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剛把女子壓在身下,就由余光瞥見了一道一閃即逝的凜冽寒光。隨之而來的,是利器被投擲出手時產生氣流波動所發出「咻」聲。
說時遲那時快,在要命的暗器抵達之前,龍岳梟緊緊地擁住身下的女子,快速翻身下榻,落在了軟綿的地毯上,躲開了一波襲擊。
然,對方並未允許他有喘息的機會,隨之而來的第二波襲擊更加毒辣,竟然有三支暗器以不同的高度飛射過來。
男子深知轎輦之內已經無法再行躲避,遂攬住女子的柳腰,雙腳用力點著榻邊,使兩人的身子極速飛了出去,並以自己的後背砸破轎輦的側頂,順利出了轎輦之後,摔在了輦外兩丈遠的土地上。
懷中的女子安然無恙,龍岳梟卻受了不輕的重創,倒地之後好一刻都沒能爬起身。而就在這個時候,轎輦里的刺客已然跟隨著飛身而出,向兩人逼近丫。
好在,凌舜和侍衛們听到響聲之後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當刺客近身于皇上的時候,眾侍衛也到了跟前。遂,眾人便借著剛剛點燃的火把之光打斗在了一處。
火光下,但見刺客只有一人,且並未著夜行衣,亦未穿著利于打斗的短衫,而是作灑月兌的長衫打扮。他的臉上也並未戴著任何的遮蔽物,盡管光線不是那麼的明亮,眾人卻可以將他的相貌看個清楚。行刺的時候連裝束都不做隱匿,可見已經囂張到了什麼地步媲。
一行人打斗的時候,龍岳梟已然起身,懷里卻始終摟抱著受到驚嚇的女子。
女子並未把注意力放在打斗的畫面上,而是關切地凝望著男子的臉,想從他的表情里探詢他的傷勢究竟有多重。當兩人落在地面的時候,她是砸在他身上的,強大的沖擊力必定會傷到他。
之前她先行上了轎輦,卻並未發現刺客的存在,也沒有遭受任何的攻擊。當他進來之後,模到了她的身子,欲行周公之禮,她是未做絲毫反抗的,那一刻已然被欲念包圍。然,卻在動情的時候,被他突如其來地擁抱著騰出了轎輦。即使是在落地的那一刻,她還是懵懂不知所以然,直到看見刺客逼近。
「小東西,你還好嗎?若是無礙,就捏一下朕的手臂。」他卻根本顧不及自己的傷,而是以大手撫模著她的後背,沉穩地問詢。
她伸出冰涼的小手,捏在他的手臂上。光線不好,她根本就無法用唇語與他溝通。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口不能言是多麼令人懊惱的一件事。
「無礙就好。別怕,朕不會讓你有事的。」話雖這麼說,他還是隱隱地後怕。
這刺客明顯是早就藏匿在轎輦之內的,他卻待到暗器射出的時候才覺察到對方的存在,而她上轎輦的時候是一定不會知曉輦內還有他人的。他不敢想象,若是他再晚一點回去,那刺客會否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
想到此,他的怒火便騰然而起。最討厭這種暗箭傷人的宵小。若是真想動他,大可明刀明槍直接對著來,為何非要暗地里使絆子,竟然還牽扯到了女眷。
「別傷了他的性命,留下活口,朕有話要問!」龍岳梟高聲對凌舜說道。他要親自審問這個刺客,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指使他這麼做。自然,此人定是不會輕易招供,不過沒關系,他有上千種不同程度的行刑手法,每一種都能夠令人恨不得連自己老娘偷人的細節都事無巨細地招認出來。
未及凌舜回復,刺客卻乖張地開口說話。
「狗皇帝,想知道我的來歷是嗎?那好辦啊,只要你趕快去見閻王,閻王爺會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狂妄的口吻,根本不把一國之君的尊嚴放在眼里。
龍岳梟對這挑釁的言辭並不在意,口吻清冽冷淡,「既如此,那就更要留你的活口了。朕得知道你的家鄉在哪里,好把那座城屠了!」
「哈哈!果然是個暴戾的昏君!你以為別人的性命是你說取就能取的嗎?」刺客閃身躲過一刀,躍起之後,將刀劈他的侍衛踢翻在地,隨著一道寒光閃過去,侍衛慘叫一聲,再也動彈不了。
「朕再怎麼也是光明正大做事,不像你這種宵小,除了藏在暗處偷襲,便是以不入流的暗器傷人。」龍岳梟悠哉游哉地與之對話。
「怎麼?想用此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嗎?」刺客已經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只可惜,你這些侍衛都是飯桶,除了領頭的這個還算有點本事,其他的都是酒囊飯袋。」
「你才是酒囊飯袋!」一個侍衛反詰之後,飛身到了刺客側面,意圖一刀砍中他的左肋,誰知刀鋒還沒有觸到對方的身子,自己的腿就中了一記,遂身子一矮,一骨碌倒了下去。倒地之後還想起身,卻被一道銀光揮在了頸間。當他與自己的胸口對視的時候,先是看見了由頸部噴涌而出的鮮血,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的腦袋已經搬家。
