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歡•媚後戲冷皇 第101章 今天是你孩子的忌日

作者 ︰ 肖若水

飛瀾的額頭已經侵出了冷汗,她一面應敵,一面想著應對之策。卻不曾想,敵人暗中使詐,拋出一把白色粉末,她躲閃不及,一時間只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竟是在丞相府中,她平躺在柔軟的床榻上,墨眸清冽,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頭頂的天花板,讓人辨不清她此刻的情緒。床榻旁,顧非凡負手而立,靜靜的凝望著她,眉宇溫潤。

「終于醒了,不過是一點迷.藥,居然昏睡了一整個下午,本相不得不懷疑你這戰神將軍是浪得虛名了。」顧非凡一笑,自顧倒了杯茶遞到她面前。

飛瀾淡漠起身,接過他遞來的水,大口喝了起來。「西域的迷迭香,千金難得,到了顧相口中,竟成了不值一提的迷.藥。既然表哥對藥效有異議,不如親自試一下,看看能昏睡多久?」

顧非凡失笑,又道,「你這張利嘴,我說不過你。」

藥效未過,飛瀾身體依舊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只能癱軟的靠在床壁。

「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或者說,感謝我的救命之恩。」顧非凡玩味的問道。

飛瀾冷然一笑,道,「慕容飛瀾多謝顧相不殺之恩。」

顧非凡沉默了片刻,嘆息一聲,「女人有時候還是糊涂一點可愛。」

「飛瀾從未覺得自己是可愛的女子。」飛瀾淡漠回答,而後又問,「表哥打算什麼時候給飛瀾解藥?」

顧非凡笑的甚為無奈,「若你沒有服下解藥,三天三夜也醒不過來。放心吧,一個時辰之後,藥效過了,你身上無力的感覺就會消失。難道,飛瀾連與我獨處一個時辰都不願意嗎?」

飛瀾不語,而後,是良久的沉默。顧非凡的目光幽幽探向窗外,若有似無的輕嘆,「我說過,一定會為慕容氏滿門報血海深仇,無論是豫南王,還是君墨舞,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飛瀾微眯了眸子,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他,即便是顧非凡,在這樣的眸光下,依舊有些心虛。「表哥刺殺豫南王世子,計劃可稱天衣無縫。只可惜,並非是為了飛瀾,而是為了你的主子寧王吧。豫南王不為寧王所用,規勸謀反的折子在豫南王手中便成了威脅寧王的把柄。若君墨舞真的將折子拿給皇上,寧王便坐實了謀反之罪。所以,表哥才會鋌而走險,除掉君墨舞。媲」

顧非凡沉默不語,靜靜凝視著她,眸中是掩藏不住的贊賞。飛瀾的確很聰明,甚至聰明的有些過了頭。

「可是,表哥有沒有想過,若君墨舞出事,只會激怒豫南王,後果更不堪設想。」飛瀾擰眉,凝重道。

顧非凡一笑,反問,「難道這不是你所期望的嗎?豫南王若敢造反,皇上自會處置他,借刀殺人,豈不更好?」

飛瀾面容蒼白,一雙墨眸些許空洞。「皇上羽翼未豐,若豫南王謀亂,只會讓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這就是你們想要看到的局面嗎?」

顧非凡苦笑,「說來說去,你心里想的還是他。」

飛瀾搖頭,神色黯淡,似有所思。她與顧非凡自幼一同長大,飛瀾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卻不知,他是何時開始被權利、***沖昏了頭腦。竟可以致天下蒼生于不顧。當年那個意氣風發,揚言要為天下蒼生請命的顧非凡究竟到哪里去了?五年,真是一個漫長的歲月,足以物是人非。

「道不同不相為謀,飛瀾該離開了。」她說完,搶撐著身體下床,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好在顧非凡手疾眼快的攙扶住她。

「就這麼急著離開嗎?藥效剛過,你休歇一會兒再走吧。你若是不想見我,我離開便是。」他無奈嘆息,將她扶回床上,而後轉身離開。

顧非凡推開.房門,管家早已侯在庭院中,「相爺。」

「她還沒有離開嗎?」顧非凡蹙眉問道。

「恩,公主在後園中,喝的爛醉如泥。」管家回稟。

「隨本相去看看吧。」顧非凡神色有幾分不耐,隨著管家向後園而去。並未留意,身後房門輕開,飛瀾悄悄跟了出來。

後園迎春花開的正盛,花海之間,女子身體癱軟的依靠著石桌,手中依舊緊握著碧玉酒壺。仰頭,又灌了一口烈酒。她美麗的臉龐上掛著兩行清淚,緊蹙眉心,模樣痛苦至極。

顧非凡在她身邊停住腳步,伸手用力握住她手腕,冷聲道,「公主醉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永河仰頭看著他,半響後,狂笑不止。「顧非凡,我是醉了,卻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清醒。我知道,我不該再出現在這里,不該恬不知恥的奢求你一絲憐憫。可是,我管不住我的心,五年了,我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卻依舊沒有忘記你。」

