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經年 去方特

作者 ︰ 永恆Shmily

報關員證考試是六月份報名,十二月參加考試。實習的同時還得顧著考試,想想就覺得糾結。

邊靜提議五一節我們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對于這樣的想法我和余婷君表示詫異,在這麼緊張的時候誰還有心情出去玩啊。但綴綴卻表現得很積極,美其名曰︰慶祝我們的學生時代即將結束。

但是在旅行的目的地上我們出現了很大的分歧。邊靜要去西藏,她一直崇拜倉央嘉措,要像他詩里寫的那樣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上,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其實我也很喜歡那首詩,覺得那是對邂逅最完美的表達,比戴望舒的雨巷還優美。很巧合的是程爽也像我一樣喜歡這首詩。以前有次上課,打開課本發現里面夾著一張很唯美的信紙,用行雲流水般的字體寫到︰

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暮然听見你誦經的真言。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簡,不為超度,只為觸模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輪回,只為途中能與你相見。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最後是程爽的落款。他的鋼筆字寫得很好,快要達到三流書法家的水平。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把信紙放到我的書里的,但不管怎樣我還是感動得一塌糊涂。

綴綴要去的地方是方特歡樂園。我也听說過那里邊好玩得不得了,高考過後蔡夢如就要和我一起去蕪湖方特歡樂園,我因為路途遙遠而沒有去。回來後她天天在我耳邊嚷嚷,向我描述里邊有多好玩多好玩,搞得我整個暑假都在後悔沒有跟著她一起去。

余婷君要去的地方是內蒙古大草原。她說她從小就喜歡騎馬,看見電視里的人騎著馬、、地跑,她羨慕得不得了。無奈她只能騎著小板凳,腳還得蹬著地才能往前跑。

而我要去的地方是烏鎮,它是江南小鎮的代表。高中時我看余秋雨寫的《江南小鎮》被里面的描述吸引得無法自拔。幾次準備逃課去江南小鎮,無奈老師看的緊。我想看那里精致的石橋,傍河而築的民居還有升著一縷縷白色炊煙的烏篷船,再沒有比這里更淡薄更安定的生活了。

但是我們的想法被綴綴一一給否定了,她比當年燭之武退秦師還牛掰,只用了幾分鐘就毀滅了我們埋在心底多年的夢想。

「去西藏當然是騎自行車去最好,而且走川藏線,沿途的風景坐在火車所看不到的,拿著相機想拍哪里就拍哪里。而且去那里最好的季節是夏末秋初,所以我們短短五天的時間完成旅程是不可能的事。內蒙古就是草多了一點,其他的也沒什麼。騎馬沒有經過一定的訓練是很危險的,萬一摔了個半身不遂怎麼辦?《亂世佳人》里的女主人公她爸和她女兒就是從馬背上摔下來摔死的。江南小鎮根本就是文人編造出來的給自己靈魂棲息的地方。現在經過商業包裝根本找不到書里所描述的那樣,它已經成了市場經濟的犧牲品。那里的人也不再質樸,滿身的銅臭味。滿懷希望而去,定會滿載失望而回。所以我們就去蕪湖方特歡樂園,享受科技給我們帶來的歡樂。」

我們就這樣被綴綴的三分鐘演講給說服了,而且是心悅誠服。

綴綴上網查了一下地圖,又搜索了一些當地的美食。我從班長那里借來七天連鎖賓館的會員卡和一台數碼相機。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著五月一號的到來。

程爽跟我說他也想跟著我一塊去。考慮到男女有別還是算了吧,他跟著去就得再開一間房,多浪費錢啊!綴綴倒無所謂地說︰「就讓他跟著我們一起睡不就行了嗎?多大點事兒。」听听,說得多輕松。

