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的,變態的莫紫鳶!這太陽都快下山了,老子還沒爬到這個可惡的山頂。申時申時!申時你個鬼啊!」瞧瞧身後,都使了輕功了,也才只道了小半山腰,落雲初的火氣更大了……
也難怪雲初氣急,今日起的本就比較晚,這會申時將至,約好的時間鐵定來不及了,莫紫鳶難道以為她是飛機嗎,不由埋怨,「變態……在山頂等死你個變態!」雖然她輕功是有的,可很久沒爬過這鹿鼎山了,眼前蜿蜒曲折的道路,多年來不知長高了多少雜草,遍布山野的綠,真是一望無際的渺茫。而鹿鼎山素來以地勢險要,又多毒物而聞名,要是一不留神就可能一朝喪命,多年來就鮮少有人出沒,要不然當年那君莫問怎麼會差些命喪這鹿鼎山間?若不是踫巧遇見她家欣柔,又正好她醫術高超,也恰時她常年上山下山地來回奔波,周圍的野物毒性都模透了,怕也會吃不少苦頭。而那年,欣柔也確實吃了不少苦頭,在她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
早年傳聞,身為一城之主的君莫問,治城有方,又格外愛民如子,更想將這鹿鼎山改造一番,與城中繁華相連。想那山頂的殘破廟宇,不知經歷了多少風吹,卻傳言在二十年前的一個夜里,一場江湖廝殺中變成了百姓懼怕的「鬼蜮山」,當然白日里倒還有些人,上山打個柴采個藥什麼的,可到了夜里,山間煙霧繚繞,一望無際的淒涼,還透著一股死氣……
二十年間,有不少上山的百姓,很多都是夜間死在這鹿鼎山的,不是中毒而亡,便是被這山中險要的地勢迷了方向,各種意外身亡,還有部分人總說在山間看到鬼影閃過,或白,或黑,在山間的煙霧中飄蕩,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也沒個源頭,只道是那次廝殺中的枉死魂魄在作祟,平常百姓家怎敢大半夜的在這山間逗留。
每每听到此,雲初總是哧鼻,有那麼玄乎?想他三年前可是跟欣柔在鹿鼎山間待了一年,也不見有事……而欣柔听到,總是低頭輕笑,可眼眸中卻是難掩的思緒……雲初也不問,那一年撲朔迷離,欣柔經歷的太多,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想想,當年那慕老頭的樣貌什麼,倒是很像山間鬼魅,而她幾乎從不下山,總在廟宇內安心養病,那病痛即使是隔了那麼多年,依然想起都覺得很痛。
搖搖頭不再多想,她是無神論者,雖然有時候也神神叨叨怕鬼怕魂的,雖然她來到這個時代本身就已經無法解釋。
眼下已經到了申時,天色有些暗,遠處的山頂漸漸籠罩了層灰色,雲初心下一驚」不好,怕是要下雨了……「可真是倒霉,連天氣都和老子作對!」
雲初今早起得晚,肚子也沒顧著照料,這會是累得前胸貼後背,渾身酸痛,衣服也汗濕了個遍,連著那手中緊握的檀木盒子都沾了濕氣。
雲初只覺得眼下要是在現代就好了,有空調,有風扇,再不濟還有個遮陽的帽子,抹點防曬霜也不會曬黑……這丫丫的舊社會,連個觀光車都沒有,「唰」得上去,還可以欣賞下沿途的風景,多好……
山腳下,來喜一臉苦惱,「完蛋了完蛋了……少爺這輕功太快了……」望著眼前巍峨高聳的山峰,來喜冠笈的長發風中凌亂。都怪剛剛發呆的功夫,遺漏了最重要的一點,他好想仰天長嘯,「這上山的時日……是明日啊……」
