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時分,議政殿里各大臣面面相覷,時辰都過去這麼久了,皇上的影子都不曾飄過,不尋常,委實不尋常!
顏丞相一言不發,面無表情,他注視著高高在上的至尊龍位,往日的冷冽氣息此刻已不在。眾臣喧嘩中,他腦中一個激靈,不覺擰眉。皇上對無痕已是情根深種,奈何無痕無意,這可如何是好?
正出神,一太監扯著尖細嗓音飄然出現,「皇上有旨,今日罷朝,各位大人請回吧。」
眾人嘩然。
「公公留步,請問皇上緣何不早朝?」
說話的乃太尉柳塵,人如其名,一身的塵世滄桑感。其女正是如今的柳妃,嫻靜端莊,喜詩詞歌賦,一年前中宮沈氏離奇而歿,唯一有點文采的柳妃承了她的位,暫理後宮事務。
「柳太尉、各位大人,奴才只是傳話的,其他一概不知。還請各位大人回吧。」
「這??????」
一時議政殿鴉雀無聲,眾人皆揣度著眼下的情形。待那小太監隱退,百官立即炸開了鍋,徐徐離殿出宮。
只顏右深深望了一眼太監隱去的方向,輕輕嘆氣,方出。
良辰美景奈何天,為誰辛苦為誰甜。臨墨軒睜眼瞧著頭頂的蠶絲帳,靜靜發話。
「西河。」
「皇上,女婢在。」
「那傳話的小喜子可回了?」
「回皇上,小喜子已在門外候著了。」
當小喜子戰戰兢兢跪在清淺的寢宮,他深感惶恐,腿跪著看不出來,手卻一直在抖,被他抓著的一片衣角已經濕了。
清淺料想他定是剛入宮不久,沒見過大世面,如此才禁不住緊張。
臨墨軒隨意站在窗前,里衣松松垮垮掛在身上,清淺覺得這樣的他頗為風流放蕩,一個不留神嬉笑出聲,忙掩了口,端坐貴妃榻上,又似覺得哪不對勁,可又想不出來,索性迎著臨墨軒意有所指的目光坐死了,淺淺笑著。
臨墨軒秀眉突突挑了挑,隨即恢復如常,一貫的清冷。
「百官散了?」
小喜子一听皇上發話,渾身猛地一顫。這一顫抖落了殘存的中氣,說話便不利索了。
「回??????皇上,散了。」
想一想,皇上好像不會問這麼簡單的問題,于是趕緊抹把汗。
「奴才先是在後殿站著听了一會前殿的動靜,大人們只是互相觀望,並未議論。待奴才宣旨後,柳太尉詢問了奴才皇上的情況,奴才只說不知,請各位大人散了。」
「好。顏相可有反應?」
「回皇上,顏丞相始終一言不發,奴才見他嘆了口氣便走了。」
小喜子很是納罕,顏丞相嘆的那口氣飄去哪了。出了清淺的寢宮,小喜子再抹了把汗,看頭頂日上三竿。
清淺一直笑著看臨墨軒,見他仍站在窗前靜默不語,吹進來的風大有把他本就歪斜的里衣吹落的陣勢,登時一個激靈跳起,順手拿了他的外袍,奔至他近前,就要動手替他整理,不料撞見臨墨軒耐人尋味的兩道光,說不清里面有無奈?惱怒?嘲笑?
于是清淺的手就跟那小喜子的手似的,哆嗦了。
「呵呵。」
清淺只得訕笑,略略表示下她的不好意思。本來,皇帝從未在自己這過夜,那些老早交的禮儀規矩統統一無是處,便也漸漸淡忘了。也是剛才見皇帝衣服快散落的時候,才想起小喜子在時是應該盡著一個妃子的責任替他整理穿衣,可是,清淺想,這委實不能怨她的。
臨墨軒再一次挑了挑眉,他哀嘆著,昨晚到現在他已經挑了很多次的眉了,不知情者還以為他得了神經出了問題。
清淺發現皇帝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趕忙又呵呵笑著,說了幾句好話,手上也沒停下,替他穿戴好了,又請他到鏡前坐下,拿起發梳就要為他綰發。
可是,清淺不知,他不喜別的女人為他綰發,即使他目前也無法叫無痕替他綰發。
令人啞口的是,清淺竟真的替他綰起了發!
臨墨軒安靜地坐著,看著銅鏡里的清麗面容,看著身後的女子細細為他綰發,他恍惚了,好像是無痕。
臨墨軒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