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銘,什麼時候了?少爺還沒回來嗎?」
「離宵禁還有一刻鐘。我已吩咐過門童,少爺一回來就前來稟報;老爺請放心,少爺行事向來有分寸的。」
顏士淳冷哼一聲,這話擱在以前他也覺著不錯,可自打撞見那個什麼安然…
「活見鬼!」他嘟噥著,忽听得一聲「爹!」
「少爺您可回來了,老爺一直在擔心您呢!」
「我和爹有話要說,何總管你先出去。」顏淵旻語氣冷冷的,還隱約透著怒氣。
何銘詫異地看向老爺,得到默許後急忙撤了出去。
「說吧,什麼事?」
「為什麼?」他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的父親,道出了在心底盤桓良久的問題。
許是他站得太近,顏士淳竟感受到一絲脅迫,他把住扶手,身體往後挪了挪,卻沒有接話,只揚著眉,一臉不解的神情。
「父親還要演戲嗎?當初您一面謊稱姑母病重,要我前去探視,想借機困住我,一面大肆宣揚安然得您真傳,被收作義子,卻不想我及時趕了回來;您于是又在我茶里做手腳,致我大病一場,無法參賽,這樣一來,安然替顏家出戰就順理成章了。我沒說錯吧?」
「你既看得如此通透,還來問我做什麼?」
「我就是想听您親口告訴我,為何要讓她代我去蹚這灘渾水?」
「啪!」顏士淳朝桌面狠狠拍了一巴掌,霍地起身,「為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看看你倆干的好事…唉——荒唐!」
「我們之間清白端正、從未逾矩,不知父親口中的‘好事’、‘荒唐’意在何指?」
「你這副目無尊長的樣子就是叫那個安然調唆的,我們家留不得這樣的禍害!」
「您早可將她輕易打發了,只因偶然發現她會畫畫,便費盡心機將其一步步推到現在的境地,既可為我顏家所用,又可隨時棄之不顧。」
「那又如何?他這條命本就是顏家給的,你既是他的恩主又是他的知己,他代你參賽、為你犯險又有何不可呢?」
「孩兒寧願自己被置于炭火上,也不忍見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你!——」顏士淳氣得須眉亂顫,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
顏淵旻臉色也極其難看。「還有那封信是怎麼回事?真的只是普通的家書嗎?父親您可別忘了,我也是半個鐘家人,雖然弄不懂確切的含義,可我知道絕不像表面看來那麼簡單。您和外祖父到底在籌謀什麼?僅僅是為了自保嗎?怕只怕你們這樣做不但不能保護家人,反會將我們往絕路上引…」
「夠了!住嘴!」他氣急敗壞地吼道。
「既如此,孩兒也無話可說,望父親三思。」
看著兒子決絕離去的背影,顏士淳頹然跌落在椅子上,太陽穴突突亂跳,耳邊縈繞著鏗鏘的質問——「你們在籌謀什麼?」…「僅僅是自保嗎?」…「為什麼?」「為什麼?」…他重重闔上眼,記憶的閘門卻「嘩」地一下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