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罪寵 聲名狼藉

作者 ︰ 雲箋曲

「說重點,我要听具體事例。」青箋打斷了凌舜的支支吾吾。她得知道,相府二小姐在整個皇城是怎麼個聲名狼藉。

「具體事例……」凌舜做思考狀,「大約在前年的元宵節,你被突然引燃的炮仗嚇得……」

「嚇得怎麼了?快說啊——」青箋急切追問,對凌舜的戛然而止有些不滿。

「失了禁……」男子的聲音小到幾乎听不到。

「啊?」女子听罷,原本就帶著紅疹的小臉更加紅潤,忍不住質疑這件事的真實性,「這、這……怎麼會?我怎麼可能膽小到那個地步?更何況,元宵節時值隆冬,即便真的是那個、那個了,穿那麼厚的衣裙,也未必會被人看到啊……丫」

「這件事是真的。當時、當時你腳下的雪地上都是水痕,淡黃色的水痕……是我親眼所見……」吞吞吐吐的樣子,仿佛出糗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女子差點被噎到,情急之下喝了一口壓驚茶。稍微安定了心神之後,勇敢地看向男子,「還有什麼丟人的事情,都告訴我吧!我能扛得住……媲」

男子用袖口抹了一下額頭上的細微汗珠,「丫頭,其實你能夠忘掉過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又何苦再去憶起……」

「說吧,我想知道。」她必須知道收納她靈魂的這具皮囊過去是個什麼狀態,如此才能知曉還需為「青箋」做些什麼,也算是對她的一種回報。

男子見她態度如此堅決,忖了片刻,決定和盤托出。

「還有,前年秋天,你與紫筠一同去‘法雲寺’上香。在下山的途中,你見崖上有一朵盛放的花兒,非要攀援上去采摘。眾人自然反對,可你還是爬了上去。花兒是采到了,人卻掛在崖上進退兩難。後來,寺里的一位高僧出手相救,誰料你竟然大肆辱罵人家對你意圖不軌、並且還抗拒接受施救,結果……結果那位高僧救下你之後被你打落了山崖,雖然保住了性命,卻跛了一條腿……」看到女子落寞的樣子,便又加了一句,「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的。」

「還有呢?」女子有些泄氣,卻還是堅持要了解真相。

「這個……還有就是,去年的乞巧節上,舉行乞巧儀式的時候,你的衣裙忽然被燭火點燃,差點燒死……當時你身上的衣服都引燃了,為了救你……沒辦法……沒辦法、不得不月兌去了你的衣衫……不過你放心,月兌掉的只是外衣和中衣,你身上還有褻衣……和褻褲……」說到後面,言辭含混不清,眼神游離,不敢與女子對視,一副做賊心虛的神情。

「你怎麼對這件事的細節了解得這麼透徹,難道當時你又在場?」瞪著美眸,逼問滿頭大汗的男子。

「我……是的……我在場……你的衣服就是我月兌的……」隨即揮著雙手以示清白,「我只是幫你月兌掉著火的衣衫,並未觸踫你的身子……」

解釋的當口,臉色紅得像喝了高度烈酒。如此表現,倒是給人一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還有呢?」青箋垂頭喪氣地伏在榻上,身心都深受打擊。

失禁、不知好歹、當眾出糗,這些就連未來女子都無法容忍的遭遇竟一一發生在了「青箋」身上,想來這個姑娘在京城真的是「臭名昭彰」了,估計再也不會有比這些更丟臉的事情了。

「基本上沒別的了……」男子做出坦蕩蕩的表情,以證實自己已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其實他還有一個秘密沒有說。不是因為那個秘密比失禁還要嚴重,而是因為牽扯到了他。為避免尷尬,還是守口如瓶的好。

「真的沒有別的了?」青箋問得很沒底氣。

若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做了這些出格的事情,頂多遭個一年半載的嘲笑,過三過五的也就漸漸被淡忘了。可她是相府的二小姐,甭管嫡出還是庶出,終究是代表了相府的一個層面。如此,便可以理解紫筠為何那麼痛恨她了。

她不知道,以前紫筠對她惡語相向,多半是因為她屢次為相府丟臉、對她厭棄所致。

如今的岑妃,對青箋的怨恨幾乎翻倍,卻都源于一個男人,一個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男人。

自打被茶汁燙傷又錯抹了藥膏,臥病在床的岑妃一直心緒郁悶,加之各種關于皇上和她妹妹的風言風語時不時地刮進耳朵里,遂惱怒之下,看什麼都不順眼。如此,伺候她的宮人們就遭了殃。

非打即罵是必然的,最過分的是她竟然私設刑堂,責令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太監將一個剛剛行了宮刑進宮沒多久的小太監扒.光示眾,原因竟是這個小太監在她上妝綰發的時候多看了她一眼。

