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是有點意外的,可又似乎料想到一樣,只笑了笑,並不慌張。
貼身宮女西河急急跑進來,面上是掩不住的激動與欣喜,一跳一跳的,好似震得清淺手里的這杯酒也蕩了蕩。
「怎麼了,這是?急急忙忙,沒點規矩!」清淺輕斥一聲,卻並不惱,她多少感覺到什麼了。
西河好像噎住了,皺著眉,憋著嘴,又忍不住笑,面上的表情頗為好笑。緩了緩,只听她道︰「娘娘,快些梳妝吧,皇上今晚要過來呢。」西河本想大叫以示興奮,礙于規矩便也只好強壓下激動平靜說道,只眼里、嘴角上終歸是笑意涔涔,令人見了也喜慶。
「哦?皇上今晚擺駕清淺閣?」清淺不料無痕的動作這麼快,不愧是與自己投緣的,今生得了她這麼一個知己,倒也是蒼天憐見了呢。
「是呢,娘娘快些梳妝吧,這可是大喜事啊。」西河忍不住又催促道。說來這皇帝也不近,後宮早已是一片荒蕪之景色,眾嬪妃是日夜盼望,翹首以待,可惜都落了空,心里那個哀怨惆悵啊,都快趕上林黛玉了!這不,她和自家主子前幾日在御花園溜達時,遠遠就看見三五成群的各宮娘娘們身著艷麗裙羅,金釵步搖的,言笑晏晏,好不招展!可惜,再美的妝容、再飄逸的服飾也無法掩蓋她們心中的孤獨與落寞,她們的心似乎熬成了干,這全都表現在臉上身上了,只她們自己渾然不覺罷了。
清淺坐在銅鏡前的繡墩上,仔細端詳了鏡中似真似幻的自己,五官是再精致不過的,氣質倒也算有幾分冷冽,笑起來卻是極溫暖的,還能勾人。她不明白皇帝為什麼也不喜歡她,她明明就和其他艷俗的妃嬪不一樣,為何仍是得不到他的一絲眷顧?想及此,清淺黯然嘆了口氣。
「娘娘,嘆什麼氣啊,皇上就來了。」西河是知道清淺的一切的,在為數不多的日子里,兩人是惺惺相惜,也是志趣相投,心性相近,只是西河身份低了。但有什麼關系呢,清淺看準西河是值得交的好友閨蜜,便也和她交心了,兩人成了真心的朋友,名義上主僕,暗地里卻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姐妹花!
西河也是個機靈清秀的,不嬌柔,大方開朗,很是好的性子。細細為清淺梳洗打扮了一番,西河笑得更歡了,便是眼神也流連在自家主子身上。
「咳咳,看什麼呢。還不快去看看來了沒有。」清淺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這許久沒細心妝扮了,這次描了眉,點了唇,略施粉黛,「正裝」上身,發上簡單戴只步搖,就算是很隆重了,這本不是清淺的意願,她不需刻意去討他歡心,只是皇帝畢竟是皇帝,該給足了他面子才是,如此,後續才更好操作不是?
只是,不知皇帝會如何動作?這次是僅投石問路,還是想一氣呵成?她沒譜,不由有些緊張。再者,她本就懷揣了欺君之罪啊,鬧不好小命都要搭進去。
正沉思中,西河疾走近前低聲道︰「娘娘,皇上就到了。」
話剛落地,門外太監就尖叫︰「皇上駕到!」
這也不是第一次听,清淺怎麼就覺得這麼意味不明,听不出情緒,按理來說一般這太監的叫聲多少會傳達一些意思出來的。可是,這一次不同。清淺止住思量,忙迎上去。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
臨墨軒挑眉,印象中的清淺有點模糊,卻是這心性氣質不同于其他妃嬪,因而才記得,如今再見,愈發出色,豈是後宮中其他一干俗人能比的?听她這不卑不亢的語氣姿態,倒像了無痕了,于此,臨墨軒心內稍有舒展。
「清淺且起身,不必多禮了。」
「臣妾謝過皇上。」
此時夜幕已完全拉下,華燈生輝,夜涼如水。臨墨軒和清淺卻已「相談甚歡」了許久了,只這晚膳還未及用呢。旁人見了,只道是皇上和清淺琴瑟和鳴,有說不完的話似的,那些妃嬪見了,指不定恨得牙咯咯作響呢。只不過,這,正是臨墨軒想要的!
臨墨軒停住言語,抬眼看了看晴朗美好的天空,明月在照,幽香沁涼,值此良辰美景,卻也有眷侶如花,只是如花眷侶不是他心尖上的那位,便也更顯淒惻哀怨了。臨墨軒想目的已達一半,繼續下個動作吧。
「清淺,朕進來國事繁忙,疏于照顧于你,如今來了便也只顧與你談心,這麼許久,你可餓了?」說著,略帶深情地看向清淺,執了她的素手,又低了頭細細打量,仿佛它會溜走一樣。臨墨軒心想,做便做好,以防不測,于是硬生生裝了這幅模樣來,好一個深情的良人皇帝!
清淺是稍稍動了心的,之前被她打壓下去的喜歡他的心思又神奇地倔強地生長壯大,這也是極其無奈的,誰叫他有著睿智的頭腦,好看的外表,重要的是他很專情,是難得的值得依靠的人兒。這番他深情地看她,又執了她的手,清淺便有些抵擋不住,還頗不自覺地微紅了臉,甚是嬌羞的模樣!只是,她知道,很清楚的知道,臨墨軒是裝出來的,他早已屬意無痕了,無痕與他,當是良緣。而她,也只能將他放下,不動聲色。
清淺其實早就餓了,此時听皇帝問她,她便毫不客氣地應道︰「傳膳吧。」嚇得隨皇帝而來的太監倒吸一口氣。
臨墨軒倒不介意,瀟灑揮手示意傳膳,且命人將餐桌移到了花前月下,好不浪漫,真的是能羨煞旁人啊!
臨墨軒嘴角一抹欠扁的笑,在清淺眼里,這笑當真欠扁!不過,她很樂意看到,心里也著實高興,今晚可是她得到自由的重要時刻啊。
這廂花前月下,美酒飄香,才子佳人,情意濃濃;那廂各宮娘娘或是跺腳,或是發怒,或是打罵,真真搞得雞飛狗跳!眼看皇帝與清淺突然走得如此親近,這叫她們如何是好!皇帝不是不近嗎?這後宮也好些日子沒有人被皇帝哪怕是瞥一眼了,今天怎就這麼突然?千萬個疑問個萬千個不甘以及萬萬個怨憤在她們心中聚集,只待哪天就爆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