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不過是顏少爺因為她責罵了蕭家小姐;本來也是她的錯,誰叫她不早不晚要在那個時候端茶進去。
「淵旻,教我作畫可好?」書房里,黃衫少女一臉乖巧的笑,直往桌前湊。
「嗯,這里有筆有紙有範本,你照著臨摹便是。」顏淵旻伏在桌上,眼都沒抬。
杵在一旁的安然頗為尷尬。同是女生,她能理解蕭小姐這樣做需要多大的勇氣,又放棄了多少矜持。少爺真不懂憐香惜玉,怎麼說也是美女啊,美女無敵,多少給些面子嘛。嗯,是不是因為我在這他不好意思呢?安然決定不當電燈泡了,抬腳正欲閃人,卻見顏淵旻抬起頭來,拿目光鎖了她。「上哪去?」
「呃,茶涼了,我給您換一盞。」老實說,少爺嚴肅的樣子還真有些嚇人。安然慶幸自己腦子轉得不算慢,趕緊走到桌邊端起茶杯撤了出去。
蕭小姐見屋內再無旁人,便攥緊拳頭,鼓足了勇氣——「淵旻,我要你手把手教我畫。」
那人終于停了筆看向她,卻繃著一張俊臉、皺緊了雙眉。「如此于禮不合,淵旻斷不會這樣教小姐作畫!」
「怎地不合了?」蕭小姐豁出去了,「剛才我進來時,你不正手把手地教那小廝嗎?教他可以,教我如何就不行了?」
原來剛才顏淵旻與安然在合作一幅「水流雲在圖」,在一細部的處理上二人意見相左;安然很堅持,他卻因為愛極了她那不依不饒的模樣,也不退讓,最後只捉了她的手照自己的意思畫。誰知這一幕卻被蕭小姐撞見了。
「男女有別,請小姐自重。」
「你,你——」蕭美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蕭顏二家本是世交,她自懂事起就愛慕顏少爺,雖然對方總是清清冷冷的,但她認為那不過是個性使然,加上雙方長輩都欲促成二人的好事,她早已將他視為她的良人。今日隨父親到顏府小敘,好容易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她自然想親近些,雖說是有點孟浪,但他也太無情了。
蕭小姐咬住嘴唇,強忍著淚水奪路而逃,可憐安然就在這時奉茶進來。只听一陣叮鈴 啷,杯具了!茶水竟有大半灑到黃衫上,蕭小姐內心的委屈與憤怒正好借著這個機會一股腦潑了出來。
「啪!」耳光響亮,安然白皙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清晰的指印。「不長眼的東西,找急忙慌地竄什麼?」她尚在猶疑要不要開口道歉,卻見一條人影從書桌前沖了過來,迅速將她護到身後。她看到那人雙手握拳交疊于背後,若非竭力克制仿佛隨時都會出擊。
「滾!別讓我再見到你!」好像時光倒轉,他救她的那天應該也是這副危險的怒漢形象吧。
蕭大小姐足足愣了幾秒才明白顏淵旻的怒火是沖著她來的,不禁咬牙切齒。「好,算你狠!為了區區一個下人竟如此作踐我。」說完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顏淵旻轉過身來,見安然半邊臉都紅了,伸手想要模,又怕觸痛了她,只得停在空中,那手竟似在微微顫抖。「你不要怪蕭小姐,原是我不好,再說也不怎麼疼…」他的手撫上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空氣里有一絲曖昧在滋長…安然忽然有些害怕,眼前這個男子的疼惜與柔情她此生可堪承受?不行,必須做點什麼來打破這種氛圍。「瞧你這模樣,不知情的人還道挨打的是你呢。」笑話不太成功,好在他的注意力被她燙傷的手指牽引過去了。顏淵旻在書房里一陣翻騰,模出一盒藥膏。「看來燙傷藥你得隨身帶,你好像犯這個。」他一邊吹著氣,一邊小心翼翼地替安然上藥。
這肯定是很奇怪的一幕吧,但對于恰巧出現在門口的顏士淳而言,「奇怪」二字何以形容他內心的感受,他簡直是驚駭莫名。「哼!」他氣得拂袖而去。安然惟有苦笑。這種場景怎麼又被老爺撞見了?!真是howoldareyou啊!
「老爺怕是誤會我們了。」
「誤會什麼?」顏淵旻只顧專心替她抹藥。
「誰見了我倆這般光景都不由得他不認為你有‘龍陽之癖’。」
「‘龍陽之癖’?什麼意思?」
哦,他不知道我們那里的典故。「就是喜歡男人。」安然指了指自己。
「你是說‘斷袖之癖’吧。」
這里也有這種說法?!看來這兩個世界的人行為方式還蠻相近的。
第二天顏淵旻就被他爹支了出去,這原在安然預料之中。他應該一時半會回不來吧,剩下的就該收拾自己了,是賣給別家,還是安個罪名送去官府?果然,不一會何總管就過來喚她去老爺書房。她體內升起陣陣寒意,面色卻凜然,大有視死如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