「已然變成了太監,竟然還心存穢念,本宮就讓所有人都看到你的隱秘所在,令你徹底斷了欲.念!」望著被扒.光了的殘破身子,岑妃竟然沒有回避,而是惡毒地說了這麼句話。

當時,瑤華殿里男男女女大約二十個宮人排成隊繞著走過被仰面綁縛在板凳上的小太監,每個人必須目不轉楮地盯著小太監的,不得有一絲一毫的疏忽。一個宮婢因了羞怯的緣故,走到小太監身旁的時候,將目光垂在了地上,結果被岑妃發現,竟然挨了幾十個耳光,牙齒都被打掉了一顆。

眾人紛紛猜測,受了凌辱的小太監事後一定會想不開,重則輕生,輕則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哪里想到,岑妃命人將剛剛才做完展覽品的小太監釋放,這廝便光著跪在地上,嚎啕著感激岑妃的不殺之恩。

「娘娘大恩,奴才有話要單獨對娘娘說!」小太監說完,撅著叩首,瞬間便露出了某個隱.秘的部位。

周圍的人看似面無表情,實則已經被他這個顛覆性的姿勢雷得外焦里女敕了。

岑妃挑起黛眉,「哦?難道是不甘于被本宮懲罰,想要伺機報復嗎?」

「奴才不敢!奴才是真的有要事想跟娘娘稟報……」頭都沒抬,繼續保持撅著的姿勢。

「你們都下去,翠兒留下。」岑妃揮手之後,慵懶地歪在金絲綢緞軟榻上。

隨著眾人悉數退下,小太監抬起頭來,凝著笑臉看向主子,「謝娘娘!」

「說吧!」接過翠兒遞來的珍珠粉做的甜羹,用白玉湯匙舀著,放到口里細細品味。

小太監晃著赤.果的身子,用膝蓋做腳,向前挪了幾步。

岑妃蹙了蹙眉頭,給了翠兒一個眼神,翠兒便從地上拾起小太監被扒下來的衣衫,扔在了他身上。

「謝岑妃娘娘體恤!」一邊胡亂地往身上套著衣服,一邊不忘拍馬逢迎。

「有什麼話趕快說,本宮沒有工夫和你這種賤人瞎耗……」繼續吃湯羹,看起來卻是百無聊賴的樣子。

小太監再度叩首,「娘娘,奴才要說的第一件事,便是懇請娘娘饒恕奴才無法抗拒您的美貌,因此才偷看了娘娘的尊容。這絕對不是覬覦,更不是褻瀆,而是源于奴才對娘娘的仰慕之情。若是娘娘非得禁止奴才再欣賞您、仰慕您,那就只能挖掉奴才的雙目,否則,奴才是萬萬無法控制自己的。不,即便挖去了奴才的雙目,娘娘的風姿已然印在了奴才的心里,唯一的辦法便是殺了奴才……」

說到最後,竟然一度哽咽。

站在一旁伺候著的翠兒微微顰眉,把目光挪向岑妃,卻見主子依舊不疾不徐地品著羹湯,令人無法預計她接下來究竟是否會發怒。自打十歲入相府做主子的丫鬟,直到作為陪嫁入宮相隨,翠兒對主子一向惟命是從,只知服從不問緣由。她心中深知,以她的資質,是絕對沒辦法猜到主子的心思的。

「繼續說——」岑妃看似不耐煩地催促道。

翠兒滿月復意外,卻只能緩緩垂首,她已經練就了把情緒壓在內心深處的好功夫,如此,方可少受主子的厭惡,雖不至于大富大貴,卻也可以確保無虞。

小太監不厭其煩地再次叩首,「奴才要說的第二件事,是關于娘娘的現狀的。眼看著皇上自打封妃之日起就再也沒有來過瑤華殿,奴才真是為娘娘擔憂……」

「用得著你擔憂嗎?皇上那是太繁忙了,最近不是一直為六王爺張羅婚事嘛,自然無瑕到本宮這里來……」死鴨子嘴硬,到底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為新妃卻並未承.寵的糗事。

「是是,奴才該死,不該以卑微的眼界去看待娘娘與皇上之間的情意!可是娘娘,奴才多麼希望皇上每日里戀著娘娘,無論多麼繁忙都來探望娘娘啊!奴才更期盼娘娘早日懷上龍裔,為代國的皇室再添新枝。若早日達成願望,娘娘便是代國的一大功臣,奴才們也會跟著受到裨益的!」小太監一邊聲情並茂地闡述自己的「願望」,一邊拿細狹的小眼楮瞟著榻上的人。