女子倏然間看到了這慘烈的一幕,便張大了嘴巴,傻愣愣地抓緊了男子胸口的衣衫,窒息感強烈地襲擊著她,令她瞬間呼吸困難。
男子不再與刺客費唇舌,而是伸手將女子的眼楮蒙上,「別怕,有朕在。」
她已經不能呼吸,臉頰憋得腫脹起來,雙手緊握著拳頭,渾身顫栗著,腦子里滿是血腥的畫面。
「小東西,大口呼吸,來,學朕,大口呼吸……」他忽然想起她姐姐被嚇傻的事情,不禁擔心她會步後塵,遂不停地搖晃著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夠按照他說的做。
然,她仍舊只張嘴巴,呼吸不出來,顯然是被嚇到了。
他便焦灼地俯子,吻住了她的嘴巴,並以內力向她口內渡氣。直到感覺她的身體不再那般強烈顫抖,這才結束了悠長的吻,體力不支地搖晃著,疲憊不堪地把頭搭在她的肩頭。
「如何?你現在可以喘息了嗎?」他的聲音有些慵懶,是那種罕有的懈怠。
女子點點頭。
就在男人還想說話的時候,刺客忽然沖凌舜甩出了一枚暗器。凌舜下意識閃躲,但是,當他躲開暗器、跳出圈外的時候,方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只見刺客並未與侍衛們糾纏,而是雙腳點地,騰起身子,飛身奔向了幾乎癱軟在青箋肩頭的龍岳梟。
凌舜反應過來之後,雖然也飛身前往,但明知自己的失誤已經造成,狀態不佳的皇上一定會遭受重創,遂心中抱著必死的決心,定要將刺客一舉制服。
龍岳梟伏在女子的肩頭,根本不曾察覺到有重襲來臨,他只是暗自慶幸,雖然耗費了不少的內力,卻保住了女子。
倒是面對著打斗現場的青箋一眼便瞧見了飛身而來的刺客。她的腦子剛剛恢復靈光,眼看著龍岳梟要被重擊,遂,情急之下,便摟住男子的腰肢,使盡渾身所有力氣,以最快的速度在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將兩人的位置做了一個調整,——她要用自己的身子為他築起一道防御。
如此,男子便瞥見了飛身而來的刺客。當他意識到女子的意圖之後,想要采取措施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刺客的飛腿即將落在女子的後背。
然,就在女子閉上眼楮等待接受重創的時候,就在龍岳梟和凌舜的心髒都糾結成了一團的時候,蹊蹺的一幕出現了,——刺客竟然及時收回了將要落在女子身上的一踢,在空中極速轉圜,最後落在了半丈遠的地方。
「龍岳梟,好歹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兒,面對危險,竟然躲在女子身後,真是令人恥笑……」刺客嗤笑著,鄙夷地蔑視著男子。
男子沒有說話,因為他明顯感受到懷中女子听聞刺客說話後竟顫抖了一下。他以為她在後怕,遂將她擁得更緊,卻哪知,她竟然推開了他,轉過身子,望向了刺客。
這時,凌舜已經趕到皇上近前,做出護衛的動作。而那些尚未倒地的侍衛也悉數趕了過來,將皇上和青箋半包圍著,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保護圈。
火把明明滅滅,半丈遠之外已然看得不甚清楚。眾人猜測不到刺客接下來還會有什麼行動,遂不敢掉以輕心,個個嚴陣以待。
「瞧瞧你們的膽量!難道這就是代國皇上貼身侍衛該有的氣魄嗎?真是笑煞人了……」話沒說完,已然騰起身子,飄然離去。
眾侍衛四處張望,生怕刺客又從天而降,將哪個倒霉的人倏然殺死。
只有凌舜,第一時間來至皇上面前,單膝下跪,拱手抱拳,「卑職護駕不力,請皇上降罪。」
疲累至極又受了傷的男子隨意擺手,「刺客狡猾,且是功夫高手,此事怪不得你。」
「龍岳梟,算你識相!今天暫且饒了你,改日再來提你的狗頭!」刺客的聲音驀然回蕩在平地上空,听起來隆隆的,很震撼人心。
侍衛們便慌了手腳,紛紛拿著武器東張西望。
「看看你們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不過是千里傳音罷了,人早就走遠了,有什麼可怕的!」凌舜斥責著慌手慌腳的屬下們。
許是連他們都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娘們了,眾人便不再作聲。
現場剛剛安靜下來,就听到一聲刺耳的尖叫。
「呀——,皇上這是怎麼了?」話音剛落,大紅色轎輦上走下了豐滿的身影,即便是在夜晚,也能夠借著忽明忽暗的火光,看見她胸口顫動的兩.團.肉。
這個突如其來的風景倒是緩解了侍衛們的緊張情緒,所有人都目不轉楮地盯著她懷里揣著的兩只兔子,雖然看不到真實的樣子,但臆想卻給他們帶來了無窮的快樂。