顧非凡看著她,眸中並非沒有動容,若他的生命中不曾出現過飛瀾,他或許會愛上面前的這個女人,他不得不承認,她熾烈的感情,讓他心動過。只是,他的心中有了心愛的女人,已經沒有了永河的位置。

「顧非凡何德何能,不值得公主如此。」

永河嘲諷的大笑,「是啊,不值得,太不值得。顧非凡,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是我們孩子的忌日,六年前的今天,他從我的身體中生生的剝離,那種喪子之痛,你是不會懂得的。」

狂笑,突然變成了大哭,她哭得痛徹心扉,顧非凡沉默了,震驚中又帶著莫名的凝重。「你,你說什麼?」

永河痛哭著,撲入他懷中,身體不停的顫抖著。「非凡,我們的孩子沒有了,六年前就已經沒有了。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非凡……」

「不,你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顧非凡有些失控的推開她,低吼道,「那無憂呢?無憂又是誰?」

永河哭著,呢喃著,「無憂,無憂是飛瀾的孩子……」

躲在廊柱後的飛瀾大驚,她沒想到醉後的永河會如此口不遮攔。只是,她受迷.藥所致,藥性剛過,身體虛軟,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公主!」她踉蹌的從廊柱後面走出來,來到永河與顧非凡身旁。她感覺得到,顧非凡看著她的眼神,不可置信中,又帶著疼痛,而疼痛中又藏著恨。是的,他恨她,恨她委身與另一個男人,恨她為那個男人生了孩子。

「她說的是真的嗎?」顧非凡隱忍的問道。

飛瀾苦笑,「不是說酒後吐真言嗎?永河公主所說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顧非凡突然踉蹌了兩步,看著她的時候,好像看著陌生人一樣。

啪的一聲脆響,是永河推翻了手中的酒壺,碧玉酒壺墜落在地,瞬間四分五裂。酒醉的永河哭的像個孩子,撲入顧非凡胸膛,想要尋求安慰,而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將她推了出去。永河踉蹌了下,摔倒在地。

她受傷的看著他,淚無聲的劃落,而後,她動作緩慢的爬到飛瀾腳下,姿態卑微的祈求著,「飛瀾,飛瀾,我求求你,將非凡還給我好不好?我愛了他整整十年,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飛瀾低頭俯瞰著她,蒼白絕世的容顏,淡漠的沒有表情,卻又有種若有若無的淒涼,讓她周身的空氣都蔓延出悲涼的哀愁。飛瀾唇角微揚著,苦澀而嘲諷。她該如何回答她呢?她沒有資格將顧非凡讓給任何人,因為,他從來都不曾屬于過她。

飛瀾俯身,輕輕的將永河從地上扶起,然後,坐到了石桌旁。她沉默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辛辣的酒液劃過咽喉,眼前竟變得模糊起來。再次斟了酒,她敬向顧非凡的方向,「今天是你孩子的忌日,表哥難道不悼念一下嗎。」話音方落,她將杯中酒緩緩倒入腳下泥土之中。

顧非凡無聲的在她對面坐下來,修長的指緊緊的攥住手中酒杯,半響的沉默後,才沉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飛瀾苦笑,似乎並不太想去回憶那段不堪的回憶,但她想,顧非凡有知道的權利。「大軍趕赴邊塞的途中被敵軍突襲,為了逃命,公主從戰馬上摔下來,小產了。」飛瀾仰頭,又是一杯酒,一飲而盡。一雙眸子卻是空洞一片的,那個時候,生死一線,她們能存活下來,已屬不易,太多鮮活的生命留在了風沙大漠,其中就包括那個尚未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

視線越來越模糊,飛瀾強忍著不讓淚落下來,她再次舉起酒杯,卻突然被顧非凡按住了手腕,低沉的聲音中依舊有淡淡的關心。「你身上有傷,別再飲酒了。」

飛瀾笑,墨眸中閃動著瑩瑩流光,而後,一把甩開他的手。「拜顧相所賜,一點皮肉傷,還死不了人。」

「飛瀾……」顧非凡微嘆,剛要開口,卻被她打斷。

「顧相,今日叨擾太久,下官與公主也該告辭了。」飛瀾起身,用力扯起酒醉的永河,向園外走去。

回府的馬車中,永河昏睡不醒。飛瀾空洞的目光淡淡散落,她想,這樣也好,醉了總好過清醒的疼痛著。

暮色四合之時,下起了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雨,飛瀾孤身坐在院落中,如牛毛般的細雨,一絲絲鑽入碧色錦袍中,貼在她細膩的肌膚之上。蒼白的小臉微揚起,雨水和淚水膠合著落下。

