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愛趴在搖籃上逗弄著弟弟。她手里搖著撥浪鼓,叮咚叮咚的聲音有節奏的回響在客廳里。八個月的嬰兒已經會笑了,姐弟兩玩的不亦樂乎。
笑傾看了兩人一會兒,笑了笑。她沖了一杯茶,端到樓上,推開虛掩著的房門。沈意風听到聲響抬頭望過去,有些驚訝。
她抿唇一笑,走進房間,「工作很累嗎?」管理那麼大的一個公司,公司規模越來越大,他要操心的事也會越來越多了。
沈意風有點詫異的盯著她看。
「你要是累垮了,我可怎麼辦」,笑傾走到他身後,「我剛學的按摩,正好拿你試練了」。
沈意風在她或重或輕的按揉下,身體慢慢放松,他閉上眼楮輕聲說道︰「笑笑,這一刻我有點感激你媽媽了,若不是她,我就不會遇到你」。
生命中的每一次聚散離合,都該用感激的態度去面對。所有的經歷,都是一環套一環,有悲有歡有喜有樂,這才組成完整的人生。
笑傾舒了一口氣,輕聲說,「沈意風,等我畢業了,我們就結婚吧」。
「你這算是求婚嗎?」
笑傾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嗔道,「得了便宜還賣乖!話說回來,沈意風,這買賣你可是佔盡了便宜,彩禮錢都不用出。我可虧大發了,倒貼給你不算,還附送一雙兒女。老天也太厚待你了!」
笑傾越想越覺得不公平。
沈意風捉住她的手,笑說,「我的不就是你的」。
笑傾翻了翻白眼,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那可不一樣哦!總是我吃虧了一些,就這麼輕易被你吃干抹盡了」。
「難道你沒佔我便宜?」某人笑得意味深長。
笑傾沉默!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布下彌天情網,她也終究為情所困。
自徐琳離世後,笑傾一直想找個機會去見沈學良,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將媽媽的死訊告訴沈叔叔。沈叔叔一定會難過的。
沈天愛看了看異常沉默的媽媽,小心的開口問道︰「媽媽,我們要去哪里?」
笑傾眼里一片哀愁,撫了撫天愛的頭發,有些傷感的說道︰「媽媽帶你去看爺爺」。她連媽媽的葬禮都沒辦,見了沈叔叔該怎麼說?
「我有爺爺嗎?爸爸怎麼沒說過?」
笑傾不知該怎樣解釋,只能避而不答,「天愛想不想見爺爺?」
「嗯!想」,小孩子都希望擁有很多的親人。
笑傾被領到一間密閉的小房間,看起來像是審訊室,想來是特殊對待了。听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有些緊張。
沈學良頭發幾乎全白了,額頭眼角皺紋很深,五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倒像七十多了。笑傾眼眶一熱,猛地站起來想要過去攙扶,卻被一旁的警衛攔住,她抹了一把眼楮,輕聲叫道︰「沈叔叔」。
沈學良看了她很久,似是認不出她來,半響之後才輕輕嘆息,「是笑笑啊」。
笑傾吸了吸鼻子,「沈叔叔……」,喚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沈學良像是看出她的為難,笑了笑,「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以後就別來了」。他注意到躲在笑傾身後的孩子,「這孩子是?」
笑傾將天愛拉到前面,「天愛,叫爺爺」。
天愛怯生生的叫了一聲,「爺爺」。
沈學良神色一變,有點激動,忙應道︰「哎!好孩子」。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孩子這麼大了,笑笑,是不是意風強逼你嫁人了?」
笑傾搖頭,有點難堪的低下頭,「是我和沈意風的孩子」。