「行,邊靜你把堵雪軍也帶上,到時候我和你還有余婷君我們仨一間房,讓他們三個一間房。」綴綴的表情讓人難以琢磨,不知道是反對還是贊同。

大清早的,我們四個每人背著一個雙肩包向廣州火車站出發。在前一天我們被綴綴拉到北京路,說是要準備好裝備。每人挑一只大得可以遮去三分之一臉的太陽鏡,然後是花里胡哨的太陽帽、遮陽傘。心想著這是要去蕪湖還是要去撒哈拉啊。從店里出來,我站在玻璃門前看著自己,足足呆了一分鐘。此生此世我就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過自己,這整個一非主流啊。

在火車上邊靜拖著腮注視著窗外,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裝深沉。我和綴綴、余婷君奈不住寂寞就玩起了斗地主。熱火朝天之時我把腿翹得老高,整個就一女地痞形象。綴綴說︰「你丫把腳放下來成嗎?我說怎麼有一股臭腳丫子的味道。」我就喜歡蹺腿,如果不讓我蹺腿,那還不如直接把我的腿給掰斷了。我充滿挑釁地說︰「上學期的時候我把這雙鞋子完完整整地印在了程爽的臉上,今兒你是不是也想試試?」她一听就來勁了,張牙舞爪地向我撲過來,把我打得呲牙咧嘴的。大一的時候我和她旗鼓相當難分伯仲,自從和程爽在一起,就仗著有程爽保護我,放松了對中國功夫的學習。現在栽了,栽一大跟頭。女人啊,永遠別指望著男人生活,指不定哪天被傷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淋。

車又過了一站,我使喚著余婷君去給我接熱水。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把我整個人當成了空氣。無奈我只好使出殺手 ,超發嗲地說︰「人家受傷了啦……動不了了嘛……」這個「嘛」是我這輩子拖得最長的音,抑揚頓挫,百轉千回。

余婷君拿著我的杯子向車頭走去,嘴里還念念有詞「程爽真是瞎了眼了,怎麼會看上你!」听到這話我也不生氣,反而感到驕傲。

上來一男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單反相機。頭發很長,眼楮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憂郁。他在我們旁邊站著,眼楮則死盯著窗外。這我就郁悶了,就憑咱們這幾張不同凡響的臉,誰看見了不想多瞅兩眼啊!估計這丫取向和我們的取向一樣。

綴綴看見他立馬就整頓衣裳起斂容。看來她是春心蕩漾了,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春心澎湃。綴綴嬌滴滴地說︰「帥哥,這里有個空座。」靠!那可是余婷君的座位,此時我腦子里來來回回地閃著「重色輕友」這個詞。那男的笑容很迷人,牙齒很整齊,標準的小米牙。

余婷君端著熱水回來,看見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一男的,剛想說話,綴綴一個眼神遞過來,余婷君欲說還休。我把邊靜往里邊擠了擠讓余婷君坐在我懷里,那男的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後,立馬起身讓座。但是被綴綴給勸回去了,具體說是被綴綴按回去了。

綴綴特溫柔地和他聊天,我很疑惑綴綴是怎麼在三分鐘的時間里從一個潑婦變成一個讓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氣質美女,人類真是一個神奇的物種。

從他們的聊天中,我得知他有一個優越的家庭,但他不想被束縛。討厭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不顧爸媽的反對自己一個人出來旅行。已經去過雲南,西藏,這一站是黃山。我不知道他是叛逆還是真的向往自由,但我知道如果他早出生個七八百年,一定是個歸隱山林寄情山水的放浪詩人。

我對他說︰「人不能太頑固,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你必須要做。請問你的價值在哪里,你對社會的貢獻呢?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這兒溜溜那兒轉轉,那社會還談何進步,國家還談何發展?二十歲之前叛逆也就叛逆了,二十歲之後若還是一個憤世嫉俗的毛頭小子,那這二十多年的飯白吃了。」

他不在乎我說話的語氣,很平淡地回答我說︰「我不頑固,我也不是憤青。我只要想到以後一成不變地過著燈紅酒綠的生活,我就感到失望。我都想好了,等我把想去的地方去一遍就到山區支教。看到孩子們歡樂幸福的臉,我想我也會感到很幸福吧。」

