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戈這邊只是在心里想著，那邊的少年卻並非是個忍氣吞聲的主，只听他嘲諷說道，「果真是虛偽的人類，一邊口口聲聲說著妖族殺孽深重大肆捕殺，一邊卻兀自行者傷天害理之事，這便是爾等的修行之道。」
那木衍真人聞言絲毫不覺羞愧，「誅殺爾等妖孽怎可心慈手軟，吾等所行之事乃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少年聞言幾欲大笑，然後當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仿似听見了天大的笑話，「憑你？」
「哼，不過是個自甘墮落，由人化生而去的半妖，竟如此猖狂，找死！」那木衍真人惱羞成怒，祭出鈴鐺向著少年攻去。
少年除了那黑霧似乎並沒有其他什麼特別的法寶，只是一味躲閃，並不算是輕松。
天戈在樹上皺眉思索片刻，俯身結了個印，雙手按在樹上，低訴一聲，抱歉，全力催動身下大樹的木靈之氣。
轉眼之間，原本靜悄悄的樹木似乎漸漸活了過來，一根從主干上蔓延出來的枝條如同利劍一般向著那個真人直刺而去。
那木衍真人到也警覺得很，一瞬間騰挪開去，厲聲喝道，「何方妖孽？做出這種偷襲之事，還不快快現出型來！」
原本被追的有些狼狽的少年認出樹條沖來的方向，眉目微挑，嗤笑一聲，「爾等既是知道此為妖域，隨時隨地的多出個枝條蔓藤什麼，豈不是個平常的事情。」
天戈在插手之後原本已經做好被發現，這會已經做好的下樹的準備。
「留在這！」欲跳之際肩膀卻是被忽然的按了一下，天戈這才發現自己身後竟是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發男子，只他額上的妖紋顯示著他恐怕並非人類的身份。
天戈心中一邊暗暗詫異自己竟是沒有發現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一邊想著，這妖族的實力似乎頗為了得，想來下面的妖族少年應當不會出事的了，便順從的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那黑發男子模樣的妖族並沒有直接從此處的樹上跳下，而是騰挪之間驟然出現在另一個方向的樹頂，然後高高躍下，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傷了多方好幾人，然後才罷手站在樹梢上，俯視眾人。
這一切發生僅僅是電光火石的功夫，待到修行者那一方反應過來，形勢已經同早前大不相同，這妖域也再不是他們能夠停留的地方。
先前說話的那名青年這會也在打量黑發男子，他摩挲著腰間的一枚玉牌，待倒在地上的眾人都已經退到了他身後，他才開了口，「妖族竟又出了個了不得的。」他頓了頓，面上帶著些厭惡，「真真是個不該出現的存在種族，也罷，便容爾等殘喘些日子，他日再由吾等代天審判。」他說完這些，手中的玉牌開始發出陣陣乳白色光暈，將眾人都包繞進去，然後化作一道流光遁走。
天戈站在樹上看見那些修行者離開，說不清心中究竟是何種滋味，終究只是面容沉靜的呆立著。他忽然很想知道，白團子眼中的修行者是不是都是這般模樣，或者自己在它眼中也是這番模樣，所以才想著要拆伙。
「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被稱為半妖的少年躍上樹梢一瞅天戈的臉色便知他是在想什麼，提點到，「你大約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些，人類與異族的對立，尤其是修行者與妖族的敵對已經到了無法和平解決的地步，修行者對于妖族的態度大多是和你剛剛見到的那些一樣，你若當真還想同你那伙伴走下去，便該好好想想若是有朝一日，你對妖族的態度被暴露于人前，你將要面對什麼，到那時你還能不能堅定自己的本心。」他停了停，朝著黑發男子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的伙伴確實很在意你。」
天戈也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才反應過來少年最後一句究竟是什麼意思，頓時大囧，有些不好意思解釋自己的伙伴自因為那包點心把自己扔下來，根本就沒有跟過來，這會還不知道有沒有消氣。只得岔開話題說道，「他不是這片妖域的妖族麼？」
少年一愣，「他不是你的同伴？」
天戈無奈搖頭。
那名黑發妖族自趕走了那些修行者，並未變換什麼動作，靜靜的立在那里，到似乎是在等誰一般，等到天戈和半妖少年商討完畢，面面相覷，又將目光投向他的時候，黑發妖族才轉身過來，目光恰好與天戈對上，「此地不宜久留，你若是鬧夠了就走吧，天黑之前我們必須離開這里。」
天戈似乎並不認識這個妖族，看著有些困惑，但仍舊很順從了同半妖少年道了別，一人一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似乎十分熱鬧。
「唉！唉？你是白團子？」
「……」
「師傅？」
「……」
天戈很無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好吧，那你確定我們認識？」
「雲青。」
「什麼？」
「我的名字。」
「……」
風中一人一妖的聲音終于再也听不見，樹上站著的半妖少年，面上斂下笑意，低眉注視著那些修行者先前出現的地方語氣平淡，「吶，天戈，若是下次見面你也變成那樣，我一定會殺了你。」
所謂半妖，生前為人，因死前的執念和恨意逢了機緣化生為妖，極易滋生負面情緒迷失本性。
「礫！礫！」
「咦？人類走了呀！」
「剛剛那個妖族好厲害！」
「礫！我們什麼時候也能那麼厲害呢？」
「就是！就是！我們什麼時候長大啊！」
先前被天戈嚇得藏起來的小精怪們又跑了出來，小人參精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湊到半妖少年肩上，老氣橫秋的說道，「礫，不要難過，我們都陪著你吶！」
半妖少年原本聚起來的負面情緒，被這一鬧散了不少，少年閉眼定了定心神，再睜眼時已經恢復了原本平靜模樣，「恩，有你們陪著呢！」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也好，妖也罷，若是臨落那一刻，有人願撥開頭頂這片雲霧，或許就不必墮落了，想來成魔的人，總是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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