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過一次坦白的交流之後,我們之間似乎越來越沒有問題了。丹尼再沒有偷偷獨自在深夜工作的情況,他會去博迪格家族在中國區的公司工作。雖然是個遲到早退的老板,但已經算是長進不少了。而我,即便沒有「三省吾身」,也會時常捫心自問,作為丹尼的女朋友是否合格。得出的結論以及我的反省結果讓我決定更加坦誠地面對丹尼,盡量不在心里埋太多的情緒。畢竟,坦白與交流是雙方的。
每天,秒針轉過一千四百四十圈,分針轉過二十四圈,時針轉過兩圈。日子就在秒針、分針、時針的不斷轉動中一日日地翻過,我似乎拾回了失去許久的脾性,漸漸變得越發有驕縱女友的樣子了。我會時不時地給丹尼出點難題,有時候撒撒嬌再搞點惡作劇,調劑調劑生活。我們的生活儼然是互相之間的斗智了。
我會在午後撫弄他繾綣的睡意,用指尖一根一根地數他的睫毛;他會在嘴角徐徐綻開月牙般完美的弧度,冷不防地伸手逮住我肆虐的手指放在唇邊一下一下細密地吻著。我會在外出采風的時候突然改變行程,逛一天的街選一條漂亮的領帶給他送去;他會在我思維枯竭的時候神奇地打來電話,簡單匯報自己的行蹤外加垂詢一二。我會特意早起為他準備填滿蜜意的早餐,然後隔著被子撲在他身子上喚醒猶然熟睡的他;他會反射性地用那床被子反向裹住我,像對待寵物一般捋著我頭發親吻我的面頰。
以前,還是丹尼為我準備早餐,現在我也會時不時親手做出一頓豐富營養的早餐犒勞犒勞他。這一日便是如此的一天,丹尼對我準備的蔬菜玉米麥片粥和吐司水果三明治簡直是贊不絕口。我也是小小地驕傲了一把。
這些日子來,我們互相作為對方的同居對象,過得也頗有一些「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的小夫妻樣子。但是,若非說是「夫妻」生活的話,我們確還是缺那麼一樣。實際上,養傷期間我就早早地考慮過了,若是出現那「情難自禁」的狀況,該如何應對。可誰想,我自個兒心里早坦然,丹尼卻遲遲沒有什麼動靜。我難免有些氣悶,想了想我現如今的狀況,又覺得確實不宜也不便做那種激烈的運動,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雖說天有不測風雲的時候,我們可以隨身帶傘防患于未然,但是人為的意外大略都是難以避免的。
果不其然,為這意外做出貢獻的人,也就是我自作自受地引火燒了身。
許是受了下午那名人雜志報道的影響,我有些頭腦發昏,拖著那不甚利索的腿,滿是醋意地就開始了「點火」。
那時,正好看到有關丹尼的那一則報道,除去那些作為名人應有的成就不談,單是他的風流韻事就足足佔了兩頁,是女友哪有不吃味的。原想著自己負他良多,倒沒想多年來他的生活卻是別樣的精彩。這晚還是和名媛燭光晚餐,二日就載著名模逛名店了,交往的美女囊括各色人種,其數目不足一百也有五十,掰著手指加上腳趾一起也數不過來啊。而去,在丹尼洗澡那會兒,我幫忙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里的女人聲稱是丹尼的秘書,听聲音便可斷定是一個美女。且不說起始她那酥軟誘惑的嗓音,單是她說的內容便不該是我這個做女友的所能容忍的了。
雜志上的報道,我還可以說是瞎編亂造,可是自家秘書陪同出席宴會,還來電詢問穿什麼衣服好。即便我是十分信任丹尼的,也免不了要裝裝吃醋的樣子。
其實,那會兒我是真有些害怕,心悸著丹尼是否只是為了報復我才會對我那麼好。這個念頭一沖腦門,我就完全迷迷糊糊了,隨手丟下听筒就一瘸一拐地沖進了丹尼的房間,一心只想著要問問清楚。直到瞅見丹尼近乎赤/果的模樣,我才一個激靈地收回了心智,血氣一股腦地直往上沖,面頰、耳廓連帶著脖子都紅得不行。
「宋,這是作什麼?」
丹尼言語中濃濃的都是戲謔與玩味,即便是我低著頭也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在我的身上跳躍。我愈發不好意思抬頭了,腦子飛快地轉著,猛然間意識到前一刻的思慮不周。