我對他肅然起敬,原來他沒有像我所想的那麼幼稚。相反的他心中還深藏著炙熱的情感,一種常人無法想象和超越的淡泊名利的思想。對于他我相形見絀。

邊靜說︰「你去過那麼多地方,請你告訴我,你對生命的理解,生命的真諦又是什麼?」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從相機中找到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片花瓣從花朵上飄落投向大地的那一瞬間。他說︰「每個人對生命的理解不同,你看這張照片看到的是美還是絕望?」

邊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繼而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到了黃山站那男的下車,下車前對我們說︰「很高興遇見你們。」

到了蕪湖已經是深夜了,把我餓得跟六十年代的農民伯伯似的。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鳳凰美食街,從街頭一直吃到街尾。當中我總是搶在余婷君的前面付賬,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積極,所以用眼神告訴邊靜讓她給我打掩護。這可把綴綴給樂壞了,不停地模我和邊靜的頭說︰「你倆該不會是水土不服吧,付個錢還爭來爭去的。」我紀南也是個走南闖北的人,我會水土不服?

吃到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的時候,就去找七天連鎖酒店。

為了節省花銷,我們只開了一間雙人房。晚上我和余婷君睡在一起,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會愛上她。小小個,抱著她跟抱著一個玩具熊似的。她調皮地對我說︰「你別把我當成程爽了哦。」我揪著她的耳朵罵︰「死丫頭,腦子里都想些什麼呢。」然後她嘿嘿地笑。

而綴綴和邊靜那張床卻跟打仗似的,「綴綴你怎麼把被子全都拉到你那邊去了,我半個身子晾在外面呢!」「我哪有拉被子,是你長得太寬了好不好!」「我也是小家碧玉、小巧玲瓏、人比黃花瘦好不好?」「你丫要是再亂用詞語,我立馬把你踹出去。剛才我不小心模到你的胳膊可我以為那是大腿!」……

一大早的綴綴就把我們給拽起來。吃完早飯,備足干糧和水,向著方特歡樂園出發。

拿著學生證買過票便撒丫子的往里沖。先是太空歷險,再是神秘河谷。在玩神秘河谷的時候,我穿著雨衣只露出倆眼珠子。坐在船上我緊緊握住余婷君的手,有種共赴黃泉的感覺。但仔細一想在奈何橋等我的是程爽,立馬就把她的手甩得遠遠的。

進了河谷一直到出來,我都沒有認真地看河谷兩邊的情景。只顧著听余婷君尖叫了。雖然穿著雨衣,但在半道兒的時候就濕透了。

在恐龍半島的時候,綴綴見到恐龍顯得各位歡暢,就跟找到自己親戚似的。騎在恐龍身上手舞足蹈的,指揮著我們仨一齊給她拍照。我想也只有恐龍可以駕馭恐龍。

每個項目都特別好玩兒,我在心里慶幸听了綴綴的話來了這里。江南小鎮哪兒能有這里好玩。

來到火流星,離了老遠就听見好多的人在那里拼命地叫喚。再看那上面的過山車跑得那麼快,還旋轉著往前沖。我立馬沒有勇氣坐了。趁著她們仨不注意,我悄悄轉過身準備開溜。讓我坐這玩意兒,那還不如讓我投繯自盡。剛邁開兩步,余婷君在後面扯住我的頭發,跟打招呼似的問我上哪兒去。這廝剛剛還鬼哭狼嚎的呢,現在一听說刺激立馬就來精神了。

我半跪在地上哀求說︰「三位好姐姐,你們就放過我吧!我還想回去參加期末考試呢,萬一把我嚇得考掛科了怎麼辦?」她們不由分說地架著我就走。從排隊到進門我的腳就沒沾地兒,突然感覺自己就跟個拉出去午門斬首的犯人似的。