這一席話如涓涓細流,絲絲滲入岑妃的心扉,煩躁之意涌了上來,將珍珠粉羹隨手放到一邊,捏著團扇胡亂扇風。

「娘娘稍安勿躁,奴才說這些,不是給娘娘添堵,而是要為娘娘解憂……」故意不往下說,半遮半掩的樣子。

「你一個小太監,會有什麼解憂的辦法?」岑妃的目光在太監的胯.間掃了掃,滿臉的鄙夷和輕蔑。

小太監竟然不以為恥,訕笑著又往前爬行幾步,「娘娘,奴才有一個妙方,管保娘娘得了之後會挽住皇上的身和心……」

「是麼?說來看看……」伸出手指查驗著寇甲,看似並不在意,實則已然豎起了耳朵。

「是這樣的,娘娘……」太監有些遲疑,瞥了一眼翠兒,又回望岑妃。

「翠兒是我的親隨,有什麼話只管道來,無礙的。」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

「是,奴才這就細細道來。」小太監的神情忽然詭異起來,細狹的眼楮竟放出了熠熠的光芒,「娘娘可曾听說過情蠱?」

「情蠱?」岑妃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即坐直了身子,「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種可以控制人心的蠱毒。施蠱的人一旦使用密語,受蠱的人便會俯首帖耳,任由擺布。它的最厲害之處在于,」太監伸出舌頭舌忝.舐了一下干枯的嘴唇,喉結聳動著,「受蠱的一方會對施蠱人產生**上的依賴,只要他動了欲.念,必定要與施蠱人交.合,否則他就會痛.癢難當,生不如死……」

然,岑妃卻並未立刻被這個邪魅的說法所蠱惑,她猛然拍了一下軟塌的木質榻沿,「大膽奴才,竟敢慫恿本宮用蠱毒來脅迫皇上,你當真是不想要自己的狗命了!」

小太監哪里想到岑妃會突然翻臉,遂如「磕頭蟲」一般不停地叩首,嘴里念叨著求饒的字眼。

岑妃見狀,乜斜著地上的半.果太監,忽然話鋒一轉,「你叫什麼名字?」

太監不敢抬頭,依舊不停叩首,「奴才的本名叫做金穗。若是娘娘不喜歡,請娘娘再賜姓名!」

「名字倒是還可以。這樣吧,以後你就叫做小穗子,跟翠兒一起近身伺候本宮。」揚著下頜,高高在上地藐視著地上跪著的沒了塵根的男人。

金穗愕然抬頭看著岑妃,似乎被這個決定震撼到了。

「怎麼?你不想伺候本宮?」榻上的美貌女人瞪大雙眼,聲音雖不高昂,卻是質問的口吻。

「小穗子,還不趕緊謝恩!」翠兒適時提醒道。

小穗子這才如夢方醒,又不停地叩首謝恩。因了用力太大的緣故,腦袋竟然在地毯上磕得「咚咚」響。

「好啦好啦,趕緊下去換件衣裳,本宮的人可不能這般邋遢。」看似慈藹地催促道。

小穗子起身後退著出門,走到地中央的時候,竟然用袖口擦拭著臉上的淚水,看起來感動得無以復加。

待到太監出去關好房門,翠兒端了泡制好的百花汁到榻前,小心翼翼地將主子的縴縴十指放入花汁里浸泡、按摩。

「翠兒,難道你不想知道本宮為何要留這個卑瑣的太監在身邊嗎?」岑妃看著埋頭專心侍弄手指的貼身丫鬟,隨口問道。

「翠兒雖然伺候了娘娘這麼多年,卻愚鈍到從來都沒能猜透娘娘的心思。翠兒只知道一點,娘娘是翠兒的主子,翠兒事事都會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只有娘娘好,翠兒才可能好。」精心揉捏著每一根指頭,說出的話不是夸張的逢迎拍馬,卻真切到比任何富有感***彩的溜須都有效果。

挑剔、跋扈的岑妃听到貼身女婢的這些話,竟然會心地笑了,「這就是本宮一直把你留在身邊的原因。你沒有私心,沒有貪欲,只求主子過得好,順便帶給你安逸的生活。這種沒有功利心的死忠態度,是本宮最欣賞的。」

「可是娘娘,翠兒怎麼覺得這個小穗子有些不太可靠呢?或許是翠兒眼界太拙劣的緣故,總是覺得這人隱隱地透著一絲詭異……」得到了主子的嘉許,翠兒這才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還說自己愚笨,明明就是很精明嘛!」岑妃抽出自己的手指,撩起了婢女的下頜,指頭上染著的花汁便涂抹在了婢女的肌膚上,濃郁的香氣沖進了婢女的鼻翼。

「娘娘……」婢女的眼瞳中填滿了不確定,只是僵直著身子,等待接下來的責罰,亦或是獎賞。

「本宮知道這個太監不是個善類,若非如此,他又怎麼可能想出給皇上下情蠱的餿主意。本宮看中的,是他的膽子大、心思細和不要臉,這三個特長都是作惡必備的。若想成大事,必須要在身邊放幾個這樣的角色。」新妃眼中滿是運籌帷幄的機智與浩蕩,「要想在這個龍蛇混雜的皇宮里立于不敗之地,必須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翠兒仰著頭,後背一陣發涼,「娘娘,難道我們要對付二小姐嗎?」

岑妃冷笑一聲,收回手指,緩緩闔上了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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