且不說雜志風流韻事的可靠性,單單是這麼多月來我的行動不便也絕對是不允許我作為丹尼的女伴出席公共場合,再加上丹尼是那麼了解我的一個人,他又怎會不知我是一個不喜參加這種活動的人呢。況且參加他那些個宴會沒有不要女伴的,讓自己的秘書充當一下也是無可厚非的。我簡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深知絕對不能直言自己的小人之心,我思忖著該怎麼蒙混過關,正想出聲,沒料到一片陰影罩住了周身,丹尼離我只有十厘米不到的距離了。他的胸膛寬闊結實,還有水珠掛在上面,燈光下閃著迷離的光芒,混著他身上散發的水汽和獨特氣息,洋洋灑灑地迷得我一陣陣地發暈。誰知在這緊要關頭,我抬頭面對著丹尼的胸膛,注意到的卻是——他沒有我討厭的胸毛。而且,我還聯想到了多年前的戲言,混血兒能很好地解決外國人體毛多的問題,今日這番終于證實那猜測果然不假。
「宋,可是垂涎我的美色?」
丹尼一側的嘴角微微翹起,眸中閃著邪邪的光芒。他此時腦子里醞釀的都是如何打趣我吧。
我猛一晃頭,努力讓自己從那些奇怪的想法中掙月兌出來,沒想他竟瞬間迫近,右手濕潤地撫上我的臉頰,又熟練地滑到下顎,極盡溫柔地挑起我的臉龐。這一刻,我不得不混亂在丹尼戲謔的目光中,對于他不斷趨緊的容顏束手待斃。
「確實秀色可餐。」我不由自主地想著,緩緩闔上眼簾,等待著愛人的親吻。
「看來夫人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溫熱的氣息一下又一下地撲在耳畔,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等待的吻並沒有到來。就在我閉眼等待的時候,他偏離了原先的軌道,然後就有了這一刻,我們類似擁抱的姿勢。
我算是窘得不行了,迅速地退後了幾步,和丹尼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心想著必須扳回一城才行。
于是,便擺出一副不太自然的「興師問罪」的樣子,正色道︰「你看沒看過客廳的那本雜志?」
丹尼仍舊想要靠近我,被我舉起的左手阻止了。他輕笑著,還是沒個正形,「宋,客廳的雜志少說也有十幾本,我實在不知道你說的到底是哪一本。」
「就是你今天剛帶回來的。」
說完這句話,我又看了看丹尼臉上奸計得逞的暢快表情,腦子里猛地生出一個定論。也許他帶回那雜志,就是心懷不軌的。沒準他的秘書打來那個電話也是他指使的。其目的昭昭然就是故意想要讓我吃醋。
「我還沒來得及看呢。」丹尼的臉上完全是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怎麼,看到什麼有趣的事情想要和我分享嗎?」
就算丹尼不是有意為之,就沖他現在對我的態度,我也不能隨隨便便地放過他。那麼,我就陪著他玩玩吧!
「少沒個正形,」我一個斜眼,指著床鋪正色道,「給我坐下。」
許是丹尼看出了我面色不善,亦或者是他也想要玩玩,只見他听了我的那句話後,還真的乖乖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溫溫地看著我,也不說話,完全是一副听話的小媳婦樣。
我心下一陣得意,「博迪格先生,多年來還真是個風流韻事一大堆呀!」
丹尼,似笑非笑,還是溫溫地看著我。
挫敗感橫生,我盯著他,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母夜叉樣,雙手叉腰惡狠狠地說︰「你給我從實招來,這麼多年來和那些模特、名媛,還有漂亮秘書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系!」
按原先計劃的,我應該揪著他的領子,逼近他作咬人狀的。但是丹尼現下的情況沒有衣領可以讓我抓,太過靠近他又讓我感到危險,所以我只能選擇雙手叉腰這條途徑了。
然而丹尼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我求勝心切,拖著條病腿就沖了過去。也怪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且不說那不便利的腿,單是面對丹尼這麼個狡猾的人,就應該更加量力而行的。這是在我淪陷之後才覺悟過來的。
就在我往他那蹦的過程中,他的笑容愈來愈燦爛了,並且突地就站了起來,抱住了我。我的臉頰這下算是和他光溜溜的胸膛來了一個親密接觸了。他的胸膛涼涼的,貼在我灼熱的皮膚上,很是舒服。
我還是沒有扳回一城,他還是那麼的怡然自得,我難免會有些氣不過。當即,我在他懷里就「哎呦」了一聲,並且死皺著眉頭表示很痛苦。
當然,關心則亂的道理不是假的。丹尼馬上把我安放在床邊,緊張地盯著我問︰「怎麼了?哪里痛?腿嗎?」
我馬上擺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點了點頭,指著自己的傷腿。