可要讓他一個骨瘦肉糙的小廝,眼下飛上山頂,也實在沒那個可能,這時候天色又暗了不少,想想多年來有關鹿鼎山的傳言,仿佛這「鬼蜮」之名突然就帶了陰森的氣勢,透過這山發出詭異可怖的氣息,來喜抖抖肩,轉身飛奔而去……
雲初拖著檀木盒子一路苟延殘喘地到了半山腰處,還沒歇上一歇,這時卻听到山間回蕩起一陣叫聲,仔細一听似是狗叫,像極了她家那條母犬。隨著聲響四處張望,就見連著鹿鼎山的另一邊半山腰處有一個正朝山頂移動的黑點,先不管是男是女,不由就大聲叫嚷了起來。
「誒!誒!大叔!大叔!!!」回聲傳繞山間,伴著山風,帶著絲絲涼意。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聲音太小,還是隔得太遠,遠處的身影只是微頓了下,然後越走越遠……
男人背著一堆干柴,黝黑的皮膚伴著汗水越發透亮,卷起粗布的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耳邊仿佛有什麼聲音回蕩在山間,回頭凝望,又似沒有,抬起腳繼續往山上走去……身後那條黃黑色的大狗哈著粗氣,一路跟隨,叢林間來回的穿梭,倒很是敏捷。
雲初急地直跺腳,這可惡的山野匹夫,是不是耳聾啊?再瞧自己,身著青色長衫,與這山間秀色到融為了一體,撇撇嘴,「好吧,原諒大叔你了……」然後邁著沉重的步伐繼續往前行,這輕功是沒力氣使了,也怪這些年流連世俗,缺乏了鍛煉,看來,今後有的苦了。
「誒喲」,一個不留神,瞧瞧袖子口被劃破了一道口子,撩開袖子,細長的胳膊上已經見了血色,轉眼那鮮紅的血變成了黑色,雲初眯著眼打量眼前智齒狀的雜草,個兒頭挺高,卻帶著隱藏的毒性。多年了,怎麼還是如此囂張得長在這塊土地上?皺著眉頭從領口掏出一瓶東西出來,這是欣柔研制的解毒良藥,鹿鼎山處處是毒物,幸虧自己常年有帶藥防身的習慣,當然,懷中還有些自制的毒藥,那些可是她的得意之作,人在江湖中哪兒能不警惕?
再往上爬,路越發的抖了,還能看見幾塊碩大的石頭嵌在山間的泥土里,似是埋的很深,還可以稍微扶著攀過。靠著石頭,遠遠看見一個人頭那麼大的洞口,邊上是茂密的雜草,里面黑黑的,看得雲初一陣心慌。
記得以前大學的時候和朋友去爬過黃山宏村的山頂,雖然看著不高,也不陡峭,可上山的路卻也是充滿了驚險。那時候她就如同現在一樣,見到過這麼一個黑洞,傳言那種黑洞里都會藏著粗大的毒蛇,只要一靠近便會突然伸出腦袋,張開血盆大口將你一口吞下。想到此雲初不由吞了口唾沫,顫顫地繞過洞口,天曉得,她最怕的動物便是冷血的蛇類,長長的好惡心。
又爬了些路程,又見前面有大石,不由停下靠著歇了一會。望著頭頂越來越暗的天氣,不由皺眉,「要是有電話就好了,一個電話叫那個畜生下來接我上去……」哎,多想了,拍了拍昏沉的頭,繼續向上爬去,這雜草掩飾的好,有些早年留下的土石階還能看到,但已經不齊全了。這會已經攀了三分之二,再一會便可以到了,「喲西,加油」雲初來了精神,準備一鼓作氣,趕緊上了山頂。
繞過石頭和雜草,雲初駐著那柄短劍繼續前行,短劍一如三年前一樣,鋒利無比,腦海里不由浮現了在落雲莊的最後一幕。她以為已經找不到了,卻不曾想那暗黑的地下室里,短劍就那麼安靜詭異地躺在那尊石棺里,弱弱的光照進去,泛著凜冽的刀光劍影。
記得後來她不知怎麼,反正是暈了,至于她們是如何出的那石洞,她是不知。之後欣柔告訴她,黑暗的地方有個狹小的洞口,一直一直往里走,會有弱風吹過,然後慢慢看到了亮光,再往亮光的地方去,便是茂密的樹叢遮擋的洞口,撩開樹叢望眼過去,不是她常去的桃花源還能是什麼……不想那黑暗陰森的地方,連接的卻是如此美麗的景色……
