一步步的走近,像是一只隨時就會撕咬獵物的豹子一般,聲音冰寒暗啞,「是誰?」
四妃低垂著頭,已經被雨水淋濕了全身,滿頭滿臉都是雨水,卻一個也不敢吭聲。春尹烈天冷哼一聲,一腳踏上小葉的後背,小葉被迫匍匐在地,只听春尹烈天嗜血般的聲音響起,「听說你賄賂侍衛前來探望過她?」
小葉美艷的臉龐緊貼著地面,卻是涼涼的笑了,「是的陛下,可是刺殺皇後娘娘的絕不是臣妾,望陛下明鑒!」若是在和洛落交心談天之前春尹烈天這麼對她,她一定會心痛悲傷。可是現在,她卻只是覺得可笑,若她還對這樣虐待于她的男人存著愛慕之心,那她可就真的是在犯賤了!
春尹烈天雙眸微微一眯,卻是抬起了腳,小葉又爬起來規規矩矩呃跪好。夢寰蒼白的唇瓣微微的張合,雨水混著她的唇瓣滑落,她虛弱的朝他伸出瘦弱骨節的手指,「陛下」
春尹烈天冷冷的挑眉看她一眼,夢寰那麼我見猶憐的嬌弱之姿他卻沒有絲毫的動作,只是抱緊雙臂冷笑,緩緩的俯身貼近她的耳垂低語,「朕曾經听聞過一件趣事,不妨說給竹妃听听。據說有一個女子成親後久不能得孕,于是她在外找了一個男子,與那男子夜夜廝混,終于懷上了身孕。可是就在她懷上身孕之後便將那男子給殺了,她以為她做得天衣無縫,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本來已經因為春尹烈天的忽然靠近帶上一絲光澤的夢寰身姿猛地一晃,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龐頓時出現一片青色,雙眸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其他人也被春尹烈天和竹妃的忽然親近弄得一愣一愣的,可越是這樣,春尹烈天卻更是狂暴起來,直起身來冷聲命令道,「來人,將梅蘭竹菊四妃押往刑場,處以腰斬之刑!」
「是!」侍衛們紛紛上前就去捉押,本來驚嚇過度又加上滑胎虛弱的竹妃更是再也堅持不住,口吐鮮血暈死在地。梅妃神情略微悲痛,菊妃也滿是復雜,卻只有蘭妃竟然笑出了聲,「死的好,死的好啊!一定是冤死的皇子回來報復了!陛下,是皇子回來報復了,花昔寒星她罪有應得!哈哈,啊-----!」
笑聲才開始就被春尹烈天一把擒住她的脖頸,只听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杜婉寧一聲短促的慘叫,雙目圓睜的轟然倒在地上,死相極為恐怖。宋芷也駭然的長大了嘴巴,卻始終發不出一個音,只有小葉習以為常一般,只是冷眼看著杜婉寧的尸首,仍由那些侍衛將她押起來,踉蹌著腳步被推著往外走去。
春尹烈天深深的閉上雙眼,半響才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涼涼的道,「封鎖皇城,務必找到皇後娘娘!切記不能傷她分毫,朕要看到她好好的站到朕的面前!」
擎武領命退下,眼眸低垂間閃過一絲沉痛,別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四侍衛一起追隨陛下十多年,先是蜻蛉,現是泛綺,他們四個到最後都會剩下什麼呢?正出門去就看到一抹淺紅色的身影匆匆而來,擎武雙眼一凜,疾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無人看到的花叢里。正想開口指責卻發現她雙目泛紅,臉色煞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擎武張了張嘴,輕嘆了口氣,「是你做的?」
泛綺迷茫的抬眸看他,忽的撲到他懷里,一口咬著他的肩膀無聲的哭了出來。擎武身子僵硬,泛綺是很堅強的,有時候甚至比他和玉瑾還會逞能,成日里只有蜻蛉小女兒般的嬌羞,讓他都差點忘記了這泛綺也只是個弱女子。他緩緩的伸手撫上她的後背,口氣**的,很不自然的勸慰著,「別哭了,你也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麼還要固執的去殺她呢?你這不是自找的嗎?」
泛綺下嘴卻更加的深了,擎武這才猛然發現自己越安慰越傷人,只好閉上嘴巴不再言語。泛綺卻在下一刻松開了嘴,退離他的懷抱,麻木的身後擦著唇角剛才在擎武身上咬出來的鮮血。擎武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好像在想著什麼心事,泛綺伸出手肘撞了撞他,「喂,你是來抓我的嗎?」
擎武淡淡的「嗯」了一聲,又定定的看向她,「你殺了她?」
泛綺嘲諷一笑,「你抓我到陛下面前去問罪吧,人是我殺的,而且我已經把她的尸體扔到護城河里了,現在已經不知道流往何處了。」
「泛綺!」擎武終于不能再淡定了,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臂,激動的道,「你怎麼可能殺得了她?她是半仙之體!」
泛綺揚起慘白的面孔,曬然一笑,「我怎麼就殺不了她了?只要我想要殺,又怎麼會殺不死她?要抓我嗎?不抓我就自己去向陛下認罪好了。」說完她就往外走去,卻被擎武一把拉住。泛綺回頭奇怪的看著他陰沉的臉,「怎麼了?」
「帶我去你丟掉她的地方,我不相信她已經死了。」擎武執拗的拽著她的手臂,拉著她就飛身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