坐在車上我跟工作人員一遍一遍地說︰「勒緊點,綁住了,我情願被勒死也不願被摔死。」工作人員不斷地安慰我說︰「沒事,沒事。」我心想著丫說得挺輕松,敢情又不是你坐在上面。車子緩緩地開動了,還有金屬撞擊的聲音。轉過臉我對旁邊的余婷君說︰「我若是被嚇出個三長兩短,程爽是不會放過你的,也不會放過綴……」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車子就拼命地往前沖。我死命地嚎,這聲音,估計狼听見了都怕!我看到天地在我眼前來回的變換,一會兒天一會兒地的。余婷君也在旁邊叫得相當豪邁,驚天動地歇斯底里的。

其實真正刺激的也就五十多秒,回到地面我一臉的淚水,嗓子也隱隱作痛。腳發軟連路都走不了了。綴綴說︰「你很勇敢,有沒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我哭得梨花帶雨地說︰「我只有一種想滅了你的沖動。」我一步三挪地從後道兒走出來,此刻我終于深刻地感覺到生命是多麼的可貴。以後誰要是想自殺,就把他拉過來綁上去,一圈下來看他還想自殺不?

綴綴指著不遠處的大風車說︰「我們去坐那個吧。」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群人在上面沒爹沒娘地叫喚著。我嚇得差點兒跪在地上說︰「吾皇饒命,吾皇饒命啊!」

邊靜估計也受不了刺激,在那里裝好人說︰「別為難紀南了,若真把她嚇出個好歹來,程爽不得滅了咱們。咱們去玩水世界吧。」

來到水世界,一群男男女女光著腳丫子滿地兒跑。我甩了鞋,月兌了襪子也沖進去。但是她們手中都有水槍,我沒有,所以她們就把手中的水槍對準我。我就跟個靶子似的被她們用水槍對著射。沒多大會兒功夫衣服全濕了,我對綴綴說︰「長官,敵人火力太猛,我們快頂不住了。」綴綴轉過臉對余婷君說︰「小余同志,快去弄兩把槍來。」余婷君顛兒顛兒地跑到賣水槍的老頭那里。不一會兒又跑回來,先對綴綴來一個標準的敬禮然後說︰「長官,槍太貴,市場價二十五塊一把,咱投降吧。」綴綴說︰「行!咱倆先悄悄撤,讓紀南在這頂一會兒。」

當上面所有的人都把手中的水槍對我著我一個人噴時,我才發現我被人背叛了,還sha逼似的在前面為她們擋風遮雨。

當我渾身濕透的站在她們面前,一個個笑得人仰馬翻的。綴綴笑得特喜慶,她下流地對我說︰「紀南,你的衣服一濕我就能看見你的內衣。以前沒見過你穿這身啊,是程爽送給你的嗎?」

玩兒了一整天快把我累散架了。晚上在賓館,綴綴躺在床上說︰「還剩下三天的時間呢,余婷君你家不是在安徽嗎?我們去你家玩兒兩天吧。」

「好呀!」余婷君說得很干脆,但我分明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猶豫和恐慌。

「她家在皖北呢,來回又得一整天。我的錢都快沒了,趕緊打道回府吧。」我熱烈提議道。邊靜也用作業和考試等理由反對綴綴的建議。

「這都怎麼了,說好一起出來玩兒的,怎麼就都這麼的掃興呢?」

「好吧,我說實話,我想程爽了。余婷君不好意思哦,等我工作了這邊發工資那邊就去安徽看咱爸咱媽。」

「成,不去我買條鏈子拴住你拉也得拉到我家去。」

綴綴四平八穩地躺在床上,抑揚頓挫地說︰「唉,戀愛中的人啊!」

回到學校,我向程爽一一控訴她們的罪行。程爽氣得直拍大腿說︰「敢欺負我媳婦,趕明兒我就去欺負她們老公!」我一想欺負就算了,去誘惑吧。

緊接著我一臉興奮地說︰「那里真好玩,還有一個夢幻王國沒有去,以後帶我去吧。」

程爽把我摟在懷里說︰「去,一定得去,到時候我也把你綁在過山車上,看看你到底能叫喚成什麼樣?」

我氣得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然後一頓狠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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