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歸去 第五章 但願君心似我心(2.)

作者 ︰ 潛霞

「…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安然最愛的一闋詞如今正活生生展現在她眼前。不,應該說當下的場景比詞里描寫的還要壯闊︰這片高山草場上何止千騎,應是萬乘,轟隆的馬蹄聲和車輪聲讓四周山岳為之震顫,而陣陣塵煙更是將太陽的光芒也掩去了幾分。今天是進山後的第三天,卻是狩獵第一天,前兩日因舟車勞頓,加上天氣不好,所有人都在行宮休整,今兒一早居然陽光燦爛,當真是難得的好彩頭。狩獵大幕一拉開,安然才發現行宮里駐扎的軍隊規模遠超乎她的想象,除了這會在草場上馳騁的,周圍大大小小數百個山頭均有兵士把守,究竟有多少「龔」字旗在風中飄揚她都沒數過來。而且,從齊整的行伍、高昂的士氣、快速靈活的反應來看,這支隊伍似乎不像坊間傳的那般不堪。

這架勢,怕是跟戰場上有得一拼了!安然心里著實激動了一把。她現在所處的位置視野很好,下可俯瞰萬馬奔騰,上可遠眺峰巒起伏,也不枉花了整整一上午才找到這里。先得爬到山頂,沿著林間一條為雜草覆蓋的小徑下到差不多半山腰的地方,再翻過一座山包,才來到這方天然的石台。背後是巍巍青山,腳下是綿延的草場,最妙的當屬石台中央的古樹,在深秋時節依然枝長葉闊,既可倚著樹身作畫,還可借繁茂的枝葉抵御山間寒氣。隨著筆下的《秋圍全景》逐漸顯露雛形,安然覺得這番折騰也算值了。

過了正午,太陽就開始一點點往對面山頭上蹭。快要鳴金收兵了,她也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不料眼前一花,陽光竟筆直照射過來。原來那輪紅日在這一刻落到了石台正前方,將她以及環繞著她的古樹都籠罩在一片輝煌中。緊接著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伴隨著一陣「吱吱嘎嘎」類似關節作響的聲音,所有的枝條都在擺動,樹干也跟著扭起來,仿佛要伸個大大的懶腰。安然以為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于是閉上眼狠狠甩了甩腦袋,睜開眼時,先前瘋狂的景象果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荒唐的一幕︰古樹沒了,卻憑空冒出個怪物,足有好幾個她那麼高,外形嘛,就像只背著烏龜殼的袋鼠,這會正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安然滿以為自己會暈過去,至少也要尖聲驚叫,結果居然是雲淡風輕地「嗨」了一聲,連她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見怪不怪了,還是物極必反呢?那個大家伙也對這聲招呼做出了反應,趴下來湊到她面前,鼓著保齡球般的眼楮,鼻子里呼哧呼哧的熱氣幾乎將她吹倒。就算身後不是懸崖,安然兩條腿也跟鉛鑄了似的,所以決定將淡定進行到底,不論它接下來是回「嗨」一聲還是將自己一口吞了。果然,那家伙咧了咧嘴,伸出條猩紅的、地毯般寬大的舌頭在她臉上舌忝了舌忝,弄得她前襟都濕了一片。考慮到對方的個頭,這粗魯的動作算得上溫柔了,且它眼中並無敵意,反倒蓄著一汪柔情。安然多少放松了些,甚至還伸手模了模它那沐浴在落日余暉中的油亮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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