閃神的功夫,雲初只覺腳下似是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堆森然的白骨,嚇得驚叫一聲,一個踉蹌,歪了腳,就朝下倒去。幸好眼明手快,扶住了眼前的一塊大石,才勉強穩住了身形。正慶幸著,卻覺手間一抖,「不好」石頭晃了,只听「啊」的一聲,大石移了位置,而那條剛剛還在的瘦小身影,卻不見了蹤影。
「 」莫府門外,來喜急得滿頭大汗,想這莫公子也真是的,好好的,為什麼要約自家少爺去那鬼地方,現在好了,少爺提前一天去了,眼下夜幕降臨,山間陰氣繚繞,少爺要是有個什麼好歹怎麼辦……
「誰啊……」門內傳來一道老人的聲音,想來應該是莫府老管家了。來喜提了精神,對著微開了一條縫的大門叫道「請問莫公子在嗎?」
「你是……?」老人眯著一雙年邁卻還很精明的眼楮朝來人望了望,正奇怪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少年到底誰。
「哦哦,小的的慕府的……管家……額……代理管家,慕府,慕府您知道吧?就是在城中開了‘長歌倚樓’的東家,和城主是知交,慕雲軒,慕雲軒就是我家主子……」來喜望著老人一臉疑惑的表情,就怕他听不明白,反復強調了好幾遍,語氣里還透著難掩的自豪。
「額……老朽常年很少出門,只打理府中之事,倒是不知慕府是哪里……不過,你到此處是有何事?」
「額……勞煩通知下莫公子,小人有要向莫公子稟報!晚了我家少爺怕會有危險……」來喜的表情苦澀,就差飆淚了,慕雲軒的名號都沒听過,這老頭是不是山里長大的。
老管家一臉詫異,卻是回道「可我家少爺今日不在,他出遠門了,要隔上幾日才會回來……」
「什麼?!!!」來喜大叫,「怎麼可能?今日你家少爺還派人到慕府給我家少爺送了書信,約他在鹿鼎山相見……」
「不是吧,我家少爺今早天沒亮就出去了……」老人皺著眉頭說道,眼前一臉驚異的少年卻是如亂了鍋的螞蟻,焦急萬分。
另一邊,男人背了干柴到了山頂處一間茅草屋前,拾了幾塊干柴到了爐炤邊準備生火。那條大黃黑狗甩著尾巴到了院子的大樹下刨土玩了。這個簡易的廚房,用草堆和木頭壘成的,廚房砧板,爐子什麼都有,梁上還掛著些食材,看著倒很是干淨溫馨。
男人回頭望了望玩得不亦樂乎的大狗,嘴角溫暖地笑了笑,往鍋里倒了點水,塞了幾塊木頭生了火,然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著進了廟里。別看是間破廟,里面整理的倒是有幾分農家的味道。而且碩大的廟宇,卻不見廟里該有的石像,看著倒是有些奇怪。
「挽清姑娘,我可以進去嗎?」男人清了清嗓子,禮貌地朝里間望去,因為隔著一條藍色的掛布,倒是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咳咳,小蕊,快去……」一個頭梳兩頂包子發髻的少女笑著撩開了簾布,對著外間的男人一笑「二牛哥,你回來了……」
男人撓撓頭,憨笑著回道「一會水該燒開了,你伺候你家小姐洗漱一番,我到外面站崗,有事就喚我」說完,又撓了撓頭,訕笑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