「一半人手去加強值守,另一半人手去修葺轎輦。」凌舜冷著臉子,對屬下們呼喝道。
眾人都有些戀戀不舍,但還是怏怏地離開。
凌舜對皇上施禮之後,快步走到侍衛們那里,把守衛的相關事宜又重新部署一下。如果刺客不是單身一人,若是他再拉了幫手來,皇上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而紅衣女人,已經顛著兩顆球來至皇上面前。不,應該是說撲到了皇上的身上。
「皇上,您是不是受傷了……」聲音誠惶誠恐,「雅雅剛剛在轎輦里听到了打斗聲,嚇得簡直魂飛魄散啊!好不容易才挪動腳步,走了下來……」
「朕沒事,你回轎輦上去。」男子雖然乏力,還是快速推開了女人,並冷眼相對,根本不領情。
「皇上……」女人試圖繼續撒嬌,看似十分擔憂皇上的安危。
剛剛刺客與侍衛們打斗的時候,她是壯著膽子從轎輦里向外偷看的。當看到刺客差點襲擊了青衣女子,她幾乎快意得叫出聲來;然,刺客卻令人失望地收回那一踢,做出憐香惜玉的荒唐舉動,她便差點罵娘。若是刺客不這麼講風度,當即就弄死那個啞巴,想來定是愜意極了。
不過,女人心里卻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那個刺客不是說他還會來取皇上的性命嗎?這一次他能夠憐香惜玉,下一次就未必再心軟了,搞不好哪一天啞巴就會被殺掉。到那時候,她便沒有了最大的阻力,想要拿下這個暴戾的男人,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此刻,她撒嬌倒不是想謀得皇上的青睞,實在是需要做一做樣子的。若是皇上被刺了,她還留在轎輦中瑟瑟發抖,那可不是母儀天下的人能夠做出來的。自然,她也不會傻不愣登地在刺客還沒走的時候貿然出來,萬一被誤傷,那可是得不償失呢!
龍岳梟見女人還踟躕在原地,遂臉色更加不快。「朕讓你回轎輦去,難道沒听到嗎?」
女人便做出委曲求全的樣子,腳步往後挪動,「既然皇上讓雅雅回去,雅雅便告辭了。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雅雅明日一早再來請安。」
說完,深深福禮,又深情凝望了一瞬,這才轉身往轎輦走去。
這時,凌舜安排完值守的事宜,趕回皇上身邊來伺候,迎面踫上了紅衣女人。
「娘娘大安!」凌舜只是拱手施禮,並不準備停下腳步。
可是女人卻停了下來,「侍衛長真是武功蓋世!若非侍衛長拼死相護,皇上怎會無虞?」
凌舜不得不停下。「娘娘抬愛了,凌舜只是盡了本分,實在沒有做什麼。」
「本分?」女人嗤笑著,湊近他,不再說話,只是媚眼看著。
她此刻的狀態便是發.***的樣子,而站在居高臨下的凌舜面前,他只消稍微眯眼,根本連低頭都不用,就會看見她胸口的那道溝壑,還有兩顆半圓。這可是其他侍衛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他卻絲毫不動心,目光一直望著不遠處的皇上和青箋。
「娘娘若是沒有什麼吩咐,凌舜就去伺候皇上了。」未及女人允旨,他便大踏步與她擦肩而過。
女人沒有回頭,腳步繼續往前移動,嘴唇卻翕動著,說了一句話,——沒出息的男人,連看都不敢看。
雖然剛剛的風波于她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她卻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件事一定會有「後遺癥」,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稍後,凌舜和青箋扶著皇上回了被侍衛們簡單修葺過的轎輦。
「皇上,您摔在了哪里?」凌舜素日里總是摔摔打打的、不少受傷,所以想試試能不能幫助皇上療傷。
「朕無礙,你先下去忙吧!」龍岳梟卻淡然遣退了忠心的侍衛。
凌舜領旨過後,便下了轎輦。
轎輦內的燭光還算明亮,女子又將燭台往自己面前移了移,好讓皇上能夠看清楚她的唇語。
「皇上,能告訴我你哪里疼嗎?」她對他從來不用敬語「您」。
孰料,龍岳梟的臉色卻乍然冷了下來。
「你是不是欠朕一個解釋呢?」問詢的話語,口吻卻冷颯颯的。
女子打了個冷顫,唇齒有些發瑟,唇語看起來便不甚清晰。「皇、皇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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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深處只剩下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