沈學良震驚睜大眼,‘ ’的一聲站了起來,因為怒氣,臉漲得通紅,「這孽子,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你還是個孩子啊」。
沈天愛嚇得躲到笑傾身後,但因好奇,探出半個腦袋看著生氣的老人。
笑傾心里一暖,她雖然沒有當沈叔叔是父親,可沈叔叔卻一直將她當做女兒對待。笑傾抿了抿唇,「沈叔叔,你別生氣了。剛開始我也恨他,可是他對我很好,好到我怨恨不起來」。她看著平靜下來的老人,微微一笑,「天愛已經五歲了,我們又有了兒子。我已經決定和他過一輩子了。等我畢業了,我們就結婚」。
原以為這些話很難啟齒,可一說出來反而坦然了。
沈學良沉沉的嘆息,「你們這些孩子……是我疏忽了,竟然沒想到意風會愛上你。這樣也好,你是個好孩子,有你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了」。
笑傾低頭看著天愛,「去爺爺那里,陪爺爺說說話」。
沈天愛看著媽媽不容抗拒的眼神,一步一步挪過去。
沈學良抱起孫女,眼里閃著淚光,「乖孩子!告訴爺爺,你爸爸叫什麼?」
這問題問得有歧義,笑傾差點翻白眼。
沈天愛扭頭看了眼媽媽,這才小聲說道︰「我爸爸叫沈意風。爺爺,我怎麼沒見過你呢?你為什麼不和我們在一起呢?」小孩子感覺到老人很親近,說起話來也就不拘束了。再者,沈天愛本就不是怕生的孩子。
沈學良笑了笑,「你爸爸對你媽媽好不好?」
笑傾有點尷尬,居然從孩子嘴里套話。
沈天愛不假思索的就說道︰「爸爸對媽媽可好了,比對我都好。每天晚上都陪媽媽睡覺,還不讓媽媽陪我睡……」。
笑傾猛地咳嗽起來,沈天愛趕緊停下話,扭頭關切的問,「媽媽,你怎麼了?」
沈學良大笑起來,笑傾鬧了個大紅臉,兩個警衛也忍不住笑了。
沈天愛不明所以,眼珠子轉來轉去,看看這個,有瞅瞅那個,最後天真的問道︰「爺爺,你笑什麼啊?天愛說的都是真的哦,爸爸說媽媽怕黑,一個人不敢睡。明明是騙人的,媽媽都是大人了,怎麼會怕黑呢?我都不怕。還有啊,弟弟也是一個人睡的……」。
笑傾一頭黑線,抬手抹了下額頭不存在的汗滴,打斷女兒絮絮叨叨的話,「天愛,你不是拿了弟弟的照片嗎,快拿給爺爺看看」。笑傾低著頭,已經不敢看沈學良了。眼楮使勁盯著桌腿瞧,好像那桌腿上有朵花似的。
沈學良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黯然道,「看來意風是真的很愛你,我也算對你媽媽能有個交代了,到底是我連累了你媽媽」。
笑傾眼楮一澀,扯了扯嘴角,「媽媽的事,沈叔叔都知道了?」
沈學良又是哀痛又是歉疚,卻是說道,「現在我也明白她當時為何提出讓你出國了,她怕是看出意風對你的心思,所以才想著讓你走遠一點。你媽媽大概擔心挑明了會讓我難堪,也就瞞著我」。
沈學良重重的嘆息一聲,看著對面神情愁苦的女子,有些憐憫,又有些欣慰,「意風那會兒堅持不出國,又搬出家里,想來一半的原因也是為了你」。
笑傾幾不可察的點點頭。媽媽確實說過讓她出國念書的事。有次沈意風為了出國一事與沈學良吵得不可開交,摔東西的聲音她在房間里都能听到,嚇得她趕緊出門去看。徐琳正好站在書房外,看到她時眼底憂思更甚。
原來,媽媽那麼早就察覺出他們的事了。
記得那天晚上媽媽到她房間里,問她想不想出國。她只當媽媽又要拋棄她,于是冷冷的說道︰「你要是不願意撫養我,可以送我去孤兒院」。
之後媽媽再沒有提起此事,而沈意風沒多久就搬出去了。
事情不了了之,誰能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真相呢。即便是錯怪了媽媽的苦心,此刻也于事無補了。她是一個記仇的人,對傷害自己的人總會豎起全身的刺,無時無刻都在防備猜疑,傷害了人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