耳畔回想著金戈鐵馬的叱 聲,六年前的一幕又一幕好似就發生在昨天。

那是與三藩王的第一場仗,整整打了一天一夜,她從戰場上回來,月復中突然一陣刺痛,眼前一黑,就從戰馬上翻滾下來。

「飛瀾!」風清揚飛身上前,一把接住她,將她抱入營帳中。

飛瀾很快就醒了,側頭看向坐在榻邊的風清揚,他一臉凝重,兩指依舊搭在她腕間。

彼此間是長久的沉默,氣氛說不出的詭異。許久後,他才再次開口,沙啞的聲音,微微發顫。「飛瀾,你知不知道……」

「嗯。」未等他將話說完,飛瀾便悶應了聲。她眸光些微的渙散著,容顏蒼白淡漠,手緊貼著平坦的小月復,壓抑而隱忍著。又是良久的沉默,她看似平靜,內心卻慘烈的掙扎著,最後,歸于平靜。

她合起明眸,干裂的唇片輕顫,「替我準備藥,將孩子拿掉吧。」

「你們說什麼?」一道厲聲響起,帳簾突然被人從外掀開,永河臉色慘白,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公主,你剛剛小產,還是去休息吧。」飛瀾的聲音異常平靜。

永河跌坐在床邊,失去血色的雙手緊握住飛瀾的手,泣聲道,「飛瀾,將孩子留下來吧,我不想你像我一樣經歷喪子之痛。」

飛瀾淡漠的搖頭,「大戰在即,身為主將,難道我能躲起來生孩子嗎?他會拖累我們的。趁著他尚未成型,將他拿掉吧,我就當,他從來不曾存在過。」她的聲音平靜的近乎無情,只是一雙眸子,空洞的可怕。

「不,不要拿掉他。飛瀾,這些天,我夜夜都噩夢連連,孩子的哭聲一直在我耳邊回響著。我真的很痛苦,飛瀾,求求你將他生下來吧,他以後就是我的孩子,是屬于我的孩子……」

時隔六年,永河的哭聲與風清揚的嘆息聲似乎還響在耳畔。她對永河一直心存感恩的,是永河在最關緊的一刻,保住了無憂的命。

頭頂的天空,突然晴朗了。飛瀾抬頭,頭頂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青色大傘。永河身著艷麗裙衫,顯得臉色更蒼白了。

「公主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飛瀾溫聲問道。

永河搖頭失笑,用指尖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你知道我酒品一向不好,昨夜怎麼了?我竟完全記不得了。飛瀾,我有沒有丟臉?有沒有說錯話?」

飛瀾搖頭,手掌輕輕握住她的,「沒有,你昨夜從外面回來後就一直在昏睡。我讓逸雲熬了醒酒湯給你。」

「我沒事,倒是你,怎麼獨自坐在這里淋雨,心情不好嗎?」永河擔憂的詢問。

飛瀾側頭看向東方天空,天邊已顯出一片魚肚白。「沒什麼,只是心中煩悶而已。」

「快進屋將濕衣服換掉,小心感染風寒。」永河撐著傘,兩人並肩向臥房而去。飛瀾剛剛換了一身干爽的錦袍,便有小廝前來稟報,宮中的馬車已經等候在門外,來者是怡景宮蝶妃娘娘的內監。

「奴才參見慕容將軍,我家娘娘請將軍入宮一敘。」

「宮規嚴謹內臣與後宮嬪妃接觸,不知蝶妃娘娘召見駙馬有何貴干?」永河蹙眉問道。

「回稟公主,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將軍隨奴才前去,不就知道了嗎。」內監躬身,賠笑道。

飛瀾起身,雲袖一拂,溫聲道,「那就有勞公公帶路了。」

「飛瀾……」永河眸中現出憂心之色。

「無礙,蝶妃娘娘不過是找我敘舊而已。」飛瀾安慰的一笑,隨內監離開。

怡景宮中,飛瀾坐在偏殿中飲茶,她已經等了整整一個時辰,蝶妃還未現身,飛瀾倒也不急,悠哉的品著清茶。

「蝶妃娘娘到。」隨著小太監尖銳的一聲喊,蝶妃一襲華美宮裝,在侍女的簇擁下,緩緩步入偏殿之中。

「讓慕容將軍久等了。」莊曉蝶聲音嬌媚。

「娘娘嚴重了。」飛瀾起身,緩緩而拜。

「坐吧。」莊曉蝶一拂雲袖,坐在了軟椅之上。「慕容將軍莫怪,只因皇上昨夜留在了怡景宮,皇上折騰了一夜,本宮侍寢實在辛苦。」莊曉蝶俏麗的臉蛋上浮起一抹緋紅,紅唇嘟起,卻難掩得意炫耀之色。

飛瀾低頭飲茶,面上不溫不火,只淡淡說了聲,「恭喜。」

此時,有宮女捧了盆栽,雙手捧在蝶妃面前,瓷盆中,是一盆盛放的雙色菊。蝶妃拿起水勺,盛了清水倒入盆中。她傾身上前,深吸著花香,唇角得意的上揚。

「蝶妃娘娘找飛瀾來此,不知有何貴干?」飛瀾淡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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